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你之前救人的视频，想认识一下你。”来人自报家门，舒汀才知这人是同行。她只是礼貌性地回复了他的消息，稀稀落落地再小聊了几句，抬头便见应繁声从卧室里走出来。 情绪不明，但眉头就没有展开，两人也没有眼神交流。 她心里像吃进了狗尾巴草一样，视线拾回之后便起身往卧室走去了。 换药是她自己去的，应繁声确实听从了她的建议。但倒霉的是，第二天下午迎接初夏的暴雨就来了，逗留在杂志社的舒汀本想等雨停再离开，但很显然老天没给她面子，约摸是等了有一个多钟头，雨时大时小，已经打不到车了。 “在哪儿？”一天没说过话，舒汀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有些陌生，他们挂着电话，她就贴着玻璃听着雨淅淅沥沥，然后丧气地讲，“在社里。” “我来接你，十分钟后到。” 等了两个多钟头才下班的人当真是等到了幸运神，二人闷在车里也不说话，舒汀不时看看手机，十分钟的路程好像等了一个多小时。 回来时楼下的小猫咪们已经等在六楼门口了，应繁声熟练地从柜子里找出猫粮然后满上，轻掩着门，等到猫咪吃饱喝足才收回器具，清理干净了放回柜子里。 “咪咪，晚上你们去哪儿？”舒汀借着他离开的时候蹲在门口跟小猫玩儿了一会儿，雨还没有停，还不知道小家伙们有没有容身之处。 小猫当然只能叫唤两声，然后摇着尾巴往楼下跑去。 她看得入神，没有注意到门窗走风，打开的门预备极速合拢，应繁声在门撞上她的手指时一把抓住了门框，但风力大，尽管有力量抵抗他的手背还是被蹭破了皮。 舒汀被吓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她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站在里面的人，应繁声赶紧道，“回来。” “没事吧？”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他的手背被门撞在了门框上，破皮之后已经在隐隐渗血，舒汀自责不已，方才确实是她的疏忽，但也确实是因为应繁声自己才免于受伤，这下负罪感就涌上来的。 “没事，下次不要把手搭在门框上了。”这个房子的户型就是这样，难免以后还会有这样危险的情况发生，他再嘱咐了一遍。 “知道了。”她回头快步往房间走，“我去拿药箱，你等我一下。” 应繁声抬手看了看伤口，本来也没在意，听着舒汀这么说倒是隐隐觉得有些痛了。但他没那么矫情，这一点伤口过两天便能自愈，只是舒汀不放他走，伸手来抓着他的手掌用棉签涂抹碘伏。 “贴个纱布，这两天就不要碰水了。” “我不是小孩子。”他拒绝了她的好意，但手心的温度拒绝不了，她的手指很细，手掌也很小，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在他面前就是小小的一只，一对比下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垂怜感。 她看着人从沙发前离开，收回药箱走到门口的时候应繁声又道，“只是擦破一点皮而已，不用在意。” 刚刚的话太强硬了，他原本想解释一下，但说来说去，也没有软到哪儿去。 稍稍缓和的气氛在之后两天里没有再多的变动，休假两天的舒汀工作已经堆积成山，自然日日都要加班才能按时完成手里的工作，这跟应繁声相比起来就要忙碌多了。 还是春末，锦州的天气就已经开始迎合即将到来的湿热，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 “今天有雨，记得带伞。”早晨出门的时候应繁声提醒了一句，舒汀点了点头，又道，“今天也会加班，会回来晚一些。” 他倒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两人时间错开之后又回到了之前的习惯。 崇远县驻乡扶贫的项目文件下来得不算晚，高斯之前说的话也都一一兑现，舒汀才到社里高主编便将人叫到了办公室。 “我已经把家属送来的感谢信和你参与救援的相关视频一并传给了李主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还缺个流程，要等上两天。”高斯又道，“不过我刚刚跟周畅探过口风，他似乎不太想跟这个项目，如果你确定要去的话，后面会有合作的摄影师随行。” “好，谢谢主编帮我争取机会。” “没关系，反正也正好遂你的意。”高斯笑了笑，“这次驻乡报道上面非常重视，你也要抓住机会，一个是完成自己的梦想，二个是拿到一些资源。” “多谢。” “等正式通知下来之后跟滋滋对接好手里的工作。” “好的主编。” 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事，最近偶然发生的这几件事倒真就成了舒汀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敲门砖，她又想起了前两天在芙蓉溪吃烧烤的时候说的话，冥冥之中，或许应繁声真是什么幸运神？ 周畅的缺席让舒汀有一些意外，毕竟之前这人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要跟她共进退，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候打起了退堂鼓。 回到工位时桌上已经规规整整地放好了零食，周畅用屁股拖着椅子挪到了她面前，“抱歉啊小舒汀，崇远我应该去不了了。” “没关系，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去忙自己的就好了。”她并没有驳零食的好意，将袋子提放到了一边去。 “重要的事是说不上。”他停顿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消息，“是我妈最近催着我相亲，总要挤出点时间来才行，所以崇远那边我实在是去不了。” “这样啊，那就祝你早日觅得良人。”她举了举手里的酸奶，笑道，“谢啦。” 周畅抠了抠手机壳，等挪回到自己工位上时才接下她这句话，旋即深呼吸一口气，“那也祝你一切顺利。” 舒汀咬着吸管，收回目光之后开始整理手上的工作。如果确定要跟进去崇远的项目，那她需要在这几天将剩下的工作跟滋滋对接好，这意味着之后的一段时间又要加班到很晚。 应繁声的提醒很准确，晚上八点时暴雨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洗刷这座城市，原以为只是短暂的喧嚣，但直到一个小时之后雨势都未减半分，闪电和雷声盖过了人世间的嘈杂，她坐在十二楼，抬头只能看到乌云压境。 关上茶水间小窗时办公室的门也应声而开，舒汀探出脑袋瞧了瞧，是姚竞。 正是那晚在芙蓉溪吃烧烤时认识的同行，一面之缘，舒汀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还在加班？”少有的自来熟让还在茶水间站着的人微微一愣，一时都不知道是走是留。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姚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看着她时乐开了，“我不是说了我们是同行。” “新同事，刚到电视台。”他伸出手来，舒汀只是抓了抓他的指尖，收回手之后便转身往工位上走去。 “不回家吗，都这么晚了。” “还有点工作要收尾。” 姚竞走到她身后，只是瞄了一眼她的屏幕，又靠坐在一旁抱手看着她，“工作狂？” 舒汀没搭理他。 “这个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不要搭个顺风车？”见人没接他方才的话，姚竞赶紧扯到正题上。 “没事，我等下坐地铁。” “地铁已经停运了。”他像是怕她不相信，又翻开手机将官方通知放到了她眼前。大概是今晚上雨太大，为了防止雨水渗漏引发意外，地铁在晚上九点就已经关闭。 舒汀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零一分。 “我打车。” 姚竞挑了挑眉，又将手插回兜里，“好吧，那祝你能顺利打到车。” 他没再停留，径直往外走去。 约摸是等了有二十分钟，舒汀都没能在网约车软件上成功打到车，她赶紧关了电脑，收好随身物品离开了办公室。 雨依旧很大，她撑着伞在雨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出租车，而路过的车辆的豪爽转身倒是给她溅了一大摊污水。舒汀侧过身挡住了脸，但裙子和上衣没有幸免于难，已经湿透了。 “这个时间你根本打不到车。”姚竞出现的时候舒汀正狼狈地往建筑下跑去，他递过来一包纸巾，“我送你回去吧，蹭个车而已，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舒汀叹了口气，“那好吧，麻烦你了。” “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 简短地思考过后舒汀还是接受了姚竞的提议，她摁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并没有任何消息提示，接着收了心仔细清理起身上的污渍。 “给个地址，我导航。” 驱车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姚竞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又随她走下来。 “谢谢，我先走了。” “不客气，新同事。” 二人止步于此，舒汀抓紧了伞赶紧往回走去。 “咦？怎么一个人回来啦？繁声不是接你去了么？”保安叔叔见到她一人回来时倒是有些吃惊。 “啊？他没有来呀。”刷了门禁卡，她错身经过窗前，在一声炸雷惊响之后便不敢再在远处多作停留，快步往楼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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