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来了就知道了。”林为珍揣着画纸去往铁匠铺。
铁匠拿着画纸, 疑惑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玩意儿,你只需按照我画的那样做出来就行了。”
铁匠仔仔细细翻看画纸,有不大清楚的地方, 指给林为珍看。
出了铁匠铺,林为珍和张氏以及林老汉赶忙去采购。
回到村里, 在老槐树底下唠嗑拉家常的几位婶子婆娘,一见他们下牛车,赶忙上前。
“哟,珍珍, 你们卖完东西回来了?”
“今儿这么早就回来啦?卖得这么快?”
“看来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呀!”
“必定是生意越来越红火了!蛋糕那么好吃,买的人,肯定是络绎不绝!”
婶子婆娘们围上来一阵问候之后, 其中一人道:“珍珍啊, 你家还缺鸡蛋不?婶儿这里有鸡蛋,我家的鸡蛋个头大,还好吃!”
“我家也有!”
“还有我家!我家也有鸡蛋!”
几个婶子婆娘围着林为珍他们,争抢着“推销”自家的鸡蛋,生怕被谁抢走了机会。
林为珍:“是还缺些蛋。”
蛋糕的需求量加大, 鸡蛋的需求量也加大,家里如今是挺缺鸡蛋的。
婶子婆娘们一听她的话, 立刻道:“我这就家去拿鸡蛋!”
她们飞快跑远,一阵风似的消失了,百米冠军怕是都赶不上她们奔跑的速度。
林为珍忍俊不禁,笑着继续前行。她到家没多久, 婶子婆娘们便把鸡蛋带上门来了。
给了鸡蛋,拿到钱,婶子婆娘们喜笑颜开。
“珍珍当真是能干啊。”
“你打小我就知道你长大后肯定不一般!”
“从珍珍这面相就能看出她不一般!”
“珍珍怎的又长俊了?哎哟, 这才多久,珍珍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
这般漂亮?听到这话,林为珍忍不住扶额。这瞎话说的,真真是让她脸臊。她本就只是清秀的容貌,算不得多漂亮,且脸上的冻疮还未好全,哪里称得上“这般漂亮”这几个字。
“我看毛蛋这面相,是人中龙凤,日后必成大才!”
“林大爷李大娘,你们怎么越活越年轻了,看着一点也不像四五十岁的年纪!”
“翠英,你都生俩孩子了,怎么还跟黄花大闺女似的年轻漂亮!”
“富贵儿,我看十里八乡出名的那位俊小伙,都长得不如你!”
林老汉他们从未被村里人这样恭维过,明明知道她们在恭维,在说瞎话,可到底是有些忍不住高兴和飘忽的。
“哪有哪有。”林老汉他们乐呵呵地摆摆手。
等婶子婆娘们离去后,林老汉他们仍然乐呵呵的。
烧晌午饭时,林为珍盖上锅盖,趁着空隙拿了一块蛋糕吃。
彼时,赵雪娴也在吃蛋糕。她吃着口蛋糕,喝了点鸡汤,而后吃了块水果。
赵山长和赵夫人一脸欣慰地看着赵雪娴。旁侧小翠也止不住咧嘴笑。
小姐爱吃蛋糕,把其他食物例如水果鸡汤什么的和蛋糕混着让她吃,她胃口能好些,能吃下去不少东西。
这才没几日,小姐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恹恹的。
兴许再过不了多久,小姐的胃口就会完全恢复正常。小翠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
吃过了晚饭,林为珍早早入睡,半梦半醒中,她被一声惊呼吵醒。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张氏的声音,“珍珍!那小花熊又来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为珍顿时清醒过来。
此时天还未亮,外头乌漆抹黑一片。林为珍缩着脖子,快步去往灶屋。
灶屋里,上次那只短胖炸毛的小花熊趴在米粮缸前,爪子里抱着南瓜,却没吃。
它一动不动,似乎在睡觉。
张氏小声道:“好像什么也没吃。”
南瓜萝卜什么的都还齐全着,没被它吃掉。
林老汉:“这是来咱这儿睡觉的?”
话音刚落地,小花熊忽然动了动,翻了一下腿。它这一动,被遮挡住的右后腿暴露出来。
“它受伤了!”林为珍发现它右后腿带着血的伤口。
或许是因为翻动身体,碰着了伤口,小花熊闷闷地叫了一声。它张开嘴巴,去啃南瓜,却好像没有力气,嘴巴只磨了磨南瓜。
林为珍下意识上前去。
张氏一把拽住她,“干什么去!小心它咬你!”
“它受伤了。”林为珍蹙眉。
“受伤了就受伤了,你难道还要治它的伤不成?”
“如果可以的话。”
张氏一愣,“你还要真要给它……”
林为珍拿走张氏手里的棍子,小步小步上前,试探性地用棍子戳戳小花熊。
它半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反应。
它的伤口有血渗出来,林为珍见状,又上前一步。
“珍珍!当心着点儿!”
“没事,你瞧,它伤得都不能动了。”林为珍又轻轻戳它,它仍然一动不动。她稍微放下心,放大胆子继续靠近。
她蹲下来,伸手,碰触它的脑袋。它依旧没什么反应,视线扫过它流血的伤口,她说:“娘,快去把爹擦腿伤的药拿来,再弄点清水和布。”
怕小花熊伤到林为珍,林老汉也上前去,一把摁住小花熊。
林老汉道:“看着毛挺软,不曾想这毛摸起来还挺硬。”
熊猫的毛看起来软乎乎,其实一点也不软,硬硬的,有些类似刷子的触感。林为珍早就知道这一点。她前世有听饲养员科普过这一点。
很快,张氏把东西都拿来了,她深吸一口气,也去按住小花熊。
给小花熊清洗伤口前,林为珍安抚性地摸摸它的额头和鼻子,“小胖达,小花熊,你乖一点,姐姐给你治疗伤口。”
它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动都不动一下。
给它处理伤口时,它终于睁开眼,疼得嘤嘤叫。林老汉和张氏用力抓紧它,不让它动。林为珍一边上药一边摸它额头,“没事没事,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总算包扎好伤口,林老汉和张氏立刻起身,见林为珍还蹲着不动,张氏拉她,“快走开吧。”
忖了忖,林为珍起身。她去舀了一碗水,放到小花熊面前。它大约的确很缺水,立刻抬脖子去喝水。
又看了看它没力气啃动的南瓜,林为珍不假思索,“我去给它熬点南瓜糊糊。”
碾碎的南瓜糊糊端到它面前,它抬脑袋,没什么光彩的圆眼珠扫过林为珍。
她轻抚它背脊,“吃吧。”
它把脑袋埋进大碗里,慢吞吞吃完糊糊。林为珍又给它盛了一碗。
足足吃了三大碗南瓜糊糊,它才停嘴。
大抵是因为伤口止血了,又吃了些东西,它的眼睛恢复了些许光彩,圆溜溜的,定在林为珍身上。
“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睡吧睡吧。”林为珍轻柔道。
等小花熊闭眼睡了,林为珍轻手轻脚退出灶屋。
“就让它在这里睡吧,我们别去打扰它。”
林老汉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罢了,也是一只可怜熊,对了,珍珍,你为何叫它……小胖达?那是什么意思?”
林为珍哈哈笑,“随口叫的。”语罢,她又说,“阿爷,你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天快亮了,也睡不了多久就要起了,我就不睡了。”
毛蛋忽然拉林为珍,“姐姐,小花熊会不会冷?”
原先他是怕小花熊的,但今天见它受伤了,毛蛋觉得它可怜,也不怎么怕它了,只是觉得它有些可怜。又加上它长得胖乎乎的很可爱,他就更觉它可怜了。
林为珍科普道:“它皮毛厚着呢,是很耐寒的动物,现在这温度,它不会冷的。”
熊猫喜冷怕热,能承受零下十度的气温,现在气温大概是零下两三度,对熊猫来说并不冷。
“喔。”毛蛋一脸担忧,望了望灶屋。
东方既白,天光渐起。林为珍熬着南瓜糊糊,在南瓜糊糊里加了一点牛奶。
熬好的南瓜牛奶糊糊端到小花熊面前,她轻轻道:“小胖达,吃东西了。”
趴在地上的小花熊,闻到南瓜牛奶糊糊的气息,鼻翼动了动,睁开黑漆漆圆溜溜的小鸟眼。
它脑袋往前杵,去喝糊糊,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林为珍直接把碗喂到它嘴边。
乖乖巧巧地吃完糊糊,又喝了水,它重新睡下。
用过早食,林为珍说:“今天我不去镇上了,我留下来照顾小花熊。”
张氏道:“那你可得小心着点。”
“嗯。”
张氏与林老汉背着背篓去了镇上后,林为珍又观望了一下小花熊,这才坐下来打蛋白霜和奶油。
筷子不断搅动牛奶时,林为珍思绪逐渐飘远。
熊猫爱吃竹子竹叶竹笋,冬日里没竹笋,竹子的话,它现在这情况应该不大啃得动。所以她决定等会儿去弄些竹叶回来。
接着,她又想起前世里,圈养熊猫爱吃的盆盆奶和窝窝头。
盆盆奶她没法做,缺一些关键材料。但是可以做它们爱吃的窝窝头。
前世她有了解过熊猫的窝窝头是怎么做的。窝窝头的主要材料是糖,面粉,鸡蛋,黄豆粉,玉米粉,大米粉,还有嫩竹粉等等食材。
这只小潘达爱吃南瓜,还可以添一些南瓜糊糊进去。
等窝头蒸出来,毛蛋流口水,“好香呀,我可以吃吗?”
“可以尝尝。”
毛蛋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口,“闻着香,但是吃起来好像没什么味道,嗯……有、有竹叶子的味道。”
林为珍笑笑,等窝头不那么热了,她把南瓜糊糊和窝头,一起端给小花熊。
小花熊仍然趴着,它在吃竹叶子。林为珍先把南瓜糊糊喂给它,而后再试探性地把窝头喂给它。
它先闻闻窝头,随之咬住窝头。接着拿爪子抓住窝头,咬了一口。
挂着黑眼圈的小鸟眼盯住窝头,慢吞吞地转了一转,它继续吃。
毛蛋在一旁小声道:“姐姐,它好像喜欢吃窝头!”
“喜欢吃就好。”毕竟也不是所有熊猫都爱吃窝头。
吃完了窝头,它脑袋伸向林为珍,似乎还想要。林为珍笑着去给它拿窝头。
窝头不能多吃,一天最多吃六个。然而小花熊吃完了六个,还要吃。
林为珍轻轻碰它的鼻子,“不能再多吃了。”
它慢吞吞地歪歪脑袋,有些呆呆的,有些眼巴巴的。
“不能吃了。”她并不心软,把南瓜糊糊和竹叶子堆到它嘴边。
张氏和林老汉一回家便问:“那只小花熊怎么样了?”
“好多了。”
张氏去灶屋瞧小花熊。它闭着双目,嘴巴在不停地吃竹叶子。
夜里,林为珍把南瓜糊糊和竹叶子放好,摸了下小花熊,便去睡了。
次日她醒得很早。一醒便去灶屋。灶屋里不见小花熊的踪影。
它走了?
仔细搜寻一番,未发现小花熊的身影,它应该是回山里了。
南瓜糊糊被它吃得干干净净,竹子也被吃得干干净净。收拾干净它趴的那块地方,林为珍又抿唇,它伤都还没好全呢,怎么就走了。
林为珍心情有些低落,张氏明白她为何如此,只道:“你还真是喜欢那只小花熊。”
“挺喜欢的。”
“那小熊……长得圆圆胖胖的,呆呆的,是有些讨喜,只是,它是一只熊,是山里的野兽。”
林为珍嗯了一声,“我只是担心它的伤。”
“莫担心了,它的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半夜里,林为珍特意起床,去了趟灶屋。小花熊没再来这里。她沉默良久。随之拍拍自己脸,回屋睡下。
因这最近总在刮风,腊肠风干了没几天便可以取下来吃了。
林为珍取下一截腊肠,凑近闻,浓郁的香气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毛蛋舔嘴,问:“姐姐,腊肠要怎么做了吃?”
“做煲仔饭……我是说,做锅巴饭吃。”
“腊肠和大白米一起烧,腊肠的油融进米粒里,香得很!晚饭咱吃腊肠锅巴饭!”
泡了半个时辰的大米里,加盐加油。林为珍往锅里刷油。刷完油,大米倒进锅里,加清水煮。
锅里的水差不多烧干了的时候,林为珍拿筷子,在米饭上插气孔。把切好的腊肠铺上去。做的有甜辣两种口味的腊肠,两种都铺了上去。
“娘,蛋给我。”
张氏忙不迭把鸡蛋拿给林为珍。林为珍打了几个鸡蛋入锅。沿着锅边沿淋完油,小火焖饭。
焖饭的空档,林为珍拿碗调酱汁。生抽,老抽,葱油,白糖和凉开水兑匀,酱汁便调兑好了。
呲呲呲!米饭烧出锅巴时的响声轻微地碰撞着锅盖。腊肠、米饭和鸡蛋的香气交织纠缠时,林为珍往锅里铺了些菜叶子。
不多久,腊肠锅巴饭焖好,林为珍揭开锅盖,浓烈的香气一瞬间窜出来。
她用锅铲,把锅巴饭盛进六个大碗里。每一碗里都有腊肠鸡蛋和菜叶子,淋上之前调好的酱汁,最后撒上葱花,香喷喷的腊肠锅巴饭大功告成。
“看起来好好吃!”毛蛋不停咽口水,急忙去捧碗。
“小心点,烫着呢。”
张氏他们端碗筷时,林为珍从坛子里捞出几个酸萝卜和泡姜切了下饭吃。
吃腊肠锅巴饭怎么能没汤呢,林为珍当然烧了汤,烧的是南瓜汤。
“猪肚鸡汤配腊肠锅巴饭最香了,下次咱炖个猪肚鸡汤,配着腊肠锅巴饭吃。”林为珍喝着南瓜汤,说道。
味蕾不禁回忆起猪肚鸡汤的味道,她咽嗓子。浓白的猪肚鸡汤,猪肚润甜,鸡肉鲜美,口感丰厚饱满,搭配着腊肠锅巴饭吃,清口滋润,实在是再配不过了。
“猪肚鸡汤?”林老汉喉头微动。
林为珍:“我倒是忘了,阿爷爱吃猪肚,下次……就明天吧,明天我们炖猪肚鸡汤。”
林老汉乐呵呵的,“行!”语罢,将碗里最后一口南瓜汤喝完,赶忙去吃腊肠锅巴饭。
粒粒分明的米饭上,铺着红艳艳的腊肠,黄白相间的鸡蛋,碧绿的青菜和小葱花。色彩缤纷,瞧着很是悦目,只令人食欲大增。
林老汉先夹了块腊肠。
闷得软软的腊肠,一咬开,咸香微辣的浓脂便流溢出来。
浓脂之间,既有肥肉的温润,又有瘦肉的紧致。因渗透了米粒的香气,故而未有一丝油腻感。
吃了咸辣口的腊肠,又去尝咸甜口的腊肠。咸甜口的腊肠,口感细腻,甜甜的滋味里带着微微酒香,咀嚼间很是酣畅!
两种口味的腊肠,都好吃得不得了!
“珍珍灌的腊肠就是好吃!”林老汉喟叹着,吃了一口锅巴饭。
上面粒粒分明的米饭,下面锅巴金黄,与软嫩的鸡蛋一同送入口中,嘎吱嘎吱脆!
每一粒米饭,都被腊肠流出来的油脂浇透了。吃起来满口腊肠肉香,还透着滴滴点点鸡蛋鲜味和酱料酱香,极其入味!
这腊肠锅巴饭,当真是好吃到了林老汉的心坎儿上!
或者是说,好吃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心坎儿上。
林为珍见家里人吃得满面红光,跟饿了几天几夜似的,她提醒他们慢点吃。
嚼着又酸又辛的泡姜片,她心想,可以用这泡姜片来做酸菜鱼。
饭还未吃完,就有人敲门。是之前订她家蛋糕去县城里卖的高来财。
林老汉将人请进屋里。
“哟,我来得不巧,你们正在吃饭?”
“你吃了没?要不吃点?”
高来财连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来,林老汉就已经把他拉到桌前坐下了。
“别客气,来吃点吧。”
自己确实还未吃晚饭,还真有点饿了,高来财便不推辞,“那我不客气了,多谢了。”
张氏很快端来一碗腊肠锅巴饭,“别客气,不够锅里还有。”
高来财目光落在碗里的腊肠锅巴饭上。香气入鼻,他眼神一亮,立即吃下一口饭。
腊肠咸甜微麻,脂浓味厚。米粒弹润,锅巴酥脆,高来财结舌,“这……这!”
“这腊肠锅巴饭做的真不错!”他讶异非常,很难相信林家人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腊肠锅巴饭。
听到高来财毫不吝啬的夸赞,林老汉眉眼带笑,“我孙女儿做的。”
这便让高来财更加诧异了。这么好吃的腊肠锅巴饭,竟是林为珍这小姑娘做出来的?
她既会琢磨新鲜点心,烧菜的手艺也这般厉害?
他看林为珍的眼神微微变化,“林姑娘,你这手艺,完全能去县城里的大酒楼当厨子了。”
林为珍笑,“我哪里能比得上县城里大酒楼的厨子。”
“真能比得上!县城大酒楼里做的腊肠都没这么好吃,对了,这腊肠是你们自个儿做的?”
“对,自个儿灌的。”
“你们这腊肠做得可真香。”高来财连连夸赞了好几句。
林老汉问道:“小高,你今天来这是有什么事?”
高来财咽下去一口饭,道:“先前在你家订的那两百块蛋糕卖完了,卖得可好了。”
“真的?那就好!”
“我这回来是想再订一单,数量翻一翻,要四百块蛋糕。”
“这么多?”
“兴许还不够卖!”
林老汉颇为激动,“行。”
商量好具体事宜后,高来财埋头吃饭。
足足吃了两大碗腊肠锅巴饭,高来财打了个饱嗝。若不是肚子实在是撑不下了,他还想再吃两碗。
辞去之前,他问道:“林大爷,你家那腊肠……我能否买些回去?”
“你想买我家腊肠?”
“是啊,你家腊肠着实是做得好吃,我寻思能不能买些回去吃。”
林为珍出声道:“不用买,送你两节便是。”
“那怎能行!”
林为珍摇摇头,去取了两节腊肠,“真不用给钱。”
高来财很是不好意思,“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最终高来财没给成钱。送走高来财后,林老汉道:“这么大一单生意,再加上到镇上卖的,哎,咱可有的辛苦了。”
李氏:“是啊。”
他俩这么说这,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因为虽然辛苦,但却是甜蜜的辛苦。
一晃两日过去。林为珍他们刚到镇上,之前那位商贩便喜滋滋道:“大爷,您猜怎么着!”
林老汉:“怎么了?”
“刀疤刘那帮人撞到鬼了!”
“什、什么?”
“昨晚刀疤刘和他那俩兄弟喝完花酒后,撞到鬼了!鬼都看不下去他们作恶多端,虽没要了他们的命,却断了他们两条腿!说若是他们再作恶,便不只是要他们两条腿了!”
“腿都断了看他们以后还怎么横行霸道!”
林老汉惊愕,下一瞬便欢喜起来,“大好事!这是大好事!”
“可不是嘛,从今往后,咱再也不用交保护费了!恶人自有天收,不对,恶人自有鬼收!”
林老汉和张氏喜不自胜,“太好了。”
林为珍唇角微微勾起。她低头,轻飘飘地,撩了一下油纸。
林富贵得知刀疤刘那帮人撞到鬼,糟了报应,他哼道:“活该!只断了腿,没要他们的命算是好的了!”
刀疤刘这样的恶霸断了腿,真真是大快人心!
林为珍去碰林富贵的腿,“爹,你现在杵着拐杖能走多久?”
“若一直杵着拐杖,能一直走,没拐杖的话,只能走一小段路,”说到此,林富贵面色微微晦暗起来,“还得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扔掉拐杖。”
“也就是说,扶着拐杖可以逛街?”
“逛街?”
“刀疤刘他们遭了报应,这不是件大好事儿?这事儿值得庆祝庆祝。我想着,咱们一家人去镇上逛逛街,下个馆子庆祝庆祝。”
说到这里,林为珍继续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事儿,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咱一家人都去镇上玩玩逛逛。”
毛蛋高兴道:“毛蛋也可以去镇上玩吗!”
“当然,我们一家人都去。”
“太好啦!”
决定好明日去镇上玩,一家人都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次日,他们都穿上新衣,往镇上去。
林老汉微微搀扶着林富贵。林富贵道:“爹,不用你扶着,我有拐杖呢。”
“行。”
赶牛车的老高惊讶,“你们一家人都去镇上?”
“是啊,去镇上逛逛,买些东西。”
村里人去镇上,一般是徒步,要坐车也不会一大家子来坐车,这样太费钱。林家如今是有钱了,这一大家子去镇上都坐牛车。
心里这般想着,老高的视线扫过林家一家子穿着的新衣。他暗地里啧啧几声。而随后道:“坐好了啊,车子要动了。”
牛车缓缓前行。
毛蛋窝在林为珍怀里,动来动去,瞳仁闪闪发光,开心得合不拢嘴。能去镇上玩,他高兴得不得了。
“好好坐着别动,当心掉下去了。”张氏按住他。
“喔!”毛蛋歪在林为珍怀里不动了。
到了镇上,林为珍第一时间奔往布衣店。她打算再扯几尺布回去做衣裳。
“阿奶,娘,你们要什么颜色的。”
“买耐脏的颜色就成。”
“对,耐脏的就行。”
“可是过年要穿的衣裳,得买好看点的,买红色和青绿色的吧?”
李氏和张氏看着红布和青蓝色的布料,明显很心动。但嘴里仍然说着只要耐脏的颜色。
林为珍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好啦好啦,决定好了就买红色的和青绿色的,毛蛋,你过年要不也穿大红色的新衣裳?穿大红色新衣可喜庆了。”
毛蛋弯弯眼角,“毛蛋喜欢红色!”
“那好。阿爷,爹,你们俩要挑什么颜色?”
“我们就不挑了,什么颜色都行。”
“宝蓝色怎么样?这颜色挺漂亮的,很适合你们穿。”林为珍拿起宝蓝色的布料。
林老汉:“这布料是不是很贵?”
颜色越好看的布料价钱越贵,林老汉担心宝蓝色布料价钱贵。
店里的伙计道:“不贵,跟那红色和青绿色一个价。”
买好布料,继续逛。遇到有卖冰糖葫芦的,林为珍见毛蛋盯着冰糖葫芦,她直接拿钱,给毛蛋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毛蛋踮脚,举高冰糖葫芦,让家里人都吃了一口冰糖葫芦。他牵着林为珍的手,抿着冰糖葫芦,颊边深深陷落下去两个笑窝。
以前他和爹娘来镇上,是不敢盯着冰糖葫芦这些吃食看的。因为他知道家里买不起。他不会为难爹娘,所以便假装不喜欢那些吃食。
现在他晓得家里宽裕了,便放纵自己去盯着冰糖葫芦那些吃食看。
离过年还有不到二十天,已经有好些人开始进年货,镇上挺热闹的。林为珍牵着毛蛋在人群里穿行,路过鞋店,她转过头,“娘,我们去看看鞋。”
“自己做鞋划得来些。”张氏拉住她。
“好吧,那等会儿再扯些做鞋子的布。”
林为珍跟着张氏和李氏在摊子上挑选东西时,注意到林老汉和林富贵的视线一直在看某个方向。她看过去,发现他俩在看一个卖头饰的小摊子。
她偷偷一笑,“阿爷,爹,你们想买什么就去买呗。”
林老汉老脸一红,“我去前面看看。”
“爹,还有我。”林富贵跟上去。
过了好一阵儿,爷俩才回来。
李氏问:“你们买什么去了?”
林老汉低咳一声,“没什么,随便看了看。”
“对,就随便看了看。”
李氏道:“家里灯油快没了,去买些灯油吧。”
以往很少点灯,灯油用的慢,现在家里几乎夜夜都点灯,是以灯油用得很快。
买完灯油,又逛了许久,午时将至,林为珍道:“走,咱下馆子去!”
毛蛋舔了一舔糖画,“姐姐,去吃什么?”
“去天香楼?”
张氏立刻道:“天香楼?那咱可吃不起!那里头一顿饭少不得要一三两呢!”
其实吃还是能吃得起的,拿一三两银子来吃饭,家里也能拿得出来。只是这样实在是太奢侈了,对于现在的林家来说,实在是太奢侈。
他们如今虽赚了些钱,但也没有大富大贵到能去吃那一三两一顿饭的大酒楼。
林为珍摆摆手,“我开顽笑的。”
最后他们找了一家镇上颇有名气的面馆。一人要了一碗羊肉汤面,一人一个茶叶蛋,再加上一盘酸菜。
“据说这家店的羊肉汤面是镇上最好吃的。”点了面后,林为珍托腮道。
张氏环顾四处,“有这么多人来吃,想必味道很不错。”
毛蛋把最后一点糖画吃完。他凑近林为珍的耳朵,悄悄道:“姐姐,肯定没有你做的羊肉汤面好吃。”
“嘘,小声点。”她说,“你都没有吃过我做的羊肉汤面,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做的好吃?”
“虽然没吃过,但我晓得,姐姐做的一定更好吃!”
“那可不一定。”
他甚至是有些蛮不讲理地固执,似乎认定她的厨艺天下第一好,“反正姐姐做的肯定更好吃。”
很快,几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面上桌。拨开热雾,汤面露出庐山真面目。
面汤上浮着一层浅淡的金色油脂,碧绿的葱花碎散其间,白花花的面条上堆积着微微酱红的羊肉。
林为珍闻闻香气,“挺香的。”她搅拌几下面条。
汤是高汤,熬得很鲜。羊肉酱卤过,没有半分膻味。面条很是筋道,吃起来略微带点嚼劲,清香里带着肉鲜,吃着很香。
林为珍:“这面真不错。”
张氏:“是很不错,怪不得这么多人来吃。”
毛蛋吸溜了一会儿面条,把茶叶蛋磕了剥壳。蛋刚吃完一半,就发现斜前方有个小乞儿一眨不眨盯着他手里的蛋。
是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她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穿着全是布丁的破布衣裳。
她只是安静地盯着毛蛋手里的鸡蛋,并未上前来乞讨。
毛蛋犹豫地看了看手里的半个鸡蛋。犹豫好久,他决定把鸡蛋给小乞儿。她看起来饿了很久,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但他怕张氏不让他把鸡蛋给小乞丐,于是他先把鸡蛋藏起来,等会儿再找机会悄悄给她。
方才逛街时林为珍吃了糖糕还有酥饼,这会子其实并不是很饿,她吃饱之后,碗里还剩下小半碗面条。
林富贵直接把她的碗拿过去吃了。
“爹你能吃完吗?”
“能。”林富贵笑得憨厚,“再来一碗也能吃完。”
“那我再给你叫一碗?”
“不了不了,差不多也饱了。”
张氏端着碗去加汤。趁着张氏离开,毛蛋不着痕迹,把半个鸡蛋扔到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惊了一下,对上毛蛋的眼睛。毛蛋冲她眨眨眼。她立刻捡起鸡蛋,无声说了句谢谢。
“哟!这不是富贵儿嘛!”忽然有一个汉子走了过来。
这汉子名唤杨长生,当初和林富贵在码头扛过包,有些交情。
“富贵儿,你腿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发现林富贵脸胖了些,明显伙食很不错。身上穿着新衣,还来这里吃羊肉汤面,杨长生道:“富贵儿,你这是……你这是去哪里发了财了?”
“没有。”
“可不许唬我,你瞧你,精神头这么好,有新衣穿,还有钱吃羊肉汤面,必定是去哪里发了财了!”
“真没有,就是做了点小买卖而已。”
“什么买卖?”
“就卖些点心。”
“那看来生意挺不错的?”
“也就能糊口罢了,你呢,最近如何?”
“还不是就那样子,成天赚点辛苦钱过活。”杨长生垂头,布满劳苦痕迹的脸皱成一团。
杨长生家里的境况与林家很是相似。他家日子也和以前的林家一样苦。他与妻子有两个孩子要养,他爹也和李氏一样,是个药罐子,长年不断药。
是以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日辛苦劳作,还只能吃糠咽菜。
他并不是青山镇这边的人,他是杨家镇杨家村那边的人。在杨家镇找不到活计的时候,会来青山镇做活。
这几日他又来青山镇做活了,每日在码头下苦力,赚上几个铜板。
想着家里的老爹又要买药了,他起身,“富贵儿,我得去做活了,以后再叙。”
杨长生边去码头,边啃着手里硬邦邦的馍馍。馍馍又干又塞牙,噎得他喉咙发干。
脑海里闪过方才林富贵他们吃的羊肉汤面。想象着手里的硬馍馍是香喷喷的羊肉汤面,他大口大口将馍馍吃完。
抗包抗到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四肢虚软,包袱总算扛完了。结算了工钱,杨长生去药房买完药后,大步流星赶紧回家。
从青山镇到杨家村,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天都黑了他才到家。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爹又咳血了!”杨氏一脸焦急道。
杨长生把药包塞给妻子,急急忙忙去杨老汉的房屋,“赶紧去把药煎了!”
“爹!爹你怎么样了?药给你买回来了,马上煎了就能吃!”
杨老汉咳嗽着,气若游丝道:“长生,莫再费钱去买药了,是我拖累了你们,我死了倒也好。”
“爹你说什么诨话!”
杨老汉咳了几下,眼里沁出泪来,“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们。”
“爹你快别这么说了!你没有拖累我们!”
“你小的时候,爹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长大了,爹还拖累你,我实在是……”
“爹你别这么想,你好好休息着,我这就去煎药!”
走出屋子,杨长生站在门外驻足良久。眼泪大颗大颗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他抹掉眼泪。
他只恨自己这般没用,挣不了什么钱,不能给爹用好药治病,不能让爹娘,妻子孩子过上好日子。
“爹。”
大娃二娃走过来,抱住他,“爹,别哭。”
“爹爹,你别哭了。”
“阿爷会好的,爹爹你别哭了。”
他摸了摸娃娃们蜡黄消瘦的脸,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他满面痛苦颓然,望向暗黑的天空。天空黑得无边无际,似乎永远不会再光亮起来。
“爹,你有心事?”林为珍看着心事重重的林富贵,出声问道。
“唉……”林富贵挑着灯芯儿,道:“长生是个好人,之前我和他在码头上抗包,我被人欺负时,他还帮过我。”
“他家日子也和从前的我们家一样,很不好过。他爹也和你阿奶一样,得长期服药……我今天见他,似乎比之前瘦了不少。”
林为珍忽然问道:“他家在杨家镇?”
“是,怎么了?”
“杨家镇离我们青山镇挺远的吧。”
“是挺远。”
林为珍捏捏下巴,“我觉得……”,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