两名得力官员在朝堂上吵吵闹闹的,传出去不免惹人笑话,魏帝瞧着他徒弟已经占了上风,觉得差不多就行,便也开了金口,叫他们开始。
魏帝是想着,若是这周谨然再折腾,总之周家那边他有法子收拾,也不必他徒弟出手。
陛下都发了话,甭管是谁都得照做,却只听周大人那一方的人先行开了口:“听说此次辩论是赵大人跟陛下求来的。”
“不错。”
“那敢问赵大人,你提出女德之辩,是对我朝女子奉行了千百年的礼法有何质疑吗?”
这话一出,站在周谨然那一方的人都等着看赵平安会如何回答。
赵平安深知,倒下了一个周大人,还会有无数个“周大人”站起来。
他们中有不少都是跟周谨然有交情的,亦或是不赞同赵平安观点的,总之,在赵平安眼中,这些都是他的辩方。
此人一针见血,不动声色间便给赵平安挖了个坑,将女德生生与礼法挂起了钩。
若是没什么心眼的,只怕稍有不慎便容易入了他的陷阱,引了百官的不满。
而听到此处,钱智还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赵平安,本想提醒他注意,但话没出口,他忽然想起,百官们都在跟前,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有私交,这一点着实为难。
后来想想,若是开头他都撑不过去,更何谈后面,索性先由他去闯,等到要紧关头他再出马。
好在赵平安不傻,听得出来那位大人话里的意思,只拱手道:“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对于我朝的一部分女德有些不同的意见罢了,倒也谈不上质疑礼法,毕竟践行了千百年,也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改的。”
“呵!”刚才问话的那位大人浑不在意的轻笑一声:“怎么,听赵大人这意思,如果有机会,还真想改了不成?”
赵平安此时特别想说,自己是有这个想法来着,但他知道,万事开头难,之后更难,他想废个裹脚已经是困难重重,更别说是改变她们践行了千百年的礼法……
他想,但不行。
起码眼下不行。
他这个层次属实太低,六品,还是从六品,顶多也只能刷一刷低级副本,现在挑战高级副本与找死无异。
要想动礼法,起码要等他上了四品,能上朝,还要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才有可能。
但这也仅仅只是有可能,以他看过的那么多历史故事来看,这礼法要修改也得循序渐进的来,从没有一蹴而就的,他得时刻叮嘱自己,这不是现代,他不能用现代观念去要求他们。
男尊女卑他现如今动不了,即便是想也不能想,最多最多也就种下一颗火种。
但裹脚,必须要废。
思及此,赵平安不紧不慢的抱了拳,定定开口:“改变礼法不至于,下官自认眼下还没这个本事,无非是想废了这缠足罢了。”
众人“???”
一出口就是废缠足,他还真敢说。
而此话一出,朝堂上嘘声一片。
除了魏帝和早知此事的钱智,都在议论纷纷。
也有不少官员在底下嘀嘀咕咕,不少人语气中都带着调侃,但基本都没什么好话。
“废了缠足?我看赵大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呵呵!都说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从前本官还不信,但如今见了他,本官倒是有几分信了。”
“可不是,要么说这赵大人也是个奇人,虽是十五岁的年纪,但入了官场还这么幼稚,实在是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依本官看啊!不该改这缠足,倒是该对参加会试殿试的举子名单加一条限制,起码也过了二十岁再来参加,免得让他这般人入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听到这话,赵平安还没什么反应,倒是钱智跟他身边的和大人气的不轻。
过了二十岁才能参与会试,岂不是抑制了赵平安这一类的“神童”。
他们还真好意思开口。
呸!不要脸。
偏偏这些人也只是小声嘀咕,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脱于口,和大人不好正正经经的与他们掰扯,只能对着身边站在赵平安这一派的几个老家伙发泄。
和大人:“我看这些个人,也就是嘴上调侃,他们却是忘了一条。”
“哪一条?”
几人都等着听他讲,却听和大人气呼呼的吹着小胡子,接着道:“别说近百年来,即便是近千年来,能在二十岁以下中了进士的也没几个,更别说是中状元。”
“我看啊,这些个人就是嫉妒,一个个的就知道过过嘴瘾,他们是能十几岁中进士还是能中状元?偏生人家十几岁的年纪身上就有那么多功绩……”
“但凡二者他们能占其中之一,我也不说什么了,但你们瞧瞧,那些个往年的状元都知道站中立,倒是这群不上不下的最会蹦哒。”
“这孩子要是我孙子,我非往死里宠他。”
“至于那些个只会在底下蹦哒的,真要是投胎做了我孙子,老夫非得每日拿大棒子打一顿才是。”
众人“……”
和大人这,大概就是典型的双标吧!
……
刨去最后一句,钱智听着和大人替赵平安叫屈,还觉得有些意思。
和大人都这么说了,起码表明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还是有的,虽然目前来说只听见和大人这么说,但这么想的人必定不会只他一个。
只等一个时间,一个合适的时间……
不过眼下,经过这一小会儿,已经有人不甘心于在底下小声嘀咕,便开始冒头。
要攻伐的,自然是赵平安。
只见一四品官员甩袖而出,一脸不忿的道:“开口便要废缠足,赵大人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他这话说完,没等赵平安说话,一姓吴的大人耷拉着眼皮也接着道:“你没听说赵大人刚刚说吗?自认没本事都想废了缠足,若是有了本事,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
吴大人哂笑:“只怕要上天……”
一旁的赵平安听着他们一唱一和,不禁挑了挑眉。
一对多现场版,这可比上辈子看人家网暴有意思多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装听不见。
只见赵平安走出来,假模假样的咳了两声,等到他们闭了嘴,才一脸浑不在意的道:“其实吧!上天倒也不难。”
他这话一出口,便迎来了不少炮火。
“切!”
“大言不惭!”
吴大人:“说空话的本事谁不会,你要是能上天,本官就能入地。”
“……”
赵平安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跟唱戏似的,若是不满足他的心愿只怕是不合适。
他想了想,便又装作一脸为难的道:“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您若是想看,不如等这场朝堂辩论结束之后,本官可以一试。”
众人“……”
呵!他还真想上天不成?
说到这里,几人不禁反思,话题是怎么跑到这来的,明明刚才还说着废缠足的事宜,怎么又说到了上天。
但这么一反思,众人不禁闭了口。
竟是他们自己人先提出的,说着便都看向了吴大人……
只不过,他们开玩笑似的一句话,谁能想到会被赵平安这小子引申出去这么远。
感受到来自几位同袍责怪似的眼神,吴大人咬牙,心道:这个赵平安,还真是伶牙俐齿,惯会避重就轻的。
“这是朝堂辩论,说正事,本官不与你胡闹。”吴大人开口道。
“下官说的就是正事,敢问大人贵姓?”赵平安扯出一张礼貌的笑脸。
不知道为何,吴大人总觉得他这张笑脸底下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是他为官多年来滋生的危机感。
但为何会觉得危险,吴大人也说不出来,毕竟,从外表看来,人家这笑容还挺礼貌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吴大人问。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大人如何入地。”赵平安无所谓的答道。
听他这么说,吴大人瞪了他一眼,不禁嗤笑一声:“呵!难不成你还真想上天?”
这话一出,只见赵平安摊着手,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一脸无辜,但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这人不是表面上这般好对付。
“不是吴大人自己说的吗?大人说我若是能上天,大人就能入地,若不知大人姓名,来日我若真上的了天,要如何找到大人来验证?”
从官服上他也只能知道这人是四品,官职姓名都是不清楚的。
吴大人“……”
这个赵平安,怕不是脑袋有坑。
倘若他是个正常人,会把别人损他的话当成真?
但他这么一出口,文武百官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就连陛下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应下吧!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应吧!陛下还在上头看着。
说实话,压力不小。
到底,吴大人还是做了决定,咬着后槽牙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官职:“本官姓吴,口天吴,是詹事府少詹事。”
赵平安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要记住他的脸,才又拱手道:“下官谨记在心。”
“本官也谨记在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大人阴测测的看着他,语气中都听得出他的不愉快,但赵平安却觉得无所谓。
反正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三品的周大人都已经被他给得罪死了,也不差这一个四品的少詹事。
他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重来一世不容易,他总要留下些什么的,且他今日舌战群儒,若不此时立威,只怕没人真会把他当一回事。
说到底还是他年纪太小,官职太低。
但一个周大人,一个吴大人……
想来,立威也够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