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2（1 / 1）

“诸位弟子想必是第一次参与炼丹。”今日讲炼丹术的长老是在仙门享誉盛名的丹丘子长老，作为清越宗的高级长老之一，他端详着这批弟子，心中颇为满意，“灵根越纯净的人，操纵灵气起越清晰，炼制丹药的成功性越强。”

诸位弟子看看自己案头的材料，深以为然。

随着丹丘子的讲解，乔曼曼手忙脚乱把各种材料塞进丹炉里，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烟若，心中大为震惊，她怎的用的东西都那么高级，个个价值不菲。

很快她便咬着嘴唇心中酸涩，自己用的材料和丹炉竟然都是别人淘汰下来的，她自然心中不忿，眼光四处乱看，又看到了楼兰年用的东西，也算的是金碧辉煌，于是更加不满。

“朱砂几钱来着？水银呢？哎呀放不放秋黄草啊？”同样的案台前，何录急的抓耳挠腮。

囊中羞涩，他只买了数量很少的便宜材料，若是一炉不成，剩下的材料也未必够下一炉，所以他非常紧张。

“朱砂两钱，水银一钱，不放秋黄草。”烟若迅速地回答了他，手心却也冒出了汗。

其实那本《丹方大全》，没人比她背的更熟了，当初她用一种近乎把书吞下去的架势把它背的滚瓜烂熟，本以为这样能有所助益，到头来却发现根本毫无作用。

她盯着眼前沸腾的丹炉，心中也只剩忐忑，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非常紧张，可这一炉丹当真能成吗？

丹丘子说得对，灵根庞杂的人根本无法炼丹，就算她这一世凭空有了灵根，难道就会有所改变吗？

“这位弟子，你的长林叶放多了。火候也浅了一些，把灵力变强，增大火候。”丹丘子一路走过来，路过诸人的丹炉做出简单的点评。

路过何录的丹炉时，他不由皱眉：“你这些个材料太差劲了，对灵力的控制不到位，火候也不行，这一炉注定废了。”

何录捶足顿胸，十分懊恼。

路过烟若面前时，他大约也被丹炉的豪奢给惊吓到了，瞪大眼睛：“这五爪金龙炉我记得是玲珑阁的收藏品，怎的拿来做练习？不对，你这炉子里的声音不要对劲。嗯……我看你也不缺材料，不如再重新尝试一次，应当会好一些。”

丹丘子说的委婉，烟若心中紧绷的那根线却要断了一般，她何尝不明白这什么意思，这是说她在炼丹一道上毫无天赋，别说是废丹了，她是连废品也练不出来的，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无论她多么努力，重复了多少次，终究只有一炉子废水，浪费了无数珍贵的材料。

烟若垂下眼睛，把桌子上的材料推给何录：“我不要再试了，这些送你，你再多练练。”

何录喜不自胜，看着她沮丧的模样又有些担心：“烟若，你还好吧？我听我师尊讲了，炼丹就是很难很难，他那种修为的长老也时常失败，丹师是不好做的，如今清越宗成丹率最高的还是清越仙君，不如你回去好好请教一下你师尊？”

烟若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其实她有何尝不明白，自己这是先天不足，请教天王老子也没用。

“咦？你这个弟子怎么回事，怎么都没有怎么用材料？但是炉子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倒也没问题。”丹丘子靠近墨星痕手里的小黑炉子，侧耳倾听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这个弟子是什么路数，这竟然是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炉相，让他感觉颇为惊讶。

“回先生，”墨星痕很随意地坐在那里，手里攥着两根秋黄草，侃侃而答，“其实弟子看了丹方大全，感觉其中很多丹方过于陈旧，应该更新一下了。”

这话可算是触动了丹丘子的逆鳞，这可是他师尊在世时编纂的丹方，在他心中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岂能容忍一个黄毛小子来这里亵渎。

他立刻脸红脖子粗地拍了桌子：“大胆小儿，你在胡说什么，《丹方大全》是公认的经典，岂容你置喙？”

“难道弟子说错了吗？”墨星痕根本也不惯着他，一把掀开自己的丹炉顶盖，一炉浑圆崭新，闪闪发光的八枚凝神丹就躺在丹炉中，他展颜道，“弟子所用的所有材料，不过是丹方上要求材料分量的十分之一，但产出却是三倍不止。如今的世道，魔气丛生，灵气稀薄，天材地宝也有限，不是以前可比的。弟子建议修改丹方大全，也是出于对时代局限性的考量。”

丹丘子目瞪口呆，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太强了吧，不愧是绝世天才，修炼强就算了，炼丹术这么难的事情也做的这么漂亮。”

“他竟然敢改丹方，竟然还成功了，这丹阳总要是知道了，怕不是疯了？”

“那些炼丹大宗门垄断了多少年的财富，若是墨师兄的技术可以推广，那果然是改天换地啊。”

那些女弟子们看着墨星痕的眼神都变成了星星眼，男弟子们嫉妒之余又带上了钦佩，

没错没错，所有路人议论的话，最后都会变成真的，墨莲仙尊想要做什么都会成功，哪怕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烟若的指甲还是深深插进掌心中，她好嫉妒，又好羡慕，原来她一直喜欢的都是这样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墨星痕。因为她永远达不成做不到，所以就倾慕这样的他，仿佛是投射了一个躲在角落中卑微的自己。

丹丘子本来气得脸色通红，听到墨星痕陈述完，又被这个想法惊呆了，其实丹师之中一直流行着这样的观点，他也很赞成，但他自己却很难保证减量后的成功率，因为这太难了。

此时此刻，他只能说：“更新丹方一事非同小可，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一人两人能完成的，此时我自然会去禀报宗主，你若有心，便出一份力，世人自然会记得你。”

“我才不在乎世人在乎不在乎，只是觉得这样更合理。”墨星痕依旧是一副倨傲的模样，更惹得那些女弟子们心花怒放。

有那么一个瞬间，烟若感觉自己回到了上辈子，两世的记忆重叠，自己竟然出现了瞬间的恍惚，尤其当耳边传来了风铃声。

这熟悉的风铃声，自然是白霜霜的华盖马车一角挂着的八角风铃。她偷偷向门口瞥去，果然学宫的一角闪过白色的剪影。

以前，白霜霜就很喜欢站在门口偷偷看着墨星痕的背影，但那是她只是在看，直到心中的爱意冲溃堤坝，她就开始旁若无人追求这位天之骄子，墨星痕却不主动也不拒绝，直到宗主赐婚，他们二人名正言顺在一起，人人都称赞他们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他们大婚那日，烟若躲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他们，反复地想，若他们情比金坚，自己又算是什么？若宗主夫妻伉俪情深，娘亲又算是什么？

她与墨星痕之间，本来就是她先来的。可是先来后到毫无意义，爱与不爱就是这么残酷又清晰。

烟若想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白霜霜会让自己的丫鬟来给墨星痕送点心和桃花酿。墨星痕会拒绝，这时大小姐便会亲自来送，这一次墨星痕便没有拒绝。周围人起哄喧嚣，无非都是他们爱情的背景板。

她默默低下头，收拾起自己的一炉子残渣，准备灰溜溜地先撤，却被墨星痕拦住了去路。

“灵根庞杂者，即使千百次也无法炼丹成功，这你知道吧？”少年的脸色认真极了。明明是说着这么残酷的话，脸上却一往情深的仿佛在抒情。

烟若咬着唇：“这我知道，不劳烦师兄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在痴心妄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墨星痕忽然低下头，红了脸，神色有些扭捏，好半天才捧着一个锦盒端上来，里边装的是刚出炉的凝神丹，“你别误会我，我的意思是说，灵根庞杂者不必反复尝试浪费时间，修士之间，有人擅长剑术，有人擅长炼丹，又不是要求人人都会炼丹。但我很擅长炼丹，以后我炼成的所有丹都送给你，你别伤心了。”

烟若怔在原地，眼眶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句话，她大概等了一生一世，原来他对一个人好会是这样的，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在伤心。

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她好害怕自己答应，这不是她日思夜盼的一切吗？

“诸位这里好热闹。”

就在这时，学宫门口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那个高挑明艳的美人，梳着道姑发髻，穿内门弟子服，像是在寻找什么，看到墨星痕的瞬间眼睛便亮了，嘴里念叨着：“诸位有礼，在下寒烟，是大小姐座下的丫鬟，特地奉大小姐的命令来送些亲手做的点心酒酿。”

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烟若冷笑看着墨星痕：“多谢墨师兄了，只是你的东西，我大概无福消受，你我非亲非故，我不能要。”

“怎么非亲非故，我们身上有婚约。”少年看着寒烟向自己走来，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也罢，哪怕是块石头，慢慢也能焐热，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寒烟款款而来，似乎也没怎么动，瞬间便来到两人身边，直接开口：“这位便是烟若姑娘吧，我家小姐让我给你送个食盒，里边有五彩虾饺，锦绣河宝，还有小姐亲手酿的桂花酒。您慢慢享用。”

周围爆发出阵阵惊呼声，烟若和墨星痕同时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