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晓得。」陈寒胥回想,「那日你走后我确实是想不出你面容的,但只要一抚上明月簪,就觉得好似能慢慢地感受你,逐渐地不停回想,但其实我也是方才在在客栈时端详了你一会儿才想起来的。」 「一想起你是谁,就忍不住上前拦住了侯莫。」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神诚恳没有虚伪。 「这样看来做成明月簪的玉石怕是有奇效。」水月皱起眉头,思及一年前唐家兄妹身上的另外两件玉饰,有些懊恼没一并抢过来,放了这样的隐患在外。 可陈寒胥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打开自己的包袱从中拿出一块刻著烈燄的玉牌和凤凰样式的玉钗,水月定睛瞧去,两眼放光! 「这是烈焰牌和凤凰钗!」是除明月簪的另外陈家宝物! 他点头赞成她的话语,望见她喜出望外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也仿佛花儿怒放一般的隐隐开心起来。 「我从唐家人身上抢回来的。」他同她解释:「你离开后,唐家兄妹也在疯狂寻找你的消息,我听你的指引进入绝隐派,知道了我家被灭门的真相,于是暗自联合各派打压唐家,让官府不得不帮陈家翻案,唐家被查封那天,我亲自去到了那对兄妹跟前。」 「他们想逃跑,被我抓住,情急之下丢了不少东西,也包含烈焰牌跟凤凰钗。」他的语气冰冷,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仇人,反而更像是别人的故事,「可惜最后被他们逃了,不然我定要手刃仇家!」 水月欲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似乎说什么都不对,眼前的少年不过大她三、四岁,此时眼神却如同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般。 毕竟他背负著陈家数百人的血海深仇,仇家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宁。 他又从胸口掏出一个用布包著的东西,缓缓掀开布,里面赫然就是散发出莹润光泽的明月簪。他拿起明月簪,突然单膝跪地,双手将明月簪奉至莫水月身前,一字一句地真诚道:「感谢水月姑娘为我陈家夺回至宝,还教训了唐家那两个恶人,让我能得知真相,帮陈家沉冤昭雪。」 「明月簪应属于您,我后来也一直在找您,请您收下这只簪子,陈家第二十三代家主陈寒胥代陈家上下感谢您。」他低头道,不敢抬头看她。 她却没有先接下明月簪,反而坐在椅子上不急不徐缓缓抬起他的下巴。 看著他的面容,然后仔细端详。 「与其拿明月簪感谢我,不如你以身相许?」她浅笑,语调尾音上扬,有几分风流公子调戏弱女子的感觉,等著看陈寒胥是何种反应。 他愣了大约有一刻钟。 江湖上那个清冷出尘的莫水月,有朔月仙子、执法圣女等名号的莫水月,有药灵谷神女、天机阁小长老等身份的莫水月......方才,调戏了他? 问他要不要以身相许? 他眼眸深处几分暗沉,低声又认真地问:「神女认真的吗?」 他没有叫她水月姑娘了,而是改称“神女”。 水月看著他的变化有些趣味,也听出了他称呼上的不同。 如果他以身相许,就是许给作为“神女”的她,而她也必须要用神女的身份给他带去什么好处。 她收起了她的笑意,可忽然又笑的更甚,对著他说:「本来是认真的。」 「现在不一定。」她看穿了他的目的。 「江湖上相互利用本就是正常,可我现在很恼怒。」这也是她少有的讲出了实话的时刻,脸上没有多余笑意,而是有几分薄怒跟厌倦,过后喝了一口茶又倦懒地看著他:「你先说说,假如我是认真的,你想利用我神女的身份为你做什么好了?」 「为我复兴陈家。」他毫不掩饰的向她表达著自己的渴望,然后直白的说:「我要名、要利、要权,要靠你的身份追捕唐家兄妹,手刃他俩。」 「陈先生,我答应不了你。」她摇头拒绝:「很抱歉,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复仇工具。」 她拿起他手上的明月簪,说道:「簪子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他思考了片刻,站起身子,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也看不出他的心情。 可在他即将推门离去的那一刻,她补充道:「我是认真的,也认真的讨厌神女这个身份。」 他心跳仿佛骤停了一下,像被狠狠打脸,只是又不是羞愧,就连他自己都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最后在门外连转身替她关上房门时,都不敢看她。 那日与陈寒胥的对话对莫水月来说像一场水月镜花,一个晚上睡一觉就过去了,她压根没放在心上,一阵风吹走后什么都没有,她在杭州仍旧是毫不在意的吃吃喝喝逛逛,也没再见过陈寒胥的身影。 直到持剑山庄少庄主娶亲大会这天。 她先去到了云剑山庄,被安排为女眷上宾,先见过慕容恩,随后跟著侍女的带路,去到慕容舒待嫁的闺房。 看著四处清寂无人,闺房前也没有喜娘和媒婆等待,妆娘、绣娘更不见一个,按著云剑山庄的家底跟慕容恩看重姐姐的程度,即使结亲对象他不乐意,但怎么可能放任慕容舒的婚礼如此冷清? 她不解的看向侍女,侍女却很平常的解释道:「我们小姐说不要别人伺候,就连大婚也是,方才在姑娘来以前已经有许多人来过了,可全都被小姐骂走赶走,就连奴婢也是,若非庄主吩咐断然不敢再带人来小姐院子。」 「这种情形多久了?」她看侍女一副普通如故的模样,只觉得慕容舒应该并非第一次这样。 侍女如实回答:「已经五个月了。」 「五个月?」她接著问:「她遇上王启行到现在应该是三个月?」 「是。三月初五那日正是奴婢陪著小姐出门的。」提及此事小侍女心中就有些不平,语气有点怒火:「自打小姐遇到王公子以后这种情形就更厉害了!从前至少日常还会让奴婢们伺候陪著,遇见王公子以后就全然不再见任何人,包括我们庄主,若我们想强行见小姐一面,就会被小姐用鞭子打出来!」 侍女叹了一口气,卷起自己的衣袖给水月看,上面一道道鞭子打下来的伤痕,有的伤深入骨头还没愈合,足以证明打她之人用了不少内力。 水月帮她放下袖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瓶膏药递给侍女,淡淡道:「三日涂一次,不出十五日可以复原,你先离开吧,去回禀你们庄主,慕容舒我自有办法见。」 侍女看著瓶子上专属药灵谷的纹路雕刻,赶忙接下,同水月说了谢谢后立刻原路返回,似是对这个院子真的很有恐惧。 她不禁有些怀疑,这样听起来,慕容舒并不是遇到王启行以后才变奇怪的,而是五个月前就开始有问题了,她在脑海中搜查著五个月前的资讯,仔细想著五个月前杭州城可有发生过什么? 「她出入过同一家医馆。」陈寒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往旁边一看,见他已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自上次客栈一别,他们有十多日不曾见过。 她没有多少惊讶,冷淡的说:「看来绝隐派近期也很忙碌。」 绝隐派一向避世,但避世的原因并非不爱名利,而是绝隐派一向靠近朝廷,与朝廷结盟,朝廷没有需要,他们在江湖上就不会出现,若朝廷有需要,就会成为朝廷在江湖里安插的最可怕的一个暗杀组织。因此不少退出了绝隐派的人后来也是与朝廷合作,摇身一变成为皇商,在江湖时帮朝廷做事,退隐后帮朝廷从商,陈家正是如此。 绝隐派的武功风格一向狠辣,行踪隐秘,擅长轻功和藏身。 「你会出现在这,就代表慕容舒是你的任务。」水月面无波澜的瞧著他,综合自己的情报给陈寒胥的出现下了定论。 「若我说我是为寻你而来,你信吗?」陈寒胥看著没有表情的她有些惊奇,生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我信。」她认真的盯著他的双眸,「所以别妨碍我做事。」 「你要做什么?」他皱了皱眉,有些被她的眼神吸引,直觉却让自己不要看向她,决定低下头跟她诚实交代:「其实你说的不错,我是收到监视慕容舒的命令,但不用对她做任何事,只需要在她大婚这天盯著她就好,可我没想到能在云剑山庄遇见妳,刚才就想著下来和你打声招呼。」 她一副早已知晓的样子,这时才笑了出来,恢复为往昔温柔的语调:「诚实些没有坏处。另外告诉你,相信你的直觉,刚才眼睛不看我是对的,越是看我,越容易被我催眠。」 她用了催眠之法,趁他未注意时用了自己特调的迷魂香粉,刻意引导他被自己吸引而失了心神,他便会想要对她实话实说。 陈寒胥一经提醒,立刻催动内力抖开了身边飘散的香气,看著她不发一言。 他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人,催眠了他,又告诉了他不被催眠的方法。可水月也觉得她猜不透陈寒胥,时而冷漠,时而真诚,捉摸不定。 只见她用了轻功,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声音,轻轻上前靠近慕容舒的屋子,点起一只薰香蹲下往门缝里塞去,并不忌讳旁边还有人看著。 过了三秒,她立刻起身,不再顾忌音量,「行了,这是我独创的迷香,最远距离可让十里之内的人都入梦沉睡,轻轻一闻就能睡上十个时辰。」 她给陈寒胥一颗小药丸,说道:「含著它,可以抵抗迷香药力。」 「堂堂神女就是用这种方法闯入新娘子的闺房?」他挑了挑眉,没有迟疑就把药丸含进了口中,没有药味,反而有股淡淡地荷花清香,甜甜的,可能是掺入蜂蜜。 跟普通糖丸有些像。 「能偷偷来何必光明正大?」她疑惑不解:「你没听婢女说她会拿鞭子抽人吗?」 他一愣,「呃...倒也是,只不过......」 在他讲话时,她已经湮灭薰香,推开了慕容舒的房门,一脚踏入房中。 「只不过你没想到神女会用跟采花贼同样的手段?」她双眼巡视著整个房间,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待嫁的慕容舒没有在梳妆台前,也不在桌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在床上。 她走去床边,看见慕容舒沉睡的脸庞,先在慕容舒的脸的边缘抚摸,又摸著她的头发,最后才搜她的身。 「你想确认她身上是不是戴著□□?」陈寒胥问。 「对。」她背对他,让他转身去看看慕容舒的梳妆台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寒胥很听话的转身走向梳妆台,一边检查一边说:「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慕容舒应该是真的,我师兄跟了她五个月,没发现什么异常,师兄有别的任务被调走才换成是我盯她。」 她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因为她只相信亲眼所见,可检查一番下来,确实找不到有另一个人替换成慕容舒的踪迹,别说□□,就连一丝细缝都没有。 可奇怪的是,分明是慕容舒吵著要大婚,距离接亲的时间也不远了,但她的红色嫁衣却还是摆放在衣架上,她只有身穿一件白裙,还散著头发,身上没有其他配饰和武器。 她皱起眉头,又听陈寒胥一声:「咦?」 「怎么了?」她走过去。 「女子出嫁,会用黑色的胭脂?」他不解的看著桌面上摆放的各色胭脂和口脂,对于这些一窍不通的他并不晓得这是不是女子出嫁时梳妆的正常颜色。 「这不是黑色,是一种叫蝶豆开出的花而制成,颜色可呈深蓝或深紫,多了自然就像黑色,可如果将它抹开......嗯?」她端起胭脂盒子观察,再详看这盒黑色胭脂,放下来后拿起其他的口脂查看,也剩不多的,也有新买的,「盒子上的纹路都是相同的,说明她在同一家店买了不同的口脂和胭脂,颜色却全都是深色,没有最常见的红跟粉。」 二人找了一会,没发现还有其他颜色的妆品。 她向陈寒胥问:「可否借你身体一用?」 「借我?」他皱眉,「你要干嘛?」 「帮你涂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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