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考落幕,学校放了求之不得的两天假期。
临近放假,各科老师在课堂收尾,铃响之际布置家庭作业,作业满满当当占了小块黑板。
“怎么多作业?!”
“肯定是我看错了,前几天的作业是不是没擦干净?还留着?”
完全没给人觉得这还仅仅只是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周,而是给人一种放了可以说走就走的旅行长假。
英语老师写完之后,把粉笔放回粉笔盒里,然后拍拍手,把手指上沾到的粉尘拍下来,回头看黑板说:“不多,假期作业就这么点,都认真写,放假回来就交。”
这么多的作业,众人的面孔亦是一脸的绝望。
最后一节课,江建辉瞧见身后的黑板,叹了口气。
“老师,手下留情。”刘铭聪可怜巴巴地说,“假期作业太多了,给我们点活路。”
“既然班长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布置作业了,”江建辉道,“多给你们挤出点空闲时间来。”
“哦耶,太棒了,少了一科,”刘铭聪兴奋道,“谢谢老师。”
“开学考已经结束了,成绩差不多最迟周一时就会出来了,”江建辉在讲台上强调,讲得滔滔不绝,“放假别忘了完成周末作业,在家里多为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回家的告诉我登记……”
“夏清衍,你回不回家?”朱阳边收拾边说。
“去医院。”
朱阳收东西的手一顿,震惊地扭头:“你去医院干嘛?”
夏清衍言简意赅:“我妈在医院。”
朱阳啊了声:“阿姨身体一直都还好吧?”
夏清衍的情况朱阳多少知道点,但又没那么细致,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旁人也不好多问。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朱阳还是见过夏清衍接到医院打过来的电话,然后焦灼急忙冲进医院的画面。
可想而知,家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占多大的份量。
不仅如此还要利用假期时间在外做兼职赚钱,省吃俭用挤出医药费,即使命运坎坷煎熬也绝不低头,依旧昂首挺胸。
说实话,朱阳有时候挺佩服他的。
闻言,夏清衍顿了顿,半晌才轻点头嗯了声:“没什么事。”
“哦,那就好,我先走了。”放学铃声响了,朱阳背起书包就往门外走。
“嗯。”夏清衍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手臂长的过道旁的桌子也是空的。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教室就只有他一人了,他沉默地坐了一会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谢乾一下课人就从后门走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急着走。
夏清衍坐在公交车靠窗的座位上,公交车开得本来就慢,现在周围挤满了人,速度直接成了拉货车。
乘客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刚好碰到红灯,司机毫不犹豫地踩下刹车,长长的车身剧烈晃动了一阵,乘客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往前倾斜,车徐徐停下。
夏清衍耳朵里塞着耳机,播放的是英语听力,整个人靠在座位后背,多了几分闲散慵懒的疲态。
夏清衍来到医院时,正巧碰上从单间病房里查看完出来的罗欣。
罗欣手里拿着登记表和一支黑色签字笔,看着他笑了笑,嘴角的微笑酒窝深深陷下去:“你来了。”
夏清衍点了点头:“嗯。”
“阿姨最近情况都挺好的,”罗欣扭头看了看留了丝隙缝的门框,“你不用太担心了,我会替你照看阿姨的。”
“谢谢欣姐。”夏清衍轻点了下头。
罗欣微低头轻轻一笑,带着点女生该有的娇羞,白净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
她抬起稍微发红的脸颊,冲他微微一笑,眼形弯弯:“别客气,应该的。”
“欣姐,”夏清衍垂眸看着她浅色的眼睛稍带严肃地说道:“我妈情况稍有不好立刻就打我电话,我立马就来。”
“知道了。”罗欣应下,看着他俊逸硬朗又完美无瑕的脸庞,害羞地把视线往下挪了挪,“阿姨现在在休息。”
“我去看看就行了。”夏清衍盯着门缝说。
“行,你进去吧,”罗欣把登记表捂在胸口前,手里紧握着签字笔,“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嗯。”夏清衍应了声,长腿往前一跨,越过她。
轻轻地推开门,又轻轻地关上门,然后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
房里的窗帘拉了半边,外面炙热的烈日光晕直射在白色瓷砖上。
盯着那处看很是晃眼。
那抹烈光把房间照得透亮。
夏清衍静默地站立在床边,灰色的身影笼罩下来,落在张雪萍苍白的面容上。
一派安详平和,岁月静好的景象。
这样的现状让夏清衍心里发苦心疼,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奋力地揪着他鲜活的心脏,每一鼓动都伴随一丝一缕的酸疼。
他微俯下身,静默地端详她憔悴的面容,眼尾的纹路丝丝缕缕,岁月不饶人,无情地刻缀痕迹。
他想去抚摸,却又担心将她惊醒,只好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无声地收回。
他站起身来,在心里无声悲悯地叹了口气。
……
早在暑假期间夏清衍就已经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口碑不错,顾客受欢迎的饭馆。
老板人挺和善淳朴又平易近人,夏清衍跟他说了几句便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饭馆是前几年开的,老板是位已经在酒店里干了十几年的厨师,手艺精湛,技术了的,自己白手起家又独自经营饭馆。
这一经营就是好几年,口碑也一直很受欢迎,就是有时候会忙不过来。
谢乾和周笛两人刚从网吧出来,周笛毕竟是本地人,对这方圆十里都熟悉,哪家饭馆好吃,哪家店子生意不错基本上都一清二楚。
这家饭馆挺大的,里面摆放十几套桌椅,里面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
位置选的是靠里边靠墙,周笛拿着菜单,边说边勾画,谢乾坐得吊儿郎当坐在他对面,他说一个点下头,嘴里还叼根糖。
等待过程中,周笛胡乱瞥了瞥周围的情况,忽然指着一位服务生说:“哎哎哎,谢乾,你看那是不是夏清衍啊?”
谢乾一听,手下的动作一滞,眼睛立刻从屏幕上挪开,朝周笛指着位置定睛一看。
只看见一张无可挑剔的侧脸,光晕扑在他的侧颊上,锋利的下颌线轮廓也柔和起来。
距离隔得有点远,中间还隔了三四桌子人,声音嘈杂更是不知道那边在说些什么,感觉他跟那桌人认识,还挺熟的。
谢乾换了个姿势坐着,眼睛盯着那边,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离夏清衍最近的男生背往后靠了靠,伸长脖子抬眼看了看墙角的摄像头,确定是死角拍不到这边,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往这边看,放在桌上的手开始不老实,趁着夏清衍不注意悄悄又心虚地把放桌上的钱包滑进他的口袋里。
谢乾饶是没少见这种情况,在他察觉那人不对劲就已经调好相机了,已经将他的所作所为全过程都拍下来了。
想栽赃嫁祸,冤枉夏清衍。
想得美,谢乾切齿地咬碎嘴里的糖,叼着白色塑料棍晃了晃。
“谢乾,你干嘛呢?”周笛不明所以地问,“有什么值得你去拍下来的景色?”
谢乾没说话,聚精会神地继续盯着那边的情况。
菜也上全了,谢乾挑挑拣拣吃到一半,那边就闹了起来。
“我钱包去哪了?”刚才那人站起来原地找了一圈,“你们有没有看到?”
同伙明知事理地摇了摇头:“没看见。”
夏清衍刚收拾完客人走后的剩菜剩饭,便听见有人叫他:“喂,夏清衍,有没有看到我的钱包?”
夏清衍抬眼望去,声音沉静,没有一丝起伏:“没有。”
“我就放在桌上呢,而且刚才就你过来了,是不是你手不干净啊。”薛平丝毫不慌,先发制人,口凭无证定他的罪,说到后面的时候还故意拖长音调,咬字清晰肯定,要的就是距离不远的人都能听见,目光投过来的效果。
夏清衍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平静:“你凭什么断定是我偷的,有证据吗?”
薛平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嘴角扯出个阴沉恶趣味十足的笑:“有没有证据我不知道,搜一下身不就知道了。”
谢乾吃了几口就停下来了,周笛吃着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怎么回事?”
“看看不就知道了。”谢乾说。
听见这话的旁观者也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夏清衍已经猜到他提前动过手脚了,果不其然,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
正是薛平的。
旁观者已经开始饭后谈资,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竟然是真的,果然人不能只看脸,脸再好看也有些手脚不干净的行为。”
“快检查一下自己的手机钱包还在不在,现在的人啊简直防不胜防。”
“还好没被偷掉。”
“……”
薛平见这番打量窃语的场景,不由地扬了扬眉毛,心里畅快淋漓,含沙射影:“想必监控也没拍下来你的偷窃行为吧,肯定是惯犯,你可真会啊,不愧是年级第一,脑瓜子就是聪明,专挑拍不到的位置干见不得人的事。”
夏清衍一时愣在原地不动,百口难辩,只会越描越黑,越解释越铁定事实,干脆闭口不言。他即便势单力薄,面上也不见惊慌,反而是冷静的出奇。
隔了一会儿夏清衍才有条不紊地说,声线流露着沉着冷静:“如果是我偷的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不红心不跳地拿出来了,不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心虚,”薛平轻蔑道,“心里不安却佯装淡定演给别人看,不然我的钱包怎么在你口袋里。”
“谁知道是不是你趁人不备的时候对我下圈套动手脚,”夏清衍声调沉稳道,“你同伙多,自然更轻易动手脚,扭曲事实颠倒是非自然是张口胡诌的人更擅长,反正乱说话不一定犯法。”
谢乾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想不到夏清衍挺会说的,字字诛心,句句在理。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合伙算计你,”薛平叫嚣,“明人不做暗事,我们犯不着,你可真会没理为自己找理。”
正当他们觉得事实就是他们看见又听见的那样,谢乾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十分自来熟地搭上薛平的肩:“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薛平也不管是敌是友:“这人手脚不干净,偷我钱包,大伙都看着呢。”
谢乾抬眼望着夏清衍,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确实讨人厌恶。”
薛平正得意,殊不知谢乾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刚拍下来的视频,丝毫不跟他废话:“兄弟,看看这人是不是你,挺会啊,业务挺娴熟啊,没少干这栽赃嫁祸的事吧。”
谢乾表情似笑非笑,眸光似乎阴沉锋芒了许多,隐约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