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乾从手臂上抬起脸来，接过前人递过来的试卷：“周笛？”
“是我，没想到吧，”周笛用试卷挡着监考老师的视线，快速地说了两句，“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看谢乾的表情就知道真没想到。
“最后一组角落的那两位还窃窃私语什么呢？”监考老师推了推滑下来的镜框，“现在已经考试了，请自觉遵守考试纪律。”
刚开始大家还自觉遵守纪律，到后期，监考老师放松警惕，大伙在确保监考老师看不到的情况下偷偷传纸条。
语文还行，只要不是智障每道题基本上都能答，谢乾倒也没有想传纸条的想法，正瞎写着，前排的周笛手往他桌子伸，然后张开。
赫然从手心里滚落出一团被揉搓成皱巴巴的纸张。
“前面传下来的答案。”周笛背贴着椅背微偏头低声说。
谢乾看着那团纸，启齿道：“我不作弊。”
周笛：“随便你，反正传你这了，爱怎么处理都行。”
谢乾真想说，只要在这考场的大家水平都差不多，抄来抄去也就这么点分，何必呢？
开学考没月考，期中考那么严格，每个考场只安排了一位监考员。
考场里没有钟，监考老师过完一小时提醒一次，好让考生把握好时间，避免考试不知道时间。
“还有半个小时就交卷了，还没有写完作文的同学抓紧时间。”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抬手看了看手表，提醒道。
谢乾作文写了五百多个字就没写了，放下笔双手支着脑袋，盯着试卷上自己张牙舞爪的字。
刚传下来的纸张已经被谢乾丢到地上去了，正可怜兮兮地缩贴着墙壁。
半个小时后，铃响。
谢乾在这两个半小时的煎熬中，收卷终于铃声响了。
等监考老师收完试卷，全员都沸腾起来：“啊，兄弟们，终于考完一科了。”
谢乾刚才考语文酝酿上来的睡意在脑袋一碰手臂就满头袭来，他打了个哈欠就趴着不动了。
周笛刚跟前面的人聊了几句，一转头就看见谢乾的后脑勺，和罩在后脖颈上修长的五指。
待会还要考理综，大伙也不慌，几人窝在后面，组团打扑克牌。
教室乱成一锅粥，声音太嘈杂，谢乾嫌吵换了个姿势，手捂住耳朵。
旁边的几人没察觉声音大了，也没觉得吵到谁了，突然的一阵爆喊，谢乾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那一团人正高嗨着，谢乾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歪了旁边的桌子，整个人懒散地靠在墙上，掀开眼皮，带着警告的意味：“特么要玩就玩，别狗叫，知不知道很吵。”
“老子特么爱吵就吵，关你屁事，”其中一个手里握着牌的人不甘示弱，梗着脖子，“特么嫌吵就滚出去，也没人拦你。”
谢乾突然站起来阴狠地冷笑一声，不知是嗤笑还是别有意味，这一笑气场十足，吓得其他人也不敢为非作歹。
“我特么只警告你们一次，再吵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明白？”谢乾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气轻挑，眉宇间充满戾气和欺压。
那人甩牌也站起来，双目恶狠狠地瞪着谢乾：“特么这又不是你的地盘，没资格管教别人。”
谢乾的表情似笑非笑，嘴角勾着一抹讥讽。
不良少年的气质陡然攀爬脸上。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其他人识相地退出几步，虽说他们成绩不怎么好，但好歹不敢胡作非为。
围观群众正以为两人要打起来时，吴主任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嗓音粗哑，阻止这场恶战：“干嘛呢？要打架啊？啊？！我看你们是没事找事！不好好复习来打架啊？！”
谢乾忍下这口恶气，手指用力戳了戳那人的肩：“下次注意点，劝你别招我惹我，狠起来我自己都怕。”
“谢乾，当我不存在啊！”吴主任朝他吼道，“在我眼皮子底下威胁同学，威胁人家干什么？！”
“不敢不敢，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谢乾立马变怂，“吴主任，没事了，就是一场误会。”
谢乾又说：“吴主任再见，好走不送。”
“……”吴主任脸色难堪几秒瞬间恢复过来，瞥见摆桌上散乱的扑克牌，大手一挥，“扑克牌收了！”
吴主任走之前还喊了一嗓子：“还有二十分钟就考试了，还不抓紧时间看书复习！”
谢乾已经重新趴在桌子上了，理也没理这群人。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大家基本上不怕被监考老师发现传纸条。
只要监考老师一转身，绝对想不到身后的纸团满天飞。
这伙人玩的就是大胆，挑战监考老师的警觉度和底线，揪准时机下手毫不犹豫。
……
为期两天的开学考在一阵铃响，正式落幕。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周宇成像是失了魂一样从前门走进教室，双手抱头濒临崩溃的说：“完了完了，这次选择题好多都是蒙的，作文都不知道怎么写。”
谢乾刚进教室，座位还没复原，谢乾听到这话时已经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英语试卷发下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翻都没翻，一道题都没看，蒙完选择题就趴在桌子上睡觉，用后脑勺示人，试卷就压在手臂下，作文写什么都不知道。
刘铭聪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儿，就是一次开学考而已，考差了就差了呗，下次努力。”
因为这个学期刚分班，大家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分班不是按成绩来的，是电脑随机分的。
但是考试座位是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坐的，谁也没这个闲功夫去注意别人在哪个考场，除了夏清衍，大家都知道他的成绩，一直稳坐年级第一，压根就没掉下来过。
“谢乾，你成绩好不好？”周宇成找了个座位对着他反跨坐着，双臂叠加放在椅背上问他。
“放心，稳坐全校倒数第一。”谢乾背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笔，拨开笔帽又盖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不管在哪个学校成绩都是全校倒数第一，不争不抢，独霸倒数第一这个宝座。
“谢乾，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也不至于这样安慰我吧，”周宇成说，“太贬低自己了吧。”
“我实话实说，没在安慰你也没贬低自己，”谢乾道，“等成绩出来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安慰你。”
“暂且相信你。”周宇成说。
开学考结束，整个年级都跟考完期末放假似的，吵闹得不行，整条走廊就没有安分的班级。
刚考完，老师都去批改试卷去了，没老师坐班，自然是肆无忌惮地闹一把。
离门窗近点的同学听见脚步声，急忙大喊道：“有人来了，快该收的收了。”
“草，该不会是吴主任查堂吧？”
“他们不是要批改试卷吗？”
“少废话，赶紧收起来！”
一阵捣鼓桌兜、椅子划地面刺耳的尖声，碰碰撞撞动作很快，没过一下就安静下来了，立马随意翻出来一本书来看，手里拿着笔，假装我很认真学习的样子。
谢乾一走进教室，大家都低着头桌上摆着书，手里拿着笔，谢乾往里走边说：“都挺刻苦学习啊。”
“谢乾，吓死我了，”朱阳立马甩笔，“我还以为是吴主任来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又把刚收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
“咱们继续，”朱阳从桌兜里掏手机，继续玩，“谢乾要不要一起来玩？”
“行啊。”谢乾爽快地答应，屈指敲了两下夏清衍的课桌，“夏清衍咱俩换个位置呗，他们太吵了会影响你学习。”
夏清衍掀起眼皮望了望他，然后点了点头。
半分钟后，谢乾坐在夏清衍的座位上。
后面拉帮结派围了一团人，夏清衍也挪出了个位置，谢乾就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划拉，操作游戏人物。
这场面太震撼了，谢乾身边围满了人，以他为中心围了起来，身边的人惊叹道：“草，太酷了，牛逼！”
谢乾勾唇一笑，秒杀敌方，简简单单。
“草，谢乾你也太厉害了吧！”
“低调低调，基本操作，”谢乾眼睛盯了会屏幕，趁着游戏刷新侧头看了看夏清衍，“你们声音小点别影响衍哥学习了。”
“啊，抱歉衍哥，我不是故意的。”
夏清衍抬眸，淡声道：“没事。”
吴主任从楼下走上来，喊了一路的纪侓，走廊尽头的八班还没被影响到，该怎么就怎么。
这次是真玩疯了，看来平时太压抑了，可憋坏了这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吴主任已经经过隔壁班了，步履轻快，负着手站在门口看了里面这番场景。
前面的人抬眼便是吴主任尖锐的目光和严肃的神情，吓得立马收东西，边收边传信号，使劲地咳，奈何后面一团人玩得欢，也没察觉哪里不对劲。
“……草，这炫技炫得太有水平了。”
“分分钟秒杀敌人，厉害啊。”
“想不到还能这么玩，刺激啊。”
“……”
这伙人还在沉迷于手机游戏，前面的人纷纷安静下来了，坐里边的同学立马摸出手机边抬头观察吴主任的视线边在班群里打字发暗号：吴主任来了！！！
班群是个内部，不包括老师在内的班群，为的就是有些事私底下聊，不能告知老师。
游戏玩得正嗨，看都没看手指一抬划拉过去，见没动静，接着发：兄弟们，吴主任来了！在教室前面！不！现在已经走下去了！
“草，兄弟们收到暗号，吴主任来了，已经进……”朱阳没喊完，已经迟了，手机被吴主任伸过来的手收走了。
一窝人作鸟兽散立马漂移到座位上，吴主任可不是吃素的，姜还是老的辣，他早已瞄定了这窝人，依次去收缴：“拿来，别藏了，都看到了，再藏也没用。”
走廊上站着一排人，阵势浩大，吴主任今晚大获丰收，收缴了十几台手机，站在他们面前，锐利的目光扫了扫：“刚考完就放飞自我了，这还是刚开学，还没到高考结束！”
无人做声，谢乾的手臂撑在窗沿上，反头往里边瞥了几眼，夏清衍已经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课桌上摆着教材和试卷，正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过程，目光冷淡。
他好像一直都在写题，好像永远也写不完似的。
吴主任一个人扯着嗓子说个没停：“……手机没收了，就没这么容易拿回去，老规矩每人写三千字检讨上来，放假之前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