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盘旋整个舞池。 全息影像随着轻松的舞曲音乐节拍而摇摆,投影也随之扭动。 啊啊—— 尖叫声从一处隐秘的角落扩散,很快便席卷舞厅的四面八方。 一道红光闪过,一条颈动脉喷射的鲜血轨迹。一个人影软绵绵倒下,全息影像闪动着淡去。人们在尖叫,站起身,再尖叫。 忽明忽暗的灯光隐蔽处,凌旻烽惊恐地正欲悄悄离去,不认识的大波人群无头苍蝇般往他的方向撞来。忽而所有灯光都照射着他,凌旻烽成了这场袭击的主角。 因奔跑而波动的风划过耳朵,画面不断闪动,窗的外面有斑斓的霓虹和全息招牌。他的视线瞥见那道闪过的红光,磨蹭过光滑的地砖,是凌旻烽刚刚站立的位置。 有人绊了他一脚。 他陡然扑倒在地,思绪有些混乱。 面前出现一个银发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凌旻烽,嘴边带了抹惬意的笑容。 舞池上空散射出艳丽的光圈,吻过他双眸。不相干的人都吓跑了,现在,都是抱着拳看好戏的黑市打手。 男孩微微一笑,凌旻烽意识到男孩金属机械的人造眼球。男孩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一柄红色刀刃。 当红光第三次出现,他视死如归地闭拢双眼,大叫一声: ——庄鸩! 声音弥漫在一阵突发的烟雾内,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他的脚踝上,凌旻烽迫不及待地上下检查自己。 “别找了,你没事。”一声男人沉稳的嗓音穿透逐渐散开的烟雾,一对抢眼的异瞳。凌旻烽这才看清,倒在身前的男孩的尸体,死不瞑目。 “庄鸩!你怎么把人打死了?首领需要活的,活的!”他握住自己的右小腿一拧一转,咔哒一声后凌旻烽撑着地起身,用钢铁制作的假肢在原地蹦了几下。 名叫庄鸩的男人踢开地上男孩身体,“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你。”不留情面地走过叽叽喳喳的凌旻烽身边,“蔡教授在找我们。” 舞厅里虎视眈眈的其他人,警戒地盯着庄鸩和凌旻烽,却并不阻拦他们离开。凌旻烽“狗仗人势”地昂首挺胸,犹如接受注目礼的国王,“庄鸩,等等我。” 高空上笼罩的天色犹如空白电视屏幕。 数据网,明亮的逻辑框格在无色的虚空中展开,护卫队人员对着他们露出一口东欧钢铁补过的烂牙,定位芯片在其中发着微弱的光。 穿过长长的电子走廊,一路与凌旻烽亲切问候的人不计其数。庄鸩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前方,等他经过,多数人才朝背影投向崇拜的注视目光,羡慕地对凌旻烽叹一句感慨。 “嘿,庄鸩。” 迎面走近两人,开口那位是个女人,她朝庄鸩伸出手,手指细长白净,酒红色的美甲下暗藏着自由伸缩的利刃。另一边是个穿着碎布乱麻的大块头高个子非洲人,颧骨上烙了小型的部落印记。 “你好,贺鸢。这位是?”庄鸩礼节性地虚握了女人的手。 “巴婪木。”非洲人浑厚的嗓门。 “贺鸢,巴婪木!”凌旻烽的声音从后传来,庄鸩有些意外,他认识巴婪木。 “你们也是见蔡教授?”凌旻烽问。 并未等到回答,一阵老人缓慢的声调响起,“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 面前的电子门开启,伫立在两侧的仿生人,一身人造的麦色皮肤。踏入门内的第一步,仿生人手中的枪瞬间直挺挺地指向访客。 庄鸩一行见怪不怪。 所有人都安静躺入睡眠舱。数字空间里,蔡教授熟悉的面庞浮现,满意地点着头注视一个个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人。 庄鸩比较贼,他退到空间的边缘,便于他观察此时一同被蔡教授邀约的其他人。 这些人有的是军情处高官,有的是商业巨贾,还有是黑市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代表,再者就是如庄鸩一样的自由人。啧啧称奇,完全不对路的四方势力居然心平气和地共处,罕见程度堪比摩登女郎生吞一米粗钢管。 可是平和的假象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巴婪木的一声闷喝,暴躁的大块头二话不说挥舞着拳头朝一个嶙峋的猴子揍去。当然,猴子只是比喻。 顿时,早已分外眼红的大家伙都纷纷加入乱斗。 庄鸩静静远离混战圈,与屏幕中央蔡教授虚拟的双目大眼瞪小眼,无奈摇了摇头。 其实庄鸩眼高于顶的脾气招惹了许多人,只是因为他的特殊能力导致他们不得不忍气退让。 毕竟,一来庄鸩是他师傅失踪后唯一的天赋型神经漫游者,还得拜托他办事;二来庄鸩有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据说至今未有人能逃过死亡的下场。 而贺鸢受雇主命令,不得不操刀加入。凌旻烽这个小趴菜几哇乱叫地跳出,跑向庄鸩的途中被他的首领截胡,捞到一旁垂头丧气地汇报着他失败的任务。 蔡教授咳了咳,自顾自说,“……所以,我们需要清除这些能量携带者,才能保护空间的稳固,否则我们的结局必然是覆灭。” “什么?”庄鸩津津有味地听着蔡教授危言耸听的科幻故事,都没留意到周围混战何时已经停止。此时有人惊慌着问。 果然,对于这些人关乎存亡的事情重过一切,数字空间内的所有势力格外团结。 “自救……很简单。” 虚拟头颅后的屏幕闪烁着雪花,出现一副副平行空间的文明剪影。 高楼大厦内敲击键盘的白领,钢铁厂里喊着“咱们工人有力量”的黝黑男人们,荒山野草丛中躲避飞天子弹的个个灰头土脸的队伍,挥手江山接纳千里万邦朝贡的君王…… 最后一幕。 天地混沌初开,灵气充沛,花草树木皆有灵魄,晨曦照射,深邃的洞穴中走出一个少女,慵懒地伸过懒腰后,轻跃化作一条蛇,乘晨间薄雾而飞入万丈高空。 庄鸩不自觉地愉悦一笑。 “揪出这些空间里的能量携带者,无声无息地令他们死亡消失,我们就会安全。”蔡教授忽然道。 “那还不赶紧动手!”有人急躁喊。 “不。会有制约。”莹莹的光煞白吞没蔡教授的影像,“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每一个字清楚地传荡在数字空间里,敲打敲击着人们的脑细胞。 扑通,一个人倒下。 扑通,一个接一个倒下。 庄鸩强撑着昏迷前,看见老人杵地的拐杖和听得无比清晰、近在咫尺的蔡教授的声音,“睡吧,睡吧。” 一只手抚上庄鸩的脸,是人造皮溃烂的质感。随后,庄鸩彻底人事不知。 * 翠色的竹叶片,世间清新的气息沁心脾,沙沙竹林顶端两抹身姿轻盈地踏燕而过,嬉笑追逐。远方的柴桑山在旭日的光晕之中,朦胧、恬静、美丽。 清冽溪水边叮叮咚咚的悦声,松鼠精幻化的少女刚想伸手拨水,就花容失色地跌倒,示弱地连忙恢复真身,凭借地势三步五步蹿上大树,调转过身子瑟瑟发抖地瞧着看似平静的溪面。 “哇!”藤梨出水芙蓉,吐出一口故意含住的水,墨色发丝湿答答地黏附白皙肩头,一身青竹色衣裙,“喂,小松鼠,下来玩啊。” 走到参天大树下,眼睁睁看着松鼠惊恐的头也不回的蹿远。 “嘁,真是没意思。” “藤梨,又在捉弄同胞是不是?”上空传来一句温柔的诘问,五光十色的云影飞速散开。 百无聊赖的藤梨听闻,当即兴奋地朝向缥缈的天际,“才没有,才没有,女娲娘娘,我那是想寻他们玩耍。可……大家好像都怕我。”委屈地轻了声。 “你为灵兽,那是敬畏你。”未等柔和但有力的话音落下,藤梨兴致勃勃地抢先喊话说,“是吗是吗?我位列灵兽啦!凡间历劫真的好有用处!” 喜悦的两只眼睛像极了两枚圆圆晶亮的宝石,“那我是不是能正大光明地住进朱雀姐姐的洞府中了?” “藤梨,莫去打扰朱雀青龙。” “哦。”静悄悄环境,熊孩子藤梨盘算着作妖小计划。 轰隆—— 突然,晴朗穹庐降下一道巨雷,焦味顷刻弥漫,森林里嘶鸣着惊慌逃窜的精怪们。几乎同时,藤梨惊觉四周忽变的古怪。 “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没有了回答。空荡荡的识海里一切迅速冰冻,藤梨讶异地跳出。几分钟,周围,或者说整个世界都换了模样。 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摧毁着藤梨的家园。“是谁?到底是谁!?”上古灵兽的暴戾隐隐凸显,四面八方凌虐大地的霹雳,藤梨立于平地,企图强行冲破冰封的识海,欲与不明力量同归于尽。 咻!一根银针划穿烈火,倒映着银光,准确刺中渐失神智的藤梨脖颈。 大地上,出现一群全副锃亮钢铁铠甲的入侵者。其中一个瞬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陷入昏迷的藤梨。 火光映出那人璀璨的异瞳,离去时,一股微弱的灵力操控着一片竹叶偷偷钻入藤梨衣裳间,谁都没发现。 藤梨,祝福你。 虚弱却温柔的声音充斥整片重归安宁的大地,柴桑山的雾气更加浓厚,晨曦一点点熄灭。所有……都进入收养生息的死寂。 “……” “哪里?这是哪里?”一根根会发亮的管子盘根错节,藤梨如同鸟巢中的雏鸟被困在中央。整个似乎是个银白色的球,还射着直剌眼的光。 柴桑山呢?我那么大那么高的一座柴桑山呢? 藤梨夸张的不可置信下,掩饰试着解冻识海的冰封,双手软绵绵的无力,经脉似乎受损,勉强聚出一簇火苗,孱弱的火星闪烁了几下,嚓——灭了,化作灰烟消散。 银白色的球突发震动,藤梨目睹着面前的墙缓缓移开,变成……成了道门? 呼啦啦涌入的人……甲虫人? 触碰着冰凉寒手,它们趁藤梨之危,给她脚踝上挂了副亮闪闪的环。 甲虫人有一张光洁的粉脸,但一卡一卡的肢体让藤梨无比确定,它们不可能是人类。 一声冰冷公式化的语调在头顶炸开,【花不落女士,恭喜你被逮捕。】 藤梨看见平白无故出现的影像:思想盒、颅骨接入口、宇宙航线里举办的烟花秀……对,这些名称一个一个钻入她的大脑,仿佛绝对保密的捉弄朱雀青龙的计划随时就能被公之于众。藤梨不甘心地承认,对方完全压制住了她,而她连对手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根根发亮的管子似乎在轻微挪动,藤梨惊讶发现鸟巢不知不觉变成了个正方体。闪动的激光布满藤梨的脸,印出五官上隐隐的简单编码。 【注意,服刑期间,一旦察觉有逃避想法,电子脚铐便会适时进行放电干扰。最后,祝你好运。】 意识再次混沌的最后几秒时间,藤梨听见对方还嘲讽似的送了句假惺惺的祝福。 拉扯着嘴角轻蔑地笑了一下。 努力维持灵兽的骄傲。 一片雾气升起,遮盖住空间外黑色的海水和海面上漂浮的垃圾。 有人惆怅叹了一声,有人搓手万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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