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演出彻底结束后,周梵音站起身,去了大厅侧面的一个卡座,这桌是散客,也叫自来客,就是没有相熟的营销,没有订台的。 很多营销会在大厅外面守着,等着自来客上门来,然后跟在人家身后,介绍酒水,等顾客消费了,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单子。 周梵音不那么干。 她人长得好,心也细,还会来事,很多人接触一番下来就成了她的顾客,下次想着找她订台。 今天这桌人,纯属是主客看上了周梵音,以为她是大厅的小蜜蜂——就是陪酒,把她叫住了。 周梵音解释自己不是小蜜蜂,是这里的营销,然后把人带进来开了卡。 周梵音跑去打算碰杯酒,就看见坐在桌上的姑娘脸色不太好。 这是刚才走秀的模特之一,叫陶子。 周梵音凑过去问:“怎么了?” “主客把人叫过来然后刚坐下又让我们走,”说着,她做了个挥手赶人的手势:“过一会再叫过来,然后再让我们走,来回好几次。” 陶子继续说:“还有那个女的,不让我旁边的男的和我坐,还一个劲的和那男人说,你瞎了竟然点她,你别和她坐什么的……” 周梵音无语,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陶子。 面前伸过来一杯酒,周梵音连忙拿了杯子倒酒碰杯。 周梵音刚举起杯,就看见主客抬手避开了她的杯子,挥手让她放下,指了指桌上一群开好的酒瓶。 周梵音见状,端着杯子的手顿住,但也只是笑了笑便提起一瓶酒站起来要碰。 这还没完,只见那人伸手,捏住周梵音的瓶子颠了颠,确定是满瓶便点头,还给周梵音。 周梵音静静看着他的动作,默不作声接过瓶子,仰头一口气炫了瓶,接着将瓶口冲下,滴酒不剩。 她盯着那人,对方点了点头,周梵音重新坐下,给旁边的陶子杯里添了酒。 做这些的时候,她微微低着头,面色阴沉如水。 接着,周梵音就看到了陶子刚才提到的一幕。 主客对着不远处演艺公司那一桌挥了挥手,她们没客人的时候一般就坐在卡座里面玩手机。 几个人没动,这男人又挥了挥手。 其中几人不太情愿的起了身,过来站到卡座边上。 男人靠在靠背上装大爷,抬手点了一个人,又指了指一个男人身边,示意让她坐那。 坐下的正是方才台上最耀眼的那位模特,乔晗。 周梵音默默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主客身边坐着两个大姐,桌上还有两位男性副客,一共五人。 大姐们看见陶子和乔晗喝酒,就用一副得意轻蔑的姿态看着她们。 那大姐两人皆是T恤长裤,脸上看不出来保养痕迹,长相普通,发质干枯,扔到菜市场里瞬间就化身出门买菜的妇女。 两人和周围三个男人打情骂俏,说话声音聒噪而粗鲁,连DJ的律动都压不住她们粗糙的嗓音,尽力张扬着,似乎是想要强调自己在这个桌上的地位,表明她们和桌上的陪酒、营销不是一路。 主客坐在两个大姐中间,和她们玩的很开心,其他两位和刚叫过来的姑娘色子也摇的很带劲。 周梵音也没看懂,就沉默的坐着,偶尔喝杯酒。 过了不到十分钟,主客好像是想起来了,转过头对着两个女孩挥了挥手。 周梵音:“……” 周梵音看去,陶子盯着他瞅了一会,神色倒是压抑着,但应该是气着了。 那副客大约是把陶子留下了,她坐着没动。 乔晗脸色变了变,随即准备起身走人。 她身边那男人伸手把她拦住了,还低头说了些什么。 周梵音也不惊讶,方才乔晗走过来,那男人眼睛都直了,主客同样也留下了她,男人的审美果然还是一致的。 耳边咚咚咚咚,后场声音太大,周梵音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大约是男人安抚了乔晗半天。 主客还不安生,他冲着周梵音、陶子、乔晗招了招手,把人都召唤过去,道:“你们把我兄弟陪好。” 那两人都不想搭理他,但陶子很想挣钱,况且坐都坐了半个多小时,不想生事,就点了头。 乔晗高傲些,没说话,冷淡着脸坐了回去。 周梵音瞧得出来,乔晗并不讨厌那个副客,她打量了那人一番,发现这位客人长得仪表堂堂,这下就明白了。 按理来说,刚才那情况,按着乔晗的性子,她要面子,不可能再坐回去,而今天怕是和那副客相谈甚欢。 剩下周梵音没走,她转身端起酒杯:“我就是个营销,一个小服务员儿,不是陪酒,大哥到店我肯定把你喝好,但别把我当陪酒。” 周梵音手里还举着杯子,他挥了挥手,示意周梵音放下。 然后微微探身,提了瓶桌上新开的酒,颠了颠,放下,换了另一瓶再掂量一下,满意了,一副笃定的,傲慢的姿态,递给周梵音。 周梵音用提着瓶子爆头的姿势接过瓶子,转身忍耐了一下,她的眼神一旦冷下来,就带上了狠厉和阴沉。 那人用找茬的口气问:“怎么了?” 周梵音忍下了气,转身的一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 周梵音长得很好看,不笑的时候瓜子脸,冷着脸总有些高冷,满脸生人勿进,但一笑起来仿佛花开,一双大眼睛瞪着你柔和而透彻,笑脸圆圆的,眸子水润,看着人畜无害的紧。 那人便没再找茬。 夜店用的普通偏小的啤酒杯,一瓶小百威大概是三杯。 周梵音分了三次喝完的。 前后十来秒的时间。 周梵音照例将酒瓶翻过来让他看。 那人看了周梵音两秒,然后冲着她摆了摆手。 这架势周梵音熟,是这王八蛋又在赶人了。 周梵音放下酒杯转身就走。 去你妈的。 反正这单业绩算她的,酒钱都付了,周梵音也懒得和他磨叽,更不指望和他做朋友,把他变成长期客户。 就连今天这桌的提成,周梵音都拿不到。 想想心情更不好了,多冒昧啊。 这时候,她眼神一转,余光瞟到了什么。 周梵音看到后吧的人鱼贯而出,起首一个端着黑桃A的酒托,后面还跟着两瓶,那一群人提着礼炮就走出来。 然后径直冲着岸哥那边过去了。 周梵音眉头一跳。 台上的DJ兼MC此刻也拿起话筒,高声喊道:“感谢我们的好大哥岸总,大手一挥,三瓶黑桃A,感谢岸总对我们安特的大力支持!~音乐,走起来!” 周梵音一时间又欣慰又心酸又嫉妒。 这消费是刷起来了,自己的客户也确是出手阔绰,可是…… 今天的提成,它到不了自己手里啊。 周梵音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正往过走,就见岸哥叫旁边服务员过去说了什么。 服务员向侧面空荡荡的卡座跑过去,里面赫然是躲清净的沈老板。 只见沈老板探出半个脑袋,和服务生耳语了一回。 然后服务生又跑回去给岸哥递话。 岸哥一句话又把人差过去。 就周梵音往过走这么一晃眼的功夫,服务员已经跑了两趟。 她看着那服务员来回跑,脑袋里面全是问号。 刚走到岸哥卡座前面,就见服务生满为难的对着岸哥讲些什么。 随即,岸哥又整出幺蛾子,酒瓶上插人民币,让服务员递到冰山手里。 枕景和看着服务生满脸无奈的举着插花一样插着人民币的酒瓶,不想为难他,便伸手将酒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服务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刚转身回去,岸哥这边又做了一瓶人民币,正朝着服务生招手。 一瓶接着一瓶,总共送了三瓶铝罐百威过去。 枕冰山不干了。 服务生回头瞅了瞅枕景和的脸色。 周梵音看着枕景和的口型,大概猜出他说:“让这个顾客不要再送酒了。” 服务员回去转达,岸哥道:“那你就和他说,过来一起喝。” 周梵音本来斟酌着词句准备劝岸哥停手,听了这话,便熄了念头,眼看着那倒霉的服务生和枕景和复述后,果然得到后者否定的答复。 同时,方才负责那桌极为难缠的客人的服务生跑过来,和她说,刚才那桌客人让她回去喝酒。 “不去,”周梵音翻白眼:“你就和他说我不去,其他不用管。” 那边听了这话,直接炸了锅,说了一句极为霸道的话: “今天不把桌上的酒清了你出不了这个门!” 周梵音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男人,目光炯炯,毫不畏惧的正视他。 大厅离得近的服务员迅速赶过来,好言相劝拉着他往回走。 那人忽然挣脱开,窜过来就是一个飞踹。 可惜这哥也是喝多了,加之周梵音躲避及时,他踹空后,一条腿卡在了沙发靠背上,在空中以一个一字马的姿势落地。 人还没落下,裆扯了。 大哥出师未捷,痛苦倒地。 周梵音看着这番惨剧,脚下连连退了好几步,然后摊开手,指着他痛心疾首: “多好的社会啊,说好的文明和谐,怎么能碰瓷呢?” 这边闹剧还没完,沈老板那边已经爆发了更为激烈的冲突。 岸哥也喝多了,说看不惯枕景和装逼,非要揍他。 扯裆哥这桌的人也全都起身,冲着周梵音就过来了。 于是,大厅内,小范围的爆发了两场团战。 两桌客人,一群服务生,还有营销小周、店长沈老板。 混战中两伙人打到了一起。 周梵音被人推了一把,站立不稳,连连退了好几步,忽然感觉身后一只手扣住自己的肩头,然后,便被带到了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有力的长臂揽着周梵音□□的胸脯,周梵音只觉得双峰一紧——被勒住的感觉,随即双脚离地。 再回神,已经被他放在了身后的半包围卡座,高大的身影将半封闭的卡座和外界隔绝开来。 周梵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下了。 抬眼去看,只瞅见了枕景和的一抹衣角,因为一个啤酒瓶已经飞了过来。 枕景和刚把周梵音放在沙发上,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瓶子冲着自己的脑壳而来。 他下意识闪身躲开,身后的周梵音露出了仓皇无措的眼神。 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感,一注热流就下来了,进了眼睛,酸涩的很。 周梵音抬手一揉,满眼猩红。 眼冒小星星的当口,周梵音忽然想起了她某个朋友的口头禅: “头给你打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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