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也慢,也快。
小型海选前,易敏思在班级群里发起了群投票,是关于选曲的事情。
最近因毕业季再次翻红的《再见》,被全票选中。
节目报了上去,海选却没能如约举行,只草草敲定了节目单。
一个月后期末又要市统考。
这场考试也会作为高三年级的分班考,成绩参差不齐的同学被分到一起待了两年,最后一年要用排名来分班。
图雅高中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高三年级使用“快慢班”的模式,一类是985211的苗子专属的火箭班,一类是普通大学的平行班。
这个决定长远来看是好是坏大家都不清楚,只在眼前来看,却不是个怎么好的消息。
虽然很不想和老同学分开,但谁不想进火箭班为名校奋斗呢?
所有人都全心在为即将来临的分班考试努力复习,排练的事不得不一直延期。
消息通知下来后,一班就这样浑浑噩噩日以继夜复习了几天,变得死气沉沉。
一节午自习过后,李静看不下去一群学生学得头大如斗的样子:“易敏思。”
易敏思刷题刷得两眼冒星,眼下乌黑一片:“李老师?”
李静卷起书敲了敲她桌面:“你们不是报了个节目是大合唱,以后每天中午午休结束的课间,你带着同学们唱首歌,权当醒神。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吧?”
同学们都摇头表示没有意见,易敏思点头应下。
就这样,一班总算是有了点可怜的排练时间,唱得算是齐整有力量。
其余班老师见一班孩子中午上课精气神要足一些,了解了情况,便把这种醒神的方式传播到了其他班级。
于是午休后,教室的播音喇叭响起的是各种经典的青春流行歌曲的伴奏。
与此同时,轰轰烈烈的模拟考也拉开了帷幕,在分班考正式开始前,图雅高中会经常考试,训练学生的考试能力。
易敏思痛苦地道:“刚才考物理,我想公式想不出来,我的脑子里全是歌词。”
黄毛点头附和:“我也是我也是,那个物理学家的名字死活记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歌曲名。”
郭伟对此表示不屑:“都是知识点不牢固,还要多背背。对了程姣,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黄毛忙捂住郭伟的嘴:“考完试最讨厌你这样的,考完对答案影响下一场考试的心态,影响发挥知道不?”
乐薇咀嚼着餐盘里的食物,颇有些食之无味,眼神空洞而茫然。
程姣伸手在她眼前摇了下:“你怎么了?”
乐薇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物理第一题看错选项了,犀利哥又得骂死我了。”
易敏思干饭的动作停了下:“没关系,没有几天了,再分班以后,高三不一定是他了,可以解脱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一时间有些伤感,好像突然没那么想解脱了。
犀利哥端着餐盘路过,见学生们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道:“考砸了?就今天这卷子难度,谁不及格等着看吧。”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
“尤其是你林照,进步是有,但你可别飘,物理不及格的全校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林照没想过这里头还会有他的事:“嗯。”
犀利哥说了几句,就又背着手,端着餐盘慢悠悠地晃荡走了。
大家抓紧吃饭,赶回教室休息,为下一场考试养精蓄锐。
乐薇她们走得快在前头,林照陪着程姣慢悠悠跟在后头,林荫下没有阳光直射,程姣又天生体寒不怕热,因此在大中午也走得格外安稳。
道路两旁蝉鸣阵阵。
林照主动提起话题:“物理选择题的答案是什么?bcdca,cbdab。”
程姣震惊地看向他:“就错了两个。”
从前就只能对两个的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有了这么大的进步。
林照摊手,是少年拥抱阳光的样子:“我大概知道是哪两个,因为考试的就只这两个不确定。”
细碎的金色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少年的短发上,像极了精灵或者天使一类的神奇造物。
程姣惊讶地发觉,林照好像变了,变得和之前大不一样。
他似乎变得坚定了许多。
再没有从前那种色厉内荏的腔调。
是什么给了他底气?总归不是差一点就及格的成绩吧。
“林照。”
程姣驻足在原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少年蓦然回首,恰好一道发白的阳光落到他的睫上,在鼻梁上打出一块动人的阴影,生动又娇美。
林照又蹿了个子,他站的不远不近,不足够听清程姣的话,却足够看清她的脸。
“你不要……”
程姣的脸上藏着一种同情和厌恶掺杂在一起的复杂,又有一种耐人寻味的冷漠和不舍,都是会让人感到很奇怪的表情。
她好像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林照泄气般退回几步:“什么?”
程姣笑了笑:“我说,你不要回头。”
林照还听不懂这句话。
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一路上,起码几十个女孩子看他,他这张脸绝对不丑。
那程姣为什么那种表情?
林照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问。乐薇就在教学楼下面冲他们挥手了,把手放在嘴边大喊:“林照,我们去买水,你要喝什么?”
程姣是不喝的,林照答:“都可以。”
乐薇于是给拿了瓶白开水,每次在操场打完球,黄毛的未婚妻递给林照的永远是白开水。
她也只看过林照喝这个。
黄毛拍拍乐薇的肩:“你是懂队长的,他就喝这个,什么色素饮料一概不碰。”
乐薇看着走在林照身边的程姣,玩笑道:“这么从一而终啊?”
每天桌上都放着不同的饮料的黄毛点头自夸:“那当然了,真男人从不花天酒地。”
乐薇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等程姣和林照都走过来,一起进到教室里去。
午休后,合唱唤醒还是惯例。
唱完,易敏思道:“二十五号就是高三毕业典礼了,就剩五天时间了,考试再考一天,考完放三天假,学校这边布置场地安排彩排,第三天就正式开始,时间相当紧。”
说完,易敏思看向林照:“所以表演这块,你指挥最近学得怎么样了?我发给你的指挥口诀背会了没,基本手势练过了吗?”
林照背诵一遍,又比划一通:“可以。”
易敏思看得连连拍手,眼中异彩连连:“有那么点意思了,是那么回事。”
易敏思放心了,又跟程姣说:“我觉得中间咱们可能要换谱,一首歌太平平无奇了,我们这段时间唱了那么多,可以试试串烧,效果会更好。”
程姣点头,也道:“可以。”
一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又匆匆离开教室去考场考试。
乐薇鼓励大家:“别紧张,考个好成绩就可以安心放假了。”
图雅高中最后一场考的是语文。
拿到试卷,第一眼看作文题是老潘教的要点,那样你将拥有一整场考试的时间去思考这个作文该怎么写。
一班的同学们拿到试卷都沉默了。
老潘出的作文题吗?
还记得说要成语分享的事情吗?老潘还真实行了那件事。
晚自习的时候,她随手点了第一排的第一个同学开始。
结果教室一圈转下来,没有一个生僻的她不知道的词。
同学只是说出了词,她就接出了含义和背后的典故,以至于到最后,是老潘自己给他们分享了一个新词。
一定不易。
因为他们说讲出老潘都不知道的词语,这件事太难了,老潘就道:“一定不易。这个成语原指一确定下来就不再更改。后指确定的、不能改变的。也作“一定不移”。该成语出自《淮南子·主术训》:
“今夫权衡规矩,一定而不易,不为秦楚变节,不为胡越改容。
“在你们看来一定不易也一定不易,然而穷极一生,你们一定会找到连我都不曾听闻过的成语。但我不要求你们一定找到,只希望你们能拥有用尽一生的精力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毅力。
“如果真的找得到,那个时候你的成语积累就已经远远超过老师了,届时再分享起来,大约会是‘翰动若飞,纸落如云’吧。”
有人举手发问:“老师,‘翰动若飞,纸落如云’又是什么意思?”
老潘道:“和‘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情况比较类似,形容落笔轻捷,挥洒自如。”
后来大家又吵着让老潘分享几个生僻成语,老潘也不吝啬,甩出了一些,他们全部都认真听了。
今天这篇作文的材料之一,就是他们曾经通过老潘深入了解过的一个成语的出处,他们甚至还细细探讨过。
“人解读有字书,不解读无字书;知弹有琴弦,不知弹无弦琴。以迹用不以神用,何以琴书佳趣?”
——明·洪应明·《菜根谭》
这段作文材料与老潘重合的便是陶渊明的这无弦琴的典故,核心论点就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次一班全体奋笔疾书,作文都写得行云流水,出考场后心情都不错,林照几个又约着一起打球去了。
程姣不去,便和大家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