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苍鹭从地牢走出,恰好碰到了姬无夜。 姬无夜刚从韩宫回来,走之前给苍鹭布置了一个任务。 “还是不肯说?”他问道。 苍鹭沉默以对。姬无夜见状径直走了进去。 白凤被绑在刑架上,此时处于半休克的状态。两人的脚步声此时在白凤听来若隐若现。现在的他一脚已经在鬼门关内了,他得经历多大的痛苦才能让自己没有完全沉进去。 “白凤,是我开出的条件不够诱人吗?”姬无夜俯下身,幸灾乐祸道:“都被打成这样了,嘴也够硬的。” 姬无夜直起身便没了下文,苍鹭正预想着将军能用比他更狠毒的方式逼白凤招供。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白凤生不如死的模样,在这方面,姬无夜比他更拿手。 “埋了吧。” 苍鹭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啊?将……将军?” “没听清?!”姬无夜瞪了他一眼。 苍鹭应该知道,他的将军不喜欢把话说两遍。苍鹭惶恐,准备将白凤身上的绳索解开。正解到一半,他听到白凤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白凤嘴巴一张一合的,苍鹭凑近,隐隐约约听见“流沙”二字。 “将军!”苍鹭叫住姬无夜,“白凤招供了。” “嗯?他说什么?”姬无夜猛得转身,心急火燎。 “流沙。” “叫个大夫过来,别让他死了。” 苍鹭接令跑出牢狱。姬无夜上前,企图再从白凤嘴里听到什么更有用的东西。 “……流沙……流沙……” 流沙……到现在,姬无夜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流沙……卫……庄……” 卫庄!姬无夜眼中闪过一阵光,那是杀戮的血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流沙里还有谁?”他感觉胜利在望。 “……卫庄……张良……”白凤的嘴唇依然在动,但却再也听不见声音。 张良?呵!这个组织,怕是也有韩非的一份吧。韩非呀韩非,难怪能跟夜幕扛这么久,你这组织里可真是卧虎藏龙啊。你给我等着!等我娶到红莲公主,就将你们的老巢一窝端! 姬无夜转身离去。本就属于他的或者应该属于他的,姬无夜不允许有人跟他争夺。 …… “大王,臣这三年在外领兵杀敌,虽未能将敌人击退,却也夺回了本该属于我大韩的土地。自知如此微小的功劳搬不上台面,却也算是为我儿姬一虎报仇雪恨,也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姬将军不必谦虚,你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寡人……尽力为你办到。” “臣并非是为了赏赐,但臣刚刚经历失子之痛。这三年,每每扣关杀敌,总能想起一虎。唉,臣就这一个儿子……” “……那姬将军可有看上的姑娘?寡人为你二人赐婚。” …… 韩王摇了摇头,从榻上坐起来,唉声叹气。一想到这儿,万般酸楚涌上心头,他真恨自己,这不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嘛。 他万万不敢再回想,姬无夜说出红莲二字时,他心脏骤停的感觉。魏国使者所说的话,他当时确实又在考虑,但当他见到姬无夜的那一刻,尤其是想到红莲之前是跟张良有过一段真真假假的感情,立马就反悔了。 韩王想,自己虽然想过要靠红莲的下半辈子为他某点利,但也不能太亏欠自己的女儿呀。可姬无夜实在是阴险,他居然拿韩国未出世的公子做要挟。 “听说,胡美人有了身孕,那臣便预祝王上喜得一子,可喜可贺。” 韩王起身走出卧房,准备去外面吹吹风。六月深夜的风有些阴凉,再加上韩王又回想起姬无夜那夜的神情,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他心烦意乱,又摔门进了屋。 每日,韩王上朝之前会特意路过红莲的行宫,今天也是如此。韩王告诉姬无夜,红莲同意出嫁之后,姬无夜便以保护的名义派了十几个士兵来到红莲的行宫。 韩王在红莲的行宫外伫立良久,里面听不见一点动静,静若止水。宫内来来往往的士兵精神紧绷,毫不倦怠,这哪像是保护?!根本就是□□! 韩王心中愈发自责。他想去告诉红莲他的计划,可是他还有何脸面去见他可怜的女儿? 当初,十几个士兵毫无缘由地冲进红莲行宫,红莲更是怒不可遏。她知道这不只是韩王的错,却也愈发迁怒与他。 “好!既然姬无夜叫你们来保护我,那你们可得给我看好了!本公主下令,任何人都不放准进来,任何人!胆敢失职渎职,一律杀头!” 韩王之前来过,红莲不愿见他,此后他也就只敢站在门外偷偷观望。 下朝后,张良去找了韩王,他说他想去见见红莲,韩王默许了,并委托他给自己带个话。 “帮寡人看看红莲过得怎么样。你告诉她……是寡人的错。”承认自己错了又怎样,再怎么认错都换不会自己的女儿了。 这条路还是老样子,一年了没有变过。红莲的行宫却冷清了不少,它是几时变成这样的?自从两人那日说明后,张良便再也没来过红莲的宫殿。 “张廷尉请止步,”两名士兵叫住张良,两把长枪横于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红莲公主下令,她不见任何人。” “烦请二位通报一声,良感激不尽。” “廷尉大人,姬将军也有令,不许您见公主。” 张良上扬的嘴角不自觉拉了下来。姬无夜为何点名不让他见红莲?是简单一点,姬无夜听闻了他二人之间的故事,故而作此。还是说,其实姬无夜其实是知道了什么。 “你来之前有没有去看过九公子?” 紫女这几年翻阅了所有的阴阳家典籍,对于六魂恐咒的根治方法依旧是一团疑云,更有江湖传言称没有根治方法。 “我提醒过他,他身中六魂恐咒。还不知道阴阳家是何用心,为何要给他下咒?不过那个秘密——遍布七国的秘密,就来自于阴阳家。” “苍龙七宿?九公子好像一直都在研究。” “他们这么紧张,看来是秘密要浮出水面了。” 紫女不是很关心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比起这个跟她没多大关系的秘密,她更关心韩非的安危。 “典籍中未说明救治办法,你怎么看?”卫庄问道。 “我在翻阅古籍时发现,六魂恐咒其实归属于阴脉八咒,而他们阴阳家还有一种禁术与之相反,名曰阳脉八咒,其中以封眠咒印最为狠毒。阴阳五行,相生相克。‘阴阳说’中把‘阴’和‘阳’看作事物内部的两种互相消长的协调力量。而六魂恐咒和封眠咒印正反相冲,可使行经走脉之势互逆。你说,它们会不会相互压制,从而达到痊愈的结果?” 卫庄垂眸深思,对紫女的这个猜测多加考量。此时,墨玉麒麟从暗处出现,卫庄瞄了他一眼,便对紫女说道:“紫兰轩来人了。他的事,你暂且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提醒过他多加警惕。等解决完姬无夜,也就该轮到他了。” 紫女有了安慰,目光也柔和了。她点了点头,百感交集。 走出厢房,她向着大门走去,未行几步便遇到了张良。 “子房来了。” 张良行礼,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只见他摇了摇头,失落地说道:“我没能见到红莲公主。良惭愧,未能完成任务” 紫女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事态紧急,子房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不过奇怪的是,姬无夜点名道姓不让我见公主,我怕东窗事发。我们……是不是暴露了……” 紫女也有些担心,眼珠不经意间四处转了转,垂下眼帘,不言不语。她不敢相信白凤会出卖他们,但他的确又不是流沙的人。 “卫庄兄什么时候回来?流沙的计划又该如何实行?现在离红莲公主的婚期越来越近,我们就这样看着她羊入虎口吗?”这个时候卫庄应该回来了,可是如今,张良收不到他的一点消息。 “他从不会让我们失望,”紫女抬起眼眸,“放心吧,他会回来的。子房,红莲出嫁时,你可要辛苦了。” 走时,张良怀中揣着个东西,向紫女作揖离去。 两三天后,赵国拒绝了魏国的拉拢,现在六国欲求合纵的意愿彻底粉碎。如今只有韩魏两国还处在联合状态,而两国之弱小根本构不成对秦国的威胁。 自从乐灵太后去世后,现在的魏王不再刻意维系与韩国的关系,韩国之于魏国便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这样的联盟,对秦国来说还有什么威胁呢? 韩非站在庭院中,正对着一棵树。这棵树跟韩国冷宫的那一棵好像,枝繁叶茂,粉樱的花朵开遍枝头。他抬着头,双眼却是那样无神,那双眼皮好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撑开。这两日他瘦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九公子,王上想请您到牢狱坐坐,请吧。” 姚贾带人闯进韩非府上,带着一纸圣令。上面讲他叛国,可叛的是秦国;言他欺君,可欺的却是秦君。 这不是他的国,也不是他的君。 他落寞着,最后看了眼这棵树,黯然神伤。韩非转过身,平静地说道:“姚大人带路吧。”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他明明为韩国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可他的国家却依旧破败,依旧陈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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