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烟霞亭上远眺,山河云海四际无尽,将人与红尘隔断。
亭下是奚慕芸与碧不羁种下的一片茶园,石阶两旁的几棵梅树与茶花相映,幽香暗袭,花瓣飘落如烟雨。
人无聊的穿梭在花间,原来与世无争,无为清净,也挺没意思。
碧不羁在花树下煮了一沸白茶,又拿出几个杯盏。
“今儿有贵客来访?”慕云拂了拂石凳上的浮土,自行坐下。
“我请流云道长带个茶商过来,瞧瞧这片茶园,给咱们的茶估个价。”碧不羁笑地磕着瓜子道。
“你们又做起生意来了?”慕云斜了碧不羁一眼:“修行人,要那么多钱干嘛用?”
“不知道吧!我原先上山修道前,也是嫁过人的,在山下还有个女儿。如今她的孩子——我的外孙女,也快到出嫁的年纪啦!我这做姥姥的,不得拿点银子出来置办些嫁妆嘛。”碧不羁激动地说。
慕云惊诧的摇头道:“感情道长修行半生,也没能超脱出五欲六尘去呀。”
“看,你师父流云他们来了。”碧不羁避开话题,指向不远处。
慕云定神望去,见师父领了一个头戴帷帽的青衣男子正谈笑走来。
三人谈起了生意经,慕云见无趣,正欲走开,听流云喊她:“慕云,你带着瑜老板在茶园里转转。”
“好。”慕云礼貌的携客前往。
“在下舒锦瑜。”青衣男子微笑揖礼道:“只料这后山土壤偏酸,正好植种白茶,没想到长势竟如此喜人。待收成下来,我便来与二位道长交易。”
“瑜老板可否行个方便,先将定银付给不羁道长,她有些着急用钱。” 平生头一回求人,慕云怪不好意思。
“这是必须的。”舒锦瑜点头应肯。
“没想到瑜老板如此豪爽。”慕云客气道。
“茶花满园,梅萼飘香,这武夷后山,可真是处避世的佳地。却不知慕云道长年纪轻轻,为何甘守这世外的清净寂寞,却不愿留恋红尘的舒适繁华呢?”舒锦瑜问的有些唐突。
“人各有志吧。”慕云边走边说。
“也是,近来天下正遭历刀兵劫;不问红尘俗事,隐居山间,才是通透的活法。”舒锦瑜颔首应承。
刀兵劫?许久未下山,竟不知大魏与何处又起了纷争?慕云心中咯噔一声。
“夏国、南北凉,慕容燕,皆对大魏虎视眈眈。”舒锦瑜道。
慕云心中困惑,一时也辨不清,碧兮迩究竟是夏、凉,还是燕国皇室的后裔?
可惜我朝最能征战的拓略奚家将,满门忠烈却含恨九泉!如今谁又记得那奚氏父子呢?沉冤不得昭雪,白担了与柔然那场败仗的骂名。泱泱大魏,宗亲王室谁人家,又能继续领军对战诸敌国呢?”舒锦瑜神情暗淡的摇首道。
“奚家......沉冤不得昭雪?”慕云一愣,心中噔噔作响;忙问道:“瑜老板这是何意?”
“道长不知,据说与柔然那场败仗,拓略王才是大魏的罪魁祸首。当时奚家军已驱柔然兵向北三十里,原可不必再趁剩追击。可那拓略王.瑾,急功近利,偏要大军继续前行,欲一举攻破柔然大营。没想到柔然早已与北凉勾结,奚家军与十万拓跋大军同时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拓略瑾为推卸责任,免避魏皇责难,栽脏已裹尸沙场的奚军不尊军令,导引拓跋大军私自追击敌兵,而导致十万将士阵亡。他硬是让奚氏,担了这天大的罪名。”舒锦瑜恨恨切齿道。
“虽不知这些军事的隐秘,瑜老板从何处听闻;但据我所知,拓略王并不像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奚慕芸听完,觉得此话竟真假难辨,心中疑惑万千。
“舒某的远房表弟,曾在奚家军营中任过厨夫。奚家将出征那日,他也随军同行,因当日食粮紧缺,与两个伙夫往山上抓野兔,从而保全了性命,才将这个发生在军营中秘密带了回来。”舒锦瑜斩钉截铁发誓道。
“小道自认为与瑜老板素未谋面,并不相熟,您却将此军中机密随口告知,不知瑜老板欲意何为?”慕云凝视着那张藏在帷帽后的脸。
“有人托我带此消息给慕云道长,她说这便是信物,您看了便会相信。”舒锦瑜低声笑了下,从袖中掏出枚鸾佩来。
“长嫂的玉佩!”慕云震惊道:“是长嫂托你来寻我的?”
“奚家破败后她回到大凉娘家,后辗转得知夫婿满门枉死,心有不甘;多方打听方得知你也离开拓略王宫不知所踪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舒锦瑜道。
“看来那场战,输的的确蹊跷。如果是真的,拓略瑾,他必须对我们奚家有所交待。”慕云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