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叶芳平日里下班和休假的时候总在二哥的店里帮忙，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叶康的小食店生意越来越好了。他们菜品分量足，价格也不贵，有了很多的老顾客。

叶芳最近都没有到店里来过，下班也不知道去哪了，叶建坤忙着照顾孙女没怎么问她，但是每个人都感觉出来叶芳的变化，之前叶鑫买给她的香水都舍不得喷，非常宝贝的放在箱子里，现在每天早上都喷的香喷喷的，甚至有些浓郁的过分，一走过去一大股香水味飘过。

叶芳和他们单位的男同事好了，正在热恋期间，听说那个男生长得像一个香港明星，样子还挺帅的。叶康知道了就去叶芳上班的厂门口等她，叶芳的腿有点残疾，可是脸蛋还是漂亮的，叶康非常不放心，在他心里妹妹还小，不到谈恋爱的年纪。

后来经过叶康几次的蹲守终于见到了叶芳的对象，名字叫张晓东，油头粉面的，长得很白，眼睛很大。后来经过打听，听说张晓东家里以前条件不错，张晓东父亲以前还是当地的第一个大学生，长得帅气也有学问，可是家里有钱从小娇惯的厉害，后来嗜酒又好赌，把家里的店面都给输完了，现在就剩两个很小的店面在老街的巷子了。街头一间街尾一间，现在张晓东的妈在开饺子店。

张晓东的父亲因为喝酒早早的肝癌去世了。张晓东比叶芳年龄要大差不多五岁，叶建坤知道了和坚决不准叶芳和他来往。在叶建坤教书育人的这么些年里，得出的经验就是坏得基因是会遗传的，尤其是赌和喝这些撇毛病。

张晓东还有弟弟妹妹，听说早早的就辍学了，整日也没什么工作，就在店里帮母亲卖饺子，其余时间和社会青年没什么两样。

六月的夏季，下了几天的暴雨，雨水大的就像用盆在泼，天黑压压的压的人喘不过气。叶建峰在家带涵涵，俩爷孙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天空感觉破了洞似的，雨不停的下。叶建坤到学校的边上看了下学校外边的河，河水像煮开了锅不停的翻滚。

学校已经在开始通知转移，叶建坤去找了学校的几个有力气的学生一起，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抬到学校高的楼层放着，其他住的比较低楼层的老师也再往楼上搬运家具家电。学校指挥学生们把一楼的书本桌椅都搬到高楼层去，学校到处都是水洼。老师们穿着雨衣，穿着雨鞋，拿着锄头在学校操场上挖渠，排学校的积水。

眼看着陆地一点点的不见了，到处都是黄色的洪水，楼道里水流成河。站在教学楼最上面一层的师生们看着往日的母亲河一瞬间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美丽，变成了凶猛狰狞的猛兽，撕扯着河边的大树，农田，所到之处都满目疮痍。

学校的广播上一直不停呼喊着洪水已经跳过设防水位，警戒水位，紧急水位，历史最高水位。咆哮的洪水一次又一次的制造险情。叶康的店面在地势上还是比较高的，可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洪水还是无情的撕开了他们店面的木门，洪水有孔就入。店面的门都是那种一块木板连着一块木板的门最终还是没有挺过洪水的肆虐，叶康和小华站在对面的高楼上眼看着店里的桌椅板凳一个一个的飘出来顺着水流被撕碎。

小华一直握着叶康的手，身上都被雨水漂湿了，浑身冷的发抖。叶康说：“学校那边地势还要矮一些，不知道现在怎样了，这回家里肯定也都进水了，估计都淹的差不多了。哎，父亲肯定也在担心我们，今天洪水不退我们也回不去家了，街道都被洪水淹了。”

狭窄的楼道上都是避险的人们，雨越下越大，大家都忧心忡忡的讨论此次险情。有些年龄大老年人甚至跪着拜老天爷，说着让龙王不要再下雨的祈祷。虽然都知道没用，但这就是普通劳苦大众缓解的方式。

楼下有穿军装的人民子弟兵在排水，他们三四个人为伍，手牵着手喊楼上的居民千万不要下楼来，路上很多的下水道口子都被冲烂了，洪水没退之前，不要在到街上去。

终于在凌晨三四点钟，雨变的越来越小了，等雨完全停下的时候的天已经亮了。一夜未眠的是整个城市的全体居民们。等洪水完全退去的时候快早上八点了。叶康牵着小华，走在满是淤泥的街上，街上什么都有，鞋子，衣服裤子，电视冰箱。淤泥里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回到家的时候都快九点多了，平日里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两人走了一个小时。

回到家的叶康和小华没时间打开家门看家里的情况，而是快步的跑上楼看涵涵和叶建坤。叶建坤和学校的师生在顶楼的教室里，昨晚大家都是躺在课桌上睡觉。涵涵看见自己父母的一刹那泪水便顺着脸颊一直不停的流，哇哇的哭声引的小华也跟着哭，其他教室里等待父母来接的学生看着哭泣的母女更加渴望的看着窗外。

险情一时还没有过去，所以他们都暂时不能回家，天气预报说的还有暴雨。除了其他家在城里的学生被接回家了，其他所有的师生就这样一起在教室里搭了地铺，又睡了几晚，等灾情完全过去了才回家。

大雨过后的大太阳晒的到处都是一股腐朽的味道，街上都是清淤的人们，每个人都像泥人一样，这一次全国性质的洪灾造成的损失简直是无法估算的。叶康和小华在店面里把能用的东西都捡出来，洪灾过后就是停水，因为有太多的管道被大水冲坏了。店面还好没有什么淤泥，过路的大水都给洗刷干净了，越是低洼的地方基本上满屋都是厚厚的黄泥巴。但是大水冲刷得墙角都有了缺口叶康买了些水泥过来把墙角补好，心想幸好是水泥得房子，不晓得那些泥瓦房倒塌了多少。

清扫了店面清扫家里，叶建坤和叶芳把所有的碗筷，水桶都拎着去和边冲洗。叶康从河里打水回来，小华一遍又一遍的拖洗家里的水泥地。叶康看着脸上满是泥水和汗水的小华问到：“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噢，大水把店面都冲了，现在到处一片狼藉，我们以后的日子咋过？”小华边拖地边说：“一个男人家里的主心骨，问我咋办，能咋办，日子一天天过，等日子恢复正常了重新来过就是。”

叶康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小华有些烦躁的说：“要叹气滚一边去，有力气在那哀怨，还不如拿上水桶，去学校后面的水井打些水回来，家里的吃水也吃不过今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水才能恢复。”

皱皱巴巴的日子都拧住一坨了，没有时间思前想后。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大家的日子才逐渐恢复到正轨，曾经很多个夜晚睡不着的叶康对自己的人生有了隐隐约约的规划，可是就在他要看到前途光明时老天又给他开了个玩笑。比起全国的受灾他不过是沙海中的一粟，还有那么多人失去了生命，想起这些叶康又觉得仅仅是财产上的损失又算什么呢，可是一看见一片狼藉的店铺时心里又难免隐隐作痛。

叶建坤当然明白儿子的窘境，他耐心的劝慰叶□□活就是这样，纷繁杂芜，层层堆积，当你准备迎接自己劳动带来的回报时，上天又给你一堵墙。岁月带伤，亦有光芒。”叶康以前其实挺聪明的小伙子现在结了婚让媳妇管了几年感觉已经没有方向，早上起床穿哪件衣服的都得问过媳妇。叶建坤想了一堆的大道理至理名言才说了这一句，叶康就说：“爸，我只是伤心，我没打退堂鼓，我媳妇说了店还得再开起来。”叶康以前可喜欢听父亲的长篇大论，现在在生活的毒打中发觉那些都是废话，便也不再那么爱听了。

叶建坤心里有些失落了，以前孩子们遇事总喜欢来他这里寻找安慰，他也总是和他们促膝长谈，把过去和未来都分析一遍，现在感觉每个孩子都不再需要了，除了每日必备的闲聊其他的好像都不再需要他了。家里处理好了后，叶建坤还回老家去了几天，这次的灾害老家的房子肯定千疮百孔了，得回去修缮一下。

晚上躺在床上的小华叶康开始整理两个人目前身上能够用的钱，核算店铺要重新开起来还需要添补的东西，和大概的预算。算下来还差一大截呢，叶康说“要不我去问一下爸那里还有多少钱，借我们先用用，店铺生意不错应该很快就可以还父亲一些。”小华说：“还是算了，父亲这么多年一个人养活你们几个基本没什么余钱，之前二叔留给他的钱估计都给我们开业和大哥结婚用了，平日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自己用都贴补涵涵了。这回老家修缮老房子不也要花钱。”

叶康说：“要不，我明天给叶鑫打个电话，看看他那边咋样，现在只能先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余钱了。”第二天叶康就给叶鑫去了电话，很快叶鑫就给他汇了两千块钱过来，叶康拿着汇款单去信用社取了钱就和小华气市场上淘一些旧桌子和板凳。

在二手市场杂乱的货堆里真的什么都有，大水冲刷过后的衣服裤子凉鞋，价格也很便宜。正在二手市场选东西的时候叶康看见了大哥叶希，和穿着中山装的领导们在视察灾后的情况，每家每户的问候灾情和商户们的损失。远远的看见大哥，叶康没有上前打招呼，从洪灾到现在大哥连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过，父亲总说他肯定忙，遇上这百年难遇的灾情那些戴乌纱帽的谁都得两脚不沾地得跑。虽说也能理解，但是叶康还是觉得再忙电话总能有时间打一个。毕竟这次洪灾有那么多人失去了生命，大哥再忙也得问一下我们是不是被大水冲跑了。

小华说：“你要是冲跑了，大哥打电话能联系上你，估计得到嘉陵江寻你。”

叶康说：“那时候想寻我，我也让他寻不见。”

小华说：“那更好，直接成为失踪人口中的一员。”

小华和叶康弄好桌椅板凳，把店里到处都擦洗消毒一遍。政府天天宣传灾情后预防瘟疫，消毒这些一定要做好。

叶康们得小食店又开起来了，日子又恢复到往日得的忙碌，这座被大水洗了一遍的小城市除了城中央钟鼓楼上的水位线，其余淹水的痕迹慢慢褪去了。

叶芳这次正式的把对象张晓东带到二哥店里了，第一次过来张晓东提了些水果，小华招呼张晓东坐，叶康问：“是谁呀，就往店里领。”叶芳说：“我朋友，介绍你们认识，张晓东”。说完又转过去说这是最疼爱我的二哥二嫂。这句话直接是侧面告诉叶康疼爱我就不要乱说话。

张晓东穿着一个背心，叫上穿着凉拖鞋，叶康看了一眼就想这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父亲重来都不允许我们穿拖鞋出门，也不允许穿背心出门的。张晓东性格是挺爽朗的，一来就找个围裙系上，又是抹桌子，又是扫地的，眼里的可有活。

叶康朝小华挤挤眼，意思是喊拦着点，等会还觉得我们占了劳动上的便宜。叶芳看出二哥的为难就拉着张晓东喊他歇息。张晓东和叶芳他们厂距离叶康的店不远，一有空两人就来帮忙，弄得叶康怪不好意思，本来不喜欢的人好像慢慢看着顺眼了。

有一次叶康和小华收拾好店里天都黑了，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得散着步回家。走到快到家得时候看到黑漆漆得树下有两个人正在热吻，叶康正准备背过面赶紧离开得时候，却看到是叶芳。叶康气得一下子就跑了过去，抡起拳头就呼在了张晓东脸上，叶芳护着张晓东就对叶康吼道：“你疯了吗？打得这么重。”小华赶紧拉过叶康喊叶芳快让张晓东回去，回去敷一下脸，明天还要上班呢。”小华使劲的把叶康拉走了，喊叶芳后面跟着回来，不要在外面大黑天让父亲单位上同事看到了该惹闲话了，这过来过去的都是认识的人。

叶康感觉自己家辛辛苦苦养育眼看要开花的美丽玫瑰被一直豪猪给拱了，刚刚才有点看顺眼现在觉得自己以前眼睛瞎了，小华说他这个比喻还真是生动有趣。叶康说：“我都要气死了，你居然在欣赏比喻句，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就是不一样。”小华说:\"哎，别见人就撒气，女孩子大了，是你能管的住的，我当初还不是被你这只猪给拱跑了，你当初未必有多老实。”叶康撇一眼小华说：“我可是师傅亲自领进门来摘得花，还被扎了手呢。”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斗嘴慢慢进了家门。

小华回家就去陪孩子，叶康把刚才得事情大致的描述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叶芳就进了家门。既然事情已经捅到了明面上，叶芳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告诉叶建坤他要结婚，和张晓东结婚。叶建坤先知晓了大概心里憋着也不发火，问叶芳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人生自己是可以做主，但是也不能任由着你乱做主。

叶康在旁边说到：“妹妹，你从小腿不好，父亲背着你到处求医，后来我们几个哥哥每天放学换着背你，你几岁了才下地走路，你在我们背上长大的。你找个老老实实的人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不好吗？张晓东是你能管的了的吗？他们家自小就是街上的街溜子，他父亲以前就是从街头喝到街尾。”

叶芳硬着脖子，摆着想要英勇就义的架势，今晚回来的路上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开口就是我不管那么多，我喜欢的人我自己看的清楚，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叶建坤听了叶芳叶康的无限拉扯，他知道强制的分开是不可能的，既然分开不可能，就只有顺从。叶建坤语重心长的说：“两个截然不同性格的人是相互吸引的，因为你们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甚至自己没有展现又渴望得到的一面，何况张晓东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所以你一时着迷是很正常。但是叶芳，婚姻就是两码事不再是浓情蜜意儿女情长，即使我们同意了，你知道对方的母亲是怎样想的吗？有时候事情不是你们两个决定了就是定局，你们还有好多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

讨论一晚上叶芳的家人熬不过叶芳的犟脾气，算是承认她们的关系了且认可她的决定，大家也就各自回房间睡了。只有叶建坤房间灯还亮着，叶建坤看着秀珍的照片，点了一支烟。看着秀珍的照片喃喃的说到：“你的女儿现在要嫁人了，管不了，有时候真想一耳刮子打在她脸上，但是你走后孩子们本就吃了太多的苦，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已经不容易做父母如果还重重阻碍是不是更不好。叶芳自小腿就不好，我们对不起她，现在也只能由着她，她从小性格就敏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青春敏感期，说重了怕她乱想。”叶建坤重重的叹着气，抽完了烟，擦了擦眼角躺下，又继续发呆，脑子里放电影般闪过孩子们一路成长的镜头，感觉自己白头发蹭蹭的往外冒。

取得叶家的同意后，张晓东就经常来家里了，张晓东也勤劳每次来都里外找事做，不闲着，实在没事就去翻翻院子后面的菜园子拔拔草。张晓东看着一副街溜样穿着大喇叭裤，每次过来就穿着围裙煮饭洗碗的看着实在不搭。不搭还有他还蛮喜欢看书，对历史也了解挺多，很喜欢和叶建坤聊历史，近代史，更有一堆对于抗日战争时期的看法，讲起来头头是道令叶建坤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本来一切看似往顺利的方向的发展，可是在临近要谈婚礼这些时候，又让叶建坤有悔不当初的痛悟。张晓东的母亲，一个失去丈夫多年的老妇女，和叶建坤谈儿女结婚问题的时候，一副梗起脖子任你斩杀的样子。就主打一个我一个寡妇什么都没有，反正你女儿死活要和我儿子结婚，看你们怎么办的态度。还话里话外的看不起叶芳说一个残疾还想着要彩礼不成。

叶建坤气的回家大骂，简直一屋子泼皮无赖，没有一点养儿子该有的觉悟。最后也是气冲冲的结了婚，叶芳自己非要同意也没有办法。后来叶希和叶鑫都打电话劝了还是没有作用，叶建坤也只得认命。

结婚也是各自自己人吃了个饭，没有任何像样的婚礼，叶建坤生气没有给叶芳准备任何的嫁妆，男方也啥也没有。三个哥哥给的钱叶建坤也悄悄的给存了起来，想着等以后她需要的时候再悄悄的给她。叶芳离开家的时候叶建坤哭的眼泪止不住，张晓东终是抢走了叶建坤的心头肉。叶建坤和张晓东母亲互相不待见，同处一个小城市见面都不愿意打个招呼的，互相哼着鼻子走。婚姻这团乱麻叶芳就这么轻易的走了进去，被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