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托托自与风间和椎名交手后,知道小苍山不能待了,遂带着大桥下了山,暂住到了冯唐的家里。这一日,冯唐出去上班,留李托托和大桥两个在家里闲着。
李托托点上一根烟,靠在沙发上醒了醒神,说道,“桥妹,你过来这里坐下,我们说说话罢,怪闷的。”
大桥听说,挨着他坐了下来,说道,“正好我有件事也要和你说。”
李托托道,“我早看你这几日愁眉不展的,就知道有事,看你不说,又不好问你。”
大桥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去。这件事我也是考虑了很长时间,一直拿不定主意。”说罢,紧紧的咬了一下嘴唇,半日,又道,“再过两日是我父母的忌日,我想你陪我一起去祭拜他们,又恐遇到一本道的人,到不好了。”
李托托闻言,忽的来了精神,忙说道,“这是大事,无论如何也要去的。你放心,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我已然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且不说未必能遇到拿起妖人,即便遇到了也不惧,她们不能把我怎样。”
大桥道,“你别说这样的话,我知道她们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李托托笑道,“你难道连我也不信了?”说罢,又凑了上来,笑说道,“再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岳父岳母的忌日,我说什么也要去的。”
大桥听他又没了规矩,推他道,“我跟你说正经话,你却在这里贫嘴,再不理你!”说罢,转过身去。
李托托看她生气了,便不敢造次,忙劝道,“好妹妹,我再不敢了,原谅我这次罢!”一面说,也去推她。
大桥却不是真生他气,瞧他急了一头汗,又拿出自己的帕子出来替他擦汗,一面说道,“你果然要去?”
李托托点头道,“死了要去!”又道,“二老葬在哪里?”
大桥道,“小房山,我父母当年遇害的地方。”
李托托闻说,因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你就交给我。今日晚间,我去街上买些纸钱回来,到时候和你一起去小房山祭拜二老。”
大桥道,“纸钱就不必,去那里看看他们就好。”
李托托道,“那怎么行。二老在人间没享几天福,到了阴间岂能继续受罪?你不知道,阴间也不过和人间一样,到处需要花钱打点,那些小鬼个个财迷心,没有银子断然使不得,必然遭罪!”
大桥信以为真,忙点头道,“既是这样,还该多买些回来,也是我的一片孝心!”
李托托道,“这个自然,除了纸钱,还要弄个丫鬟,二老也好有个使唤。这两日,我也画些符纸,也烧给他们,二老在阴间也就无人敢惹了。”
大桥喜道,“可是真的?”
李托托道,“你难道忘了我茅山长教的身份了?他二老有我的符印在身,莫说一般的亡魂厉鬼,便是那些当差的见了,也需礼让三分。况且,我历代祖师也都在阴间养老,大小是个官,看了我的符印,多少也要给我几分薄面,替我照看二老的。”
大桥听他越说越玄,不禁扁起嘴巴,说道,“你又哄我呢!且不说你的符咒灵也不灵,单说你们祖师在地府当官,这一条就说不过,你又没去过阴曹地府,如何就知道的?可知你在扯谎!”
李托托道,“这就是你没见识。一般人去了地府,不是卖苦力赎罪,就是等机会投胎轮回。再好上一些的,比如那些生前行善积德的大善人,或可以拿到体制编制,做个小差,或可以选择一些大户人家投胎,再世为人,也就了不得。然而,我那些祖师爷却不是他们这些可比。他们生前已是半仙之体,上可神游太虚,下可魂走地府,天上地下的事知道的多了。我师父三目道人活着的时候,就跟我讲过里面的事,还说阎王爷那里因缺了一个执笔的小司,好几次要他去补上。我师父因念着我,多次都推了,你又哪里知道呢?我师父还说,我派开山祖师‘不朽尸王’蒋义夫现已是阎王殿里的武判官,虽位列十殿阎王之下,但怎么说也毕竟是个执事法司,在地府有头有脸的人了。”
大桥听他这样说,先时欢喜,后又悲伤起来,想道:若托托所言都是真话,他日身死,我做了孤魂野鬼,或者在地府受罪,或者在别家托生,而他则在那里做官为宦,不必枉入轮回,我两个自此天人两隔,再难厮守,说好的天长地久,岂不成了一句空话?却不过是阳间匆匆几十载岁月罢了!想到此间,不觉心里悲怆,眼睛里又滚下泪来。
李托托看她落泪,便以为自己又将话说造次了,忙上来替她拭泪,说道,“我的话哪里不对,却又惹你生气了?”
大桥摇头道,“我只是听你这样一说,想到自己父母尚在阴间受罪,一时忍不住才又哭出来。”
李托托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我不会让二老受委屈的。”
大桥见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又是惊又是喜,又是羞又是臊,遂忙推开他,自己跑上楼去了。
李托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茫然若有所失,一头倒在沙发上,默默的发起呆来。
又过了两日,李托托和大桥带着纸钱、纸马并一些画好的符纸离开冯唐家里,一径来到小房山脚下。大桥举目四望,不觉触景伤情,眼圈却早已红了。李托托看她这副光景,遂忙说些别的话逗她开心。两个人边说边走,缓步徐行,不觉来到山顶之上。
在山顶北面的一块巨石下面,有一个半人高的坟头。坟头是用石头堆砌成的,既无碑文,也无祭祀台面,很是简陋。在坟头的一侧,不知是谁放了一束黄菊,花瓣被风吹落了几瓣,零星的散落在坟墓两边,飘飘荡荡,似无根之木,更觉凄凉入骨。
“有人来过了?”李托托看了看坟头上面满是新鲜的黄菊,说道,“看样子刚走不久。”
大桥也觉吃惊,说道,“除了我,谁又会来这里?”
李托托道,“也许是哪个路过的游客,看这里有一座坟址,睹物思人,便祭拜了一番,也是有的。”
大桥也无心细想,因点了点头,将袋里的纸钱取出,用石头在坟前围成一个圈,一面落泪,一面烧那纸钱。
李托托也把纸马以及纸做的丫鬟拿来一同烧了,又将自己画的符纸拿出来也烧了去。一面说道,“二老在下面大可放心,桥妹我一定会替二老照顾好的,我不会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也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你若果真对她好,就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一个女子声音突的从巨石后面传将过来。
李托托唬了一跳,忙起身护住大桥,再看大桥脸色,煞白如雪,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只听大桥怔怔的道,“是她…是她…饭岛!”
李托托抬头一看,在巨石的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她三十来岁的年纪,着了一身绿色的军装,五官棱角分明,如刀刻的一般,英姿飒爽而又干净利落。李托托生平阅人无数,却还从未遇到有谁似她这般英气逼人,只多看上一眼,就觉气噎喉堵,喘不上气来,因自思道:这就是饭岛么?真真的有些恐怖!
饭岛从巨石上跃下,飘然落到二人身前,说道,“我的儿,我此番前来为你。跟我回去,至少不用死。”
大桥啐道,“呸!我就死了,也不跟你回去!”
李托托自知不敌,心里早就盘算开了,因走上来,笑道,“饭岛姐姐,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今天是桥妹父母的忌日,大家都是祭祀来的,死者为大,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好歹也压下来,只别在这里发作,当着两位老人的面,有失体面。”
饭岛却不理会,一面走向大桥,执意要将她带走。
李托托见势,忙上去拦她,只还未碰到她的汗毛,就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撞飞,打到巨石上,重重的栽了下来,顿觉五内沸腾,气血乱撞,由不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水出来。
大桥看了,心下早已慌了,忙要上去扶他,却被饭岛拿住,竟动弹不得。
李托托经此一击,尸气骤散,一时难以汇聚,本要盘坐调息,又忽见大桥被她拿住,心绪难宁,便也顾不得死活,生生的从身体里拽出一道灵符出来,叫道,“老君急急如律令,助我丈二金身!”一言罢了,金光骤起,身子徒长到三丈多高,化身黄金巨人,乃大喝一声道,“饭岛,莫要伤我桥妹分毫!”一言未必,挥掌直向饭岛的脑门打去。
饭岛既不避他,也不闪躲,站在原地,只等巨掌落下,方伸出一指,竟将巨掌停住,又将那雷霆万钧之力也尽数化去了,乃回头看向李托托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事,就是要送你一程。”说罢,指尖亮起电闪寒光,一时五雷轰鸣,将李托托的丈二金身剥落个干净,且连那一支胳膊也化成灰烬去了。
李托托瘫倒在地,已丢了半条性命。
大桥心里急,无奈却什么也做不出,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尖声叫道,“饭岛,你饶过她!我跟你回去!”
饭岛道,“我的儿,你果然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我早已说了,我来此有两个目的,你跟了我这么久,几时见我食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