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努力克制情绪,这些年心绪已不受小情小爱所影响;但遇上血亲之事,她内心又波动起来。
“长嫂托你来寻,是让我下山,和她一起去为奚家讨个公道?”慕云叹道:“可在世人眼里,我早已是个死去多时的人;如今又以何身份,出面为奚家讨公道呢?”
“幕后参与策划,亦或者换个身份;都是可以的。”瑜老板说。
“容我想想。”慕云攥紧拳头。
“好。七日后,我来此取货,顺便带你下山。”瑜老板隔着帽帷道。
舒锦瑜走后,慕云许久都无法平复。奚家为国征战沙场,救世人以水火匡正天下,却被人阴谋暗害。原以为这世上再无她牵绊之事,没想到,红尘业果如无形绳索,依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父兄之死,若真如传言般,是拓略瑾所为;那之后她经历的一切苦难,也皆为拓略瑾所授意。若真如此,她定要替父兄、替奚家满门报此血仇。”她狠狠心,不再逃避。
七日后,瑜老板如约而来;她向观中诸人说明缘由告辞之后,随舒锦瑜一路跋涉前往凉洲。
由南至西北,路途遥远,天气逐渐寒凉起来。
客栈中的食物,除了牛羊肉,便只有些蒜薹;一向吃素的奚慕芸,到此竟食难裹腹。
舒锦瑜将一碗素面端至她跟前道:“吃这碗吧。再扛几日,便赶至南凉都城了。”
“谢过。”奚慕芸瞅了一眼舒锦瑜,一路见他带着帽帷至今不摘,心想:此人也是怕泄露了身份,才如此谨慎吧。又见他递过一个同款帽帷来,道:“天冷,不如道长也将此物带上,免生风寒。”
奚慕芸心头一暖,微笑至谢。
西北气候寒凉,晚间竟然下起雪来,奚慕芸带上帽帷,独自踱出客栈;此时门外大雪纷飞,孤树寒鸦,路无人行。
“夜深了,道长还无困意?”瑜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
“瑜老板不也是如此。”奚慕芸笑道。
“若不是舒某,道长如今还在武夷山上清修,也不用淌这场乱世的浑水了。”舒锦瑜抱歉道。
“与瑜老板无关。是我自幼在军营长大,幼稚单纯,把人心想的太善了。后来夫君与闺友皆背我叛我,我被迫沉沦深海流落四方,方得知,众生皆在八苦中,最终惟有自渡,才能去渡世、去渡人。”
“是啊。惟有自渡,方能渡人。”舒锦瑜隔着帷帽,望着漫天飞雪,像在与她说,又像自语。
在雪中行的二人,渐走渐远。
“瑜老板也是南凉人?”奚慕芸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是……至于我,待到了凉洲,鄙人真实身份,道长定会知晓。”舒锦瑜克制道。
谈话间,雪中突地蹦出三个持刀的灰衣人来。
“想留性命,便将财物舍出来。”领头的灰衣人叫嚣道。
“那便看诸位的能耐了。”舒锦瑜挡在奚慕芸身前,对劫匪道。
两个灰衣人见状,持刀便飞扑过来,只见舒锦瑜一个飞脚,连踹翻两人,又一拳揍到灰衣头领的脸上;三个劫匪跌地懵怔半响,连跑带跳,瞬间无了踪影。
“原来瑜老板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奚慕芸惊赞道。
“道长过誉。”舒锦瑜微笑沉稳道:“我既答应令嫂,将你带到大凉,必保你一路安全无虞。”
奚慕芸笑道:“瑜老板既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后咱们就不必生疏了,称我慕芸便好。”
“也可称再下为锦瑜。”瑜老板作揖道。
二人踱步回到客栈,已近凌晨。舒锦瑜端了碗热米酒来,递给奚慕芸道:“喝些热酒,暖暖胃再休息。”
奚慕芸顺从地喝下米酒,可肚子却饿地咕噜作响起来。她面一红,不好意思的问:“这天越发的冷了,凉洲那边怕是温度比这里还低些吧?”
“凉洲严寒,可吃食却比这里强些。”舒锦瑜低头抿唇笑了笑,说道。
“嗯,那甚好。那……您也早点歇息。”奚慕芸道。
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用了午餐,舒锦瑜牵来买的两匹马,二人准备继续前行。
大雪初歇,策马奔疾在冰雪中,奚慕芸披着件雪青色的棉帛,英姿飒爽。
舒锦瑜忍不住赞道:“不愧是将门虎女,这马术甚好。”
“过誉了。瞧你这一身武功骑射,也非寻常护卫。”奚慕芸感觉这个瑜老板越发的神秘。
舒锦瑜微笑不语,隔着帽帷,奚慕芸亦猜不到他想啥。
一望无际的卑禾羌海结上了冰,二人小心翼翼踏马缓行,却还是不小心踩到了冰洞。
两人连人带马跌落冰窟,情急之下,舒锦瑜只能紧紧拽住奚慕芸一只胳膊,二人迅速滑落洞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