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干了吗?◎
方家得了这笔救命钱,高兴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也不管给钱的是他们一直不怎么看得起的阉人一辈,或是尚不清楚车内心地善良的贵主子究竟是谁,他们只想着尽快去买药,好给方朝生退烧。
“娘。”小丫头脸上还带着几分迷茫,但她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件好事情,“爹会怪我们把东西卖了吗?”
“不管他。”方夫人狠下了心,“命要紧,东西没了就没了。”
她心里也尚且有几分思虑担忧,作为一直敬重丈夫的贤内助,她十分轻松他和大儿子两个将这看起来毫无价值除了个头比较大的青蟹看得极重。
尤其是听说太子会来,本想着东西能送到钦差手里就算不错了,太子来时刚好是秋季,正是螃蟹上市的时候,那时候丈夫的狂喜仿佛还尽在眼前。
他有诸多不得志时,加上喜好天生异于常人,蒙受了许多责备和不理解,外人的眼光他不尽在意,但独独不想错过这施展抱负的机会。
哪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候,他却染了风寒,秋老虎这下怕是能要了他的命。
“命要紧。”
她再度对女儿,也是对自己说。
“他若是恨我,便是恨了吧。”
“……哦。”
两个人快步往医馆郎中那里去,药方子和那笔救命钱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直到深夜时候,方朝生这个体格不算强壮的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才终于摆脱了危险,叫始终反复难退的温度落了下来,到了正常的范畴里。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快去,你们去休息。”
方夫人不敢大意,这可是随便一阵风都能要人命了的时候,她平时照顾都不敢假手他人,唯恐自己的哪个孩子也跟着染上了病。
两个女儿皆乖巧懂事,只打打下手,照顾照顾弟弟,从不叫母亲为难。
大儿子脾性虽然奇怪,十五六岁了还不见有个正形,但好歹也是尊师重道、孝悌父母的人,虽然很不满母亲的做法,但也知道父亲的性命要紧,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唉……”
屋子里,方夫人看着那被自己丈夫随处乱放的记着他所谓的“灵感来源”的纸张,再看着昏睡着才退了高烧的模样,实在没有忍住,长叹一声之后,撇过脸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头便收拾起一直乱糟糟没有功夫打理的屋子。
这就又是那个能干贤惠的方夫人了。
这些时日,戴玥姝继续按照原本安排的情况,去接见当地一些出色的妇人小姐。
这其中有的是家世出众的大家族夫人,有的是美名在外的节妇,有的是丈夫或儿子非常出色的老太太和年轻夫人……
戴玥姝也没有别的事情,除了和知州夫人说说话,接见一下这群人也是打发时间。
她不必太费心去思考话头,绝大部分时候都有知州夫人或是其他比较有威望的当地夫人给她在中间牵线,保持气氛。
她只需要关切几句,在婢女的提醒下随便问一些,然后吩咐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作为赏赐奖励给对方,收获对方感激的目光和一大堆赞美,有时候还会落泪叩拜。
“主子可是倦了?”
茜色过来帮她揉肩捶背。
“还好。”她实话实说,“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无聊,但后面渐渐发现,见了这么多不同性子、不同背景的夫人小姐,也能从里面琢磨出来些有意思的事情,权当做是涨见识了,这样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主子心态可真好。”
茜色这话说得极其真心,都不能算是夸赞或是讨好,是她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她见的这么多人里头,不论是高位还是地位,不论出身贫寒还是富庶,作为从外头贫苦孤儿到后面进宫谋出路的宫女,茜色自觉自己也见识过不少人了,但心态像戴玥姝这样的,确实只遇到了这么一个。
不是那种见过了大风大浪之后依然保持本心的那种淡然,而是类似于本身就心态极好,从不忧思些有的没的,不管什么境地都能往好处想,又不能完全称作是乐天,只是单纯的比心态好的基础上还多一点仁慈和爱的那种——
戴主子的这种最少见却又让人稀罕的情况。
茜色也不是很形容得上来,但总是她的主子就是有一种叫人看着便觉得自己在她身边都仿佛是沐浴在了阳光下的那种暖洋洋的滋味。
就像是秋天惫懒开始长膘的猫咪趴在了地上,午后懒洋洋地晒着日光浴的那种感觉。
她觉得不论是谁,最后都会被她家主子这种奇怪的特质感化的。
卫卿珩进屋的时候,脸上的愁色还未完全散去。
“子璟今天回来得可早。”她站起身来,不等走到近前便让他握住了手。
温热的手心相贴,彼此皆安心了几分。
“还好,昨天把案子审了,今天其实没有太多事情了。”
卫卿珩拉着她坐下,手边立马上了刚泡好的早秋茶。
因戴玥姝的喜好习惯,他也不得不跟着开始喝味道清淡些的茶水,倒不是他天生偏好苦茶,只是相对来说苦涩味重的茶水更能够提神,他之前经常忙碌办公,忙起来就用茶打精神,这么多年下来自然就有了偏好。
现在没有那么繁重的学习和工作内容了,他渐渐地也就跟着她一道,开始习惯相对更轻松和规律的作息来。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于过于的浓茶苦茶来说,婢女们不可能真的给卫卿珩喝戴玥姝口味的花茶或淡茶,只是程度上比起过去稍微放轻了一些,在他的默认下。
“外头都夸太子殿下圣明呢。”
闻言,卫卿珩笑笑,眉眼中几分自负自信未曾散去。
虽未言语,但显然他对调查结果和最终处理都是满意的。
“张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赞了一句。
出发之前,戴玥姝还感觉他对这位张子贤钦差有一些疑虑,主要这位大臣虽然是帝党纯臣,但他性情相对圆滑,是不那么坚定、态度分明的那种——
这并不算非常合他的胃口,卫卿珩虽然不介意卖弄权术,但他更喜欢性子直接、有本事有能力的臣子。
来到了这里,很快上手了相关的情况之后,卫卿珩看到了张子贤的能力。
虽然对他两边“讨好”或者说各方都不得罪的中庸作为不是很欣赏,认为这不够“君子”,但他并不否认这是一种出众的能力,朝廷也需要这种忠臣来中和情况。
卫卿珩跟着张子贤在短短几日之内都学到了不少东西,最后的结果也基本认可了张子贤给出的方案,这让他有了新的领悟。
“这趟出来的值。”他颇为感慨,“朝中能人居多,我还是要继续努力啊。”
“子璟是太子,不一定非要与臣子比能力高低,知人善任、取长补短即是。”戴玥姝安慰他,知道他作为天才一贯自傲,朝中内外光论天赋大概无人能比,但这世上也不是全都是比某一方面的天赋才干的。
“我明白。”他握紧了她的手。
戴玥姝看出来他还有心事,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什么,能让她就着已知已表达的情况劝两句就差不多了,更多的她也无能为力。
卫卿珩就在那里安静地思考,戴玥姝则做着自己的事情,拿了礼单等在算着看着。
他们看情况要在这里呆半个月左右,然后再花最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回去京城,在这剩下时间里,她得自己单独再准备一些特产等,卫卿珩的自有他的人手操心,戴玥姝自己这里也可以趁机薅一把爽快爽快。
“是不是差不多时间了?”
“回主子,是到了用膳的点了。”
“子璟?”
“那便上菜吧。”
徐有德领命吩咐下去,却发现今天那厨房太监态度不对,挤眉弄眼的,面上还有几分苦色。
但菜已经摆上去了,两个主子都已经开始用了。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卫卿珩就“啪”地一声放了筷子,直接把碗碟里沾了醋的蟹肉放到了一边,嘴里才入口的也是忍了又忍。
徐有德一个机灵,亲自上前去,拿了碗碟接了他吐出来的那点东西。
“厨房的人怎么回事?要造反了吗?”卫卿珩脸色极为难看,“这都烧的是什么东西?”
戴玥姝一愣。
虽然他们是同桌吃饭,但总有个先后,呈上来了大螃蟹,那最好的第一筷子除了是试毒的试膳太监外,一定是位置最高的主子用的。
她看一眼就知道是螃蟹不对,但她还没吃到这个,才用了一小碗羹汤。
“这是怎么了?”戴玥姝见屋子里气氛太糟,惶恐不安跪了一片人,她只好出来圆场,“再开一只螃蟹来,看着这么大的斤两,是不好吃吗?”
“你别用。”卫卿珩立马转头,对她的态度却极为平和。
也正因为此,现场就她一个能说话的了,戴玥姝才要弄清楚情况,好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尝一点无妨呢。”
才第一口看着白嫩的蟹肉入口,戴玥姝就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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