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副本时带来的时间停顿,只够藤梨问一个问题。“那个,忘了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进副本的?” 傻瓜,庄鸩想。 * 【开饭了。 爸爸在桌上,奶奶在桌中,妈妈在桌下,姐姐在桌前。 那我呢? 嘻嘻,我在桌外呀,我无所不在。】 “牛头不对马嘴。”藤梨锐评。 女人似乎被噎了一口,撩开眼皮偏眼瞧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扫视过藤梨,目光在触及她身后的男人时,稍稍波动了下。 “开始吧。”女人又恢复倦怠,坐回黑幕中,吩咐道。 一同进入副本的其余五个人,三男两女,一个眼镜男,自呼唤生存希望后就一直在喃喃自语;两个御姐,一人双马尾,一人麻利披肩短发,她们手中的鞭子似乎是攻击道具;另外两个男人,大哥和小弟的相处模式,就是那小弟说了“你的运气一向不错。”的这话,藤梨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他们之中突爆出犹如劫后余生的兴奋。 “海龟汤!” 眼镜男亢奋地大喊。 小弟在附身听过大哥耳语后,精明的光在两人眼波之中流转,微微瞥向藤梨和两个御姐,点点头。 “什么是海龟汤?”双马尾御姐问。 提早就浸在胜利中的眼镜男咽了咽口水,“在我的生活里,这是一种情景推理智力游戏。” “啧。”藤梨不由头痛,智力游戏……她怎么用法术开挂? “通常玩法是由出题者提出一个事件,答题者通过提出问题缩小可能性,找出事件背后的真相。” “但在这种游戏里,出题者往往仅能以‘是、否’或‘无关’来回答答题者的问题。”备受推崇的大哥插话道,“而今日——首先,我们并不清楚她会怎样回答。”重音落在“她”字上。 “其次,我们每个人仅有三次提问机会,与已知的海龟汤玩法并不同。” 啪啪啪、啪啪啪,小弟热烈鼓起掌,一点一点浇灭了眼镜男眼中亢奋的火苗。 “那该怎么办?顾先生。”哆哆嗦嗦地扶了扶眼镜。 “两个道具,保你安全出去。”小弟趁火打劫。 “什么!” “顾先生已有办法,只是……我们有用不着通关也能安全离开副本的手段。”小弟扯扯眼镜男脸上的薄皮,“规则都听到了,一人赢即全队赢,想让我们帮你们,就得付出代价。懂吗?” 眼镜男抖得如筛糠似的,忙不迭哈腰点头,可牢牢攥紧口袋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你们呢?听清楚了吗?有没有懂啊!”小弟优越地扫视过两个御姐、藤梨和庄鸩…… 哇——哇哇—— 原先在藤梨怀中熟睡的孩子,感受到外界指手画脚的不适,爆发出决堤般汹涌的哭声。 一时间,所有人连同游戏副本内的女人都有些发怔。 “啊啊啊啊,庄鸩!怎么能让他停下呀!”藤梨慌乱的声音盖过婴儿啼哭。 可惜这方面庄鸩真不知道,只能借着巧劲令孩子暂时晕过去,被掐的那块皮肉瞬间红彤彤。 呃……看看这简单粗暴的手法,众人不免汗颜。 “可我没道具。”藤梨一脸乖巧地答。 小弟搓搓手,两眼发直,尽管恶趣地说:“美女是可以拿别的抵喔。” “哦。” “可惜,不了。” “毕竟小孩子不能拿别的抵嘛,我们可以靠自己,出去后再把你们剁了。”藤梨笑眯眯。 “哈哈哈,好哦,不过……接受美女随时反悔。”他们肯定觉得好笑。 …… “嘿,要不要合作?”藤梨友好地道,温和的笑容,令人自然而然就想起生命中遇见的最美好事物。 眼镜男:“呃……” “你懂这个游戏怎么玩,对吧?”未等眼镜男做出反应。 继续说:“每人三次机会,我和他还有这个孩子的九次机会都可以给你,另外那两个姐姐的或许也可以给你,十八次提问机会,比各自分散的三次赢面更大吧?” “现在……你还想跟那两无赖合作吗?”藤梨玩味地看向顾先生。 “能这么玩吗?” “当然了,规则里可没说不能这样玩哦。” 眼镜男一时语塞,还在犹豫。“没事,如果有人说不行,一切有我刚着。而且你可以告诉我们应该问的问题,难道你甘心被无赖平白坑?” 藤梨瞳孔内的信任鼓舞了怯懦的他,一攥拳,“行!” “当然可以。”两个御姐欣然同意。 庄鸩努力维持无知人设,顺从地答应。漂亮的异瞳偷偷瞟向藤梨,精神源波动得起起落落像心率图。 * 第一回合。 眼镜男率先提问,“有人死了吗?”一个相对保守,但能确定事件基调的问题。 等了会,女人声音悠悠传来,“是。” 旗开得胜,眼镜男有些小雀跃,欣喜地望向藤梨,看见她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戳着宝宝的肥嘟嘟脸颊。根本没有关注他。 ……她好信任我,我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单身汉自恋地鼓足劲。 庄鸩冷冷的眼,错开藤梨,盯向眼镜男。那种明亮目光,往往男人更懂男人。他如狼,护食的凶狠意味实打实。 顾先生尽收眼底,“呵”地嗤笑一声,清清嗓:“凶手在这五个人之中吗?”至少确定一件事,NPC的回答与海龟汤出题者的玩法符合。 女人道:“是。” 扳回一城。 眼镜男收敛起旖旎的心思,“这五个人都死了吗?” “否。” “爸爸妈妈、姐姐奶奶被做成了菜吗?” “否。” “这些人是被做成桌子上的某个东西了吗?” “无关。” “那是我杀了人吗?” “否。” 一连的负面回答,让眼镜男额头滋出汗,心慌无意识地摸摸身体。他感受到藤梨和大家的视线聚拢,此时的他却不敢抬头撞入那眸清澈水波。 “我是不是被碎尸了?”顾先生的声音响起,眼镜男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为什么是这个方向?他不可遏制地抓心挠肺。 “等等。”黑幕中的女人忽然现身,“你已经问了五个问题。”紧凝眉心,微笑着,却万分渗人。 眼镜男没出声。 “是我们的提问机会。”藤梨抱着孩子,正面迎上女人,“除开那两人外,其余五个人的十五次机会,都给了他!”腾出一掌拍在眼镜男肩膀,他发抖的躯体一震颤,内心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藤梨真的出面硬刚,他羞愧、无地自容…… “哦?这样的话……” “您事先可没有说明不能如此。”一直安静的庄鸩忽然说。 视线碰撞,在某个瞬间电光石火,空洞的环境里仪表盘内数值上下升降,惊得周边绰绰人影晃动。 女人勾唇笑了一抹畅快,“好呀,没错,我没有说。”眼镜男大松一口气,“但是——” 陡然一转,心吊在嗓子眼。 “但是,你们的次数都被贬为一次。”扫视过两个忿忿的御姐、无表情的藤梨、庄鸩,“祝愿好运。”说完,再次没入黑暗。 “是。”突兀的。 顾先生才反应过来,这是他问题的回答。 相视而笑,得意地幸灾乐祸,“怎么样?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如何?恭喜你们,居然只剩三次机会了。” “美女们要不要反悔呀?”小弟道。 是的,现在藤梨他们只剩下三次机会,而顾先生,这个无赖,他们还有四次机会。 眼镜男意识到这点后,就不再敢贸然提问,踌躇着开口,反反复复回想着之前的一问一答。 藤梨企图抗议。 可环绕的黑暗里似乎蕴含杀机,仔细看,周围其实有三三两两的细小飞虫,加之女人隐没入黑幕后,身形便再难找寻。藤梨忧心这是陷阱,再者是庄鸩一直缠她,施法极易暴露,只得气愤放弃。 只剩下三次机会。“喂,眼镜男!放手去做,我相信你。” 眼,眼镜男?“我叫陈牧。”陈牧端端眼镜,莫名流淌出一股暖意。 加油!伙伴们都如此信任我! 两个御姐与藤梨庄鸩一起,站到陈牧身后。同顾先生泾渭分明。 “呵。”嗤笑人临死前自以为是的热血,“妈妈被碎尸藏在了地板下?”第三次提问。 “否。”信心满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机会来了! “嗯……嗯……”陈牧犹犹豫豫,闪过伙伴的一副副面孔,轮到藤梨时,忽然灵光一现!“姐姐是凶手!?” “是。” 太好了,剧烈跳动的心稍稍平复些,脑袋才敢抬起一些许的幅度偷瞟,意外撞入没什么存在感的庄鸩眼睛,却离谱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陈牧迅速收回脑袋。 “除了姐姐我们都死了吗?”趁热打铁。 “是。” 仅剩一次机会,可想要还原事件真相似乎仍远远不够。 顾先生挑眉,深知此时己方的赢面更加开朗,气定神闲地交代小弟问题,第四次提问,“奶奶是被做进了桌子中间吗?” 问题之刁钻古怪令陈牧倒吸一口冷气。 藤梨不适地蹙眉,下意识认为这个问题的回答应该是“否”。 “是。” “……” “哦耶,太好了!”小弟惊呼。 女娲娘娘满怀爱意孕育的小人们,我所见过的他们质朴、纯真、幸福、知足,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恶劣的事?藤梨默念。 阴霾笼罩眉心,陈牧顾不到那么多其他,他全神贯注地思考,脑子里只有一轮又一轮预设的真相。 没办法了,是该搏一把。 吸口气,手指攥皱了衣服,“妈妈是不是被埋在桌子底下?”吐字快又准,注意力死死钉住女人NPC的唇瓣,像正绷在弦上的箭。 “是。” “还原!”前一个字压着后一个字的尾音。 “还……”小弟淬了口脏话,恶狠狠地诅咒,“还原失败。” 陈牧定定心神,透出两口压力,“姐姐是凶手,她把爸爸做成菜放在桌上,奶奶……”他不确定地抬起头,顾先生阴冷的瞳孔激得一颤,“她,她把奶奶做进桌子中间,妈妈是被埋在桌下,我被烧死成灰!” 磕磕绊绊,越到后面越紧张得不确定。 说完后,一把子关切地双目睁裂,肉眼可见的急躁。 女人云淡风轻的轻笑,“恭喜你……”一口气猛地提起喜悦,“很接近,但是,不对。” 希冀全部被砸碎。一尾鱼游啊游,突然!天敌咬住它,贯穿的伤口溢出鲜血,染红了摇曳的海草丛。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明明就差一点,前方便是家。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陈牧苦笑。 “不!”藤梨朗声道,“规则是一人赢即全队赢,陈牧!振作点,只要他们说出正确的内容,我们都可以离开。” 是,是啊……仍然苦涩。但他们并不如此打算。 顾先生与小弟两人互附耳交流过后,重新一番稳操胜券的小人嘴脸,“最后一次了,两个道具换平安。” “呸。” “呵呵。”丝毫不在意,“温馨提示,我们既然有离开的道具,自然也有,将你们困死在副本里的手段!” 此话一出,慌神的人就不仅仅只陈牧了。 “不好意思。” 两御姐面无表情地经过藤梨,走向志在必得的顾先生一方。 “对,对不起,辜负你的……信任。”陈牧自顾自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死,我想活,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退,情谊粉碎得如此轻易。 藤梨不说伤透心,却也真不理解。在她的世界里,背信弃义者该当围而诛之。难道是我将承诺看得太重?难道早已过了肩担道义的时代?藤梨陷入自耗的怀疑之中。 “藤梨。”庄鸩上前揽住她,“我在,我会一直在。” 男人眸中有坚定的情感,碰撞时炸开烟花,传递温暖的力量。 扑哧而笑。 “我们、不、选择你。”藤梨冷静看着顾先生,十分平静的心,竹叶发簪隐隐压制不住的愤怒和对未来人类的贪婪、落井下石而失望。 如果真的出不去,她想,那就自毁,把这劳什子无限流副本炸得一干二净,至少保护好庄鸩和怀中孩子。 一想到庄鸩和孩子,内心自然泛起温柔。藤梨好像懂了些女娲娘娘的爱,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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