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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那我究竟有多珍贵呀

回到家里已经过了两天了，裴羿鸣把秘色瓷放在他独居房子的书房里。这两天，她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发出过声音，裴羿鸣也一直没有空闲下来的时间清理秘色瓷上的灰尘。

今天下班回去没有其他事情，裴羿鸣打算吃完饭就清洗干净秘色瓷。他带着外卖回到家，天已经暗下里了，走到客厅的时候没有开灯，但隐隐感觉沙发边似乎有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灵体。

这屋子了，除了那个秘色瓷，再无任何古物，想来就是她化成了灵体。

想不到她竟然能化成灵体。

从前，他见过物化成灵，也见过物化成人形，这些年来，他也算是经了些风浪，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再也不会被突然出现的灵体吓到了。

索性他也知道，那些灵体，是没有办法伤害人类的。

他只要假装看不到她就好了。

他随手开了灯，那秘色瓷化成的灵体果然转过身来。

裴羿鸣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身穿天青色绣竹叶梅花襦裙，发髻上缠了些红色的绢布，皮肤白皙，明眸善睐，面容娇俏可爱，看起来大约十九、二十岁的样子。

裴羿鸣不敢多看，挪开了视线。

秘色瓷化成的小女子却凑了上前，人类看不到她，她多少有些肆无忌惮，于是她才敢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裴羿鸣。

她感觉这个人怪怪的。好像刚刚他在打量她。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她摇摇头，大概是自己多疑了吧，她开始喃喃自语：

“一整天的，这个新主人终于回来了，虽然居所还不错，但着实太无趣了些”

“屋子里全是书”

裴羿鸣去洗手，她跟着去洗手间，裴羿鸣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她也凑过来坐在。

“吃什么呢，快打开我看看”

裴羿鸣打开饭盒。

她又开始说话：“肉，青菜，米饭，人都吃的这些。不知道哪里好吃”

沙姜鸡、豆角炒肉、手撕包菜，裴羿鸣觉得挺好吃的啊，怎么被她一说显得那么的寡淡。

“这青菜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这个主人吃饭都不喝水的呀，而且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好可怜”

那个灵体又开始说话了。

裴羿鸣忍不住吐槽，也太能说话了，一直说个不停，打量着我听不到是吧，他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一个播古装剧的台，想着把那灵体吸引过去。

这位小女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呀，开电视真好，以前我在店里，老板就不爱开电视，天天对着手机玩，我又不喜欢看”

可惜过了十五分钟，这位就失去了耐心，“这个戏一点都不好看，衣服也不漂亮，一直在大房子里说话，也不上街走走，我想看现在的人，现在的戏”

这小姑娘还挑，喜欢看现代剧，裴羿鸣转了个台，低下头吃饭。

并没有注意到，他转完台之后，小女子看了他一眼。

这个主人太奇怪了，好像能听到她讲话一样，她决定等下试探一下他。

所谓试探，就是堵在裴羿鸣前面，然而刚刚吃完饭拿着工具正准备去书房给秘色瓷清理灰尘的裴羿鸣，并没有注意这些，他看到有人挡在他前面，他下意识自然而然的就绕开了。

她都震惊了！他竟然绕开了，莫非这个人，不仅能听到，还能看到她？！这世上，竟然有人类能够看到他们这些物化成的灵？

受到冲击的秘色瓷化成的小女子暂时不想说话，这是她在人世间那么久，遇到的第一个可能看到她的人，她默默跟在裴羿鸣后面进去书房，然后站在边上看他工作。

裴羿鸣做了个深呼吸，把秘色瓷从盒子里拿出来，又把包着它的纸拿走，开始细致的清理，他工作的时候又仔细，又认真，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小女子看着自己的本体，慢慢的被除去灰尘，污垢，显现雨后天青色。一如她身上的衣裙一般如烟似雾，美丽非凡。

茶碗中明明空无一物，却好像隐隐盛有一泓泉水，在光线的折射下，有莹莹白光闪烁，碗底如被云雾缭绕一般，甚是神奇。裴羿鸣进入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他细细的摸着这只秘色瓷，体会这只瓷器的厚度，触感，忍不住的心里赞叹，脸上不自觉便带上欣赏之色，令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对这只瓷器的喜爱。

秘色瓷化成的灵体看在眼里，一时起了试探之心，趁着他沉迷其中，宛若“鬼迷心窍”般，就顺势问了一句：“是不是很好看”

“嗯，是很好看”裴羿鸣回答道，随即愣住。

被套路了。太大意了，这下糟了。

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无奈的扶着额头。

秘色瓷的灵体激动了起来：“你竟然听到了，你还看到是不是，你别不承认，我刚刚发现了，太神奇了，我的新主人竟然能看到我，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看到我”

“嗯，看到，听到”裴羿鸣闭着眼睛，机械的回答她，他也不骗她。

“你别不承认，你……”灵体反应过来，刚刚他承认了呢“你怎么，这么干脆……”不按常理出牌，套路一般都不这样的呀。

随即，裴羿鸣走出这个房间，回到客厅，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从茶几里找了些茶叶，放在杯子里，倒了些热水进去，一杯放在跟着他出来，坐在对面的秘色瓷化成的灵体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转而打开笔记本，在翻查一些资料。

锤纹玻璃杯里的茶叶浮浮沉沉，茶水渐渐变成了暗红色，周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隐含焦香的茶味，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灵体闻不到气味，她脸色变幻的看着面前这杯茶水，皱着眉说：“这就是现在给客人的茶？”

“嗯哼”裴羿鸣头也不抬，专注在笔记本上。“古玩店老板不喝茶吗？”

“他不喝，但这茶喝得也有些过于随意吧”

“不会”

“我以前见过的不是这样的”

“嗯”那是因为你以前见过的都是些讲究人，裴羿鸣随口敷衍她。

“你怎么不问问我以前见过的茶都是怎样的”

裴羿鸣从善如流：“那请问你，以前见过的都是些怎样的茶”

“通常都有一整套的茶具，有茶叶，也见过磨成茶粉的，用刷子一样的东西快速的搅，好像可以弄出花啊，云啊之类的图案”

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小，不知不觉竟带了些对往昔的缅怀，听她的描述，似乎是在说宋代的茶。

“我可好久没有装过茶汤了，你可以帮我倒些茶汤来吗？我的意思是，倒进我的本体里”语气不复活泼，带了些沉静，也到些祈求。

裴羿鸣打字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坚决的说 “那可不行，茶汤太热了，茶碗会受不了的”

“会裂了吗？”

“应该不会，但是这样不利于保存，”裴羿鸣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挪开，认真的看着她说”你是很珍贵的文物，任何让你受到伤害的行为都要无条件的，绝对禁止，你是一件需要谨慎小心保护的文物。”

秘色瓷听到第一句就觉得飘飘然的，原来自己这么厉害，她追问：“那我究竟有多珍贵呀”

裴羿鸣看她那副骄傲的模样，不吝赞美道：“越窑是唐、五代时中国南方著名的青瓷窑场，而秘色瓷是产自越窑的青瓷上乘之作，据说他们是用保密的釉料配方烧制而成，表面看起来如冰似玉，更有诗人用’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来称赞秘色瓷的颜色，现如今流传下来的秘色瓷，全世界不超过20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根据我国文物的分级来说，秘色瓷属于一级文物，是文物分级里面的最高级，这么说，你觉得够珍贵吗？”

秘色瓷抿着嘴止不住的偷笑，“嗯嗯，还不错”声音微微上扬，多少显得有些傲娇，有些洋洋得意。

果然，虽历经千年，但她的心性似乎尚未成熟，一派天真，像她这样，跟她说什么历史价值，艺术价值之类的她未必听得懂，也必然是不能让她满意，只有这样直白的表扬夸奖，才是她想听到的，才能让她安静下来。

裴羿鸣把笔记本电脑挪回来，继续查资料。

秘色瓷津津有味的看完一集电视剧，直到播广告，她才过去缠着裴羿鸣“你怎么不好奇我的事情，也不跟我说说话”就倒了杯茶，把她晾在那儿，说着她探头看裴羿鸣的屏幕里的字。

“不好奇”都要送你走了有什么好奇得。

秘色瓷灵体看着屏幕，一字字的辨认内容，看到“博物馆”、“文物捐赠”之类的字样，她侧头问裴羿鸣“你要捐什么文物？”

裴羿鸣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秘色瓷心里奇怪，看我干什么，不对，这屋里也没有其他别的古物，除了…“你该不会是要捐了我吧！”她抬高音量：“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抛弃我”

“在那里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裴羿鸣合上电脑，站起来，耐心的跟她说。

“我不需要他们照顾，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裴羿鸣不与她争辩，“我去洗澡，你别跟着”

“我偏不，我就跟着”她小声嘀咕。

裴羿鸣进去浴室关了门，脱了毛衣，在洗漱台刷牙、漱口，抬起头来，听到有个声音在背后幽幽的说：“你别把我送走好不好”

裴羿鸣双手扶着洗漱台，闭着眼叹了口气，“你先出去，我要洗澡”

秘色瓷才不听他的“我不，你答应我”

“我要脱衣服洗澡了”

“你脱呀，我不介意”

裴羿鸣转过头看着她“我介意，还有，你是个女孩子”

“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跟着你，吵着你，让你洗不澡，睡不了觉。”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吵不过无赖，他心理还没有强大到在她的注视之下，若无其事的洗澡。

裴羿鸣想了一下，先哄好这个小祖宗再说，找了一晚上资料，他也累了“我投降，我答应你，跟你商量这个事，不会马上送走你，可以了吧”

秘色瓷的灵体整了整衣服，端端正正的看着裴羿鸣，认真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裴羿鸣回她

秘色瓷化成的小女子满意的点点头，心想，威胁人类竟是如此简单，颇有些难以置信呢。

裴羿鸣抱着手，轻轻扬了下巴：“那现在，我可以洗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