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亮透明的玻璃橱窗内,摆放着一片体外培养的人体组织,皮肤上文着闪闪亮亮的数字屏幕,与皮下芯片相接。 看不见任何影像的四维空间,却传来一声阴森、模糊的嗓音,属于庄鸩,“蔡教授,我可以答应你的提议。” “但是——我有个小条件。” “……” 眼前弥漫的大雾,像极柴桑山氤氲的晨间。藤梨懵懵懂懂的挪步,脚踝上的铁铐,不经意相撞发出的脆响“叮叮当当”。 雾中陡然冒出的鬼脸!尖叫着给一记贴面杀,深不见底的如拳大的喉咙眼,肉壁上蠕动着白色的蛆。藤梨冷漠脸,伸出手指戳中那团晃动的软肉。 yue。 藤梨听着耳边人家的呕吐声,嫌弃地甩了甩手。 继续走,前方雾散去许多,亮光,还有零零散散的叫卖。 各种各样的……人?魁梧的牛头怪,纱布裹满全身的埃及法老,两根触角的异形生物…… “喂,喂喂,喂喂喂喂!踩我尾巴了。”闻声,藤梨下意识跳开,手指局促地捏紧衣角,脚边飞速溜过一团灰影,随后见一米外,一只灰鼠闷头鲁莽地撞上行道路高起的台阶边。 噗哧。藤梨发誓,绝对没有嘲笑,只是纯粹没忍住,下次会注意。 “你,过来!”牛头怪颐指气使地招了招藤梨,“新人?这是你的住房钥匙,赶紧回去,监狱内禁止晃悠、禁止在广场停留。” 原来此处唤作广场。 藤梨拿到钥匙的同时,意识里瞬间出现一条明晰的回家路线。称奇之余,她好奇地看向那些摊贩,瘦骨嶙峋,死气沉沉的耷拉着脑袋。在藤梨望过来的顷刻,抬起脸,竟能无比精准地与她四目相对。 穿过三三两两的叫卖区,藤梨立定在所谓的住址门前。 “哈……哈喽?”对门传来一声轻轻的问候。 藤梨看向那边,一对异瞳摄住了她的魂,它璀璨得如同柴桑山上遨游的凤凰羽翼,好感+++! “你是我的新邻居么?”没得到回答,美人再次开口问。 藤梨笑眯眯的和善,“对哎,我就住在美人隔壁哦。” 庄鸩:?美人 “哎呀!”忽然一惊一乍,“没有没有。”藤梨连连摆手,心虚地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但这钥匙好像是这个门的。” 我为什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太丢脸了! “嗯……不丢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堂堂腾蛇没脸见人啦。 房间摆设单一,不值得赘述。只不过,素色的墙上勾勒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壁画,藤梨打眼一览时,热泪盈眶,差点脑门一热就扑通跪地,“女娲娘娘!” 取下乌发上那支普通的竹叶簪子,生机勃勃的绿色蒙上死气沉沉的灰色。“女娲娘娘,你一定没事,家园已经重建了……对不对?”消沉地靠入壁画上女娲摊开的手掌心里,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熟悉又安心的温暖。 “……” 迷雾之中,来自不同空间的被指控逮捕的“犯人”一个个驻足在藤梨方才停留的广场。他们被牛头怪粗鲁地推搡在地,屈辱地瞧着甩在半米开外的钥匙。 “去捡!” 叫卖者冷眼目睹这一切,发出桀桀桀、桀桀桀的笑声,态度比起对待藤梨不客气了万分。 “我叫庄鸩,你呢?”雾气里模糊林立的房屋之中响起小心翼翼的试探。 “藤梨。” “你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银白色球内吗?” “有人告知你被捕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藤梨连连发问。 可惜美人呆呆注视着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当时我在上班,然后直接出现在广场,守卫给了我钥匙,让我赶紧回去。”庄鸩干脆坦白他的情况。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 “我。”略微怯生生的庄鸩压低音量,“知道一点点。” 接下来时间,上古灵兽藤梨学习到了一个新词汇——无限流。 这个所谓的无限流副本“包罗万象”,会出现一种或多种超自然力量,而卷入其中的人往往需要完成特定任务,才能成功离开。任务途中的失败可能是真实的死亡,也可能仅是淘汰。 啰啰嗦嗦的名词藤梨有些绕,只是在听到“超自然力量”的例子时,她偷偷施法挪动了对面桌上的杯子。窸窸窣窣的声响,庄鸩紧张地回头张望了几下,藤梨收回手,也跟着张望,满脸紧张无辜。 开挂?我这不就是开挂! 无限流?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副本分游戏、惊悚、逃生三类。游戏总体偏简单,分智力类和体力类,但失败率忽高忽低;惊悚吓人,但相较是属于智力考验,失败率居中;逃生就得看体力、默契配合、团队凝聚力等等,失败率最高。” 藤梨认真地点着头,实际一个字没入脑,眼珠子滴溜溜在眼眶内打了个转,评价道:“我最喜欢逃生副本。”不用动脑,而且听上去可以直接开干。 庄鸩:厉害(大拇指) 他凑近藤梨,真诚说:“我进过一个副本,差点死了。”敏锐的鼻子闻见了藤梨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 想起曾在商场橱窗里见过的人造吊兰,在虚拟的太阳光和雨露下滋养,苍翠欲滴的叶片间隐约可见细胞生物的活动。被哄抬到庄鸩可望不可即的高价。 庄鸩好像闻见了梦想中的自然清新,和荒漠的死寂、海水的腥臭截然不同。 他贪婪地悄悄餍足几口,是生灵,是鲜活存在的证明。 “藤梨,我不敢再进副本了。” “可是……当新一轮的黎明抵达时,一次都没有参与过副本的人,会被拖入雾里,永远消失。” 是的,藤梨一路过来,周围全部是弥天大雾,漆黑里什么都看不清。只在广场附近和沿街小径,雾稍薄些。而且一路上,除了一开始遇见的奇形怪状,再不见其他“狱友”。 庄鸩是唯一瞧着正常的人。 “我罩你!”美人可怜兮兮的样子,藤梨的呵护属性大爆发,叉着小腰,无比豪情仗义。 “麻烦你了。”庄鸩情不自禁被逗得愉悦,紧急抿嘴憋笑。她好可爱。 藤梨想说些保证,忽然屋外响起吵闹。 呜哩呜哩——呜哩呜哩—— 不远处,广场上亮起闪烁的红光,刺破浓重的迷雾。渐渐的,人声鼎沸。 “来了。”庄鸩拉着藤梨出门。 源源不断地走出门的犯人,他们有些浑浑噩噩;有些止不住的惊惧颤颤巍巍;有些蹦蹦跳跳、兴致勃勃,哦不,这个只有藤梨。 藤梨好奇瞧着一个擦肩而过的念念有词的人,庄鸩牵住她猛地朝向自己一扽,“别看他们。” 男人严肃的侧脸,怯懦似乎失踪了。庄鸩发现藤梨正专注地盯着他神情,忙紧急管理,“他们是勉强逃脱副本的人,一个个都留下了可怖的后遗症。” 哦~美人害怕啊。藤梨伸手,姿势别扭地侧身过去抚抚庄鸩的结实胸膛。 庄鸩:…… “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广场上的喧哗,一个老妇人搂着团破布,人们围绕着困她在中心。 妇人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副本的害人,“我的宝宝他没法进副本,下一次,下一次他就要、就要被拖进雾里。而我……已经力不从心。”哽塞了几秒,险些喘不上气,“有没有好心人?有好心人能带他进去啊……” 大多麻木瞧着,似是看戏。 也有部分结伴同行,对此互相权衡利弊地偏头窃窃私语。 藤梨看见那团破布里,白嫩嫩伸出的小手,水汪汪的眼睛正懵懂、好奇地瞧着周围路人的模样,嘴里咿咿呀呀,想伸手摸摸妈妈的泪脸。 或许老妇人曾也仪态万千,可副本失败的不定性惩罚磋磨了她的容颜,看上去像孩子的奶奶。 “我来!” 藤梨可不是头脑一热,“您放心,我保证您的孩子一定完好无损回来。” 此话一出,广场上,各种豺狼虎豹般的目光全部扫射到藤梨身上。 能立下这样海口,是哪位大佬呢? 新人?怕不是想让那孩子作替死鬼吧? 许多个正怀揣着此种想法的人,不含好意地下论断。 “真的吗?”很明显,老妇人也有此种顾虑,特别是看到藤梨的生面孔时。 “当然,如果孩子没回来,我却回来了,那就任凭您随意处置。”藤梨豪气说道。 “可……” “你只能相信我们。在这里,还有谁愿意作出这样的承诺呢?”庄鸩稳操胜券,投向老妇人的视线里充满强势。 她抖了抖,清醒些。 对,他说得没错。 “拜托你们,若宝宝安然无恙,谪栗我无以回报,愿以命相抵。” 众人都讶异这老妇人的豁得出去。那也得先有命回来,恶意阴恻恻诅咒地想。 藤梨却板着表情,严肃道:“用不着,举手之劳而已。” “那么,我们走吧。”庄鸩恢复平和,认真看向藤梨的眼睛。 藤梨调整好了抱着怀中宝宝的姿势,“放心,我也会罩着你。”眼睛亮亮的。 霎时,仿佛有什么击中庄鸩。他感受到自己枯萎死寂的神经脉络,一点点迸发出冲动。 “好。” 其他人陆陆续续作出选择,很快便达到了广场屏幕上显示的此次副本人数。大家踏上圆台,闪烁的红光停止,顷刻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关的人都行尸走肉般散去,留下有亲人好友进入副本的相关人,后来牛头怪出现驱逐他们,不听的则强制执行。 老妇人被丢进自己房间,硬邦邦的地板磕撞得五脏六腑生疼,默默流下担忧的眼泪。 …… “叮咚——感谢大家选择我的副本。” 【我的要求:只要你们其中一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可全员通关。注意,若我不满意回答,则回答者失败淘汰,直至我满意回答为止。每人三次提问机会。】 藤梨视角:白雾过后,面前出现一个女人,她坐在高脚椅上,神情倦怠,除了第一句电子音外,其余语气不耐烦。 周围一片漆黑。 “什么!这是游戏副本!” “太好了,太好了,规则很简单,生存有希望!” “你的运气真是一向不错!以后跟你走。” “有些可惜,早知是游戏副本,那个孩子我们应该接了的。” “……” 藤梨郁闷地瞪起眼,拍了拍怀里安心熟睡去的小宝宝,“说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重聚大家注意力,“对,快说内容!” 女人懒懒换了个姿势,换上抑扬顿挫的——兴高采烈的——童真口吻。 【开饭了。 爸爸在桌上,奶奶在桌中,妈妈在桌下,姐姐在桌前。 那我呢? 嘻嘻,我在桌外呀,我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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