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办公室厚重的大门关上,千叶一点不怕方才还冷飕飕的森鸥外,也不站在办公桌前,亲昵地凑到他身边:“怎么啦,森先生?” 森鸥外对着那双好奇的眼睛,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千叶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千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摸她的头,但还是顺从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一脸坦诚:“没有想过。” “是吗?”森鸥外好像有点惊讶地挑起眉,“不知道为什么,还顺着我的意思和他们一起行动,千叶不怕被搅和在局里受伤吗?” 千叶想了想:“还是有一点怕的。但是有哥哥在,所以没问题。” 她笑得弯起眼睛,显得格外稚气:“而且森先生不是想让我去吗?这就够了,能帮到森先生我很开心。” 女孩子自下而上的目光天真而信赖,很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足以让心怀一丝愧疚的人沉默一刻,叹一口气:“小千叶是个好孩子。” 这样的性格,如果生在光明处,大抵会是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太阳。但港口fia注定属于黑夜,凭千叶的异能潜力,他也绝不可能让她离开。 千叶则说:“森先生也是很温柔很厉害的大人。” “我可是个需要小千叶保护的中年人哦?”森鸥外换了幅可怜兮兮的表情,“毕竟我是个手无寸铁的地下医生啊。” 森鸥外以前的确是地下医生,可完全不算“手无寸铁”,现在做了港口fia首领,手上性命不知凡几,更是和这几个字沾不上边。但千叶对他那些胡说八道从来不细究,她只会一如既往地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关系啦,我一定会努力长大,好好保护森先生的。” “小千叶果然是最可靠的孩子呢。”森鸥外点了点她的额头:“去找太宰君他们吧,去得太迟,太宰又该偷偷骂我了。” 女孩子冲他毫不设防地点点头,又在尚未关严的门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小幅度地挥手:“森先生再见!” 伴随着森鸥外微笑着的挥手,房门关闭,室内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种暴风雨席卷大海后的宁静笼罩了整个房间,他叹着气转动椅子,指腹摩挲着扶手上的花纹,短暂地放松了大脑。 早在成为港口fia的首领时,他就下定决心,要为了组织、为了深爱的横滨抛弃自我,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不能影响他的判断。但利用了全身心信任自己的孩子后感到愧疚是人之常情,即便是森鸥外也不能幸免。 也许很多人会想,太宰治那样聪明得可怕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天真迟钝的妹妹?森鸥外没这么想过,大概是因为他遇到这兄妹俩时,他们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 八岁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管该是什么样,八岁的千叶都与标准大相径庭。鹤见川边,黑发黑眼的小姑娘抬眼瞥了他一瞬,就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目光,盯着枕在她膝上的、湿漉漉的少年。然而只一眼,他就觉得,这是个深渊般的孩子。 那是个懵懂而漠然的眼神,像一张纯白却边缘锋利的纸页,像传说中天真美丽、却带来灾难的潘多拉。 身为医者仅剩的一点良心与对萝莉的喜爱掺杂在一起,森鸥外主动询问:“我是这附近唯一的医生,你需要帮助吗,孩子?” 女孩子抬起头直视着他,与她一同望过来的,还有另一双鸢色的眼睛,来自撑起了半边身体的少年。 “好啊,医生。”他如是说。 他将这对兄妹带回了诊所,在发现了他们的异能后又收为学生,成了“老师”。 那时候的千叶,粗略来说,有一种漠然和好奇交织的矛盾,情绪外露,感情波动却非常浅,很多时候会显出一点无机质的、冰冷的审视感。比起人类,她更像个脱离了人类社会的小小精怪,粗糙地仿效着人类,游离在世俗之外,单薄得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 这样的异类是很容易被讨厌的。在诊所来来往往的人们怪异的目光中,她发现了自己的特殊。 “我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茫然地问自己的老师:“我该怎么办呢……森先生?” 那时候的森鸥外回答她:“既然如此,姑且先模仿正常人的生活方式,去寻找自己的意义吧。” 于是她观察着、模仿着,调整着自己的姿态神情,不通人情的人偶在这个过程中活了过来,塑造成了如今的千叶。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有别于正常人,但森鸥外能看到,那种隔阂始终存在,将她与“人类”这个群体鲜明地区分开来。 很奇怪的,千叶对“自己是人类”这件事缺乏认同感,始终怀着茫然不解的情绪。好在她对认定的“与人的联系”——也就是感情——过分看重,不至于变成无所顾忌的反社会恐怖分子。 相反,在取得了千叶的信任后,森鸥外惊奇地发现,她对自己信任的人缺乏最基础的防备,呈现出一种格外好操控的天真与温顺来。 这对天生情感缺失的人来说颇为稀奇,对野心勃勃的森鸥外而言也不是坏事——不如说是意外之喜。很多时候,千叶对他的行为并不完全一无所知,却默认了他的利用,因为彼此间情感的联系,她表现出了惊人的宽容和耐性。 “如果这是森先生的愿望”——是的,如果是重要之人的愿望,她都会努力去实现。克服自己的畏疼,克服剥夺他人性命的纠结,克服一切能够克服的东西,如利刃一般径直向前,披荆斩棘。 如果说太宰治是游离于人间的飞鸟,她就是被感情束缚而滞留大地的那一只。 另一边,千叶已经乘电梯抵达了事务所的一楼,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看到了一脸烦躁、脚踩着茶几边缘的中原中也。在他对面,黑发的少年满不在乎地斜睨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来暴怒的破口大骂,声音大得千叶在电梯口都能听见。 太宰治若有所感地望向电梯的方向,对她招了招手:“这里——” 千叶像小动物一般灵巧地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坐在太宰治身边,习惯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你一直这么暴躁真的好吗?嗓子真不错啊。” 这话本来是颇为嘲讽的,但搭配着女孩子的咳嗽,竟然显出一点告诫的意味来,让人生不起气。中原中也哽了一下,坏声坏气地说:“不劳你操心,fia的小鬼。” 鉴于三个人接下来要合作,千叶没和他继续计较,也懒得跟他解释自己其实并没有加入港口fia,反手把卫衣的帽子戴上了,一副“我听不见”的样子。 “好啦,临时小队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揉了一把千叶帽子上的猫耳,看起来非常没有干劲,“先跟我去调查……唉,真不想和讨人厌的小矮人一起行动。” “我才十五岁,还在生长期,以后还会再长高的!”中原中也冲他大吼,“你有病吧!你就很高吗?你有一米六吗你在得意什么!?” 他活学活用,太宰治没被攻击到,反而笑了起来:“哦,那么要打赌吗?就赌我以后一定还会再长高,但你却长不了多少了……。” 他避开了中原中也踢过来的施加了重力的石头,假装害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恼羞成怒的中也还真是可怕啊。好吧,那我不说了,你就原谅我吧,小矮子。” 眼见他抡胳膊就要给太宰治一拳,千叶开始背诵森鸥外的话:“羊的成员在我们手里,你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权利吧,中也君?” 攥紧的拳头在少年面前一厘米不到的地方停下了。 羊群就是中原中也最大的软肋,让他不得不忍耐,即使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像岩浆一样把眼前的人熔化。拳风扬起了几缕头发,太宰治眼都没眨,不耐烦地拨开了他的手:“离我远点,愚蠢的味道熏到我了。” “事情结束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中原中也用压抑着愤怒的语气说,同时瞪着一脸无辜的千叶,“还有你。fia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千叶把自己帽子上的猫耳向下翻,盖在脑袋上,拒绝接受信号。 “没想到中也居然是个这么善良的人!”太宰治双手合十,一脸感动:“真的可以吗?太好了,拜托你一定要做到,我会满怀期待地等着你履行承诺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果然是有病吧,自杀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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