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陈司雨悄悄来到了沈家老太太的佛堂,听说老太太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待在佛堂里面,一直也不出来。 她来到了佛堂的窗台底下,外面还有几个站在门口,鞋底的泥浆堆了一层又一层,沉重得快要抬不起脚来。 戳开了一个小洞口,从洞里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屋内的情景,屋内到处都点着烛火,只是陈司雨在佛堂的背部,有一块木板挡着她的视线,陈司雨看不清楚。 还是要想办法进去看看,陈司雨小心地掀开了一扇小窗户,脚踩着旁边钻了进去,雪白的裙角沾了不少泥点子,陈司雨没去管它,脱了鞋子往那块木板处移动。 她的身体紧贴着木板,那边的人在说话,嗡嗡嗡的,可能是在念经,反正听不太清晰,声音都堵在了嗓子里。 陈司雨侧着身子去看,看到了跪着的老太太和一旁站着的且年老的女人,跪着的老太太服饰华贵,应该就是沈老太太了。 她前面放着一本书,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身后的女人面容焦急,嘴巴张开又闭上。 陈司雨贴着又等了几分钟,才终于听到有人劝沈家老太太,“老太太,安寝的时辰到了,您该睡了,功法可以明日再练。” “唉。” 陈司雨听到了长长的叹气声。 “你说你这本书是黄仙家送过来的,我修炼了这么多天,它怎么就是没有效果呢?” “哎哟,我的老太太,那黄皮子不过就是一个畜生,它们带来的东西算不得真,要不是您要这玩意,我都准备扔了去,邪性的东西留不得。” “你胡说,是有用的,佛祖和我说的,只要我好好修炼,我就能位列仙班,我就能复活我的庭儿,你懂些什么,你根本不懂,我的庭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庭儿,只要有他在,我们沈家又能高中,又能出一个大官,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哈哈哈。” 老太太大笑起来,她眼前仿若出现了那幅情景,心里高兴坏了。 “老太太……” “你不用说了,扶我回去休息,我一定会练成的,一定会。” 等着对方的声音消失,陈司雨才从木板后面出来,那佛像被盖上了一块黑色的布,陈司雨掀开一看,隐约在佛像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波动。 她拿着那块黑布,将佛像包着,又从来时的地方走了出去,还用衣角擦干净了沾染上的泥浆。 出来之后,她看到有一处小小的水坑,又在水坑里面简单清洗了自己的衣角,才从那边走了出来。 鞋子一路走在水里,泥土落了大半了,她才走到正经的石板路上,鬼鬼祟祟地将佛像扔在了一处无人的小院子里,她拿着一块石头往佛像身上砸去,直将它砸凹下去,又用土掩埋了,陈司雨在旁边的水缸里清洗干净了鞋袜,她才放心回去。 这下子,沈府应该就没事了。 走到沈云庭的院子周围,寻了处无人的角落,她提着裙子,正准备翻墙而入。 一把油纸伞轻轻地覆盖在她的头顶,陈司雨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 “嫂嫂,下雨了。” 对方将油纸伞往陈司雨这边倾斜,陈司雨转过身来,差点撞在他的手指上,沈云安的手往后一移,手指拿着油纸伞的伞柄轻轻一抬,他又道:“下雨了。” “你怎么在这儿。”陈司雨微微张开了眼睛。 沈云安看着她,又看了看外面的雨丝,油纸伞往陈司雨这边倾斜,他自己大半个身体都在风雨中,忽然,他轻轻咳嗽一声,身体颤动一瞬,油纸伞却被他稳稳拿在手里。 “我出来想找点吃的。” “吃的,他们没给你送膳食吗?” 沈云安笑了笑,并未接话,可这抹笑意将他衬得更为淡薄。 “若是你不在意,不如来我庭院中吃些东西。” 沈云安礼貌拒绝,“不用了,嫂嫂,夜晚寒凉,你湿了鞋袜,还是早些换了为好,别淋着身子。” 他又将伞递了过来,陈司雨没好拒绝,她接过伞,不小心碰到了他冰冷的手指,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对方却没什么表示。 好冷,不像活人的手。 “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元宝淋着小雨过来的,头上撑着一只小手帕,陈司雨将伞往她那边靠了靠,沈云安悄悄退去。 陈司雨转身离开,空中飘来他说的话,隐隐约约,元宝没听清楚,问:“夫人,刚才是有人在说话吗?” 陈司雨摇头道:“没有。” 她其实听清了,沈云安在说:“嫂嫂别乱跑了,沈府里面不太干净。” 沈府里面还真是卧虎藏龙,元宝接过了雨伞,陈司雨拉住了元宝的手臂,散发着温热,这才是正常人的温度。 “先回家。” 回去之后,元宝给她去熬姜汤了,宝珠则伺候着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元宝端着姜汤过来,宝珠问:“夫人是去佛堂了吗?” 陈司雨端着姜汤,小心看着周围,她点了点头,“嗯,去看了,觉得只是个普通的佛像,就没管了。” 元宝和宝珠都点头,而后便不再说话。 陈司雨喝着喝着,突然道:“把我们这边剩余的糕点匀给地方一点,别人送我们一把伞,就送些糕点去抵平吧!” 元宝道:“夫人,你休息,我去送。” 宝珠在元宝走后,悄悄递给陈司雨一个东西,“夫人,你看,这是从大公子的书房里找到的,我想着也该物归原主了。” 陈司雨接过宝珠递过来的东西,是一个厚厚的信封,宝珠道:“小雨,我还想求你个事。” “你说。” “十年之期就要到了,我和元宝很快就要被放出去了,日后我们便不能来到沈府了,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麻烦您每年能让我们来祭拜一次公子,也算是全了这么些年的主仆之情。” 陈司雨这才意识到元宝和宝珠应该是签了活契,稍微思考一下,陈司雨道:“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情,我们多年的姐妹之情,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满足你,你放心便是。” 宝珠感动道:“小雨,就知道你会答应,多谢。” 陈司雨笑笑,她问:“我给你改的名,好听吗?” 宝珠猜到了她心里的打算,“好听,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无论是你,还是大公子取的名字,都比我原先的好听许多,我很满足了。” 两人还没说一会话,就听说杨婆子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宝珠连忙走到陈司雨的身后。 “这是?” 陈司雨好奇地看向杨婆子,杨婆子笑着说:“老太太想着您这边的人手不够,特意派我多带两个丫头过来,您看可是满意?” 陈司雨点头,“满意,满意极了,屋内正差两个洒扫丫头,来的正是时候,宝珠,将人领下去安排好活。” “是,奴知道了,跟我来吧!”宝珠一走,杨婆子身后的两个丫头也跟着离开了,杨婆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陈司雨干脆道:“不知有何要事?尽管说便是。” 杨婆子叹息一声,“夫人呐,老太太说明日沈公子的葬礼,您可以不用参加了。” 陈司雨装作很伤心的模样,难过地问:“这是为何?” 杨婆子道:“老太太对夫人逃婚一事仍然耿耿于怀,应当还是生气,一时上头说的气话罢了,夫人不必忧心,回去后老奴会多多劝慰老太太的。” “如此就多谢了。”陈司雨道:“我先前也是没想通,并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 杨婆子道:“老奴知道,还请夫人莫伤心坏了身体。” 陈司雨低着头,用手帕擦拭眼角,余光看着杨婆子退了出去。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让陈司雨去现场的,一定是那个佛像的原因,陈司雨有种直觉,佛像也许压根就没被毁掉,它可能还在影响着老太太。 陈司雨和沈云庭也没多大的感情,不去参加就不去参加,倒是元宝和宝珠知道了,心里格外难过。 次日。 沈云庭的棺木运了出去,被禁止参加沈云庭下墓的不止陈司雨一人,还有隔壁的沈云安。 在沈云庭出门的那一刻,陈司雨站在门口,看见了隔壁正在打伞的沈云安。 陈司雨往天空一看,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甚至还有些灼热。 沈云安依旧是那瘦弱模样,身若柳条,除了个儿高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优势了。 沈云安冲陈司雨微微点头,他打着伞回去了。 元宝和宝珠都去送沈云庭了,这边没几个人,昨天晚上,她将老太太的佛像扔掉了,今天貌似没有什么消息。 陈司雨撑着下巴在屋内发呆,她忽然想到沈云庭往柳树里面塞的书信,想去拿出来瞧瞧,可是她知道沈云庭肯定不是给她留的,便生生按住这股冲动,以免自己介入到别人的因果之中。 其实最主要还是害怕麻烦,庭院的门是不准关的,说是逝去的人有可能会回家。 吱呀。 大门晃了一下。 陈司雨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她撑着下巴看向大门处,门在自己移动,它要关上了。 陈司雨立马站了起来,她往门口跑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哐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陈司雨的手拍在门上,“外面有人吗?有没有人?” 喊了两声,外面都没有人回答,陈司雨陷入了沉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上的触感变了,本应该是粗糙的木门变得冰凉,陈司雨定睛一看,棕色的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金色的哭笑佛,她的手指头正插在哭笑佛的眼睛里。 陈司雨被吓了一跳,急忙抽出了手,再次看过去,金色的颜色渐渐消退了,又变成了普通的木门。 陈司雨心里清楚,一定是哭笑佛没有处理干净,它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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