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天底下哪有父母向孩子写道歉信的道理, 生养之恩大于天,众人在心里嘀咕。
但他们清楚,谢竹毕竟只是孙子, 生养之恩轮不到他。
儿子替父亲讨公道无可厚非。
谢竹不管其他人如何想, 这已经是他最低的要求。
如果谈不拢, 再去骚扰刘姨和顾叔, 就别怪他不择手段。
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狠意。
顾景握住他的手, 他知道谢竹还是没有下狠心。
骨节分明的手指回握, 谢竹微微摇头,让顾景不用担心自己。
同情不至于, 他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不想刘姨和顾叔的生活再次受到打扰。
农村宗族观念重,封建遗留思想比城市深。
若他要求那对夫妻登报向死去的儿子道歉,无异于将人的面子里子都踩进泥里, 把人往绝路上逼。
——虽然这对夫妻已经没有面子、里子可谈。
而且若有好事者或者新闻媒体注意, 传上上公共网络, 肯定会引来一群自以为是的东西。
谢竹可以不在意, 但不代表不会影响到刘姨和顾舒的正常生活。
尤其是某些打着“血浓于水”的旗号,高高在上的道德绑架者。
就算他有无数种方法让那些人闭嘴, 但伤害终究会留下痕迹。
他发了话 ,所有人的视线又投向谢铁柱和王春花。
只见两个人用粗糙干裂的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诺诺道:“应该的。”但是他们不识字,只能口述,由别人代笔。
没有人想蹚这种浑水,最后只能拜托逃不开的许平。
谢铁柱和王春花是村里的老人,也算长辈。
看热闹当见证的人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 将空间留给三人。
谢竹和顾景比他们更早出去。
小姑娘还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手里的盒饭没动过。
她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大门,满怀期盼的等着有人开车进来。
见谢竹和顾景从会议室里出来,谢灵慌忙地站起身,但眼睛还注意着门外。
谢竹知道她心里怕,坐下来笑道:“你瞧,他们已经在来村子的路上,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
“嗯。”
谢灵低低应了一声,继续盯着大门。不是她不相信谢竹,只是她太害怕了。
其他出来的人终于注意到大厅里还坐着个人。
有一人呵斥:“ 大丫,你怎么在这?,你爸妈在麻将馆里打牌,喊你快点回家做饭。”
谢灵身体一怔,低头小声回道:“大伯,我等会就回去。”
“还等一会?”
“你看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在外面贪玩,等会你弟弟放学回来没饭吃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想着读书的事,所以来骚扰许书记,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读什么高中?”
女孩用力地掐着手心,强忍着内心的反驳意图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不会给她撑腰。
那人越说越起劲,喋喋不休: “出去打工多好,你偏不去,现在白养你在家,做饭都要人催。”
“走走走,快跟我回去。”
说着他就要去拽谢灵的手,拖着人往外走,干瘦的脸上露出丑陋的表情。
其他人见此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这户全家都是村里的奇葩。
拉着谢灵要走的人是她大伯,村里著名的懒汉老光棍。
老光棍没有任何优点,天天贴着有钱的弟弟吃饭当米虫。
???,神经病。
谢竹立刻将女孩护在身后,只见清脆地一声响,男人疼地马上缩回手。
他冷声回道:“怎么办,凉拌。”
“饿一顿能死不成?”
“还是说其他人都断手断脚,瘫在床上,所以不能自己做饭?”
那人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我和我侄女说话,关你什么事?”
谢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原来是侄女,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她家的狗,这么听主人的话。”
这句话深深地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他猛地捏紧拳头朝谢竹砸去。
谢竹侧身避开拳头,抓住男人的手腕向下扭动。
“啊,狗/日的,你给老子放手。”
听见他还有力气骂人,谢竹继续加大手中的力道。
“痛痛痛。”
疼得男人五官紧皱,整个人扭曲着求饶。
“既然喜欢满嘴喷粪,那就去厕所好好呆着。”
谢竹扔风筝似地将男人丢进对面的男厕所里。
只听见咚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众人被吓得目瞪口呆,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惊恐地盯着谢竹的手,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男人虽然看起来干瘦,但也有130多斤,寻常人两只手提着都得特别用力。
而谢竹竟然能轻轻松松地一只手把人提起来丢远。
谁出头谁倒霉。
更何况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空气里的气氛逐渐凝固时,村长谢国强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没等喘过气,他就气愤到:“谢老五在哪?”
“他爹的,丢人丢到市里面去了,小张,你去把他和他媳妇都给我叫过来。”
谢国强怒气冲冲。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从村长的话里就能听出大事不妙。
什么叫丢人丢到市里去了?
爱吃瓜的当即决定留下来继续看热闹,有钱人家里的“热闹”不比唱大戏精彩。
然后众人就见谢国强走到谢灵面前,怒气收容后道:“来娣,等会要是有人来问你为什么不去读高中,你一定要说自己不想去,知道吗?”
“你要是不这么说,你爸爸妈妈和你们家的厂子就惨了。”
谢灵咬紧牙关,浑身都在颤抖。
谢竹哥哥没有骗她,他真的能让自己去读高中。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不是,我想去读书。”
谢灵抬起头,盯着谢国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
谢国强急了。
虽然他再过几年就会退休,但是他的儿子正在读大学。
他快要退休时,儿子刚好毕业。
他们这里村长由村民选举,只要操作好,很轻易就能让儿子接任他的位置。
但若是今天这件事没处理好,别说儿子,自己都得遭殃。
此时许平也急匆匆地跑出来,手里还接着电话。
他将代笔的道歉信递给谢竹,不停和电话里的人解释。
然而本就是事实,无论再怎么委婉也无法改变本质。
谢平急得额头冒汗,心里恨死了谢老五家。
此时谢国强还在劝谢灵,但女孩已经完全不想听他说话,沉默应对。
“谢村长,有什么事不如等人来齐了再说。”
谢竹先把两个人隔开,然后将道歉信收好,从皮包里拿出500元现金让顾景递给那对夫妻。
“我不希望再从小区里听到你们的消息,懂吗?”
“每个月的钱我会托人打进卡里。”
两人讪讪地接过现金,头也不敢抬起来看谢竹一眼,蹒跚着走开。
谢竹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一定要好好活着,毕竟再过半年,你们最爱的宝贝儿子就该出狱了。
那肯定是一场无比精彩的好戏。
另一边,谢国强已经对软硬不吃的谢灵厌烦了。
无论他如何劝说,谢灵都不肯松口,急得他甚至想动手。
谢竹在场,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
“谢竹,不关你的事,给我让开!”谢国强怒吼。
“谢叔,您说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谢竹让小姑娘坐回椅子上。
他慢条斯理道:“我打的电话,怎么不关我的事?”
谢国强身形一顿。
“是你!!!”
许平跟着看过来,眼神颇为复杂,难怪谢灵是和他们一起来村委会。
没想到村里传言,谢阿公谢阿奶的大孙子有出息是真的。
居然能和网络上传得风风火火的绿色集团有关系。
就在刚刚头顶上司,给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绿色集团准备在本市投资,预估资金高达上亿,最近正在洽谈中。
而且不仅仅是投资问题,国际上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绿色集团进入华国后的动向。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其他人的大家揣测和怀疑。
此次合作成功与否对国家未来引进外资有巨大影响。
而谢来娣的事往小了说是家事,往大了讲就是民风民俗有问题。
若是因为这件事的事导致是市里招商失败,绿色集团转而投资其他省市,别说他们村,就是他们市都得完蛋。
许平只差恨不得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
他让谢国强先平复下心情,走上前想和谢灵打感情牌。
谢灵毕竟还小,谢竹不想让她得罪人,他主动道:“你们真以为上面的人不知道谢家的情况?”
“你,村长,你,村支书,你们两个威逼利诱一个小孩,好意思吗?”
“有我在,谁都别想说谎。”
谢竹的眉眼间尽是厌恶:“这种偏心的人也配当父母。”
他的话无异于向众人表明了立场——就算谢灵同意圆谎,他也绝对会当场戳穿。
许平心里了然,看来谢竹是将谢来娣的情况带入在父亲身上。
最关键的人是谢竹,只要他松口,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怎么才能让谢竹松口?
威逼利诱?
别太搞笑,能和市里有牵扯的人会怕他一个小小的村支书。
许平思索几秒后决定摆烂。
别看他是村支书,实际上根本不受村里人重视,各种权力被村长牢牢把握在手里,有心想做事都会被压下来。
天天在村里就是处理家长里短,各种防火防洪宣传。
还有些贫困户,上午送去猪仔,下午就能上餐桌。
管他的,大不了辞职不干。
许平摆烂,其他看热闹的人哪边都不想得罪,只能默不作声。
场上就剩下谢国强孤军奋战,他也没了长辈的气焰。
谢灵崇拜地看着谢竹的背影,将眼前的一幕深深印在心底。
现在的她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对未来忐忑不安。
直到许久以后,事业有成,热衷于助学慈善的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幸运。
在那个秋风萧瑟的上午,她遇见了心软的神。
而那时的她,也已经成为许多孩子心里的神。,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