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醉了?◎
方朝生方秀才双亲仍在世时,得了一位贤妻,没有多久便有了第一个儿子。
二老去世,他一个人却撑不起家业,又整日不务正业,捣鼓那些连村子庄稼汉都看不懂的、却又叫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田产好的玩意。
若不是他平时还有给村子人启蒙的私塾老师任务在,家里恐怕是早就揭不开锅了。
至于田地,除了他妻子在负责,也有他学生的亲人长辈等帮忙顺便照料一二。
这才让家里在无人生病的情况下勉强生存。
“方秀才有两儿两女,今儿出来随方夫人卖东西的,就是家里的小女儿,大女儿还留在家里照顾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
“许是带了个坏头,叫这个当爹的引坏了儿子,方秀才的长子没怎么读书,反倒是随了父亲,一样在田地里捣鼓些有的没的,不怎么读书不说,也不学者好好种田,就成日在那里胡闹。”
“若是无病无灾也就算了,但生了病……”徐公公感慨一声,“可不就是日子难过了吗?”
茜色和苏梅都十分理解地点头,显然是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故事里头。
戴玥姝也好奇,不过她比两个婢女稳得住一点。
就听得徐公公不疾不徐地继续道:
“前段日子,红河州这里闹了水灾,方秀才家里头也受了灾,说到底他也就是一普通读书人,读书不上心了,体力活自然也做不成,虽然在田间地头里干了活,但身体肯定是比不上一直在田里刨土为生的庄稼汉的。”
“可不,就生了病吗?”
“那方才……”戴玥姝一顿,思及刚刚那方夫人带着女儿卖东西的举措,这就反应过来了,“是揭不开锅了?”
“正是。”徐公公道,“方秀才发了高烧,就这几日的功夫,如何都退不下去,一日日的开销支出去,连药费都付不起了,但人不能不救。”
“用尽了法子之后,方夫人便想到了先前方秀才在田地里捣鼓的东西,也就是那一篓子没人要的青蟹。当地人都知道那青蟹看着个头比一般的螃蟹大,破坏力很强。不是本地产的,源头自上头来,大约是水冲下来或是其他地方带来的品种……但和一般的螃蟹不同,这种青蟹实际上住在泥地里,壳硬凶狠,还吃小鱼或是草木根,煮起来味道又泥又腥,只有水患后实在吃不到东西的人家才会去捉一两只吃。”
“莫不是方秀才还在自己养着那玩意吧?”茜色随口跟了一句,完全是无心的。
“可不就是嘛。”徐公公立马应了,众人都惊讶了。
“方夫人是在没有办法,就违了方秀才之前的意愿,想把这吃了家里不少银两的螃蟹卖了,可惜没有人愿意要,他的病也就一直耽搁着了。”徐公公脸上露出个热切的笑来,“还是娘娘心善,使奴才去收了她那东西,给了银两好叫人去看病。”
徐有德又夸了一通,戴玥姝一阵好笑,忙问了他给的数额,又特地叫茜色开了箱子来,补他好几条金锦鲤。
“不叫你吃亏,哪能用你自个儿的银子。”
“害,为娘娘办事。”他说着躬了躬身,手上接赏钱的动作却一点不慢,这就一下全拢到了袖子里面。
“徐公公,那螃蟹可带回来了?”苏梅又问。
“带了,怎么没带。”他自若回答,“奴才就是想着许是娘娘会对这玩意感兴趣,可不就让人拎回来了,再说杂家这也不是施舍乞丐,这是替娘娘做善事,买了人东西叫人有钱去看病,也不辱没了方秀才读书人的身份。”
“是这个道理。”戴玥姝听了他说便对那青蟹不是很有期待,但既然还有这么个插曲,就这么放着似乎也不大好。
听说是还正新鲜的,个个块头大不说,全张牙舞爪的,便是用草绳绑着也看得出那等有力鲜活劲头。
“虽说还没到正好吃螃蟹的时候,但既然都买回来了,便叫厨房的看着情况做吧,能做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她不抱期待地道,“不好吃也恕他们无罪,只能说是食材太一般了。”
随行的厨子也是宫里出来的,尚膳监的太监本事没有话说。
若这样都做不好,那大概是这个青蟹真的没有挽救的方式了。
“娘娘仁慈,奴才替那群人谢过娘娘,定督着他们好好办事。”
“有劳徐公公了。”
他们在红河州府城有一处三进大小的院子,面积比知州府还要大,且知州府相对贫寒,缺乏修缮,但他们的院子基本上是样样都还完好。
可见是早就做了准备,大概在预备出行的时候,就已经传了消息过来打理换新的。
不过那时候准备的基本上是夏天的东西,装饰也是夏季的风格。
但眼下,他们该准备起入秋前后的装饰和安排了。
“这荷花图案的窗纱收起来吧。”她道,“看着怪别扭的,这都要上秋衣了。”
“主子着意哪一种花纹的?”苏梅立马跟上。
茜色还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苏梅跟着她在看整体情况,还有堂屋正厅等的装饰修改,徐公公则带人给卫卿珩收拾书房前院等太子办事的地方。
戴玥姝点了桂花、桂树和秋菊三种的纹样,苏梅立马着人记下,确定了方向之后立马开始修改。
除了窗纱,还有里面的桌椅陈设,各种的摆件,都要按着主子的新要求做调整。
便是戴玥姝不开这个口,卫卿珩也不会乐意住在旧陈设的屋子里的。
既然都要改,那干脆一起弄了,戴玥姝也不含糊,对卫卿珩的审美取向等也算是熟悉了。
“可算忙了一圈了。”
“主子快歇歇,”苏梅给她倒了水来,“剩下让奴婢们来办就好了。”
戴玥姝点点日程,最后道:“正好时间还够,我小憩一会,左右茜色已经帮我把屋子收拾出来了。你记得提醒我,若天色还没黑,叫我到徐公公整理的前院书房那里看一眼,多少也算替殿下办好了事情,徐公公本来不是书房伺候的人,书房太监和他关系又微妙,怕到时候惹得殿下不喜,事情最后又落到我头上。”
“奴婢记得了。”
几样事情吩咐完,戴玥姝这就卸下了一头珠钗,准备躺一躺。
“我睡两刻钟便是,你们忙着吧。”
“那奴婢让小宫女来守着。”
“都可。”她摆摆手。
卫卿珩果然很忙,直到晚上天都黑了,戴玥姝等人用完了晚膳,才等到他回来,一身淡淡的酒气。
“殿下才好了身体,可是喝多了?”戴玥姝上前伺候,吩咐着,“去拿醒酒汤来。”
“就喝了三盅的样子。”卫卿珩摇摇头,话有些少,“是好酒,劲儿很大。”
“还是醉了。”戴玥姝观察一番,最后肯定。
她猜测他肯定是喝了数倍于他口中数目的酒水,毕竟就她所知,他原本的酒量应该是不差的,好的是回来之后这股后劲才冲上来,叫他晕晕乎乎。
卫卿珩略有一点醉,但酒品很好,把自己喝晕了并不会乱发酒疯,反而只是话少了不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由着她给他宽衣。
换了那身熏了酒味的衣裳,他穿上宽松舒适的衣服后,明显眉眼舒展开了,戴玥姝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感慨他果然是讲究人。
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着她替他拿了湿帕子,温柔地给她擦脸擦手,等醒酒汤拿来,还非得要她喂着才肯喝。
不过喂了两口,醒酒汤不算好喝,卫卿珩便不耐烦了,抢过了一碗汤水,自己顿顿顿全喝光了,然后再度盯着拿着汤匙还没反应过来的戴玥姝看。
“噗嗤。”戴玥姝嫣然一笑,把汤匙交给婢女。
“子璟可清醒了?”她温声哄着。
卫卿珩眨眨眼睛,突然拉过了她,就这么直接靠在了她的胸口,贴着她的柔软,呼吸热乎乎的。
“怎么了?”戴玥姝轻轻地抚着他头发。
“哼。”卫卿珩从鼻子里冒出一声。
“可是遇到了什么?”戴玥姝不和喝醉了的人计较,看他格外乖巧、惹人爱怜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新奇。
“他们都……”他嘀嘀咕咕,说着声音大了一点,像是嘟囔,“不安好心,呵。”
“嗯?”她替他把发冠拆了,温柔地按着头皮。
“孤,英明。”他突然来了一句,叫她又笑了半天,弄得他不明所以,还是紧靠在她怀里,不肯分开。
“是是是。”她连忙道,“子璟最英明了。”
“嗯。”他满意地点点头,那正儿八经的样子叫她一瞬间差点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戴玥姝很快失笑一声,唤了人来。
他是肯定要梳洗沐浴的,不然醒来指不定要半夜叫水洗澡,若是睡到明早那就更加不会高兴了。
她也不乐意他脏脏地上床,现在他们可是睡一个被窝的。
“徐有德。”
“奴才在。”
“快伺候殿下沐浴,时候不早了,洗完好叫殿下休息了。”
“奴才明白。”
原本黏黏糊糊的两个人被她亲自分了开,卫卿珩很不高兴地从她温暖的怀抱里出来,一双黑眸里写满了无声的谴责,红润的双唇也不高兴地抿了起来。
“子璟,该沐浴了。”戴玥姝不得不再提醒几次,拉拉扯扯半天才让他勉强同意。
不等到屏风后面,他就开始脱衣服。
戴玥姝一瞬间瞪大眼睛,视线才看到他胸膛和腹肌,便控制不住地脸红起来,连忙又推又拉地把人弄到放好了热水的浴桶前,然后逃走了。
隔了会,她坐在位置上打着扇子才勉强压下了脸上的红晕。
屏风后,卫卿珩顿了片刻,倏然轻笑一声,眼里多了几分揶揄。
徐有德原准备哄着给殿下脱衣,对上视线便见人一片清明,这就忙低下了头,恭敬地候在一边给殿下打下手伺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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