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眉头紧锁,满眼担心,将气得颤抖的姜云拢在怀里,平息她的情绪。 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这次绝对不是玩具子弹。 而彭磊从旁接水回来,恰好听到姜云的话,脑子里彻底变成一团浆糊,无法理清案情的前因后果。 “你们查到是谁干的吗?”彭磊边说,边给嗓子里灌了一口热茶,被刺灼得直顺喉咙。 还没等陈实开口,耳尖的苏云意已经走过来,而刘莎也止住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期待地望着三人。 出于羞涩,姜云直接推开陈实:“对,我们查到了,而且有监控录像清楚地认证带走北安和甄诚的人就是王全、张赫、俞佳怡、陈米、武衡。” 陈实低头对姜云耳语:“我们监控录像里面只看见四个人打他们。” 对此,姜云心中甚是不解:怎么会只有四个人呢?当年分明就是他们五个人合起伙来欺负他们三个。缺席的那个人是谁? “叮——” 医生从手术门里走出,大家全都小跑着围过去,像团住太阳。 医生对大家的急切早已司空见惯,照旧认真地对两位家属说明情况:“虽然手术结束,但是由于两个孩子的伤势非常严重,可能还是需要后续的多次手术。” 听得此言,刘莎立即自由落体式下坠,双眼空洞,浑身无力,整个人都被瞬间抽去所有精神气。 多次手术,需要多少花费,又需要多少精力去陪伴,她一个人怎么撑下来? 她的心跳声如雷鸣轰动,只怕即刻就要双眼翻白,晕厥过去。 “没事的,刘莎,我们可以发起网络募捐。也可以跟院方协商看看能不能尽量减免医药费,而且还有医保报销。” 彭磊的声音勉强给了刘莎一些支撑力量,让她能够勉强站起。虽然目有晕眩,她也还是立住身体。 她是妈妈,不能先于自己的孩子倒下。 缓冲片刻,她退出人群,向每个人鞠躬,“谢谢大家,真的,大恩无以为报。” 护士提议:“没事的,要不你们先去ICU看看孩子?” 随后大家云集着前往ICU病房,但最后都只能隔着玻璃遥遥看望。 在病房里沉睡的两个男孩都被纱布包裹成木乃伊,从暴露出的几块皮肤中可以看出红肿的痕迹。 彭磊轻拍姜云、陈实肩膀,示意她们跟自己出去。 “我们已经确认监控录像的四个人是王全、张赫、武衡、陈米。”彭磊双手叉腰,捆在腰上的外套自然垂落到腿弯。 姜云拨弄着花坛里的叶子,言:“有可能俞佳怡是后面才赶过去的。他们是一个团伙。” “可是你要考虑俞佳怡是女生,怎么可能会一个人跑到偏僻的香山水库。” “他们在路上接了她呢?”姜云反问。 “你有证据吗?” 姜云、彭磊剑拔弩张,互相辩论,厘清逻辑线条,分析合理性。陈实则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富贵,摇得响铃轻盈晃动。 案件陷入僵局。 唯一推动力则是先把其余三人捉拿归案,逐个询问,自然知道结果。 想抓张赫是最简单的,去网吧一抓一个准。 白日里的网吧虽然不似夜晚般烟气环绕,但也能够看到少数几处烟雾燃气,空气中混着清洗剂、泡面、烟味的复杂混合气味。 王黎站在张赫背后。 电脑屏幕恰好可以映出她的脸,但显然张赫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游戏,嘴里还在骂着队友。连贯的脏话从他嘴里涌出,而这墨汁般的脏水恰好也溅得他满脸抹不匀、睡不醒的乌黑。 王黎直接拔掉他的耳机,而他立刻腾起,即将开口怒骂,看清楚来人后,又悻悻地把话缩回去。 “王姐,你咋又来了。我最近很遵纪守法的,连电动车都没偷。是不是有是那个贱男人非要来找我麻烦,看我不回去揍他。” 张赫提及要揍父亲时,脸上暴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凶神恶煞。 “伸出手来。” 看到金铐子,张赫叹气,问:“王姐,就让我打完这局,不然我就要掉分了。” 王黎毫不犹疑地拷住他的手,直接将他带走。 另一边,陈米也被民警崔和在米仓里抓住。被抓时,他正混迹于一群人中间打牌,看到民警来了,他也是和家常便饭般淡定自若,只是把手上牌砸在桌上。 “王炸!你们记得等我拘留出来后给我转钱。” 有人说不肯,直接就得了他几拳狂揍,若不是民警及时制止,怕是他又要惹出其他事。 “你一个伢子,怎么就天天打人呢?” 陈米不屑:“老子十六岁了,早就出来混了。懂不懂?” 这可把办案民警气无语,又是一个江湖潇洒哥。 而武衡早就得到通风报信,躲到乡下奶奶家,并且他反侦察能力极强,早几年就因为盗窃罪、抢劫罪等数罪并罚,关进少管所,最近才被放出来。 抵达乡下老房子,姜黄色土块围成的房子,绿意扎根在砖块的每个角落,倘若进一步延伸即刻就可把这种土房子淹没。 武衡的奶奶身材矮小,弓着身子,耳朵也有些背,总是听不清民警的询问。 姜云苦口婆心地劝说:“奶奶,你这样放纵他,只会让他犯罪越犯越恶劣,迟早就会走上不归路。” “什么路?你们走这么远的路,不容易。我去跟你们倒杯水。” 奶奶驼着背就往屋内走,自然而然,众人也跟着往里面走,但眼前所见再次震惊他们。 黑色烟雾晕染在墙壁上,勾出恐怖的爪牙,而往内厅进去,也明显感受到寒意更深刻,更尖锐。 姜云作为算命人敏捷地打开自己的天线接受着鬼怪幽灵的可能出现轨迹。她抬头盯着案桌上年轻男人和右边长相相似且同样年轻的男人的遗像。 “婆婆,这是你的丈夫和儿子吗?” 奶奶低着头在柜中寻找杯子,声音也被柜子锁住,如古钟沉闷悠扬然而听不清。 姜云掐指一算,仔细研究遗像中男人的面相。 眼不聚神,眉毛散乱,印堂眉心相连,确确实实是英年早逝的面相。 “来吧,我去拿热水壶。”老人的声音混浊得像泥水,含糊不清。 彭磊叹息,直接先于老人拿起水壶,劝解:“武衡,他要是现在不主动投案自首,日后被抓到,就会被从重处理了。这样后果很严重!” 陈实指着隔壁邻居家,“为什么我们不去问问邻居家?” “对,没错。” 老人的耳朵忽然变得灵光,摁住姜云的手,双眼昏黄地哀求,“别去了,他们很坏的,总是欺负我们。” 姜云被老人手掌的凉意吓到,冰如寒霜冻结,再低头看着老人松弛且多有褶皱的皮肤,心中生出几分不忍,转头安抚老人,“我们不去。你告诉我们武衡在哪里好不好?这样他以后才能悔改,不然一辈子浑浑噩噩混到什么时候呢?” 老人放开手,颤颤巍巍地往门口走,用手指着山的方向。她虽然不懂“浑浑噩噩”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可能也明白的确不能再让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结果,还没等姜云他们出发,乡镇派出所提前一步把人抓走,打电话叫他们过去。 “婆婆,我们走啦。你放心,你孙子不会有事的,我对天发誓。” 老人点着头,居然掉出眼泪,双掌合十地恳求:“救救他,救救他……” 彭磊招呼姜云上车。因为他收到王黎的消息,这群孩子的父母没一个到派出所去,都说不管了,不要这个小孩,所以他得尽快赶回。 就算带回武衡,所里局面怕也是混乱不堪。 彭磊真是料事如神。 他们还没进所里,就听到家长打骂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儿子带着我儿子混社会,他哪里会现在这样,每天打游戏不回家!他以前是个多好的孩子。” “你可真是好笑。咋滴,孩子不归你这个当爹的管,还归我王全管,笑死人啦。” 彭磊从门口走出点名王全父亲王浩,“王浩!你再来这里胡搅蛮缠,我就也把你关进去!孩子从来都不管,两手一摊,父母收拾。现在你最后的老爹都过世了,你晓得不?” 王浩穿着黑色龙纹上衣,牛仔喇叭裤,手弯里挎着包,一张歪斜的脸几乎验证他完全不正的三观。面对彭磊的训话,他也完全不在乎,反正等会儿自家儿子就能出去。 儿子老吃牢饭,也对他生意场上面子不好。 “指导员,其他父母都不来。”崔和走上前和彭磊说明情况。 “再打打电话。”彭磊转身,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父母根本不假以辞色,“我告诉你们,这个案子的关键不在于孩子,在于你们。” 张赫父亲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抱臂直言:“警官,说句实话,我是不是早就说要把他送去那个教育学院,是你们左劝右阻,我才同意。是不?现在好了,天天打游戏,夜不归宿,还打他妈妈和妹妹,又进局子了。” 王黎劝解:“你把他送去教育学院,只是让他更加抗拒你,逆反心理更重。还是要父母本人教育。” “我要是能教育得好,他就不会这样了。唉,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张赫父亲瞧着二郎腿,双手盘着钥匙圈,眉峰耷拉,双眼投向地面,也不知是不是上面有教子秘诀,才让他看得如此入迷。 姜云亲眼目睹这场闹剧,不忍感叹,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奇葩父母。 “天道万物,顺其而生,逆其而返·····” 姜云的手机铃声正是她自提的道词。 她拿起手机屏幕一看,来电显示张瑶,遂跑出门找个僻静的地方接通。 “你好,请问是姜云吗?” “是,张老师,你那里是有什么线索吗?” 张瑶犹疑着叹气,尽量斟酌用词,“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喜欢北安,觉得他有点‘女性化’。” “女性化”这三个字被弱化,轻轻吐出,重重杀人。 姜云:“我觉得可能是北安这个孩子比较温柔,但是这不是大家讨厌他的原因。” 以王全的个性,看见谁不顺心就会欺负他也很常见,但如果说大家都讨厌施北安,会不会是存在一些误解。 “北安家里比较贫寒,所以可能会可能对一些事情有些斤斤计较,也不是很擅长和别的同学沟通。久而久之,就导致大家会选择远离他。” “那老师之前有发现过这个情况吗?” 张瑶被问住。前段时间她正忙着评选职称,确实疏忽对孩子的看顾。 “等北安回来,我会组织班干部去多关心他。” 姜云拒绝,“老师,你想过如此兴师动众地去关注北安,反而会加重大家对他的不满,可能更多的还是能够给北安做······心理疏导。” 她从余光中看到王浩打着电话从她身旁路过,嘴里还一直讨论着打牌的事宜,估计是不会再回派出所。 有这样的父亲,王全是如今这样也不称奇了。 “张老师,我们就这样说定。拜托你继续收集王全等人欺负施北安、甄诚的证据。” 张瑶提出问题,“其实甄诚在班里作为学习委员还是很受欢迎的,也不知道这次怎么就被连累了。” “好的,我已经了解情况。” 姜云挂断电话,只因陈实对她说现在所有接受审讯的孩子都不承认参与此事。 王全再次成为所有人的背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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