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见他们没有性命之忧,才松了一口气。她道:“你们没事就好。” 何皎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在修月还在自己身体里。 修月是趁着异族和楚沅元他们打架的时候钻入了何皎皎体内。 那异族将何皎皎妥善安置后,就离开了。 她房间内被设有结界,多亏修月才能破除逃出。只是那异族防备心过重,不仅在何皎皎房内设下屏障,整个屋子外还有一层更大的结界。 修月之前和楚沅元他们缠斗就耗空了妖力,打开何皎皎房门前的结界已经完全虚脱了。 何皎皎听到楚沅元他们被关了,这才一间一间找了过来。 希望能借楚沅元他们的力量逃出此地。 何皎皎伸手想帮楚沅元解开绳索,却被震开。 “何姐姐,上面有金丹修士的封印之术。不像灵锁那样容易解开,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楚沅元看何皎皎手背震红了,善意提醒。 修月从何皎皎体内出来,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复而咧嘴凶恶骂道:“都是你们这些道士将他们引过来的,还害得小姐受伤。” 他有满腔怒火,不舍得对何皎皎发作,只能尽数骂给楚沅元他们。 楚沅元迎头就是一顿骂,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张口犀利反驳道:“你这狐狸蛮不讲理,要不是我和宋辞放水,你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 自从茶馆那时起推测出修月和何皎皎不是真凶后,他们自然不会来真格。 如果不是楚沅元宋辞商量好了提前动手,要真换上沈鹤卿来,他那雷霆手段,修月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不过沈鹤卿在场,他们也不能放水太过露了馅。 修月和宋辞交过手,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没用尽全力。现在被楚沅元说破,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修月的指甲全断了,阵阵钻心的疼,说不迁怒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呲着牙,脸色不好看,却闭口不言了。 何皎皎本想找楚沅元他们一起寻找出去的方法,现在希望落了空。 修月妖力没个三五天恢复不了,更别说解开他们身上的封印了。 楚沅元理解,她告诉何皎皎只需要等着姜行云来即可,不用过于焦虑。 闲下来之后,楚沅元想到上次还没来得及的问话。 她抬眸定定看向何皎皎道:“何姐姐,三年前张怀允是怎么死的?肯定不是你动的手吧。” 何皎皎苦笑一声,脸上伤痛遮掩不住:“我怎么可能杀他呢。” “他在我缠绵病榻的时候,教我读书明理,让我在方寸之地得以窥见万千世界。若是身体好转的时候,便会带我去渭城周围转转,即使是随便走走,我也感到无比庆幸。他为我寻来灵犀果、送我暖玉。是他鼓励我,让我重拾信心。他这样好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杀他呢。” 楚沅元见何皎皎这么伤心,话语哽在喉咙口:“那他...”他是怎么死的? 何皎皎没有落泪,即使是此刻要揭开自己的伤疤,也只是声音颤抖了点。 “一切都是预示的。”她这样说道。 “我身体不好,先天病弱,他是知道的。为了治我的病,怀允耗费过无数心血,即使他不说我也能知道。可是哪有这么好治呢,我父亲请了无数大夫,都是摇着头离开县尉府的。” “直至那一日...” 何皎皎的手被张怀允握在手心,他神色激动。刚刚完全是跑着过来的,气喘吁吁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发笑。 何皎皎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仔细为他擦掉汗珠。 张怀允却握住她的手,欣喜几乎藏不住。他说:“皎皎,我找到办法了,找到能救你的办法了。” 何皎皎问他具体是什么办法,张怀允却支支吾吾不肯说个明白。 又过几日,她发现张怀允开始愁眉不展,读书写字的时候精神萎靡,时常望着自己出神。 “他是个呆子,我早就说过了。他在我面前根本藏不住事,后来我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始终不愿意说,只是问了我这一样个问题。” “皎皎,是否为了救人就可以放弃自己的公理道义?”张怀允眼中有迷茫有挣扎痛苦。 何皎皎站在他面前看得很清楚,她伸出手抚住他的脸庞,想替他将愁绪一一抚平。 “他书读得多,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可能不明白。其实他早有了答案,问我只不过是寻求一个心安,或者说解脱。我知道肯定是治病的法子出了问题,可我还是告诉他,听从自己的本心即可。” “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他变得不像自己,不想他因为我放弃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 张怀允听完答案之后,只是紧紧抱住何皎皎,嘴上重复的是:“皎皎,对不起...对不起...” 她什么也没说,回抱住了他。 “张怀允死的前一夜来找过我,他对我提出了一个荒诞至极的要求:让我和他私奔。” 何皎皎还记得那是个暴雨夜,渭城好久没有那么下过那么大的暴雨。 雨点砸落在屋檐的声音是那么嘈杂,嘈杂到她没有听清楚张怀允的声音。 张怀允站在何皎皎面前,逐字逐句重复道:“皎皎,我们离开这吧。”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自然没有答应。 “我父亲母亲都在县尉府,你要我跟你走,我这样的身体,又能去哪呢?” 张怀允态度坚决,甚至不顾何皎皎的意愿想拉她走。 冰凉的雨水滴落在脸上,何皎皎才清醒意识到,今晚的张怀允太反常了。 反常到不像张怀允,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何皎皎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张怀允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一样,漆黑的瞳孔在夜里格外令人心惊。 他拉着何皎皎想走出县尉府的大门,一道惊雷落下,挟裹着的电光让何皎皎看清楚了青年耳后的一颗红痣。 何皎皎立在当场,不敢再动一步,她惊恐顿住,甚至不敢呼吸。 张怀允的耳后从来没有什么红痣,何皎皎不知道现在拉着她的这个人,或者说根本称不上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为什么要假扮成张怀允,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出门。 彻骨的冰冷漫上何皎皎的身体,她开始颤抖起来。 ‘张怀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瑟缩。他回过头,眼神幽深,死死盯着何皎皎,让人心惊肉跳。 “我不走,你放开我。”何皎皎停在大门口说什么也不愿意踏出一步,彷佛只要跟着这个东西踏出家门,便会有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 ‘张怀允’紧紧握住何皎皎的手腕,即使她说了多次不愿意,还是不肯放下。 直至何皎皎受不住寒风,开始咳嗽。‘张怀允’好像才意识到什么,猛然松开手。 它伸了伸手,似是想抱住何皎皎。看见何皎皎畏缩抗拒的神情,它展开的拥抱只能停顿住。 它用‘张怀允’的声线说:“皎皎,真的不和我走?” 何皎皎用尽了力气摇头,她答:“我不走。” ‘张怀允’没有再问何皎皎走不走这个问题,而是逼迫她吞下了一颗状似丹药的东西。 而后它离开了县尉府的大门口。 可是第二天,张怀允的尸体便在家中被发现了,死去的这个张怀允耳后光洁,没有红痣。 “我知道怀允的死肯定和那个妖鬼脱不了关系,可是它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再后来就是三个多月前我阴差阳错地救下了修月,他为了报恩一直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 “直至渭城重现三年前惨案,我知道了那个东西又回来了。命案开始之后,我就让修月去探查消息。抽魂这种死法太过诡异,若是被世人发现,一定会引起恐慌。我怕引起惊动后,他会换另一个地方继续残害黎民。” 何皎皎脸上表情充满了挣扎迷茫,可能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样做,是对是错。 “我好不容易等到他,绝不能让他像三年前一样溜走,所以我只能让修月伪装死者。只是第一具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不好再伪装,而后零星几具有的来不及,有的则是动用县尉府的权势压下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官差会供出县尉府的原因,楚沅元宋辞等人明白何皎皎这是准备自己对付凶手了。 “与此同时,我在城中大肆宣扬相亲的消息,就是为了引那人现身。” 楚沅元不解:“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上你的套?” 何皎皎却笑了:“他一定会的。他的行为早就出卖了他,他看我的眼神,同怀允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他喜欢我,从知道这个事实开始,我就明白了,这个人逃不掉了,他的喜欢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行了。”何皎皎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能明白自己在一点点枯竭,已经到头了。 她还未能亲自抓到凶手,怎么能就这样不甘不愿的死去。 “我只能听取修月的办法。由他吸收少部分精气,然后再转换给我,以此来续命。” “修月还发现来的有些人额中心有团黑雾,像是被做了标记。果然不久后,有标记的人开始陆陆续续死去。” “而我等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也终于等来了那个人。从出现开始,我就认出了他,耳后的那颗红痣就是验明真身的铁证。” 宋辞道:“那晚穿青衫的男子。” 何皎皎已经不惊讶于他们能猜到,却还是实话实说。 “来相亲的大部分人,不过是看着我体弱撑不了多久。想等我死后,好接手县尉府的钱财与权势。可是他不一样——” 何皎皎轻笑一声,声音里尽是刺骨的冷意:“他的眼里是欢欣,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心,那晚我们聊了很久。” 她平和地述说着那人对她的爱意,只是眼中全是憎恶。 “何姐姐...” 这一刻语言的力量是那样苍白,楚沅元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宽慰何皎皎。 何皎皎从回忆中挣扎出来,浅淡一笑。 “我没事,我一向很好。”克制得很好。 沉默许久的陆拾玖终于搭话了:“是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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