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持剑山庄接亲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他们俩却关上了新娘子的房门涂著口脂。 慕容舒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陈寒胥正襟危坐,不理解自己怎么一下就那么听她的话,还要拿自己的安危给她当试验品。 「你......真能保证我的安全?」他犹豫著,见水月已经将所有的妆品都拿到旁边,吞咽了下口水:「我是第一次...妆扮,而且我身上还背负著振兴陈家的责任,你可务必不能让我有危险,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水月笑笑,「嘟嘴。」 他轻轻嘟起了唇。 她一边给他化妆一边看著他的变化,为了让他安心放松,告诉他:「不会有事的,我把过慕容舒的脉,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些口脂,不得不借你一用。」 「如果真有什么,我会帮你治好,」她在他脸上拍拍打打,手指轻触他的面颊,带些温热,有些脂粉还得拿水化开才能画上去,他的双眼闭起,因为她也要给他画眼睛。 这时又听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江湖上会有人叫我朔月仙子吗?」 「为什么?」他能感受到她拿著刷子替他在眼尾画上线条,轻柔而飞扬,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见他一直都有乖巧闭上眼睛,她心情确实很好,慢悠悠地道:「我的小名叫朔月,是袁菲儿给我取的。」 袁菲儿?那不是正是他母亲的姓名吗? 「你说的是我娘?」他心底隐隐有些好奇,可能是因为想多知道些有关家人过去的事。 「正是。」水月拿起一盒散粉用面巾拍在他脸上,「十二年前,你中了金十三娘的黑风掌,黑风掌狠戾强劲,打的你半身无法动弹,金十三娘的内力在你身体四处乱窜,并发了一种名叫青蛇毒的病让你四肢肿大高烧不止,因为外面没人敢惹金十三娘,你父母就带你求到了药灵谷。」 「这事我还记得,印象很深。」他闭著双眼,水月正在帮他描眉,「金十三娘本来的对手是我娘,突然转身击向我,我娘向我跑来时也中了她一掌。」 「你娘是轻伤,你却是重伤,求医到药灵谷时你已经快断气了,正巧那日我在谷中,去大门一看,只见一个漂亮妇人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只要能救你她什么都可以答应。」水月端详著陈寒胥的骨相,心里赞叹他生的好,继续回忆:「我做主收留下你们,用了三天三夜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顺带治好了你娘亲。你娘问我的名字,可彼时我没有名字,因我生在二月初一,五位师父就唤我阿一。」 「你娘问,我生在初一,那她能不能叫我朔月?因为朔月就是初一的意思,也是她最喜爱的月相。」她想起那个貌美无双的妇人,但其实她儿子的样貌更多是像父亲,俊朗轩昂,只除那双眼睛,像极袁菲儿坚毅的眼神。 她继续说下去:「后来有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就说叫朔月,久而久之江湖上就有很多人叫我“朔月仙子”。直到十岁时我出谷,五位师父共同赐我“水月”二字做名,让我跟百年前创立医药谷的大祖师爷姓,莫水月这个名字才开始被我拿来用。」 「原来如此。」陈寒胥故事听完,心情也放松不少,唇角上还有淡淡微笑,「想不到原来有这些缘分在前,我只记得小时候在药灵谷你一直让我喝很难喝的药。」 水月听见他的话,动作愣了愣,回应他说:「是很苦,但也要逼你喝完,为了治好你不得不从蛇窟取出五十四条我精心养的青蛇,三个蛇胆才能熬成一碗药,我记得五十多天里你喝了我十八碗药,当时恨不得让你早点好早点滚回苏州,你跟你娘再也不用来烦我。」 陈寒胥:「.......。」他好像就不该开口说话的。 随后听她温柔道:「妆化好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其实没变太多,只是本来俊逸的面容在五颜六色的胭脂衬托下多了点魅惑感,原因是水月在他的眼角处勾了抹深蓝色的眼线,他想靠近镜子细看,不料一靠近镜子就一阵晕眩,于是立即抓住水月的袖子,提醒她:「检查镜子!」 水月赶紧望向镜子,外观上没看出什么,这镜子看上去也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她瞇起双眼,思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眼神流露出几分危险的锋芒,又握紧了陈寒胥的手,鼓励他道:「你再看看镜子,镜子里有什么?」 镜子里......有什么? 此刻的他实在晕倦,为了她的鼓励而强撑著,他不想让自己再看镜子,但还是逼迫自己往镜子上看,越看越发昏沉,可渐渐地有了几丝兴奋,在镜中看见了他娘,又看到他爹,然后浮现出水月的面容来,慢慢地水月又变成了一个男子,约莫四、五十岁,他认出这是持剑山庄的王启行,镜子里王启行有著跟水月一样的温柔口吻和高冷气质,两眼缱绻看著他,他极力想避开,却又觉得自己被镜子吸住无法转移目光,正当他想大叫出力打碎镜子时,瞬间,一股清凉的冷意朝他的脖颈袭去。 正是在旁观察著他的水月出手了! 刚才她把薄荷做成的膏药往他的风池穴抹,又赶紧拿出一颗朱砂用内力震成碎粉,以水化开朝他眉间涂抹,这一招果然有效,陈寒胥慢慢地冷静下来,恢复了神智。 她趁其不备打碎了镜子,碎裂的镜片四散,她不知从哪搞来一壶酒,又往酒里掺了朱砂,喝了口酒却只含在嘴里没入喉,然后往陈寒胥的脸上一喷,原本复杂的妆面立刻因为酒精而被溶解,又因为当中融了朱砂粉末,他的脸上剩有些许红色残留。 接过水月递来的手绢,他微微喘著气,摇摇头,不太敢相信方才自己只是看镜子而已就轻易迷失心智,如果没有懂得药理的人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方才......」他擦了擦脸,如实交代了他看向镜子以后所有浮现的画面。 还是心有余悸。 水月沉思,眉间微蹙,「果然我猜的没错......这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炼心毒。」 「炼心毒?」陈寒胥虽然也是江湖中人,对毒药却不是甚知,他搜索著脑海里的所有资讯,都不晓得炼心毒是什么。 「炼心毒是用四百二十五种毒草炼制后再加上蜘蛛的毒液后调制而成的毒药,混入蜡跟油里也可以做成膏,起初只是喂给情蛊子母蛊虫的一种食物,后来被人拿去擦到身上,发现此毒能引起极为强烈的幻觉,看向镜子里就能看见爱慕之人的身影跟提炼此毒的人混同在一起的模样,导致那人陷入迷惘跟虚幻中,久而久之会伤到脑子,让自己不记得原本爱谁,致人发狂暴怒,记忆错乱。因为毒性犹如锁链一般锁住中毒者的心智,故得命炼心毒。」她看向床上沉睡著的慕容舒道:「炼心毒过于霸道烈性,而且毒素太多了就会形成炼心蛊,不只会爱上提炼此毒者,还会失去心智,无条件听从对方,甚是危险。炼制的配方早在十七年前就被毁掉,各大门派也明文规定不可炼制炼心毒。」 「可是......」她抿了一下嘴唇,不禁陷入沉默:「炼心毒又再次出现了。」 知晓眼下想太多没用,她叹了口气,将一个香囊拿出交给他,交代道:「这个你随身带著,可解炼心毒的余毒,不仅是炼心毒,这个香囊里有七十二种药材,散发的香味可解百毒。」 陈寒胥握紧了香囊,放在鼻尖一嗅,有牡丹花香与艾草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使人精神上较为清爽,过了一会,炼心毒在他身上造成的疲倦感也已消退。 在他闻著香囊时,水月又跑去床上半扶起四肢无力的慕容舒,拔下了一根她的头发,丢入一旁装满水的洗脸盆里,又从身上拿出一张符纸,上头密密麻麻不晓得写了什么,她只是轻轻摩擦指尖,那符纸便凭空燃烧起来,看得人呆住。 她将燃烧的符纸赶忙丢入水中,符灰落入水中,她指尖轻轻搅浑那盆水,只见慕容舒的一根发丝、符纸的灰,全都在那盆浑水里被搅动在一起。 霎时间慕容舒本来白皙的面容露出了一块紫色,虽然闭著眼睛沉睡却发出了笑声,唇角微张,笑的不知为何有些渗人。 「她这是?」陈寒胥问。 「我在逼出余毒,顺带先断了她跟王启行的连结。浅的炼心毒只要用朱砂跟酒精就能化解,不再接触就无需担心,想她这么多胭脂里之所以没有红色,也是因为纯正的红色时常会用朱砂来提炼,背后之人不敢让她用红色之物,她中毒太深,自己也会自行避开所有的红色。可炼心蛊会逐渐蚕食心智,让人对毒素上瘾、失神、加速衰老直至最终失去行动能力。」水月解释道:「她体内的毒素太多,已经成为了蛊毒,炼心蛊最怕符纸烧出来的味道,要有中毒者的毛发作为引子,放入水中搅浑,等于搅动著她体内的蛊,这样才能逼出她体内的蛊毒,她半面青紫、无端发笑,都是因为蛊毒此刻在体内作用想离开她的身体。」 陈寒胥不懂这些,低下头皱眉沉思。 「五个月前我与师兄接到师门命令,说不少平民女子消失在了杭州城,师父派我负责巡视杭州,师兄则紧盯这些在杭州城有身份的女子们,怕她们成为下一个目标。」他将香囊别在腰间,继续说下去:「消失的女子都尚未出阁,我们以为......」 「你以为只要看她安全出嫁就够了。」水月从腰间里拿出一小颗药丸放进慕容舒的舌下,药丸苦味立即化开,她又拿出两根银针刺入她的少府穴,再刺印堂,瞧见慕容舒的双眼有缓缓欲睁开的态势,她拔除银针,而针上布满黑色。 不能用了。 水月扬起内力将手中的银针化为赍粉。 「看来王启行跟那些失踪的女子也脱不了干系,慕容舒等等就要睁眼,你该隐藏起来了。」她的眼神跟语调又逐渐变得漠然,短短一瞬,水月已非方才的温柔模样,而是高速思考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点头,在打开房门跃上房梁,在隐藏前轻声对她道了句:「保护好自己。」 水月听见,顿了顿没回应。 这时正好慕容舒已经睁开眼看到她,对于自己现下的状态很迷茫,身体却止不住的恶心,恶心到必须用全身力气站起往门外呕吐,难以停止的疯狂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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