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民国二十七年的岁除日。与六年前的岁除日是同一天。六年前的岁除日鲁青州也同样站在裙带河畔的这个位置,想象着十二年前他爹鲁贞元经历的那个岁除日,不过那时候还没有他。今年的岁除日他仍然站在了裙带河畔,眺望着东方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可以预见,今天依旧是个阳光艳丽的好天气。他在荒凉的裙带河畔站了一段时间,顺着河岸向北走去,他要去一个地方——他的老家柳集村。他这次到柳集村不是回家,而是要到柳集村的保长黄仁堂家里。
他打探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今天中午,炮楼里的那帮鬼子要参加黄保长孙子的百岁宴。这是枪杀山本的一次绝佳机会,他决不能错过。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次独自刺杀的危险,他是瞒着游击队的所有人一个人过来的。为了杀死山本那个大魔头,他已经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刚过辰时,黄家大院里已经人声鼎沸。黄仁堂做了这么多年柳集村的保长,如今又是伪政府的阳河乡维持会的会长,他的人缘肯定错不了。这次百岁宴的场面比十八年前鲁贞元办的那次隆重多了。黄家大院里摆着五十多张桌子,离着开宴的时辰还早,桌子周遭已经坐满了人。黄仁堂吩咐手下在门楼里临时加了两张桌子。院子里所有的桌子旁侧都坐着人,厅堂里摆着的两张桌子却一个人都没有。这是黄仁堂专门为炮楼里的皇军准备的。皇军还没有过来。
鲁青州刚刚踏进黄家院门,就被守在院门外的黄仁堂发现了。他走到鲁青州身边,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青州,你咋来了?鲁青州白了他一眼,来喝你的喜酒啊!黄仁堂陪着笑脸说,大侄儿若是想喝喜酒,我一会儿吩咐下人给你送过去,今天中午客人多,家里实在没有空位儿了。黄仁堂知道现在的鲁青州是六大队的特务队员,特务队那帮人可得罪不起,神出鬼没,倘若要割他的项上人头犹如探囊取物。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想要做个有头有脸的富绅,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头也不能得罪,没有左右逢源的本事根本就做不了。鲁青州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给我送去?你想要把酒菜送到哪儿去?送到我们的支部去?领着鬼子一起去送?黄仁堂连连摆手,说啥话啊!给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做那事儿啊!鲁青州朝着他一瞪眼,少废话,忙你的事儿去吧!我不妨碍你办喜事儿。黄保长哭丧着脸哀求了起来,青州啊!我跟你奶奶可是没出五服的兄妹啊!论这层亲戚,你还得管我叫一声爷爷哪,今天是你兄弟的百岁宴,你可千万别搅了局啊!鲁青州不再搭他的闲腔,直管迈步进了院门,在角落里的一张餐桌旁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
他刚刚坐下,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少许,满脸赔笑的黄仁堂领着十几个鬼子和伪军进了院门。鲁青州压了压头上扣着的一顶宽沿儿礼帽,向着院门口看去。那帮人逐个进入他的视线,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常勇亮,紧跟在他身后的便是今天他要找的人,山本一郎。奇怪的是这些人里竟然没有熊谷和杨勾鼻子。鲁青州看到山本的那一刻,恨不得即刻从腰里抽出那把勃朗宁,将他一枪打死,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的刺杀行动势在必行,而且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可是也要考虑到现场的老百姓的安全,不能让这些人无辜躺枪。
十几个鬼子汉奸在黄仁堂的引领下进了厅堂,厅堂的门随之闭上了。如此,屋里院外就成了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鲁青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堂屋门口,他发现能进入堂屋的人只有端着木托往里送菜的人,而这些送饭的人都是黄保长手下的团丁。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近距离地接触屋里的山本,往里送菜是唯一可行的途径。可是进屋之后又该如何实施下一步行动呢?他亲眼看着十几个鬼子伪军背着长枪进了厅房,他们都携带着武器。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进去摸摸情况再说。鲁青州想到这里,便把那把勃朗宁手枪藏进了袖口里,起身抬脚向着厨屋门口走去。从厨屋门口走出来了一个端着木托的团丁,鲁青州刚想走过去跟他要托盘,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鲁青州不由得回头打量,见一个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而这个人竟然是徐大明。
徐大明早就发现鲁青州了,一直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徐大明把鲁青州拉到一边,笑着问了一句话,青州,你是不是想要杀堂屋里的人啊?鲁青州闻言一怔,手腕一抖,短枪已经握在了手里。他将藏在宽大袍袖里的短枪抵着徐大明的肚腹,低声说,你想干吗?徐大明嘿嘿一笑,鲁青州,别误会,我是来帮你的。鲁青州对徐大明也有所耳闻,对这个人的印象可以说是好坏参半。徐大明率领着他的逢卫军打鬼子的事儿他听说过,徐大明用石磨残忍地擀死了自己兄弟的恶行他也听说过。此时此刻,鲁青州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徐大明说,兄弟啊!你这么贸然闯进堂屋无异于羊入虎口,应该先进去摸摸里面的情况,再作打算。鲁青州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问了一句,怎么摸?徐大明笑着努努嘴巴,先把枪拿开嘛!鲁青州收了短枪。徐大明说,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我们逢卫军来了好几个人,就是来杀这帮鬼子汉奸的,我先进去摸摸情况,再出来研究方案。鲁青州见他这么说,便点头默许了。这个时候,一个团丁端着木托从徐大明身边走过,徐大明一步赶上去,趁着团丁不备,将盛着菜的木托托在了自己的手里。那个团丁有些懵神儿,刚问了一句,你干嘛?直觉得后腰抵上了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他回头打量,见鲁青州正怒视着他,老实点儿,不然打死你。团丁不敢出声了。
徐大明托着空托盘从厅堂里出来了,示意鲁青州跟着他去一个阴暗的角落,鲁青州的身后悄悄跟上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是抗日逢卫军的三大金刚,分别是臧科宫,李春国和宋长国。逢卫军本来是四大金刚,娄同已经被徐大明擀死了。徐大明对着对个人说道,刚才我都探明白了,最主要的是山本和常勇亮,这两个人腰里肯定别着短枪,进屋之后,必须先把这两个人控制住。其余的人都好办,他们的枪支都支在一块了。
鲁青州自告奋勇地说,我负责控制那个山本。徐大明盯着鲁青州说,好!今天我就成人之美,满足你这个愿望。徐大明又把四个人挨个打量一番,说道,我先端着饭盒叫开门,你们随后进去。众人点点头,好。
徐大明迈步走到厨屋门口,又从一个团丁手里抢过托盘,托在手上向着堂屋门口走去,后面的四个人紧紧跟上。徐大明在堂屋门外停住步子,学着团丁的口吻大声喊了一嗓子,菜到唠——
屋里负责把门的两个团丁随即把门拉开了。徐大明微笑着抬腿迈过门槛儿,端着木盒向着坐在北边副位上的常勇亮走去,常勇亮的左侧坐着山本。徐大明走到常勇亮身后,将手里的托盘朝着他的脑袋狠狠扣了下去。木托里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全部扣在了常勇亮的脑袋上,疼得他哇哇大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即将被闭上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四个人一起冲进了屋里。三个人手握短枪,将支在屋里的一大堆长枪挡在身后,鲁青州则迅速跑到山本近前,不等得他伸手掏枪,手中的勃朗宁已经抵上了他的后脑。
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桌旁坐着的黄仁堂把闯进屋里的这些人挨个打量了一番,站起身子打起了哈哈,哎呀,你们这些后生这是干吗啊!咋跑到我这里闹起事儿来啦?这明摆着不给我面子嘛!这些人黄仁堂都认识,而且还都喊得出他们的乳名,都是一片土上长大的,他又怎么会不认识呢?“小安儿你这是干吗啊!快把枪放下。”他喊的是徐大明。徐大明不搭理他。他又朝着鲁青州喊:“青州,把枪放下,别吓着皇军啊!”鲁青州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又扭头朝着那三个人喊:“科宫啊!你叫他们把枪都放下啊!前年你和你爹还来我这里喝酒了,你都忘啦?”黄仁堂喋喋不休,山本趁机将手伸进了腰里,企图拔出别在腰里的那把盒子枪。山本擅使长枪,很少配短枪,今天来参加宴席,为了安全考虑,才在腰里别上了这把短枪。山本的一举一动岂能逃过站在他身后的鲁青州的眼睛,就在他悄悄拔枪的当隙,鲁青州果断扣动了扳机,啪得一声枪响,还在唠唠叨叨的黄仁堂终于止住了话音,扭头打量,见山本的脑袋早已开花,像头死猪一样趴俯在了桌子上。日军的“狙击之花”就这么见了阎王。
现场一阵骚动。院外的人也听到了堂屋里的枪声,吓得四散逃离,刚才还满满当当的院落已经空无一人。徐大明朝着天又开了两枪,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此时宋长国三个人早已把支在屋地上的十几条长枪都背在了肩膀上,臧科宫的怀里还抱着一挺歪把子。看来这帮鬼子里面,还有一个机枪手。
常勇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控的情绪,噗通一声朝着徐大明跪下了,苦苦哀求道,大叔啊!饶了侄儿一命吧!常勇亮比徐大明大了不止两旬,竟然管他叫“大叔”。徐大明也纳闷,你咋叫我大叔啊!常勇亮当即把瓜蔓子亲戚捋了出来,大叔啊!你娘论着是我爷爷的没出五服的妹妹,你小的时候,我逢年过节还去探望你娘呢!你都忘啦?
徐大明冷冷一笑,摇了摇头,前几年我只看到你经常去我们村抓共产党,没见你去走过亲戚。常勇亮痛哭流涕起来,哎呀!大叔啊!我也是被逼的,我再也不给鬼子听差了,你就饶了我的狗命吧!徐大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要死就死嘛!做作出这个熊样子,你杀了那么多共产党,哪个像你一样?窝囊废!常勇亮仍然不肯放弃生的机会,继续哀求:“大叔啊——”
他话音未落,屋里再次响起清脆的枪声。这次开枪的是徐大明。常勇亮的眉心被打出一个黑洞,往外咕咕地冒着鲜血。徐大明悠闲自得地吹了吹枪口的黑烟,嘟囔了一句,唠唠叨叨,烦死了。副陪椅子上坐着的黄仁堂早就吓得昏厥了过去。
这帮鬼子汉奸在五个人的挟持下从堂屋门口鱼贯而出,来到了院子里。臧科宫抱着一挺歪把子走到徐大明的身后低声问道,队长,这些人怎么处理?徐大明阴冷一笑,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个不留!”伪军队伍里有好几个人认识徐大明,都齐刷刷跪下了,苦苦哀求,徐队长饶了我们吧!我们愿意跟着你干,给你牵马坠蹬,誓死效命。徐大明冷冷一笑,我要你们这帮祸祸老百姓的狗汉奸,打——握在手里的两把盒子枪同时开了火,鬼子汉奸纷纷倒下。站在他身后的三大金刚也同时开火,十几个鬼子汉奸登时血染当场。现在的徐大明对“狗汉奸”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两年后他也干了狗汉奸,而且还是罪大恶极的狗汉奸。此一时彼一时。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好人坏人之分,面对着生死抑或是利益的考验,赤裸裸的人性就会迸发出来。正应了一句成语:佛魔闪念。人性的佛念与魔念其实就在一线之间。
鲁青州一直站在徐大明这帮人身后,他并没有向对面的鬼子汉奸们开枪,他这次来的主要目标就是已经被他打死的山本。这些鬼子汉奸虽然该死,但是让他屠杀已经缴械的降兵,他还真下不了这个手,而且也违**产党队伍的纪律。这个徐大明的逢卫军也是一支抗日队伍,难道就没有纪律?逢卫军也有纪律,不过是徐大明自己制订的,只要他心里痛快,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一种秉性,骨子里的东西想改都改不了。那一刻的鲁青州从心里生出一种感慨,都说山本小队长狠毒,可是和徐大明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这个徐大明多亏是站在了老百姓这一边儿,倘若跟着鬼子做事,不晓得能做出多么狠毒的事情来。
徐大明打完了鬼子汉奸,将手里的两把短枪往腰里一插,伸手握住了鲁青州的手,笑着说,兄弟,合作愉快啊!我们就先撤了!言罢一摆手,走——
三大金刚分背着十几条长枪,跟着他向着院门外走去。鲁青州喊了一声,徐队长,请等一下。徐大明顿住步子,回头问他什么事儿。鲁青州指指臧科宫怀里抱着的那挺歪把子,说道,徐队长,能不能把这把枪给我留下。徐大明犹豫了一下,既而朗然说道,没问题,这次行动大捷也有鲁兄弟的功劳,这挺重机枪就留给你了。言罢朝着臧科宫挤挤眼睛,语气冷冷地说道,臧队长,把枪给鲁同志留下。臧科宫把歪把子紧紧抱在怀里,不给,这是我缴获的,凭什么给他啊!徐大明盯着臧科宫怒斥道,不管是谁缴获的,鲁同志既然开了口,咱们就得留下。徐大明的这番话明明话里有话,臧科宫把歪把子抱得更紧了,不给,就是不给。徐大明蓦然怒了,举起手里的短枪指着他,你奶奶的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鲁青州微微一笑,盯着徐大明说,徐队长,既然臧队长不肯给,就算了,都是自己的同志,何必动枪呢?徐大明放下了短枪,盯着臧科宫恨恨说了一句,回去收拾你。又扭头盯着鲁青州说,鲁同志,我这个兄弟不听话,你说……鲁青州摆摆手,算了算了,算我多嘴。徐大明说了句,后会有期,告辞!随后领着一帮人走出了院门。
鲁青州朝着倒在院子正中央的一堆尸体瞟了一眼,也迈步走出了黄家院门。那个昏厥过去的黄保长,还趴在堂屋里的桌子上昏厥着,也不知道醒来后的他,看到这满院子的尸体会不会直接死过去。
鲁青州回到东朱鹿村的支部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向赵志博汇报。他是偷着去的黄家,他知道汇报了不但领不到功劳,反而会挨赵队长的一顿骂。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呢!转天六支队的人就全都知道了。他们传得神乎其神,说一帮游击队员血洗了柳集黄家的百岁宴,鬼子汉奸们一个不留,通通杀死,游击队员们无一伤亡,全部全身而退。这些游击队员们其中有一个叫鲁青州,直接开枪打爆了鬼子队长的脑袋。
柳长军领着一大帮队员跑进了鲁青州的寝室,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喊起来,青州啊!你是大英雄啊!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儿,还瞒着我们啊!鲁青州微笑不语。柳长军便和众人把他高高托举了起来,围着屋地转圈圈儿,大英雄——大英雄——
正当众人哄闹之际,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干什么呢?把他放下来。众人循声打量,见赵志博站在了屋门口。众人便把鲁青州放到了地面上。赵志博铁青着脸,盯着鲁青州说道,你跟我来一趟。随即倒背着手转身走了,鲁青州拨开众人,低着头跟了上去。王春平悄声问,你们说,赵队长把鲁青州叫过去,是表扬他啊?还是训他?柳长军叹了口气,你说呢?扭身走了。
鲁青州走进了六支队的办公处。赵志博说,现在你就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讲一遍。鲁青州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赵志博把脑袋上的军帽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鲁青州,谁叫你去的柳集村?鲁青州垂首不语。赵志博怒哞哞地说,你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行动,还像不像个共产主义战士?你知道你们这么做,会给柳集村的老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鬼子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他们肯定会血洗柳集村。赵志博发了一通火,一摆手,我要关你的禁闭,来人,把鲁青州关起来。
两个队员把鲁青州带了出去。赵志博当即打马去了清河地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要向上级汇报。
清河地委驻营地。司令员景晓村和副司令员杨国夫听取了赵志博地汇报。景晓村盯着赵志博问道,赵队长,你把那个鲁青州怎么样了?赵志博说,我关他禁闭了。景司令笑着说,这个小鬼头浑身是刺儿啊!关关他的禁闭对他有好处。杨国夫点燃了一锅烟袋,狠狠嘬了一口,说道,我早就听说抗日逢卫军这支队伍了,是由徐琳领导的,没想到他手底下有这么一个狠角色。景晓村说,是啊!那个徐大明不是个善茬啊!我听说他为了整治军纪,把他姑姑的牙都拔光了。赵志博接上了话,这算啥,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兄弟,他直接用石磨把他擀死了,事后他还跑到他那个兄弟家里,认他的母亲做干娘。
杨国夫磕了磕烟袋,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徐大明就是一匹脱了僵的野马,得好好给他勒勒嚼头啊!不然,这匹野马会伤到自己人的。景司令说,是啊!徐大明的经历很复杂,早些年开过书店,修理店,还出去学过功夫,后来为了保护鲁贞元同志,被国民党追杀,听说他还参加过孙殿英的部队,这个人亦正亦邪啊!杨国夫补充了一句,听人说,他还参加过国民党的中统局,这个人,改天我非得去会会他。言罢,又盯着赵志博笑着说,赵队长,依我看嘛!没有必要再关鲁青州的禁闭了,你回去就把他放出来吧!我对这个小鬼头很感兴趣,明天你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我要会会他。赵志博敬了个军礼,是。又笑着说,本来我也没想关他多长时间,回去就把他放出来。
赵志博回到东朱鹿村的支部后,就把鲁青州从禁闭室放了出来。他盯着鲁青州语气严肃地说,杨国夫司令要见你。鲁青州瞪大了眼睛,杨司令还要训我啊!赵志博笑了,谁说训你了?他叫你过去,我看像是要表扬你呢!鲁青州挠着头皮,真的假的啊?赵志博笑着说,我啥时候哄骗过你,明天一早我就带你过去。
翌日一早,赵志博带着鲁青州去了清河地委营部。鲁青州第一眼看到杨国夫的时候,觉得眼前的这个司令员更像是个慈祥的父亲。狭长的脸型,一对浓眉微微下垂,肉肉的大鼻子,厚厚的嘴唇,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杨国夫盯着鲁青州笑着说,小鬼头!敢一个人去跟鬼子斗,很勇敢啊!鲁青州回道,报告司令员,鲁青州无组织无纪律,是来接受司令员的批评的。杨国夫摆摆手,我不批评你,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再详细跟我说说。鲁青州便又对着杨国夫复述了一遍。杨国夫问,你觉得徐大明那个人怎么样?鲁青州说,挺勇敢,也很沉着,而且还很有心计,就是……杨国夫问,就是啥嘛!你说。鲁青州回道,就是行事有些狠。杨国夫点了点头,盯着鲁青州问,过几天我想要你陪着我去一趟他的队伍,你想不想去啊?鲁青州敬了个礼,是,司令员。
杨国夫又盯着赵志博语气严肃地说,赵队长,你的担心是对的,要密切注意据点鬼子的动向,他们死了这么多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很有可能会包围柳集村。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让无辜的百姓受牵连。赵志博说,是,我会加强戒备的。杨国夫说,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向我汇报。对了,你们那个唐政委怎么样了?赵志博知道他问的是唐益北,语气沉闷的说,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杨国夫说,改天你托付个人去趟徐集村嘛!他家开着酒坊,家里肯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