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有诸侯王在前面顶着, 陛下只会尽心尽力地先除了他们,顾不上久宁。”敌人总分个先后, 就算将来刘元确实可能因为功劳太多,权利太大为刘邦所忌, 但不会是现在。
吕雉道:“所以为了元儿,应该让诸侯王活得更久一些?”
琼容请吕雉先坐下,与吕雉说道:“陛下并不年轻了。”
突然提到刘邦的年纪, 吕雉抬起头看向琼容, 琼容道:“陛下急于除去各诸侯王, 都是为了能够将大汉的江山安安稳稳的传给下一个人。”
吕雉等着琼容的下文, 琼容也不负她所望, 与她轻声地道:“帝少臣欺, 更别说都是有功于大汉的臣子,诸侯王的存在,陛下诸子以太子为首, 然太子不曾领兵, 又无功于大汉, 想要震慑朝臣都难, 更别说诸侯王了。”
“琼先生的意思是,陛下杀诸侯王不仅不能拦,更应该帮着他?”吕雉只是更担心刘元,因而没有想过帮着刘邦除去诸侯王,韩信当时的事只是机缘巧合, 但当时吕雉也想知道刘邦究竟对诸侯王是什么样的态度。
所以当刘邦真为钟离昧的事扣了韩信一顶谋反的帽子时,吕雉便知道刘邦想杀诸侯王,真切的想杀。只要给他捉住机会,刘邦就会毫不犹豫的下手,一个不留。
“元儿并不同意杀功臣。”吕雉想到刘邦本来要杀韩信的,却是刘元赶了回去陈明要害,刘邦最终还是理清楚了利害关系,放了韩信。
“因为久宁镇得住他们,久宁并不畏于诸侯王,他如果想打想杀,久宁能对付他们。但陛下不能。”刘邦见识过韩信点兵,那是没有韩信不能用的兵,反观自己,刘邦是会用人,但他并不会打仗。
所以刘邦第一个想除的就是韩信,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韩信。
“若久宁是郎君,陛下第一个防的人就会从诸侯王变成久宁,但如果陛下想开了,以久宁的本事,她是郎君,必能震慑诸侯王,比现在更甚,陛下也就不必急于除掉诸侯王。可是异姓王啊,该除还是得除,否则将来只会成为大患。”琼容分析事情的可能。
吕雉道:“还是应该让陛下除了诸侯王。”
思来想去,恶事还是应该让刘邦去做,刘邦若是做不成,将来就得要刘元或是刘盈去做,刘元不会愿意,而刘盈未必做得了。吕雉想明白了,一眼看向琼容,“我想能帮上元儿和盈儿。”
“皇后已经做起来了。”琼容一语点破,吕雉都做了什么事刘元哪怕从来不提,琼容还是能看出端倪来。
“为母则刚,皇后的心情我能明白,只是希望动手时顾念久宁和太子,切不可为他们竖敌。”琼容并无阻拦吕雉去做事情的意思,但却提醒了吕雉,她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插手朝政,但不能轻易竖敌。
吕雉点了点头。“我明白。”
先前吕雉想的是不择手段,无论让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一定护着刘元和刘盈,得琼容一提点,不择手段可以,但她不能为此给刘元和刘盈竖敌。
“多谢先生。”吕雉诚心与琼容道谢,琼容微微一笑,“皇后客气了。”
为刘元谋划,为吕雉谋划,琼容也是为了自己,只有她们都能好好的,琼容也才能好好的。
“太子留于云中,我知皇后不舍,但于长久而论,久宁教导太子会比宫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教导更好,他们姐弟感情深厚,将来皇后才能更安心。”
想想看刘元现在的处境,刘邦几次三番利用刘元,虽然看起来他护着刘元,却又何尝不是将刘元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刘元现在不能跟刘邦说不,将来要是刘盈学得跟刘邦一样,忌惮刘元不说,要用人又还坑人,吕雉到那时只会比现在更难。
吕雉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一开始不舍,但清醒之后却也认可此事可行。
“琼先生何时回长安?”吕雉由衷感谢琼容处处为她们母女谋划,就连对刘盈也是想到了将来,盼着他们姐弟和睦,如此才会省去诸多的纷争。
看着琼容微微凸起的小腹,身怀六甲之人都往云中而来,吕雉也关心琼容的啊!
“待久宁的及笄礼过后,我会回长安。”琼容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印刷术改良再进一步也得好好研究,墨家的人叫刘元养着,就算琼容不在,他们也得老老实实地给刘元做事。
“也好,先生腹中的胎儿越大了,身子更重,还是早些回长安专心养胎的好。”吕雉也觉得琼容应该早些回去,刘元是未嫁之女,公主府也没个年纪大的妇人,怎么照顾琼容还得琼容自己操心。
回了长安,就算她不能出宫,她也能从宫里派几个得力的人帮着琼容些。
“回到长安还得麻烦皇后。”琼容是有言在先,虽然不是第一回生孩子,她也是个大夫,然医者不能自医,琼容还得倚仗吕雉。
吕雉连忙地道:“先生与我何必如此客气。”
“那也是皇后与我客气在先。”吕雉每回都与琼容道谢,礼尚往来,琼容学着点而已。
吕雉一顿,没想到琼容说出这样的话来,随之笑了,“往后我再不与先生客气就是了。”
那自然的好,琼容与吕雉一笑。
刘元也就休息了半个时辰,八彩小声地唤醒刘元,刘元一下子惊醒,一看外面的天都黑了,“到家宴的时辰了?”
“是,殿下醒醒神吧。”说着已经拿了一块热布给刘元,刘元接过拿着捂在脸上,果然人清醒了许多。
“拿衣裳来。”刘元真不想起来,却不得不起,人情往来没办法推,尤其刘邦来了云中,虽说那本是刘元的封地不错,却也因此刘元更得恭顺一些。
“殿下穿这身?”刘元的衣裳多以墨色为主,多是劲装,也只有曲裾服才有几个颜色,刘元看了一眼八彩拿来的浅色衣裳点了点头,反正见的都是自家人,什么衣裳倒无所谓。
向阳端着水进来,后面跟着的人也各拿着东西,刘元看了一眼吩咐道:“无关紧要的东西先放着,有空再理。”
显然现在是没空,一干人都应了一声是,乖乖的放着,刘元换好衣裳出去,没想到竟然看到刘邦带着吕雉还有刘盈在等着她。
“朕倒是忘了你刚回来应该好好休息。”一来刘邦即说出这一句,刘元如实地道:“方才趁着时间还早,孩儿睡了一会儿,父皇还能记着让儿臣好好地歇歇,儿臣谢过父皇。”
刘邦又不是多体贴的人,能让他想起来刘元来回奔波劳累该好好歇歇,真是难得。
“你父皇方才让人去催促你,想着早些开宴,听说你还睡着,特意吩咐推迟些。”吕雉提了一句,刘元听着再一次与刘邦拜谢,“多谢父皇。”
客气得真不像父女,刘邦道:“走吧,早些将人都应付完,你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刘元自无不应,跟在刘邦和吕雉的身后,刘盈夸赞着刘元道:“阿姐真好看。”
“盈儿也好看啊。”莫说刘元了,就是刘盈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确实好看,刘邦听着回头道:“盈儿,人好不好看是其次,有没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吕雉也罢,刘元也好,听着刘邦那一句都撇了撇嘴,最喜欢美人的是谁啊,说内秀,刘邦是一个容得旁人有内秀的人。
不过刘盈还是恭顺地应着一声是,刘邦满意地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刘元,“你与留侯如何?”
啊,乍然被问刘元还顿了半响,莫名地看向刘邦,“我与留侯有什么问题?”
之前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刘邦那么问,几个意思?
刘邦看了刘元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改口地道:“无事。”
……面对故意挑起的话题,最后又不说了,换了是你,你气是不气?
偏偏刘元还不能气,只能看着刘邦的背影啊,幽幽地道:“父皇啊,你想让我跟留侯不妥吗?”
“这话说得,我怎么会想让你跟留侯不好?”开什么玩笑,刘邦怎么说也是刘元的亲爹,他们的婚事是刘邦同意了的,刘邦巴不得他们都能好好的,一直的好下去,怎么会希望他们不好。
“那你担心你那份诏令,留侯反对的诏令,我竟然还答应了,你怕留侯因此而不高兴?”刘元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刘邦所指何意,直接说破。
刘邦给了刘元一个你既然知道还明知故问,刘元倒是哭笑不得啊,“父皇也太小看留侯了吧,朝事与私事是两回事,岂能同日而语,再说了,政见不同仅是政见,因此跟我不高兴,你认为的留侯是如此的人?”
刘邦闭上嘴,站在刘邦的立场,你别说,刘邦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公私分明,公也是私,私也是公。
以己而度人,刘邦可不就担心张良会因此跟刘元闹脾气。
“父皇,留侯的劝谏是站在大汉,站在父皇的立场考虑事情的,我以为父皇应该为此而高兴的,现在看起来……”
上下打量了刘邦一圈,刘邦打算要是张良真跟刘元闹脾气,他要帮刘元收拾张良不成?
刘邦意识到刘元的目光另有所指,立刻迎向刘元,“我是怕你跟留侯闹脾气。”
“父皇方才问的是此意?”改口改得太艰难了吧,骗小孩吗?
“是。”作为一个老无赖,死不认账你又能如何?
刘元幽幽地看了刘邦一眼,“好,父皇你赢了。”
直接不跟刘邦吵,只道他赢了啊,刘邦冲着刘元笑了笑,“你如今倒是能让朕了?”
“听起来父皇挺希望我寸步不让的。”才被夸了一句,刘元已经反问了刘邦季,是不是准备他说一句让刘元顶上十句。
刘邦道:“你与留侯也是这般?”
“差不多吧,各抒己见,各执己见,有什么问题?”刘元似答非答,刘邦却是轻哼一声,刘元没能忍住地一眼看了过去,“父皇这一哼又是何意?”
刘邦道:“女人过于强势,男人会不喜。”
说实话,刘元不想跟刘邦吵的,然而刘邦的话怎么让刘元听都觉得不顺耳,刚要回嘴,吕雉却唤道:“陛下,元儿的性子养成这般说来说去都是妾的不是,若是妾有本事些,也无须元儿强势至此。”
吕雉当人母亲的已经开口认了自己的不是,刘邦再想说刘元的性子不好,难道是打算当着刘元和刘盈的面斥责吕雉?
吕雉认错说因为没本事才养得刘元强势至此,刘邦是不是会想吕雉在指桑骂槐,那就是刘邦自己的事了。
而此刻的刘邦神情十分不好,无论是刘元还吕雉,心中都对他存了怨气,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都知道,但怨气因何而来,刘邦就算清楚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错。
“罢了。”刘邦其实还是希望刘元将来婚姻美满,怎么说张良是他的左磅右臂,刘元是他的孩子,他想让他们好,哪怕他所想的说出去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但刘元显然认为他在挑刺,婚都还没成,刘邦就挑刘元的性子,道刘元过于强势,哪怕是张良那样性情温和的人都未必能一直容忍。
刘元知道刘邦的意思,可是男人只有没用才会嫌弃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儿太有本事吧?
本来就想讥问这一句的,终还是收了回去,毕竟吕雉的意思也很明显,她并不希望刘元与刘邦吵起来,无论刘邦有多不堪,对她们母子有多少的算计,他总还是刘元的父亲,就凭父亲的身份,他能打骂刘元,刘元却不能对刘邦不敬。
刘盈感受着来自父亲,母亲,长姐的暗流涌动,早便知道刘邦不喜于他,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刘邦连刘元也是不喜的。
刘元为刘邦做了那么多事,刘邦为什么还是不喜欢刘元呢?
从前他都在想,刘邦对他的不喜是因为他的无能,他不像刘邦,到了今天刘盈似是瞧明白了,一个人若是不喜于你,无论你再怎么优秀,再怎么为他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想到刘元方才教过他的话,作为一个帝王不以喜或不喜而用人,只用那有用的人,可是刘邦,并没有真正做到。
回想了朝中刘盈所见过的臣子,刘邦在大事上是不以喜或不喜安排官位,但一些小事,如同朝中百官都能容忍的事,他却依着自己的喜好安排。
戚夫人,刘如意,刘邦的姬妾,刘盈同父异母的兄弟,刘邦便很喜欢他们,就算他们从来没有为刘邦做过什么,只是不断地从刘邦身上索取,刘邦依然的喜欢他们。
一种难以言语的悲凉自刘盈的心间漫延开了,刘盈很想问一问刘元难不难过?
但看到走在前面的刘邦,刘盈也知道这句话是不能问出来的。
“盈儿怎么了?”刘元虽然叫刘邦闹得心里不痛快,但还是注意到刘盈的眼神,询问地看向刘盈。
刘盈心里的想法如何能告诉刘元,现在也不是能说了出来时机,“阿姐我没事,阿姐睡得好吗?”
顾左右而言他,刘盈也是没插嘴的机会,此刻终于有机会问出打从一见刘元他就想想问的话。
“好啊。太疲惫了倒下就睡着,没有什么可不好的。”刘元笑着冲着刘盈回答,“阿姐以后不要太辛苦。”
再辛苦,为大汉做得再多,他们的父亲都不会领情,既然如此,何必那样的拼。
刘元察觉到刘盈话里另存的意思,与刘盈四目相对,自然就注意到了刘盈眼中暗含的委屈,刘盈是为刘元而觉得委屈。
伸手抚过刘盈的头,现在并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刘元便不说了。
好在正堂已经到了,刘邦为首,领着吕雉和刘元刘盈出现,屋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迎着刘邦道:“陛下,皇后殿下,公主殿下,太子殿下。”
刘元立刻注意到自己竟然还排在太子之前,一眼扫过他们,位比诸侯王的公主,那也不能放在太子之前吧。
“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礼,坐下,都坐下吧。”刘邦行来,一边走一边叫人站起来,不必多礼。
刘邦走到首位上,众人都随着刘邦而转动方向,刘元一眼就看到了张良,因而顿了半响,显然没有想到张良也来了。
“都入席,今日是家宴,虚礼就免了。”刘邦笑眯眯地开口,人快坐下了,吕雉坐在他的身侧,刘盈在上头,本来是要给刘元坐在左首之位,刘元却让他去坐,刘盈还一顿。
倒是张良看了一眼,十分认可刘元的行为。
“云中多艰,要不是因为元儿,我们怕是没有可能在云中相聚的,云中如今甚好,元儿功劳最大。”一番话说出来是对刘元的肯定。
刘元连忙站起来道:“此非孩儿一人之功,父皇要赏该都赏。”
一向不揽功的刘元,如今同样的不揽,朝着刘邦作一揖,更是表明了自己的功劳其实没有刘邦说的那么多。
“旁人的功劳朕会记得,你的功劳,朕更会记着。”刘邦却不肯由着刘元打岔,而是一力将功劳扣到刘元的头上,刘元干脆地朝着刘邦露出一抹笑容,“如此,儿臣谢父皇赞赏,将来一定会再接再厉。”
父女间的交锋旁人看不清楚,吕雉却是一清二楚,袖下的双手捏得紧紧的,如此她才能控制住不会发作出来。
“上菜。”刘邦叫唤着人将菜拿上来,刘元与刘盈轻声地道:“云中有些吃食很是特别,你尝尝可喜欢。”
“好。”刘盈瞧着刘元完全不受刘邦而影响心情,虽然对刘元的心态很是拜服,也想多配合刘元,叫刘元能够开心点。
总的来说所谓的家宴只是刘邦听人奉承的宴度罢了,刘元并无意配合,只是冷眼看着往来人,目光不时落在张良的身上,在云中之内,刘元要想将酒换成水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良初尝之后立刻发觉了他的酒并不是酒,一眼看向刘元,刘元并没有与他目光相触,但他的秘密,知晓的也只有刘元而已,有心之人,在小事上尤其会注意,张良懂得。
刘邦有人奉承着,几杯酒下腹,极是欢喜地回去了,宴席各散,吕雉还得回去照看刘邦,只与刘元和刘盈叮嘱道:“你们早些回去休息。”
“阿娘放心。”刘元和刘盈十分乖巧地答应,全都恭送刘邦和吕雉离去,刘元也冲着一干人道:“都回去早些休息。”
刘邦的话他们要听,刘元的话他们也得听,一个个都与刘元和刘盈再作一揖,各自散去了,张良却留下,目光看向刘元,刘元自是明白张良有话要说。
“一心,送太子回去休息。”刘元吩咐下,随后走向张良,张良与刘盈恭敬地作一揖,刘盈也还以一礼,“阿姐,我走了。”
末了还回头冲着刘元作一揖,刘元点点头,一心送着刘盈回去,刘元道:“我送留侯。”
他们已经是定了亲的人,待刘元及笄之后也将举行婚礼,刘元要亲自送一趟张良,谁也不能说什么。
“殿下请。”张良特意留下就是想让刘元送他一送,因而请着刘元走在前面,两人并肩而行,跟着他们的人远远地避着,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说话。
“殿下明知位高权重,拿在了手上的封地将来哪怕想要推诿都不能,为何还要接受陛下的诏令。”没头没尾声的一句,刘元却知张良何指,与张良轻声一叹,“盐利握于我手,比在旁人手里如何?”
张良毫不犹豫地道:“殿下可以交给陛下。”
“留侯确定父皇握着盐利就能比我更好?”刘元询问一句,张良哑然。
“万事起头难,现在却恰恰正是开始的重要时刻,盐利可富国,天下皆知,我有源源不断的生盐之法,而且不费柴火,人工也无须多少,却能供养天下百姓想要的盐,更能将盐价降下。”
张良站住了,“殿下打算将盐价定为几何?”
刘元报了一个数,张良倒抽一口冷气,天下能让张良震惊的事情太少了,恰恰刘元做到了,看着张良惊讶的样子,刘元再问道:“如此,留侯还说让我将盐利交给他人,甚至我的父皇?”
“不。”毫不迟疑的回答,张良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刘元握着盐利将会为大汉,甚至大汉的百姓带来什么。
刘元道:“握在我的手里,我能控制盐价,换了旁的人,他们不会抬价,他们不想得到更多的利?”
人心皆贪,没有一个会是例外,刘元能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住旁的人,张良也懂得这个道理。
“殿下要早点修订盐法。”
话音刚落下,刘元却是笑了,“留侯倒是不疑我会握着盐利不放,修订盐法,第一件事应该将盐以官营。”
“殿下现在握着是为了盐价,等盐价再也不可能更改,殿下一定会将盐权交到朝廷手里。”张良对刘元没有一丝的怀疑,轻声地肯定刘元一定会做的事。
“却不知是何年才会做的事。不过,留侯倒是可以和萧丞相一道商量盐法的制定。”术业有专攻,刘元是一个只掌大方向的人,像细节如订法的事,她还是看看就好,让她去做,她是不成的。
张良与刘元作一揖,“殿下放心,想来丞相一定会愿意的。”
哪怕不知何时才能将盐以官营,但修法也非一朝一夕可成的事,从现在开始准备,一点一点的改进,将来等到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总好过需要的时候才急着去做。
“那便辛苦留侯了。” 还没有准备做起来的事却让张良费心了,确实要辛苦张良了。
张良站定了,刘元感觉到张良不动,人也回过头看向张良,“留侯怎么了?”
“若有一日,朝廷不再需要殿下,也不再需要我了,殿下可愿随我一道归隐?”张良轻声地询问,刘元看着张良道:“好。”
同样是没有一丝的犹豫,如同方才张良毫不犹豫地答应刘元时,张良笑了,看着刘元的眼神尽是暖意。
“只盼着那一天能早些到来。”刘元很是喜欢张良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张良有一颗救济天下的心,却不好功名利禄,当天下太平了,他也想归隐于田园之间,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人。
张良肯定地道:“会的。”
其实他们都明白,那样的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刘元的权力太大,想要退却是不容易,张良所担心的正是刘元的不好退。
“留侯,请你相信我,我也想有一天能随留侯归隐,到时候我们一道走遍大汉的山水,逍遥自在,一身轻松,那一定很快活。”刘元其实何尝不想有一天什么事都不用担,只要陪着张良一道看天下的风景,走遍天下的山河。
“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看过,没有见过不同地方的风景,很是企盼的。”刘元满面笑意地说着,张良道:“将来我与殿下一道走,我会带殿下看尽天下的美景的。”
“好!”刘元很高兴,也很乐意那一天的到来。
而刘元回来了,她的生辰也到了,及笄大礼,礼成而成年,女子的及笄礼与男子的及冠礼等同,因而刘邦和吕雉才从长安赶来云中,就是不想在刘元人生最重要的一刻缺席。
刘元的及笄礼办得十分盛大,云中的贵族与慕名争论而来的士子全都到了始元公主府,亲眼见证了刘元的成年,而更叫人不可忽略的是各路诸侯王送来的贺礼,那一样又一样的奇珍异宝,看花了人的眼。
前来送礼的使臣也是不断地朝刘元说着奉承的话,但听在刘元的耳朵里,怎么都像是在挑拨离间,刘元不软不硬地还了回去,礼收下,转手全都送到刘邦的手里。
刘邦本来看到诸侯王送来的礼,以及使臣对刘元的态度也意识到在诸侯王的心里,刘元的地位远胜于他,刘邦目光一敛,随即看到刘元将礼全都送到他的面前,刘邦心中是何感慨只有他自己清楚。
盛大的及笄礼完成了,刘邦即准备继续巡视,刘元能感觉到刘邦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此次也不知是哪位诸侯成为刘邦下手的对象了。
刘邦只让刘元办好自己的事,他要做的事刘元不可插手,哪怕刘元插手也改变不了他打的主意。
“恭送父皇。”刘元自知劝不住刘邦,除了恭敬地送他走人,刘元做不了任何事。
刘邦一走,带着吕雉一道地走了,云中汇聚的人并没有因为刘邦的离去而散去,除了张良和琼容准备回长安,贵族们却聚集得越发的多。
沿海的盐田刘元已经开发了,齐地的贵族已经拿到了盐,那价格一报出来,震惊天下,就齐地贵族们的售价,他们就算不算人工,只算柴火都不够,刘元难道是在倒贴钱来卖盐,只为利于百姓?
不,刘元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刘元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那只能是刘元的制盐之法确实不费人工也不费材料,因此刘元才敢定下平价让贵族以售之。
想明白了这一点,贵族们更是震惊了,他们在一起合计,想着刘元到底有什么制盐之法,竟然那样的便宜,便宜得他们根本就比不上。
因而一个个都想打听刘元制盐之法,但是齐地是什么地方,那是刘元的老地盘,执掌齐地多年的刘元,是他们派人去打听消息就能打听得到的?
不能打听到消息,他们就只能正面和刘元对上,贵族们都很清楚,要想分得一杯羹,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将是刘元的为难,而他们如果真想得利,就得如刘元所愿。
没想到啊没想到,纸也就罢了,就刚出来的印刷术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盼着能去学习一二的,结果,厉害的还在后头。
盐啊,竟然让刘元得了那样的制盐之法,生生掐住了他们的命脉,要知道盐利可算是他们手里所有的生意里的大头。
失去了盐利,等于家里的进账生生少了大半,他们如何能承受。
可是他们既不能降价,降价按刘元的定价以售盐,别说挣钱了,妥妥是要赔钱的,赚不到钱还得赔,他们是傻了才会干这样的事。
思来想去都只能跟刘元碰上头,想着能够早一点拿到盐利,多少能弥补自家的损失。
第一波得刘元答应见面的自然就是云中的贵族们,他们急切地进入刘元的公主府,激动地冲着刘元作揖,“殿下。”
“诸位的来意,是想要印刷术还是想分盐利?”刘元开门见山得直接,贵族们早就习惯了,因而与刘元作一揖,“殿下,我们都想要。”
听到他们难得诚实的话,刘元笑出声来,“都想要,那你们准备用什么来换?”
做生意,当然得你来我往,互惠互利的,他们想要的刘元已经知道了,可是刘元想要的东西,他们知道吗?他们又愿意给吗?
刘元在等着他们思考,也在等着他们回答。
“殿下所欲不妨直言,我等猜不到殿下的心思。”不懂得就老实承认,还是让刘元自己说出来,他们再衡量到底跟不跟刘元换。
“好,那我也直说。”刘元勾起一抹笑容,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今天,刘元怎么可能会不说。
既然要说,刘元也就说白了,“想要印刷术,我所建的学宫,诸位家中的有才之士,烦请诸位轮流授课三年。”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比起那利地后代的印刷术,各家权衡立刻答应了。
“第二,诸位的书,怕是还剩了不少,所以诸位是不是也该多拿出一点,我那书阁旁边的楼还空着。”
书啊,上次用纸换的书是不少了,却是不够多的,刘元想要得更多,因此提出来,相信有盐利在后,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殿下所言,我们都答应了。”一众人都与刘元作一揖,答应下刘元的要求,刘元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那么该说盐的事了。”刘元一桩一桩地说来,倒是不曾含糊。
众人最盼着的就是盐利了,刘元终于提到,他们的心紧张得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巴巴地看着刘元,等着刘元说话。
刘元也不吊人的心思,开门见山地道:“盐价由我来定,我给你们的价格是……而你们售于百姓的价格是……”
两个价格一放出去,以姬淮为首的众人都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元,刘元的价格未免太低了吧,就算要求他们售的价格比起从前来便宜得多了,那也是大利的。
“不知殿下的盐是怎么交给我们?”虽然听说了刘元手里有盐,他们也看过那些盐了,却是准备要卖出去的盐,他们拿不准刘元给他们的盐是什么模样的,自然要问个清楚。
听着他们郑重的询问,刘元并无不喜,反而道:“自然是外头已经可以出售的盐。”
再一次惊叹地看向刘元,刘元给他们的是可以直接出售的盐,也就是说刘元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只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然后就可以出售,再也不需要像从前那样诸多准备。
这样一来省去多少的事,虽然出了钱,却比他们自己煮的成本都要便宜。越想他们的心越是激动。
“殿下还有旁的条件?”单就印刷术刘元都有两个要求,盐利如此大事,刘元怎么可能没有旁的要求。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