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被瞒着，也不想听谎话。
印京霁一愣。
周曜还在喋喋不休，他随口：“以后说。”
挂了电话。
会议室的人全走了，只剩他和周曜。
周曜气得文件砸地上：“妈的，那茶庄负责人现在联系不上了。”
江盛敲门进来，面色沉重。
周曜手背撑在额头上，叹了口气：“查到什么，你直接说吧。”
江盛：“牵线茶庄的介绍人昨天半夜的飞机，人现在已经在国外了。”
“猜到了，”印京霁嗓音清寒：“那几个住院的顾客什么情况？”
江盛：“没有生命危险，但家属闹得很大，还有……”
江盛抿唇，把报告递过去：“检测中心那边的结果出来了，含过量添加剂。”
周曜接过来看，快速翻页两下蹙眉：“茶印在安全检测上从来没出过问题，偏偏从新茶庄产出的那批茶叶出了事，这件事绝对有人背后搞鬼。”
印京霁抬手揉眉心：“什么成分。”
江盛回：“有罂粟壳。”
周曜爆粗：“艹。”
“医院那边妥善处理，治疗费给足了，”印京霁敛神：“再找人查一下检举人，还有那位茶庄牵线人来历。”
“算了，”他想了想，声线寡冷：“关系网直接查荟尚。”
周曜微惊，抬眼：“你觉得是魏帆？”
魏帆从茶印离职后，进了荟尚，他手里有不少商业资源，不干正事，一心和茶印搞竞争抢资源，茶印出事，荟尚是既得利益者。
江盛点头：“明白。”
周曜关注事情动态，全网搜了个遍，呼出口气。
“还好，热搜上了一小会就被撤了，新闻也压着，我问了做新闻的朋友，是你爸撤的。”
印京霁并不意外：“他没想帮我，这种有辱家门的丑闻，他不可能不出面压着。”
周曜一脸挫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茶印多少订单都得赔，就咱俩的车库里的车全卖了都不够。”
火灾损失，加上这次事故，茶印资金链彻底断裂。
印京霁阖上眼，没回答。
-
今年这场雪来得晚，却持久，连续好几天，到处银光素裹，考完试的最后一天，雪还在下。
校企合作的项目出了点问题，系里的老师找了几位学生留校，帮忙修复，岑影双也被喊上。
教室里敲键盘声音很响，岑影双看窗外飘雪，神思不属。
同学问她一句：“影双，你压测做得怎么样？我这边要打包发程序了。”
她回神看电脑： “我马上就好了”
大雪初霁，忙了一整天，天很快黑了。
同组的同学问她：“影双，我们点外卖，吃超市对面那家黄焖鸡，你要一起吗？”
岑影双点头：“好。”
等饭间隙，大家停下工作。
有人刷表白墙吃瓜：“劲爆消息，咱系草和那个大一新生分了？”
“真的假的？”
“那小师妹头顶青青草原，都上表白墙挂系草了，实锤系草海王，系草给的分手理由是不同系，聚少离多，但是实际上系草早出轨了，手机聊骚多位女生，群里有人贴聊天记录呢。”
“好家伙，快给我看看。”
大家八卦，凑到一起闲聊。
岑影双安静，明明身在其中，却隔绝在人群之外发呆。
身旁的同学和她说话。
“影双你不开心吗？怎么老发呆？”
另一位同学插话：“好不容易考完，不能和男朋友出去玩，还得被拉来干活，是谁都不开心。”
岑影双摇摇头，莞尔解释：“没有，就是单纯发呆。”
她性子慢热，没事做的时候会出神想各种事情。
“我男朋友就挺不开心了，哄了好几天，”她感叹，总结一句：“男人就是麻烦，影响我搞学业。”
“……”
“不会，”岑影双笑了笑，忽而眼神微黯：“他也挺忙的。”
刚吃完瓜，大家容易联想其他，好心提醒她：“影双，你家那位看着也是个不安分的，你小心别被骗了，该查岗就得查。”
岑影双抿了抿唇，讪讪：“我不查岗的。”
有人补充说：“也不能叫查岗，就是多聊聊天，总不能没事就失联个三四天吧。”
一下说中，岑影双愣了半晌。
他们有一周没联系了。
等忙完回宿舍，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印京霁发消息。
手机界面停在对话框，字敲好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发过去。
岑影双：「你在干嘛？ 」
对面没回，她拿衣服洗澡。
等收拾完看手机，印京霁拍了张夜景的照片给她看。
岑影双弯唇，浅色的卧蚕勾出好看弧度，一点开看。
照片像是在很高的地方拍下来的，都市夜里流光溢彩，有显眼的霓虹灯以及广告牌。
她双指划开放大看，有个建筑标志物看着很熟悉。
岑影双一下认出来。
她问：「你是在左宁吗？ 」
印京霁：「嗯，过来出差。 」
茶庄和出事地在左宁，他回左宁调查。
岑影双惊喜：「那要待多久？ 」
她马上放假了，再过几天也回左宁了。
印京霁回：「没事的话，明天就回去了。 」
那可能也遇不上了。
想起晚上同学们议论的那件事，岑影双忍不住问：「你自己一个去的吗？ 」
印京霁：「和周曜。」
岑影双：「那你明天回来的话，有时间我去接你。 」
印京霁：「嗯。」
多聊了几句，他有事忙，也催促她早点休息。
刚放下手机，周曜打电话让他到酒店楼下的酒吧喝酒。
印京霁下楼，在一片灯红酒绿的声色里找到周曜。
沈静琳也在。
周曜喝多了，嘴里还在骂着魏帆。
沈静琳看过来：“看来你们最近都不太好过。”
天之骄子，第一次受挫，她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溃败的痕迹。
印京霁脸上没什么情绪，眉目疏冷，和平常没多大不同。
他轻笑：“你专程来看我笑话？”
“当然不是，”沈静琳提起一个笑，几分讨好：“想请你帮个忙。”
“我妈非让我跟开超市的小开相亲，你知道我不喜欢被安排，正好你也回左宁了，帮我敷衍一下，明天去我家跟我妈吃顿饭呗。”
“没空。”印京霁扯了下领带坐下，招来调酒师，点了杯酒。
沈静琳侧身坐到他身边：“不是吧，就吃顿饭能耽误你多长时间？”
“对了，茶印这事还没和那你小女朋友提吧？是怕她知道了，就不跟你了？”沈静琳放下酒杯，笑着调侃：“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愿意，回家跟印伯父服个软，麻烦还能解决不了？”
印京霁皱眉：“我不是说过，我的事你少管。”
沈静琳颔首看他：“那你帮不帮，你不帮，我肯定要捅到她面前的。”
“而且你别忘了，印伯母生前最疼我的，你怎么能不帮我呢？”
印京霁抬眼，漆黑的眸里大片阴郁沉积：“你敢找她试试？”
沈静琳一顿，咬着后槽牙：“就这最后一次，只要你肯帮忙，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烦你。”
他喝了口酒，眉眼间怠懒：“行。”
-
第二天学校的网络临时出问题，没法工作。
大家高兴合上电脑，收拾东西走人。
“影双，你不回宿舍吗？”
“马上。”
她要去机场接人，出发前给印京霁发消息，但他没回。
到了机场，按照航班信息，他这会该下飞机了才对，但岑影双等不到人，给印京霁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在她以为不会接通那刻，话筒另一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印啊，静琳和你在一块，我是绝对放心的。”
“我看等过了今年你们就定下来，我们这做父母的也放心。”
岑影双愣了下，以为自己拨错号码，正要挂断，电话里传来熟悉清冷的声音。
“还早。”
“伯母，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沈母高兴：“好，静琳你送一下小印。”
沈静琳：“妈，不用。”
对面有椅子拉开的响动。
看印京霁走了，沈母问：“你昨晚没回来，是跟小印在一起？”
沈静琳娇声：“妈，你怎么问这个，我都是成年人了。”
话说完，她放在桌底下的手抬起来，看一眼来电显示。
沈静琳拿起电话，走到窗边接：“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小心按到了，你找印京霁吗？”
岑影双握着电话的手在发颤，脸色惨白，她没出声，立刻挂了电话。
通话被挂断，沈静琳平静看了眼手机，删了来电记录，把静音模式调回响铃。
没过多久，印京霁折返沈家。
他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一出沈家门，口袋里的电话变成了沈静琳的。
沈静琳装得若无其事，把电话归还给他：“一个牌子的，我刚才不小心拿错了。”
印京霁接过手机，着急要走。
沈静琳：“你和周曜是回北澄了？正好，我也有事去北澄。”
“一起去机场。”
-
机场里人声鼎沸，岑影双呆滞地钉在原地。
大厅里赶飞机的路人匆忙从她身边经过，撞过她肩膀，人被带着往前走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微微震动。
岑影双醒然，掏出来看。
印京霁：「你别等，临时有事，航班改到下一班了，现在才登机。」
是为的什么事呢？
大脑不断为刚才听见的话做合理解释，最终平静地回一个好。
岑影双在机场附近的咖啡厅平静地坐了三小时。
明明心中攥稿无数次，想等他回来，当面问个清楚。
可等看见他们三人从出口走出来，她不想面对，半道要逃。
熟悉身影掠过视线，印京霁追上前。
岑影双左手纤细的腕骨被人攫紧，他问：“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