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讶异于他竟然能分辨出这是魔族，陆拾玖脸上骄傲神色藏不住，道：“我虽然通识课不及格，但是我涉猎群书啊。” 他搞发明，时常要查阅各地博物志，有时遇到一些书中趣事也会记下来。 “书中所说，这魔族可以驾驭黑雾为自己所用，且魔族多半身形高大。和今天咱们遇见的大差不差，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也难怪当时陆拾玖会叫他们用辟邪剑法，这确实是宗门教授的为数不多能克制魔族的剑法。 “可是自三千年起，南境就已经没有魔族了。神女设下结界将他们挡在莽苍山脉之外的北境，神女虽陨落，但结界效力仍在。” 楚不修外出就是因为神女结界的事情，楚沅元因这层关系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宋辞道：“世事总有意外，结界也未必没有别的办法进来。” 他话中有话，知道些隐情。 系统：【叮~出现未勘测到的新种族，pk结果出来了，与其一次拼架所得砍价值最高可抵八次助力，请再接再厉。】 竟真是魔族，只是楚沅元这时顾不上问系统了。 她脑中想的是魔族竟有办法穿过神女结界，楚不修外出定然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他果然是魔族。”何皎皎喃喃自语，她是在场唯一接触过魔族的人，比上旁人自然了解更多。 自三年前开始，何皎皎就一直在查阅古典旧籍，她心中一直有个猜想，只是从来不敢肯定。 何皎皎无意识捂住腹部，又道：“我本来已经布好了必死之局，就等他入我县尉府。没成想...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楚沅元明白，若不是他们出手，此刻一切都还按照着何皎皎的计划进行。 “不过没关系了，迟早要和他碰面的。”何皎皎挂起浅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楚沅元还想询问何皎皎她的计划是什么，声音还没出魔族就已经回来了。 这魔族生的异常高大，身材健硕，肤色微微发黑。许是他不再隐藏，身体旁还萦绕着一股黑气。 魔族刚去何皎皎房里却发现结界破了，思来想去，何皎皎也只会出现在这间柴房。 他关门转身的刹那，楚沅元瞥见魔族的耳后有颗血一样妖冶的红痣。 楚沅元不动声色将何皎皎拦在身后，问：“魔族，你究竟有何图谋？” 魔族嘲讽笑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魔族大计！” 楚沅元还想套魔族的话，却被魔族识破。 他警告楚沅元：“我是看在皎皎的面子上才放你们一命，别自作聪明。” 魔族空手而归，没能救下他的同伴，连带着话语中充斥着杀意。 他一把推开楚沅元，拉过其身后的何皎皎，单手环住她的腰身。 楚沅元这个时候身体还弱得很，一个没站稳就要倒地。 好在宋辞眼疾手快，用身体扶住了她。 何皎皎被挟持过来的路上，脸上占了不少灰，有些狼狈。 魔族看见了，亲自用干净帕子为她擦拭，神情温柔。此时的他不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倒像个情窦初开的懵懂羞涩书生。 何皎皎侧头避开他的手，只觉得讽刺极了。 她用楚沅元从没见过的刻薄语气说道：“你就是再怎么学他，赝品终究是赝品。” 魔族的动作顿住，脸上温润的表情龟裂，眼中更是流露出凶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他明明就是个废物，也值得你这般上心。” 他极尽贬低张怀允，言语中全是恶意。 何皎皎怒极反笑，目中冷意藏不住。 “他哪里都好，我就是喜欢他。我和他两情相悦，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到了最后大声诘问。 魔族却紧紧抓住何皎皎的手腕，一如暴雨那晚。 “你为什么要喜欢他，明明我先认识你的。你什么时候眼里才能有我的影子！” 原来当时破界的方法还不够完善，必须要压制自己的修为在练气期才能越过神女结界。 可是修为被压制，身体素质也会逐渐趋近于凡人，且北境之人重口舌之欲，不修习辟谷之术。 当时的魔族只知道听从魔君命令，不得暴露身份，根本不知道怎么在人界生活。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用银钱做交易，不知道要吃东西才能饱腹。 魔族整日邋里邋遢，活像个乞丐，也顺理成章地和乞丐混在一起。 那日他饿得不行了，甚至想罔顾隐藏身份的命令，驱使黑雾杀了包子铺老板，将吃食全部抢过来。 就是在这个想法诞生的一刹那，一只纤长的手向他伸了过来，手上是还散发着热气的雪白包子。 何皎皎嘴边是缱绻温柔的笑意，连声音都是那么好听，她说：“快吃吧。” 她甚至不嫌弃他脏到变色的衣物，不嫌弃他满是灰尘的手。 就那么一愣神的瞬间，包子已经在他手上，而何皎皎也早已走远了。 后来灾情严重，县尉府还时常以工代赈、布棚施粥。魔族也就是在这时候进了县尉府做帮工，再一次见到了何皎皎。 他暗中打听着有关于何皎皎的一切，像只见不光的老鼠，时常用贪婪而隐晦的目光望向县尉府这位尊贵的小姐。 他知道何皎皎身子康健的时候，便会和下人亲手为灾民做些事。即使是身体孱弱卧病在床的时候，何皎皎也不忘问身边侍女情况如何。 何皎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就如同天上皎皎明月，自绽华光。 北境灵气匮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大多数人为了那么一点资源就大打出手。死伤皆是家常便饭，没有谁会将自己来之不易的东西送给别人，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因此这样的何皎皎对于魔族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魔族逐渐被她的好所撼动。 魔族生来七情淡薄，唯独这一刻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不息。 何皎皎失神摇摇头：“喜欢？你杀人如麻，怎么懂的什么是喜欢！” “若是早知道我救的是你这种十恶不赦之徒，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魔族显然被她无情的话语激怒，眼中流露残忍。 他道：“明明我用张怀允脸的时候，我们之间相处得很好，你分明是喜欢的。” 想到魔族要带她私奔的那晚，何皎皎否认：“你说谎，我分明没有和你走，那夜我早就认出了你。” 魔族怪异地笑了：“是，那夜你是没和我走，那之前呢？” 她脑袋空白了几秒：“什么之前？” 何皎皎抓紧魔族的衣领，开始慢慢意识到了什么。她近乎奔溃大喊：“什么之前，你说清楚，你说啊。” “皎皎，我和他，你当真分得清吗？”魔族掰正何皎皎的脸，迫使她的目光只能看到自己那猩红的眼睛。 眼泪像断了线一般，从何皎皎那张绝望的脸上滑落。 她一把推开魔族，自言自语：“不会的，我分得清的...不是这样的...你是你，他是他。” 在场所有之人，开始意识到一个令人胆寒的真相，一个足以摧毁何皎皎的真相。 魔族弯下腰似是哄着何皎皎，说出话却一句比一句诛心：“是是是，为你遍寻灵犀果的是张怀允，送你稀世暖玉的也是张怀允，张怀允为你做了一切。皎皎，你满意的吗？” 何皎皎痛苦闭上眼睛，声音一句句传入脑海。她麻木地重复着：“我知道的，我分的清。” 即使嘴上这么说，可何皎皎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在这个魔族说出‘分得清吗？’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张怀允一介凡人哪里能找得到灵犀果，暖玉，哪里知道自己不治之症的方法。 是眼前的这个魔族化作张怀允的样子，把这些东西一一送到她面前，救了她的命。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何皎皎已经要分辨不出了。 “张怀允也知道我变成他的样子来骗你，他一早就知道了，却没有阻止我。皎皎，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魔族爱怜地为何皎皎抹干眼泪，吐出的话语却将何皎皎拽入深渊之中。 何皎皎接受不了一次次的打击，她倒退着摇头，整个人失了魂一样：“不可能，怀允不会这样做的。” 分明是肯定的语句，她却颤巍巍说出来，失了信服力。 “皎皎，你要真想知道真相，为什么不问问一直待在你身边的那只狐妖，他知道一切。”魔族指向何皎皎身后，修月赫然站在那里。 这一刻，头顶似有千斤重，何皎皎甚至觉得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都艰难异常。 何皎皎带泪的眼睛看向修月，她怕他说话，更怕他不说话。 “他不过是我救回来一只狐妖而已，他能知道什么？” 魔族笑何皎皎太天真，一只狐妖怎么会需要凡人来救，摆明是故意留在何皎皎身边。 修月本不愿说出真相，可事已至此，到底是瞒不住了。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何皎皎，他说：“小姐，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说的是真的，他假扮成张怀允的样子接近小姐，是张怀允默许的。可那是有苦衷的，只有这个魔族能救小姐，张怀允实在没办法看着小姐去死，只能答应魔族的要求。 而我之所以留在小姐身边，是张怀允临死前让我务必照顾好小姐。” 修月能遇见张怀允也是一场意外，魔族本想抓了他给何皎皎做一件袄子。还是张怀允见不得已经能化成人形的修月被杀，这才出手拦下救了他一命。 张怀允死后，修月一直暗中保护着何皎皎。直至她病症恶化，修月不得不借个由头出现在她身边，附身吸取转化精气救她。 “他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魔族杀的他？”何皎皎问的是张怀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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