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大夫懵了一下后, 不用药童提醒,已经反应过来,他连忙大声道:
“太子爷不可!”
“有什么可不可的,孤来都来了, 老大夫就别让孤走了!而且, 孤可是带了一个好消息来!”
“什么好消息都比不过您的安危!医馆里的病人, 他已经, 已经就剩一口气了!”
林老大夫语气沉痛的说着,胤礽连忙叩了叩门:
“那您还不快开门!没准人还救得过来!”
林老大夫却以为胤礽是在诓自己:
“他已经吐了三日的血, 而今口唇发绀, 如何, 如何救的啊!”
林老大夫说着,不禁掩面而泣:
“老朽知道太子爷心善, 但是老朽万不敢置您于危险之境!”
至于姚启圣, 这会儿已经被林老大夫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了无数遍了。
正在组织人手准备救治百姓的姚启圣一连打了五个喷嚏,随后揉了揉鼻子:
“也不知是何人这般惦记我姚某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话啊!”
林老大夫话音刚落, 胤礽便道:
“难道, 您忘了孤与您相遇之时发生了什么?那日破庙里——”
“破庙……”
林老大夫喃喃着,突然想起胤礽当初那滴水救猫的一幕, 声音立刻急促起来:
“太子爷是说,您制出了, 制出了……”
林老大夫兴奋的话都说不囫囵,胤礽隔着门笑了笑:
“当然,您快些开门罢!”
林老大夫立刻三步并作五步,走上前打开了门,他看到胤礽的那一瞬间, 不禁老泪纵横:
“太子爷,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林老大夫和胤礽没有寒暄几句,胤礽便来到了那病人的床前,病人已经病的很重,完全做不了吞咽的动作,所以胤礽直接将一整个丹药送了进去。
那丹药入口即化,不过三个故意间,那病人的脸色便已经恢复正常。
药童顿时一惊,看着那人起伏正常的胸口,惊奇不已:
“师傅师傅,活了!活了!”
林老大夫不由笑骂一声: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病人一直都好好的!”
而这时,那病人也幽幽醒转,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道:
“这阎罗殿怎么又旧又破,要不阎王爷还是放了我回去给他烧个新的吧!”
众人一听,顿时笑开。
“还想阎罗殿?这人间不好吗?”
“人间当然好,可是我不是……等等,林老大夫,小金大夫,您二位怎么也在这儿?难不成是被我连累?我真是该死!”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就要捶打自己,林老大夫连忙拦住,抚着白花花的胡子,笑呵呵道:
“哈哈哈,这都是咱们小金大夫的功劳!他可是生生把你从阎罗殿的门口抢了回来!”
“就是就是,要是太子爷迟来一刻,你咽了气,那大罗神仙在世,怕也无济于事!”
药童将方才的惊险一一道来,听得那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便要下床叩拜,却整个人直接栽在了床上。
无他,三日水米不进,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小金,不,太子爷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唯有……”
胤礽听到这里,眉尖儿狠狠一跳,按照常理……这不会是要对他以身相许吧?
不要啊!!!
胤礽连忙道:
“不必了,不必了!那什么,天下万民都是汗阿玛的子民,都是孤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孤如何能袖手旁观?”
胤礽急急说完,就看着那躺在病床上,除了病容外仍显强壮的男子直接拍在了胤礽的肩膀上:
“太子爷说的好!打今儿起,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胤礽:“……”
胤礽看了一眼年岁和汗阿玛差不了多少的男子,沉默了。
他出去一趟,要是给汗阿玛带回去一个这么大的好大儿……汗阿玛怕是得疯吧?!
随后,胤礽和林老大夫坐在一处,说起了自己这段时日研制驱疫丹的思路。
林老大夫听得颇为认真,但是不是脸上还是会露出“还能这样”的惊异之色。
微暮的日晕落下,在少年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就是那纤长,卷翘的睫毛都仿佛沾上了一点光芒。
胤礽说起医道之时,意气风发,口若悬河,林老大夫听得也极其认真。
然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大口大口的吞吃白粥的汉子,正死死的盯着胤礽,那双眼中炙热与崇敬的情绪几乎不加隐藏。
等到药童点上了油灯,胤礽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时候竟是这般不早了?那孤先告退了,对了,这里是“驱疫丹”,一颗可供三千人使用,医馆要是有人有异,您只管用,不够了再来找孤!”
“……三千人!”
林老大夫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捧着手里那小小的瓷瓶,只觉得分外烫手。
“这种神药,老朽,老朽……拿不得!”
“瞧您说的,这些日子在您这里行医,让孤多了许多感悟,这回的方子也是孤因着这些感悟而摸索出来的,
不过,这驱疫丹等过了这桩事,便用处不大了,到时候孤给您送点别的!”
林老大夫看着手里能治三千人疫病的驱疫丹,不由有些犹豫。
他实在是太好奇太子爷口中的别的丹药了!
于是,林老大夫颇为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这颗驱疫丹,亲自将胤礽送了出去。
胤礽一走,林老大夫直接放飞自我:
“快快快,这套茶具太子爷用过了,收起来收起来!这可都是传家宝啊!”
药童:“……”
胤礽出了医馆后,将自己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放下,他研制丹药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林老大夫年纪大,染了鼠疫,救不及时。
现在终于赶上,胤礽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这会儿,夕阳西下,胤礽身后跟着一匹马,一人一行慢悠悠的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不知何时,胤礽无意瞥了一眼自己的影子,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他猛的顿住,回头一看:
“怎么是你?!”
胤礽看着那位……据说要和自己做兄弟的男子,人都麻了。
好家伙,这是真的准备和自己当好兄弟,登堂入室啊!
果不其然,那男子挠了挠头:
“那个,太子爷,咱们不是好兄弟吗?”
“所以?”
胤礽眉梢一动,杏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所以,您能不能让我跟着您混顿饱饭?”
男子闭着眼,大声的说着。
“一顿饱那种?”
胤礽试探问了一句,随后男子嘿嘿一笑:
“还是顿顿饱比较好。”
胤礽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男子:
“你叫什么?”
“我叫徐寿,清朝第一个造出蒸汽船的徐寿是我曾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爷爷!我是21世纪交通大学博士……唔唔!”
“大马路上说这个,你想死吗?!”
胤礽压低了声音呵斥一声,随后直接翻身上马,垂眸看着徐寿:
“会骑马吗?”
“会一点点……”
徐寿掐着小拇指比了一下,胤礽直接丢了马鞭给他:
“得,那你来带孤!”
“好嘞!”
徐寿直接一个漂亮的翻身,坐在了小太子的身后,胤礽懒懒的指了路,就随便徐寿发挥了。
只是……
“看见前面那只狗了吗?冲过去,踩死它!”
胤礽语气森森,徐寿有些犹豫:
“这不太好吧?”
“那!你!还!不!勒!马!”
胤礽打重生到现在还没有这么无语过,好容易两人磕磕绊绊的回到了胤礽的宅子后,胤礽直接让何柱儿带人离得远远的,自己拉着徐寿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胤礽啥也没说,六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人神情颇有些惊疑不定。
“行啊哥们!你这穿的厉害,这大清最后一个太子都当上了!”
胤礽:“……”
“有没有人说过,照你这么说话,迟早要被人套麻袋的?”
徐寿连忙摸了摸后脑勺,笑嘻嘻道:
“哥们,你怎么知道?不过你也是叼,水泥都给造出来了!不过,你这么小怎么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康麻子舍得放你出来?还是换了一个人后,他就不爱了?哦,天呐,这是什么令人发指的替身文学?!
不不不,按照这个走向,应该是有真假千金,啊呸,真假太子,追儿火葬场等等剧情的!”
胤礽听完直接脸一黑:
“你们博士也这么接地气?还有,第一,福建是孤自己要来的,第二,汗阿玛他不叫康!麻!子!第三,把你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替身文学,真假太子,火葬场等等一系列念头都给孤掐了!”
徐寿还要再贫,胤礽直接脸色一冷:
“要么,你掐了念头,要么,孤掐了你的脑袋!”
胤礽语气冷冽无比,那一瞬间,徐寿只觉得一股子比东北最冷时候的风还要冷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你咋还,还真情实感的给人家当儿子了呢?就算是胎穿……”
胤礽冷冷的看着他,突然冷笑一声:
“你既然脑洞那么大,不如好好想想,孤为什么会这样?”
徐寿:“……”
这话就没法接了啊!
“康麻,咳咳,康熙帝最后可是会二废二立,还把你圈禁的啊,你怎么还向着他?难不成你真是他亲儿子不成?”
徐寿嘀嘀咕咕,随后突然顿住,机械的转动脖子,看向面无表情的胤礽:
“不,不是吧,哥们,啊呸!太,太子爷,您是重生的?”
胤礽不作声,但徐寿自个就把后续补上了:
“重生太子能知道水泥这种现代东西,难不成是嘎了后,魂一直没散?怪不得我逛故宫的时候总觉得凉飕飕的!”
胤礽沉默不语,这人的脑补能力……简直堪称一绝。
徐寿嘀咕完后,整个人都麻了。
他悄不溜秋的抬头看了胤礽一眼,随后赶紧低下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继续啊,孤还等着你给孤编一部龙傲天日天日地日空气的雄起之路呢!”
“那,那还是不了吧……”
徐寿不尴不尬的笑了笑,吃瓜吃到真人头上,还给人家老子起外号,简直没谁了!
“哼!孤看你和曹寅适合在一处,你们一定有共同话题!”
“您是说曹公他爷爷吗!我可以我可以!!!天呐,我竟然可以和曹公他爷爷共事,不知道有朝一日能不能rua小曹公?”
胤礽:“……你在想屁吃吗?”
不过,这个建议也是挺让人心动的。
胤礽这会儿态度已经变得和缓下来,整个人也不比方才的强势。徐寿是一个热情开朗的恰到好处的人,让人轻易生不起真正的厌恶之心。
这会儿,胤礽看着徐寿,叹了一口气:
“林老大夫心心念念,想要留住命的病人,终究是……命丧黄泉,也幸亏他老人家不知道,不然恐会伤怀。”
徐寿听到这里,猛的抬起头:
“您说什么呢?我来的时候,原身就不成了!要不是我还有点求生欲望,这会儿您也怕是见不上我了!”
胤礽愕然:
“所以,你在这人染上鼠疫之处就来了?”
徐寿伸了伸脖子,指着自己脖颈上那条血痕:
“您瞧见了吗?那位早就不想活了,不过那绳子太细,勒得就差一口气,我就来了!
说起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是可怜,自幼先丧母,后丧父,直接就被族叔占了家产,好容易活下来却要在老鼠堆里刨吃的,这不,出事儿了!”
原主哪里知道什么鼠疫,他只知道自己吐血了,不是中毒就是肺痨,都是必死的病,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吊死一了百了。
胤礽听到这里,也不由沉默。
随后,徐寿这才笑着道:
“好了,太子爷,正式介绍一下:我,徐寿,z国交通大学博士生在读,J省人,家里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无任何不良嗜好。
现在想要在您手底下混口饭吃,不知道行不行?您方才也试探的差不多了吧,咱长在红旗下,三观正直,您用着绝对放心!”
胤礽:“……”
胤礽其实挺欣赏徐寿这样的性格,只是……这货实在有些太过不拘小节了些。
“行啊,你先说说,你会什么?”
“造船算不算?”
胤礽一听这话,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手抓着徐寿的手,认真道:
“算,怎么不算?徐先生,以后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徐寿:“……倒也不必那么现实?”
胤礽激动三秒,随后又坐了回去:
“哦,孤只是觉得,身为孤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终于有了保命的底牌,孤很为你开心啊!”
徐寿:???
胤礽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慢条斯理,天真无邪的笑容:
“据孤所知,汗阿玛如今二十有七,而你……少说也二十往上走了吧?你说,汗阿玛要是知道孤给他认了这么一个好大儿回去……”
徐寿直接裂开,抱着胤礽的腿哭天喊地:
“别介别介,咱不当兄弟了!不当兄弟了!”
这兄弟要命啊!
“哥们,放心,只要你有保命符在,孤罩着你!”
徐寿默默发问:
“要是没有……”
胤礽矜持的露出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
徐寿:QAQ
胤礽深知大一棒子给一甜枣的故事,他拍了拍徐寿的肩膀:
“总之,在孤这儿,只要你牛逼的无可替代,干啥都有孤兜着!戴梓天天和汗阿玛别苗头,现在也活的好好的呢!”
“什么?果然啊,当初康熙帝流放戴梓这么一个人才,不,天才,一定有原因!”
胤礽看着一八卦那叫一个精神的徐寿,不由无语。
一场人为的鼠疫,本应在暗中发酵,然而突然而来,又见多识广的徐寿直接求医上了医馆。
以至于那本该因为鼠疫□□,伤亡惨重的城池用最短,最有效的手段将其扼杀。
不过三日,那原本如同阴云一样蒙在满城人身上的鼠疫便直接散去。
第四日,城门大开,秋日那明媚晴好的阳光照在脸上,暖融融的。
胤礽与徐寿骑马一路狼狈出城,走出了三里地,胤礽才大口的吸了一口气。
徐寿却是笑的都要直不起腰了:
“哈哈哈,太子爷牛逼啊!没想到那位炼制出驱疫丹的神人竟然是您!
就是姚总督怎么不提前告诉您一声,那咱们就悄悄的走了!”
胤礽这会儿也差点被热情的百姓吓得喘不上气,谁能想到,姚启圣施药就施药,还直接让人领一回药,就要谢一回制出丹药的胤礽。
胤礽:我谢谢你!
以至于三日之间,胤礽的名字火遍全城。
然而胤礽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今个还大大咧咧的带着徐寿去看海。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追马赠花,这家的果子,那家的饼,有什么送什么。
要不是有兵将拦着热情的百姓,胤礽这幅小小的身板都要被人海给淹了!
胤礽没好气的瞪了徐寿一眼,随后道:
“你衣裳歪了!”
徐寿顿时脸色一变,上上下下的整理了一遍,这才追着让胤礽看看:
“太子爷,好了没,好了没?”
胤礽直接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这徐寿就一个弱点——强迫症。
有句话说得好,每个不同寻常的人,总有那么一个不同寻常的毛病。
徐寿的强迫症简直令人发指,胤礽都有些没眼看:
“你马的毛乱了。”
是的,徐寿还给他临时出行的马……编了辫子,这会儿因为经过拥挤,狂奔后,乱糟糟的。
果不其然,徐寿也没有打趣胤礽的心了,这会儿便安安分分的给自己的爱马梳毛去了。
二人一路行到海边,这会儿海边仍然有不少的百姓将退潮后留下的海带,贝类等物搜罗着带回家中。
“娘,这里有好大一颗螺,这是什么螺?”
一个赤着脚,晒的有些黝黑的三岁小娃娃捧着一只有自己手掌那么大的海螺,高声说着。
不远处的妇人直起腰,看了看,高声回答:
“娘也不认识。你爷奶许是认识!”
“欸?娘为什么不知道?”
海风将那稚嫩疑惑的童声送到了胤礽的耳中,胤礽不由拾步上前,温声道:
“这是海螺。”
胤礽翻开一看,发现这只海螺是空壳,于是用水淘洗干净,凑在了那小娃娃的耳边:
“听,里面有大海的声音。”
“真的有大海的声音啊!大哥哥你真厉害!”
胤礽行医多日的收获还有一点,就是对于当地的语言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会儿他笑着看那小娃娃献宝似的捧着大海螺,放在母亲的耳边,笑嘻嘻的说着什么的模样,唇角微微翘起。
徐寿看着胤礽的侧脸,轻轻道:
“太子爷,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嘛。”
胤礽脸上笑意微微一敛,看了徐寿一眼:
“说好话也没用,赶紧的,办正事儿!”
胤礽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徐寿不由嘀咕着:
“啧,古人就是含蓄,不对啊,康熙帝当初写了那么多肉麻的信……”
徐寿努力思索着什么,突然摸着下巴道:
“不会吧,难道是康熙帝太热情,太子爷又是个外冷内热的,然后重重误会,二废二立,嘤嘤嘤,好虐!”
徐寿在自己脑中脑补了一场大戏,把自己虐的汪汪直哭。
等胤礽再见到徐寿的时候,看着他通红的眼圈,不由怀疑起自己看好的这位未来劳力的心理健康。
“你……”
胤礽话还没有说出来,徐寿直接抓着胤礽的手,呜呜哭着:
“太子爷,你也太不容易了!”
胤礽:“……孤怎么不容易孤不知道,但是孤知道,要是你再不干活,一定会很不容易!”
徐寿打个一个哭嗝,直接定住:
他的眼泪,都喂了狗!
这一天,胤礽和徐寿来来回回观望了无数地理位置的地皮,最终决定将造船厂设在福州。
“徐先生,这一回,造船厂就交给你了!”
徐寿看着胤礽塞给自己那一沓厚厚的银票,激动的热泪盈眶:
“好!我,咳咳,徐某必不负太子爷所望!届时还请太子爷莅临指导!”
胤礽摆摆手:
“那就不必了,徐先生只要安顿好后,告诉孤多久能有结果就行了。
啊,对了,戴梓已经搞出来了蒸汽机和载重三人的蒸汽机铁船,所以如何制造载人更多,行的更快的蒸汽船就交给徐先生了!”
徐寿:???
“蒸汽机都弄出来了?!太子爷您怎么不给后来者留条活路啊!!!”
胤礽提完“福州造船厂”的字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即使走了老远,他依旧能听到徐寿的哀嚎,顿时勾了勾唇。
别说他坑徐寿,他要是真心坑他,连蒸汽铁船被造出来也不会告诉他。
现在……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一下这个一直看好戏的吃瓜群众罢了!
有句话说得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尤其是,这池鱼还跳的欢!
胤礽也没有想到,郑军搞来的鼠疫不到让己方连油皮也没有伤,反而还亲手送来了一位来自于现代那个科技水平高超,经过了最高等教育的优等人才。
而且,还是他最最最想要,差点把戴梓从京城薅来的技术人才,造船专家!
胤礽要不是顾忌自己的形象,他高低得在沙滩上翻两个跟头!
自从城中鼠疫尽消后,胤礽直接在给百岁喂食的时候,给猫儿们投喂了驱疫丹泡开的水,然后拜托百岁带着它的猫子猫孙去把成里的鼠子鼠孙抓干净——
在被投毒之后,百岁和其他猫儿们直接把破庙当成了自己的家,平日里连门都不出。
它们被这一次的投毒吓坏了!
但百岁不愧是猫中最聪明的猫儿,胤礽说完后,不知道它怎么和自己的“猫子猫孙”沟通的,反正是同意了这事儿。
而为了保护这些猫儿,胤礽直接和姚启圣商量:
“姚总督,百岁已经答应猫儿们会帮助捕鼠,但是百岁捕鼠乃是根除鼠疫之源,所以它们不能白干吧?”
姚启圣这些日子心情那叫一个大起大落,只是这会儿解决了令人畏惧不已的鼠疫后,姚启圣又支楞起来了。
“您这是有又什么想法?”
胤礽托腮笑着道:
“或许,府衙应该考虑衙猫的存在了?”
姚启圣:“……”
“衙猫……这行吗?”
“怎么不行?还是姚总督觉得衙役能抓老鼠?衙役又能抓多少?
什么事儿就应该交给什么人,啊不,什么猫!再说,衙猫就是占个编制,养还是孤养!”
福建的府衙都太穷了,胤礽还怕养瘦了猫儿们呢!
于是,在胤礽的要求下,福建特有的衙猫脖子上拴着一条红蓝交织布条的猫猫队出动啦!
“衙猫巡视,闲人闪开!”
“衙猫巡视,闲人闪开!”
百岁一身燕尾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最前面,因为阳光强烈而缩小的瞳仁儿随着它目光散漫扫过来的时候,显得格外霸气。
而他身后的橘猫,梨花,三花猫层层叠叠,一眼都差点看不到头。
百岁威风的像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胤礽坐在停在一条小巷的马车里,看着猫猫队第一次出动,不由摸了摸下巴:
“孤……竟然被一只猫帅到了?”
在百岁的带领下,不过数日,城中连一只老鼠的叫声逗听不到了。
那些日子,满城的猫儿不管走到哪里,百姓的门口都放着一碗水。
他们生怕“衙猫大人”们干活累了,渴了。
虽然,没有一只猫儿去碰。
就连咬死的老鼠,衙猫们也不会去吃,而是带回破庙交给胤礽。
“今天大黄带回来了,一,二,三。三只老鼠呢,真棒!何柱儿,给大黄记上,三条大鱼,慢慢吃!”
“是!”
“喵呜!”
胤礽笑着看着猫儿们摇摇尾巴离去,随后就让人将这些老鼠都焚烧干净。
鼠疫将过,这些可都是隐患!
这一次,猫猫队立大功了!
秋日的暖阳照在这间破败的庙宇中,然而不知何时,那残破的窗户被换了新的。
那褪了色的柱子,门框,窗框等等都被补上了一层漆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院中那棵高大翠绿的皂角树如同大伞一样撑开,舒展开来的树干上或坐,或蹲着数只猫儿。
秋日寂静,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便是猫儿们熟睡时呼噜呼噜的声音了。
破庙摇身一变为新猫居,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与平和。
……
胤礽这边岁月静好,而另一边的冯锡范却不是那样。
“王爷又去哪里了?!”
“回冯大人的话,王爷说今日要与宋大人外出打猎!王爷还说,清朝皇帝都有秋猎,他总不能没有!”
冯锡范脸色铁青:
“秋猎秋猎,他莫不是忘了近来还有要事?!”
冯锡范气的半死,随后只能让人推着轮椅,上了马车,一路颠簸之下,冯锡范到了郑克塽秋猎的地方,看着郑克塽一脸欢欣的和宋淏说笑着,射猎的模样,脸色分外难看。
“你去,请王爷过来!”
冯锡范压抑下心中的沉怒,他就算再如何,也不能在外面对郑克塽不敬,否则便是谋逆!
至少,大面上要过得去!
片刻后,下人小跑回来,额角流下大滴大滴的汗水,气都喘不匀:
“冯,冯大人。”
“王爷可是说,即刻便回?”
冯锡范的手指在轮椅上慢条斯理的敲击着,倘若王爷今日乖乖回来,他姑且不与他计较这次不告离开之事。
“王爷,王爷说,说他正玩的开心,让,让冯大人有事儿自己决断就好。”
“王爷不回来?!”
冯锡范直接瞪大了眼睛,阴沉的看着那下人:
“可是你没有把话说清,你可告诉王爷,是我,亲自来请王爷回府?”
下人呐呐道:
“这事儿,下人如何敢,敢瞒而不报?”
冯锡范听到这里,只觉得怒火中烧,随后低喝一声:
“罢了,回府!”
这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被冯锡范用牙齿咯嘣咯嘣咬碎了,方才吐出来的。
离开前,冯锡范定定的看着那在阳光下骑马,射箭的少年与青年,哪怕隔的很远,冯锡范仍然能想到他们脸上那健康的,带着光的笑容。
须臾,冯锡范垂下眼,掩住了眸中的阴翳,放下帘子。
等冯锡范的马车远去,郑克塽这才翻身下马,大松了一口气:
“冯侍卫可算是走了!”
宋淏笑着用帕子帮郑克塽擦了擦汗:
“王爷方才累着了吧?”
郑克塽连连点头,随后脸上又露出笑容:
“不过,冯侍卫竟然真的没有逼本王过去!”
宋淏淡淡看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温声道:
“冯大人再如何厉害,他也不过是臣子罢了,臣子在外忤逆君上,那是大不敬!”
郑克塽听了宋淏的话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难怪他以前总是要让本王和他独处说话!他是怕人说他大不敬!”
宋淏听了郑克塽的话后,只是笑笑,鼓励的看着郑克塽:
“今日王爷做的就不错,王爷乃是这一片土地的天,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又岂能由臣子决定?
素日里都是王爷敬重冯大人劳苦功高,这才步步退让,但冯大人居功自傲,实在不该。”
郑克塽被宋淏三言两语说中了痒处,他重重的握紧了手里的马鞭:
“宋先生深得本王之心!好了,既然冯侍卫走了,那咱们快去做今天要做的事儿吧!”
宋淏为郑克塽整理好衣裳,这才点了点头:
“既是要见百姓,王爷更要注重仪态端方才是!”
让延平王齐齐整整的去见他治下那些因他饱受煎熬的百姓,是宋淏对他最后的温柔。
“粮食……”
“王爷放心,臣已经准备妥当了,军中如今日日闲居,实在用不上那么多的粮食。臣只取了里面最劣等的粮食,定是饿不着大军的。”
宋淏柔声解释着,郑克塽听后满意点头:
“宋先生办事妥当,不像冯侍卫,明明知道本王因为百姓撞死之事彻夜难眠,可是他就不会想法子让本王舒心!”
冯锡范何止是不会让郑克塽舒心,他还会将本就困苦的百姓敲骨吸髓,榨干他们的最后一点血汗,以此完成他自己的大业。
宋淏听到这里,只是微微一笑:
“这些事王爷心里有数便是,可不敢在冯大人面前表露一二。”
宋淏这话一出,郑克塽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厌恶,不过不是对宋淏的,而是对冯锡范的。
郑克塽低低道:
“要是宋先生能早些时候来到本王的身边,本王,何必非那么大的劲儿去救冯侍卫?
他现在如同一个疯子一样,恨不得和清朝太子同归于尽!可是,本王还想活啊!”
郑克塽叹了一口气,随后背着手朝前行去。
而他身后,宋淏脸上的微笑面具在一瞬间消失。
“宋先生,快来!”
宋淏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
“王爷,等等臣。”
夜幕落下,延平王府里一片静寂,一架豪奢无比,丝绸装点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郑克塽语气中满是笑意:
“宋先生,今日真是尽兴啊!明日再来,再来啊!”
“是,臣都听王爷的。”
宋淏躬身说着,随后扶着郑克塽下了马车。
而在郑克塽要踏进王府的那一瞬,突地,四周灯火通明。
“冯,冯侍卫?!”
郑克塽下意识的牙关颤抖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抖。
冯锡范眉眼半边隐没于黑暗之中,用一把剑撑着羸弱的身体,强与弱,光与影彼此交互,触目惊心。
“王爷,终于舍得回来了?”
郑克塽不由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却被宋淏一把扶住。
而就是宋淏这一扶,让郑克塽莫名有了底气:
“本王去哪里,需要向冯侍卫报告吗?冯侍卫,本王是君!”
冯锡范徐徐的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拔出长剑:
“王爷素日乖顺,到自从这位宋先生来到王爷身边,王爷便变了。”
“宋先生……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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