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禾待在屋里扭捏好一阵,最后还是抵抗不住自己想要出去逛集市的想法,撅着一张小嘴跟着贺闯走出了医馆。 这家医馆所处的位置在镇子上是极好的,出了门就是镇上繁华的街道之一。 农忙的时期刚过,现下正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空闲时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比前些日子多上不少,这些人之中大多数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神色,两边的铺子小摊一直延申到远处,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着飘荡在空气之中,叫卖讲话的声音此起彼伏,肉眼可见的热闹之景。 身为虞府的大小姐,虞卿禾每次出门都是一堆的人跟在身边,买些什么东西都是到他们虞家自家经营的铺子中,大哥二哥带她出门也很少把她往集市上带,多是些茶馆园子聚会。 再加上各国之间战争纷飞,动荡不止,人心惶惶,百姓各个将愁容挂在脸上,很难见到这种处处透着欢喜轻松的氛围。 如今乍一见到这番景象,可真是让虞卿禾感觉稀奇的不行,东看看西瞅瞅,发髻这件事都被她抛掷脑后了。 往前又走了两步,只见几个数着双髻的小孩围着站了一圈,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时不时的传出来,惹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虞卿禾注意到了这幕,连忙招手示意身后的贺闯跟着她过去。 因为围着的都是些小孩,借着身高的优势,虞卿禾站在他们身后很容易就将中间的情景看了个清楚。 只见一个差不多有她膝盖高低的木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巴掌大小,有动物,有人物,栩栩如生,再一细看全是泥捏的,外面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 旁边蹲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鼓着腮帮子将手里的一个泥人吹的呜呜作响,拿开时上面的油彩都沾到了嘴上脸上。 孩子们哇哇叫着,七嘴八舌的凑上去问老者会不会做兔子、小鸟、公鸡......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 那老者也不烦,笑着对他们一一安抚,从桌子下的小箱子里掏出赭红色的一团东西,手指灵活的捏了起来。 虞卿禾满目惊叹地看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在他的手中诞生。 再次看完一只公鸡的诞生后,虞卿禾离开了这里。 “这个老爷爷好厉害!”她对着旁边的贺闯感叹着。 大哥二哥跟着爹爹外出做生意时,给她带过几只泥人回来,她拿着只当了个摆件,到不曾知道还可以放在嘴里吹响以及是这样做成的。 贺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喜欢就买一个”这句话没说出口,就见小姑娘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的往一个摊贩那跑了过去。 跟过去一看,上面摆着的是一些钗子手钏之类的,胜在便宜新奇。 摊主是一对夫妻,那位妇人打量着一前一后来到她摊子前的两人,心中有数,连忙笑着招呼,“夫人快瞧瞧,这些都是我们自家人亲手做的花样,虽称不上精巧,但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价钱不贵,若是有喜欢的,尽可让郎君买下赠于你,不嫌弃的话可将其当作是你二人情谊的见证。” 她身旁的相公跟在后面附和着,“自古钗环赠美人,钗环定情的美谈数不胜数,郎君将其买下送与夫人,岂不是一桩美事?” 虞卿禾正捏着一支木簪仔细去看那上面的花纹,听见这对夫妻如何称呼她与贺闯,在心里直哼哼,倒没不客气的直接出声反驳。 她身后的贺闯听了这两番话倒是心情不错,见小姑娘捏着支木簪不放,便以为她喜欢这支。 “这支木簪多少钱?” 那位妇人喜笑颜开,“只要五个铜板。” 贺闯低头准备拿钱袋,一只小手从旁边伸过来挡在他的钱袋前。 虞卿禾瞪了他一眼,“我何时说要这支木簪了?你若是买回去了,就自己戴它吧。” “我可不戴。” 贺闯瞄了一眼那木簪上雕着的飞蝶花卉的纹路,默默收起拿钱袋的手。 见人收回动作,虞卿禾满意了。 将木簪放回原本的位置,她的视线紧接着被旁边的几支绒花吸引住了。 这几朵绒花和她往日里见到的有些许不同,花瓣细而长,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带着一点层次感,中间是深粉色,往外逐渐变淡,最后变成白色。 其中有两朵还坠上了流苏,拿在手里轻轻一晃,如同流水一般荡开。 虞卿禾眼前一亮。 反复拨弄了一会,虞卿禾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口,“这些绒花怎么买的?” 尽管没做成刚才那单生意,身为摊主的这对夫妻依旧露出一张笑脸,“不带流苏的七个铜板,带流苏的十个铜板。” 应当不算贵吧? 虞卿禾捏着这几朵绒花有些不确定的想。 但她看病吃药已经花了贺闯那么多钱财了,若是再开口让他买下这几朵绒花,不太好...... 下定决心,虞卿禾忍痛将那几朵绒花放回去。 罢了罢了,以后能不能梳好发髻还是一个问题,买它们回去说不定用不到呢,既然是用不到的东西,那还是不要买回去当摆设了。 安慰完自己,虞卿禾准备与贺闯离开。 谁知贺闯先她一步开口,“这两种绒花各包上一朵。” 又往前递了什么东西,“和这个一起。” “好嘞!郎君!” “一共二十个铜板。” 那位妇人笑得更加真情实意,接过铜板后,手脚麻利的将人要的这几件东西包好,最后还送了两根编好的红绳,“这是我们编的同心结,送于郎君和妇人,祝愿二人永结同心,恩爱不疑。” 贺闯接过包好的东西,顺手将那两根同心结揣到怀里,而后抓着身旁呆住的小姑娘在这位夫妻“慢走”的声音中离开。 走了有一段距离,虞卿禾才反应过来贺闯刚刚做了什么。 她急急停下脚步,两只手抓在贺闯握在她手腕处的那只手上。 “你、你、你......” 贺闯别过脸,“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会戴的。” 虞卿禾张了张嘴,眼神有些躲闪。 她往人身边磨蹭了一小步,小小声道,“我也没说不喜欢......” 声音软软的,尾音稍稍有些拉长。 说完后,又偷偷瞥了贺闯一眼,小声补充一句,“我很喜欢,谢谢你贺闯。” 被感谢的人嘴角飞快勾起一个弧度又放下,将包好的东西塞到小姑娘的手里,“喜欢就拿着。” “好。”虞卿禾乖乖接过,在手里拿好。 贺闯抓在虞卿禾手腕上的手没有拿开,两人就这样继续往前走。 后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虞卿禾没再像开始那样跑过去看,她乖乖的让贺闯拉着往前走,眼睛一会落在贺闯的侧脸上,一会落到手里的东西上。 路过一家茶水铺时,贺闯停了下来,“喝点水休息一下。” 虞卿禾对此毫无异议。 退烧没多久,走了一段时间的路,她确实有些累了。 两人在茶水铺靠里的一张空桌坐下,要了些茶水点心。 等待上来的时间里。虞卿禾坐在凳子上有些无聊的撑着下巴发呆。 目光扫到旁边包好的东西,她突然想到什么,“蹭”的一下坐直身子。 “除了那两朵绒花,你好像还买了什么东西。”虞卿禾看向贺闯,语气笃定。 两朵绒花十七个铜板,她记得刚才贺闯是付的二十个铜板。 贺闯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你可以拆开看。” 扒拉过来那个包好的东西,虞卿禾将它慢慢拆开。 一支木簪同她看中的那两朵绒花放在一起。 虞卿禾拿起那支木簪,簪头雕刻成一朵桃花的模样,可能因为雕刻人的技艺不怎么精湛,线条处理的颇有些粗糙。 将这支簪子在眼前转了一圈,虞卿禾实在看不出它有什么地方值得买下的。 “你是喜欢桃花嘛?”思来想去,虞卿禾只找到这么一个能成立的原因。 茶水点心在此时端来,贺闯给虞卿禾倒了杯水,示意她先把茶水喝了。 见人把茶水喝完,贺闯唤了一句,“夭夭。” “啊?”虞卿禾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看着贺闯。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贺闯顿了一下,“你昨夜自称夭夭,不是这个字?” 天下还未一统的时候,为躲避战火,贺闯一家离开家乡,父母在途中相继病逝,他随着祖父来到这里定居下来,村子里没有学堂,再加上那时身上没有多余的银钱,他就没到镇上读书,只跟着祖父读过几本诗经文章写过些字。 昨夜他绞尽脑汁,想遍了自己能记住的所有字句,也只找到了这么一个发音相似且意思不错的字来。 因着这个字和这句诗文,方才他在那个铺子上看见这支簪子后就想要将其买下。 虞卿禾终于反应过来,许是她昨夜烧糊涂了,将自己的小名说了出来。 “不是这个字。” “是‘窈窕淑女’的那个窈窈。” 听着熟悉,但一时间完全想不起来是哪个字的贺闯:...... 虞卿禾看着贺闯的脸,莫名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本以为自己读书全天下最不行的人心里瞬间升起为人师的感觉,极力板起脸装出夫子的模样,虞卿禾抓起贺闯的手摊开,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下“窈”。 “知道了吗?”她抬头看人。 掌心柔柔如清风拂过的触感一直痒到心底,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贺闯闻言配合的点头。 “好吧,你还不算太笨。”虞卿禾收回手,颇有成就感的捏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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