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音尾随着冰山，垂着头看着他潇洒的衣摆，一路跟到了大厅。 亲爱的枕总随意找了个角落一坐，开始刷手机。 周梵音赶紧溜到他们营销平常坐的卡座，心有戚戚的坐了下来。 此刻大厅灯光只打开了几盏，灯光师还没来，大厅经理在灯光台研究了半天，最后把六个足球灯放了下来。 周梵音：“……” 这玩意碰头，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还没吐槽完，对面的同事女孩去上卫生间，一起身转头：“哎呀!” 周梵音听见那“咚”的一声，默默替她疼了半天。 足球灯沉默且晃。 一直安静如鸡的枕总忽然站起来，往后面灯光台走去。 新入职的冰山听说只是和管理层见过一面，大家还都不太熟，大厅经理王岩有些惊讶：“枕总还会灯光？” “会一点。” 冰山垂下头，大致扫了一眼灯光台上的屏幕，然后手指起落，足球灯就升了上去。 大厅中所有的灯光忽然都开始启动，包括DJ台也亮了起来，偌大的大厅就几个人，静悄悄的，只剩下满场的灯光设备开启的嗡嗡声。 灯光台和碟机在大厅的最前面和最后面，前后相对。 碟机下面是舞池，还有一个半人高的T型舞台，卡座错落分布在大厅内。 等冰山将灯光调好，几个股东也姗姗来迟。 大厅服务部的人停下手中的活，也坐了过来。 会议才算开始了。 会议内容一是周一例会，二便是让枕总露露面，确定、安排一下管理事宜等等。 枕总的职位是店长，作为外聘店长，需要对整个店的绩效负责，也是股东以下权利最大的管理层之一。 几个股东照例旁听，然后就转到后面KTV里去唱歌。 枕总的负责范围不包括KTV板块，KTV有专门的总经理，浑身描龙画凤的，脱了上衣，那纹身就像一个没拉拉链的马甲，黑乎乎的。 周梵音一直没看清楚他纹的那一身是什么。 KTV总经理工作内容实际上是内保加提供资源。 至于什么资源，反正他不做男场，手下没有鸭鸭。 “你们群里都加一下我，备注部门姓名，有急事找不到你们对接的领导直接上报到我这里。” 冰山发话了。 周梵音从管理群中找到那个叫“枕景和”的人，点击添加，备注自己名字。 周梵音。 给冰山备注。 沈总。 退出添加界面前，周梵音点开冰山的头像。 高冷的枕总身着黑色衬衫打|黑领带，衬衣领口极为板正，然后穿了一条小围裙，样式为挂脖形制，皮绳，灰色围裙。 他就着如此一个打扮，给自己来了张面无表情的自拍。 周梵音：“……” 接下来几个领导都没有说话，大家借着加枕景和微信的由头，开始靠在卡座上玩手机。 今天是周一，大厅零零星星上了几桌客。 DJ还没上班，大厅中播放着前场音乐，是中文情歌的串烧。 灯光也温柔。 周梵音点开自己的朋友圈，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梵音无语的在公共评论区回了一句：“你们笑太大声吵到我眼睛了。” 底下很快有人跟了一句： “我寻思这年头知道有人抢出租，没见过抢滴滴的。” 随即共同好友跟着评论：“你是不是抢不过了哈哈。” “这么早喝醉也是弱弱的了~” 周梵音很想把冰山的事情分享出来，但可惜冰山摇身一变已经是她领导了，周梵音只能劝自己忍忍。 退到朋友圈的主界面，随手刷新了一下。 然后，周梵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朋友圈多出了一条点赞。 挂脖围裙，二五八万脸，黑衬衫，冰山。 周梵音持续沉默。 界面又是一动。 底下多了一条评论。 枕总在那个“你是不是抢不过了哈哈”的评论下说了一句。 “是的。” 周梵音：“…………” 周梵音努力深呼吸，收拾了心情，然后表示。 这绝对是千载难逢拍冰山马屁的时候。 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留言： “感谢沈总抢车之情，路见不平一声吼，沈总说走咱就走。感恩的心，感谢有你。【心】【心】~” 过了十秒钟。 底下枕景和回复。 “沈总是谁？” 死一般的寂静。 今夜周梵音的朋友圈，比康桥还沉默。 周梵音悄悄抬头，飞快的瞄了一眼枕景和。 对方瘫在卡座里面，还是那副死人脸，专心致志的看手机，屏幕的光将他的脸照的煞白。 周梵音捧着手机，一瞬间脑子里的想法飞快闪过。 是删朋友圈删好友还是删微信。 删除人口、杀人灭口不现实，冰山她杀不过。 这时候，忽然跳出来一个微信电话，周梵音如蒙大赦，接了电话就往出走。 “岸哥，好的好的，我正往出走，马上就到。” 周梵音小跑出大厅，一路到大门口。 岸哥正站在周梵音公司门口打电话。 手插裤兜里，一条黑白格的运动裤，黑色漆皮的羽绒服，黑棒球帽，打电话放在耳边的食指上纹了一团黑色的花纹。 周梵音走了两步抬手给岸哥打招呼，岸哥余光看见她，微微点头示意。 周梵音表面上低着头等他，偷偷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我已经到了，安特门口，你往东走——” 周梵音顺着岸哥的眼神看过去。 两个女孩正朝这边挥手。 大冬天的，两人穿的是短裙黑丝，外面套了个短款羽绒服。 周梵音看的龇牙咧嘴，年轻真好。 虽然她今年刚迈入二十岁的行列，却总感觉和这些年轻人格格不入。 冷不冷啊。 周梵音裹着自己的长款米白色羽绒服，将自己早买好的东方树叶递给岸哥，领着三人往定好的卡座走。 结果刚进大门，末末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进来。 末末也是大厅的营销，是个新人，周梵音很多事情就都带着她。 盯着屏幕，周梵音心里一跳。 不好的预感忽然升上心头。 电话一接，就听见末末说：“梵音快回来，会议还没结束呢，你前脚一出去张哥后脚就进来，还在群里发了和新店长拟定的条例。老曲正问你呢。” “……” 周梵音差点拔腿就跑。 耳边全是冰山的“今天会议谁早退扣提成”。 她想找个人帮她把岸哥带去卡座，但看了一圈一个闲人也没有。 周梵音正着急，一转头，差点吐血。 岸哥带来的那个高一点的女孩，将东西递给身边的好朋友，去上卫生间了。 大厅外正好有一个卫生间，见周梵音看过来，女孩挥了挥手：“小姐姐稍等一下，我上个厕所。” 周梵音能说什么。 但她就不明白了，是大厅里面的卫生间它不香吗？ 整个人焦急的等她出来，把人引到位置上，再回去的时候，会议已经散了，卡座上坐着稀稀拉拉几个人。 周梵音跑过去往沙发上一坐。 老曲笑着和她说:“会议早退扣当天的提成，罚单一会发到群里。去上班吧。” 周梵音站起身，“好的曲哥。” 还没转身，又听老曲道：“群里消息没看见？” “我这会看。”周梵音掏出手机，在张哥发的文件下，回复收到。 老曲点头之后，周梵音跑到岸哥那桌，从口袋里掏出包细支黑兰州递给岸哥和两个女孩。 周梵音的工作内容就是安排位置和对接客户。 但营销那么多，客户找你订台总有他的理由。 销售又没有底薪，只能卷服务。 虽然周梵音不太喜欢和客人套近乎，却还是会努力去和客户做朋友。 隔三差五的问候，喝完酒请吃顿饭，诸如此类。 其实这小手段适用于很多事，有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酒桌上不谈工作，只和你交朋友。 都处成朋友了，两方建立了信任，剩下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 - 周梵音今天一共订了三个桌，总消费不到一万二。 提成被扣了，订几个桌都没用，一天白干。 但是客户到店，周梵音还得打起精神来，维护顾客。 她手里夹着根烟，靠着靠背，看向大厅中央的目光发直。 此刻气氛渐入佳境，放眼望去群魔乱舞。 时间已经进入了中场，此刻耳边回响的是硬好的Reckless，灯光随着节奏飞速变换闪动。 周梵音眼神落在了大厅的某个角落，那边的位置一般都是喜欢低调的，或者需要环境私密一些的客人去坐。 那些卡座藏在侧面，周梵音在卡座的边边，看到了一抹衣角。 里面隐隐一点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出一张煞白的脸。 “……” 周梵音盯了两三秒，便移开了视线。 这时候，台上的DJ将音量调低，灯光聚焦到了DJ台前方的T型舞台。 主持人走了上去说了开幕词，道：“接下来是我们的演绎环节，有请时装佳丽！” 周梵音微侧着头，也看向舞台。 这是入驻在安特酒吧的一家演艺公司分部，搞得是卖艺那一套，叫做线下主播。演员在台上表演，然后底下送花，演员下去和人家喝喝酒，维护一下客户。 主持人下台后，DJ切了走秀的音乐，时装模特上场。 所谓模特，其实颜值还是大有参差，他们整个分部，跳舞唱歌走秀的，就有三个相当出挑的人物。 随着一个模特走上场，周围的目光有不少都落在了她身上。 那女孩踏着高跟鞋，缓缓从台下上来，然后在场中定点，走。 银色亮片的礼服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躯，穿着高跟鞋足有一米七五。 她长得相当有攻击性，是那种锐利张扬的好看，红唇性感，眼波留情，光是她面无表情的从T台走过来，就已经足够扎眼。 等到了台前，忽然媚然一笑，随即转身，转身的过程中，留了个眼神给台下，连发尾的大波浪都沾染上了风情。 周梵音发现，她所有的动作都是设计好了的，但因为控制的很好，才表现的随意自然，信手拈来。 当她在台上站定，其他女孩子再走，就显得逊色了许多。 时装走秀结束后，是舞蹈秀。 一场独舞，体态丰腴，姿态风骚。 几轮表演下来，是拍卖香槟的环节。 女孩们抱着香槟站在台上，等待着客人拍下自己，也顺便拍下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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