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不明白他何出此言,晏轻月感到诧异,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未婚。” 这下轮到宋流川惊讶了,他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但转眼又消失无踪。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谁都没再吱声。原本晏轻月鼓起勇气才打破的僵局,被宋流川一句话便轻易推向了更糟的境地。 与此同时,晏轻月也在分心想着,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已经结婚了? 还没等她得出结论,便就听宋流川率先开口了,淡淡道:“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不太方便,那就麻烦晏小姐帮个忙了。” 嘴上说着“帮”,实际还是那个傲慢无礼的姿态,他似乎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使唤起别人来显得尤其理所应当,眼色转换间,大少爷架子摆得很足。 真是跟以前丝毫不差。 看在他现在病得不轻的份上,晏轻月没跟他计较,抛开心中的疑问,随口说了个“好”,重新将水送到他面前。 水温适中,两人配合相当默契,直至半杯水喝完,也没再洒出来一星半点。 毕竟像这样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亲昵举动,早已不是第一次。 但时过境迁,以二人现在的关系来评断,有种诡异的和谐。 办好手续,晏轻月又找到护士,之后在其他医务人员的帮助下,替宋流川换了病房。 推着宋流川去往普通病房的途中,晏轻月看着病床上的他,又想起了她们打破沉寂始开口时,那句别有深意的“对不起”和“谢谢”。 她也不知道,她当时的那句“对不起”,对不起的是将水洒在了他的床上,还是那过去的七年。 正如她也不知道,宋流川的“谢谢”,谢的只是那杯水,还是她心急如焚的赶来看他和替他料理的一切事务。 但不管是哪种,依照他现在的态度来看,他已然完全将过去放下,只当她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所以,她也只能把他当成陌生人来看待。 至多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宋流川全身多处骨折,右侧头部还缝了几针,就算已经苏醒脱离危险,但他依旧动弹不得,换了病房也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新病房是双人间,另一张床暂时没人入住,所以房里目前还是只有宋流川一位病人。 晏轻月替他盖好被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想了想,还是打算和他谈一下。 “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应该清楚吧?车祸。你伤得很严重,做完手术你躺了不止一天才醒。” 宋流川懒散的抬起眼皮:“知道。” 晏轻月拿出手机:“你的家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出事了。你把联系方式报给我吧,我帮你联系他们。” “我手机里有。” 晏轻月看着他,心下叹了口气,看来他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清楚自己出车祸的具体情况。她默默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语言,希望让这场车祸尽可能听起来不那么惨烈。 “嗯……是这样的,可能还没人告诉你,你当时开的那辆车已经烧毁了。因为火势太大,车里的东西也没能挽救,其中就包括你的手机。” 不出所料,宋流川陷入了沉默。 晏轻月以为他是在心疼那辆烧毁的车,毕竟在很多男人眼里,爱车如命。她浅浅安慰了他一下,让他不要过多的在意车祸造成的损失,尽量放宽心。 “你也不要想太多,人没事就好。”然后又问他:“你现在是定居在澜江,还是来出差的?或者只是途径?” “都不是。”宋流川语气冷淡:“我很多年没在中国了,现在刚回来没多久。” 晏轻月心头有些微微发涩。 果然,他是自从七年前那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她放低了声量:“那你什么时候回的国?” “前天晚上。” “……” “哈哈哈哈哈……!!!!!” 段璃在听见晏轻月交代完中午狠心抛下她,去跟别的男人见面的过程后,差点在办公室笑岔气。 晏轻月注意到屋内其余两位老师的目光,用手肘捅了捅段璃:“你小点声。” 但段璃根本停不下来,笑得累了,干脆用手撑着腰:“哎妈呀,笑死我了。这宋少爷的运气也真是太背了吧,你看啊,出国七年,第一天回来就遇上车祸。好好一辆豪车,烧成那个鬼样子,人也躺医院里起不来。 “不行,我得再笑会儿,你别拦我……哈哈哈……” 晏轻月无奈扶额。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也不怪段璃会笑话。 在亲眼所见之前,晏轻月也实在难以计算和想象,一个打算回国定居的人,第一天踏上故土,就遇上车祸的几率是多少? 千万分之一? 但眼下看来,宋流川凭借出类拔萃的实力,成为了那个千万人中的百分百。 段璃笑了一阵,终于消停了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又问晏轻月:“那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我当然没敢像你这么笑他。”晏轻月翻了个白眼:“我就问他,‘那你来这之前有提前做好计划吗?比如联系亲朋和落实住宿那些’。” “他怎么说?” 晏轻月阖了下眼,谈起那段痛苦回忆:“他说没有。” 准确说来,宋流川那个“没有”的范围相当广。 当时晏轻月问他:“那你有什么家人朋友在这边吗?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宋流川:“没有。我家人都在国外。” 如果没记错,曾经年少初见时,晏轻月就一并见过了他家人中的一位。当时那女人的长相和气度都很令人叫绝,后来因为宋流川的关系,去他家玩时也见过几次,故而晏轻月对她印象比较深。 也已过去多年,从前清晰的面孔早已模糊在脑海中,晏轻月努力回忆着那个漂亮女人的模样,试图提醒他:“我记得你小姨是在蔚川吧?” 宋流川:“她一直都居无定所,各国转,前阵子去了法国。” “朋友呢?有熟悉的朋友也可以。” “没有。” 晏轻月看着他,面露疑色。 见状,宋流川没觉出自己有什么问题,反倒有些指责起了晏轻月,奇怪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语气更加冷冰冰的:“我上学那会儿什么情况难道你不是最清楚?” 晏轻月咂舌,她都差点忘了。 宋流川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从小在国外长大,高二那年才回国上高中。本是打算在国内上大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毕业之后还是出国念了书。 他高中那时候性格倔强,心高气傲,跟班上同学关系平平,没有走得特别近的,毕业之后基本就断了联系。出国之后,跟国内的一切就更加没有往来了。 “嗯……那你现在在国内还有认识的人吗?” 宋流川稍稍沉默了一下,才说:“有。” 晏轻月仿佛看见了希望,忙问:“在哪?” “我眼前。” “……”晏轻月心中滴落一滴汗:“除了我。” “没了。” 晏轻月暗自叹了口气:“那看来,现在就只能先帮你联系你国外的家人了,让他们尽快回来。” 宋流川收回视线,侧头换了个姿势躺着,也不去管晏轻月正掏着手机。 “电话号码报一下。”见宋流川没动,晏轻月想了想,将手机往前递去:“或者你自己来?” 宋流川没去接,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句:“记不住手机号。” 晏轻月:“……” 过了几秒,晏轻月才恍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觉称奇:“那你平时怎么跟他们联系的?” 宋流川看起来有些无语,似乎不想再接她的话:“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一次了,联系方式都存在手机里。” “……” 晏轻月强打起的笑脸开始皲裂。 没错,手机里,只是手机已经烧成焦炭了而已。 晏轻月耐着性子:“你用我的手机去登你的社交账号吧,发个信息联系他们也一样。” 宋流川没理她。 看他那张布满黑线的脸,晏轻月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可想问又不太好问。 她憋得难受,几次欲言又止。宋流川察觉到她不断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只是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因此就理睬她。 晏轻月犹豫再三,觉得既然他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态度都如此恶劣,那自己也根本没必要顾及他的颜面,遂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你该不会是连自己的手机号都没记住吧?” 闻声,宋流川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无声的承认了。 “!!!”晏轻月,“那微信号呢?” “……” “□□号?” “……” “微博?” “……” 晏轻月彻底放弃了,不管她再问多少个,这人应该都是没记住的,问了也是白问。 没有认识的朋友,家人也全部都在国外,目前在国内他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是否。晏轻月实在想不出是什么给他的勇气,让他能够如此不留退路的奔向一个陌生的城市。 “所以你这次回国是做什么的?” 这次宋流川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眼盯了她半响,最后冒出一句:“你现在是考了公务员,在户籍科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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