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在下游分出了一条支流,河浅水清,沿岸边种了不少芙蓉花,这河也落了俗称,叫芙蓉溪。近初夏的时节天气凉爽,雨水也稀疏,岸边搁了个浅滩,一到晚上这街边便都卖起了烧烤,热闹非凡。 “还好来得早,要不然连停车位都没有了。”塞进停车场的最后一个车位时舒汀小声抱怨了一句,又赶紧拿了包挂在肩上,“先去买点喝的。” 以她对锦州的熟悉程度,大街小巷的吃的喝的她都能点上个名,当然也就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新鲜了。应繁声跟在她身后,插着兜,习惯性地熟悉着周围的环境与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喝什么?” “我不喝……” “那就跟我喝一样的吧。”她指了指屏幕。 “喝奶茶晚上会睡不着的。” “没问题的,不是奶茶。” “锦州是不是就没有你没去过的地方。”他接过舒汀递过来的饮料,又以身躯给她挤出来一条路,二人跟着人流往目的地走,周遭吵闹,说话的声音都得大不少才行。 “有的,还有很多很多,凤毛麟角啦。” 他还没怎么喝过这些东西,中学的时候是不喜欢,大学的时候是没时间,更别提有任务在身了,现在抱着塑料杯含着吸管嗦了一大口的应繁声险些被里面的珍珠呛住。 “咳……” “呛住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里面怎么有这么多珍珠……” “我加量啦。”她笑起来,“这一家的珍珠口感特别好,有一种我特别喜欢的香甜味。” 在人群截流的地方他们顺利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也是运气好,坐位就靠在溪边,夜风吹起来的时候带些凉意,不过正好。 “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她大手一挥,将菜单推到他面前。 “随你点就好,我没什么想吃的。” “说好请你吃饭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吃晚饭的习惯。”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想起最近被舒汀影响而渐渐改变的习惯,好像在最近的一周里,他有两天晚上都是和她共进了晚餐。舒汀果然拿着这个点他,而后自己夺过了菜单,按照她对应繁声的用餐印象点好了菜,再接着高主编的消息就发来了。 “小舒汀,你昨天是不是救了个小朋友?家长的感谢信都发到台里来啦。”高主编索性拨通了她的微信电话,舒汀靠在窗户边听着她开心地阐述着这件事的经过。 “所以你昨天请假是找了个借口?” “我怕你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你真是天使落难人间吧。”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轻快,似乎比她还开心,“正好有个事跟你说,今年台里跟崇远扶贫办一起做了个扶贫驻乡报道,台里把任务分给了新媒体中心,我们社里是有机会的,再过几天文件下来之后你就主动请缨,也趁着这个热度我帮帮你。刚好滋滋对这块儿不感兴趣,这个内容很适合你去做。” “啊?” “不想去呀?” “想,想的主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本最想接触的就是这个主题。”虽然金伊琳早就跟她通风报信了,但听着高主编跟她主动提起这份差事的时候还是有些惊喜。 “那正好,到时候还是让周畅跟你去。” “八字还没一撇呢。” “回头我让周畅把你最近的丰功伟绩剪辑一下,然后给主任过过目,拿下这个差事没问题的。”高斯又道,“刚好也让周畅还你上次帮他补天的人情了。” “好,谢谢主编。” “不客气,年轻人能有勇气、有自己的想法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了,也算是圆我自己的梦了。” 聊过了正题二人再浅谈了一下最近的工作进度后便挂断了电话,舒汀丢下手机,笑意盈盈地看着应繁声,“好想喝酒。” “不可以,你出门才吃了药。”他又道,“要是有什么开心的事,那就以茶代酒吧。” 应繁声举起茶杯,只是碰了碰她的杯沿。 “我有机会接到一个特别中意的美差。”对她来说是美差,之于别人,不好说。 “那恭喜你。” “谢谢你,隐隐感觉,你会是我的幸运神。”她高兴地喝光了茶杯里的水,然后起身往前台走去,独留下应繁声坐在原处沉浸在她刚刚的这句话中,幸运神这样的词,他简直不敢往脑子里放,但舒汀说的时候他确实心跳漏了一拍。 她抱着饮料回来,服务员后脚便端上了龙虾和花甲。 “可乐喝不喝?”虽然嘴上还在询问他的意见,但手已经替他满上了。 “那你的这桩美差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还没有定论呢,只是很想去。如果真的能去的话,应该是下个月初。” “很远吗?” “在崇远县。”她接着说,“是一个扶贫项目的驻乡报道,也是我一直想跟的主题。” “所以上次我们去基地拍摄的时候,周畅说的是真的。” “嗯?还没有存够钱,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除了金伊琳,舒汀从未跟别人详细地提起过自己最早的计划。她想做公益项目,想做有意义的事,而不是每天像完成任务一样跑采访。但是人需要像现实妥协,她还没有存够钱。 应繁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就低头忙着剥虾,然后把虾仁放在了盘子里。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的时候脑子就空下来了,他又在想舒汀刚刚说的话,直到两分钟后手机响了起来。 手上的手套摘不下来,坐在对面的舒汀起身从他兜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摁下接听键放在了他耳边。 是郑越的电话。 “哥,要不要出来喝酒?” “喝什么酒?你不训练了?” “哎后面有任务,就放了两天假。”郑越也听出来了他周围的嘈杂,“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 “我在外面。” “单位应酬啊?” “不是,我是在外面吃饭。” “你不是不吃晚饭吗?我之前约你你就老不出来,今天又想通了?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不是,我是跟舒汀一起,在芙蓉溪这边吃烧烤。” “呀?就你俩?”郑越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应繁声没有表态也没有邀请,最后还是舒汀接过了电话,然后将人捞到了芙蓉溪。 郑越倒也不真是来蹭二人这顿饭,一行四五人在隔壁坐了下来,应繁声算是前辈,当然也就被郑越拽来打过了招呼。 “应哥好!嫂子好!”五大三粗的小伙子眼神也不太好使,上来便来了一手乱点鸳鸯谱。郑越在一旁偷着乐,看着舒汀红着脸连连解释。 “啊抱歉抱歉,冒犯了。”男生抓了抓脑袋,赶紧从应繁声身边退开。 “郑越,你是不是又乱说什么了。”见人走开之后应繁声小声地责备了他一句。 “哪儿有啊,你可别诬赖好人,这跟我没关系,是他们自己猜的。”郑越抓来一瓶啤酒,满上之后朝着舒汀敬了一杯,“还得多谢舒汀,要不是你,他是铁定不会出门来这么热闹的地方的。” “家里待久了总要换换口味嘛,也不一定是我的功劳。” “你在电话里说的任务又是什么任务?” “啊,一个联合演习,后天就出发,地点嘛,就不透露了。”周围环境嘈杂,郑越也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 “注意安全。” “服从安排。”这不是主观上能臆断的事,于他的身份来说,只能听受命令,服从安排。 郑越不扫二人的兴,短短地聊了会儿便回去隔壁坐了下来。方才忙着低头吃东西的舒汀已经炫完了应繁声剥好的虾仁,见郑越走了才抬头,“吃完了,剥虾工。” “想吃就再点吧。” “那再上一份好了。” 酒饱饭足是在一个小时之后,二人话不密,闲的时候舒汀就四处张望,目光越过应繁声,打眼就跟不远处的男人对视上。 二人看过了好几眼,舒汀没在意,却在临走时被他叫住。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全场冷却,郑越看向了应繁声,后者别过了目光,径直往收银台走去了。 舒汀推辞不及,只好留下了联系方式。她和应繁声先走一步,郑越跟着二人走到门口,三人没说一句话,只是离开的时候挥了挥手。 应繁声走在人前,不像方才来时那样给她挤开人流了,等到了奶茶店门口时他停下来,“还喝不喝?” “喝不下了。”舒汀摇了摇头,想快步跟上去,却又被腿上的伤口劝退。再半分之后,应繁声停下来站在原地等她,之后便放慢了步伐,跟她并肩走在一起。 “要不明天我自己去医院好了,下午我要回社里,可能上午就得去换药,你应该腾不出合适的时间。” “不是说好我送你吗?”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接着在目光聚焦之后别过了头,“那随便你吧。” 也不是不能自己出行,他突然觉得好像没必要了。 回家之后舒汀明显察觉到了应繁声渐渐消失的热情,那是为数不多的热情,就好像他们又回到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满满当当的都是客气。 刚认识的男生发来了信息,她这才知道来人的目的。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