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婢女基本都是皇帝的人,自从有上次夺烤鸭事件后,她们都分外小心,闻言赶紧给其他人使了眼色,让她们去通知陛下。 丽嫔在旁笑道:“那我也一同去吧,听闻安嫔小厨房里总有些不一样的美食,还一直未见过呢。” 李蕙月不作声,她同丽嫔交往不多,她乐意去就去。 她等了那么久,尚昀青还是出了宫,晚膳都没机会一起吃,一股子火气正好没地方发泄。 玉楼阁的晚膳已经上桌,除了御膳房的份例外,还有小厨房做的酒糟鸭掌,李蕙月这回进门还行了礼,虽然草草了事。 丽嫔在她身后跟着,她平日里就一副饱读诗书的文雅样子,此刻也不多说话,只笑说自己是陪长公主来蹭个饭。 人都来了,秦玉柔也不好赶人走,只能一并请到饭桌上坐下,心里不断猜测两人结伴而来的用意。 “殿下当真没有旁的事情?”饭吃到一半,秦玉柔仍然有些忐忑。 李蕙月也不说话,只是毫不客气地夺走了秦玉柔的鸭掌,一个又一个。 晚膳后,屋子里的饭的味道都荡然无存了,李蕙月还是没走,丽嫔这时候开了口:“其实我和长公主今晚前来,是想看看妹妹送母后的礼物,先睹为快。” 秦玉柔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想拒绝李蕙月的请求,不然到时候寿宴上要是出来一模一样的屏风或者是差不多的百鸟朝凤的摆件,那不就妥妥完了。 “安嫔你如此藏着掖着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看一下,如此小气吗?”李蕙月已经站了起来,瞧着不大高兴。 看来这长公主今日是一定要看,万一闹起来就遭了,她只好带着李蕙月和丽嫔到了侧房,屏风装了架子后便一直在这边放着。 真儿等人上来点蜡烛,屋里一下子亮起来。 屏风约有六尺长,上面颜色鲜艳夺目,九十九只鸟神色各异,还有那凤凰,用了金丝绣制,层层叠加,足见巧思。 李蕙月一眼看过去便有些认同丽嫔说得话,她们的礼物确实都会在这礼物下的映衬下黯淡无光。 “这是珍珠还是夜明珠啊?”丽嫔问道。 秦玉柔回答说:“这是双面绣,一面是珍珠,一面是夜明珠。” 那旁丽嫔拿起蜡烛来,给了李蕙月一盏,两人凑近看起来。 秦玉柔在一旁生怕她们手上的蜡烛一个不小心碰上去,欲言又止。 不过她觉得李蕙月就算再骄横,也不会…… “这夜明珠怎么……啊!”李蕙月扑倒在屏风上,手上的蜡烛也落在上面。 真儿见状赶紧先和秦玉柔将她扶起来,再看那蜡烛的时候已经熄了,但是在屏风上留下如巴掌般大的洞。 丝线燃烧的味道和蜡烛断燃的味道交织,李蕙月也转头看到了屏风的惨状。 “我……我不是有意的,丽嫔刚才抓我,我只是一下子被吓到!”李蕙月狠狠去看丽嫔。 “我是想告诉长公主,您靠得太近了……”丽嫔一副怯懦的模样:“这可怎么办啊,烧这么大一个洞。” 秦玉柔的手摸着烧焦的丝线,想着这几日的辛苦都白忙了,但是这李蕙月不能打不能骂的,她能如何。 李珩说得对,挑件上好的玉器也是一样的,贵重有了就行。 秦玉柔收回手来,李蕙月还蹲在地上,虽然是道歉但语气依然嚣张:“我刚刚真的是不小心,多少钱,大不了本公主赔给你,你开价吧!” 秦玉柔攥着拳头,忍住不去看屏风,嘴角抽搐几下之后本来要回答“没事”,结果院里突然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话音刚落,李蕙月身后就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蕙月,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李珩进屋,周围的人都纷纷跪下,秦玉柔也调整了下姿势请安。 李蕙月一时也有些慌张:“皇兄,我只是想来看看安嫔送母后的贺礼,刚刚拿着蜡烛没有站稳……我,我不是故意的,丽嫔可以作证!” 郑如燕诚惶诚恐道:“臣妾与长公主刚在看画,臣妾想提醒公主靠得太近了,拍了公主一下,没想到公主受了惊吓,才……才会如此。” 她紧张地磕头:“都是意外啊陛下。” 李珩看到了秦玉柔手边被烧了个大窟窿的屏风,大约知道了来龙去脉,李蕙月还想开口辩解,李珩让嬷嬷带她回瑶华宫,禁足五日。 “凭什么啊皇兄,都说了不是我的错!安嫔你说话啊!”李蕙月不服气,恨恨地看向秦玉柔。 秦玉柔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回道:“是的陛下,都是意外。” 李蕙月确实冤枉,秦玉柔觉得这事八成是丽嫔挑唆,李蕙月被当成枪使。 若不是李珩看见秦玉柔握紧的左手,他说不定就信了,他松开放在李蕙月肩上的手,再次朝旁边命令道:“朕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瑶华宫里的嬷嬷和宫女赶忙上来拉住李蕙月,让她先回宫再说。那旁丽嫔还跪着,李珩看了眼向来安静温婉的人,让她也下去。 闹了一通,只有她受伤的世界,秦玉柔现在心里如同吃了狗屎一样恶心,辩无可辩。 “还跪着做什么?”李珩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秦玉柔慢腾腾地站起来,泄气一般将屏风扶起来,被烧毁那处的珍珠和夜明珠留在地上。 “公主说拿钱赔我,陛下,臣妾想换个别得要求,您看成吗?”秦玉柔还是很喜欢这屏风的,里面不止有她的心血,还有那几位绣娘的,如今寿礼送不出去了,但是绣娘那旁她还是想帮一把。 “换成什么?” 秦玉柔福了一礼:“帮臣妾绣制此屏风的三位绣娘,态度好,绣工您也瞧见了,也是顶好的,若是能有机会,她们一定有更大的作为。” 李珩倒是有些佩服她的这副胸襟,遇到这种事还能想着他人。 “朕记下了。” 紧接着李珩听见秦玉柔叹了口气,说此地味道不佳,让他移步屋外。 院内月光皎洁,今日是难得的晴朗天气,夜里也凉快,可惜秦玉柔现在心上乌云密布。 这么大的屏风毁了,这秦玉柔一没有哭,二没有骂,忍气吞声的功夫还是一样的好。 其实他刚听说李蕙月和丽嫔要来玉楼阁的时候本想阻止的,但转眼一想,自己似乎连阻止的理由都没有。 若说是维护李蕙月,秦玉柔不敢对李蕙月做什么,若说是维护秦玉柔,他便更不能出手。 所以最后他也没有对此发话,只是静静地吃晚膳,但是吃着吃着,心里还是不踏实,一进院子就听说李蕙月去看秦玉柔寿礼了。 “你且明日喊织绣坊的总管来,她应该能帮你修复屏风。” 秦玉柔有些错愕,没想到李珩会帮她拿主意。 “朕瞧着那屏风确实做得不错,毁了可惜了。”李珩偏过头去。 秦玉柔头一次听到李珩的赞扬,心中惊喜但是那窟窿太大了,感觉如何都不能修复。 李珩瞧着秦玉柔还是怏怏的神情:“还担心?他们领着俸禄,都是能工巧匠,就算总管不行,你一一询问,肯定有能办到的。” 秦玉柔倒不是担心这个,是担心她叫了,会不会有人来。 “那陛下您能帮臣妾请一下吗?”秦玉柔问道。 李珩已经往屋内走去,听到这话,歪头不解。 “朕看在蕙月有错在先,已经给你提出了建议,请人这等事为何要朕来做?” 秦玉柔沮丧地应了一声:“臣妾知道了。” 她知道内务府有心难为她,但是贸然告状也不好,她生硬地扭转话题:“陛下要留宿吗?” 晚膳之后才来,这时间段似乎确实除了来睡觉的没有什么其他原因。 李珩点了头,不过庆元殿里的折子还没批完,他是急着过来的,于是他让高鸿去取折子。 “陛下,您可真是大忙人啊。” 皇帝这么忙还能来玉楼阁,真的没有必要,折腾的是玉楼阁的上上下下。 秦玉柔让严萍去换床单然后备水,她也想清楚了,还是回床上睡舒服,关键是,她真的不可能自然醒。 秦玉柔瞧着李珩的奏折还有不少,李珩也没让她研磨,她就在房里闲散无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话本子,只能百无聊赖地画画,画的是白日摆在林太后手边的芙蓉糕,越画越饿。 “娘娘,该沐浴了。”严萍进来唤人。 秦玉柔晃晃脖子,跟着真儿往外走,现在已经一更天了吧。 泡澡让人放松,没一会她就在桶里睡着了,连梦都做了一个,走到院子的时候才恢复五感,但脚下还是虚浮,脑子里一团浆糊。 因为秦玉柔刚刚沐浴过,房间里顿时侵入一股栀子花的味道,比往日的味道要浓重许多,她一翻身上床,李珩就皱眉看向她。 秦玉柔困得不想同李珩多掰扯,摇头晃脑地说:“臣妾早上实在起不来,您又不叫醒臣妾。您看,臣妾身形小,占不了多大的空间……睡姿的话,还请您稍微担待。” 李珩将手上在读的书放下。 秦玉柔见他不说话,迷蒙着眼睛再次朝他问道:“陛下,可以熄蜡烛了吗?” 味道一重重放大,李珩沉声说道:“熄了。” 秦玉柔拼上最后一点力气探出身子去吹灭了蜡烛,满室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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