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杂（1 / 1）

“那府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晦气的。”齐国公连打头的齐父都看不上，就更别提齐府的其他人了。

原本齐国公对齐母还有一些怜惜，毕竟那也是自己的生身之母。他一直以为，齐母是被迫受制于人，齐父强势，齐母作为从乡间一路追随的妻子，她学识不高，秉性软弱，自然是无法对齐父的作为指手画脚的。

可就在齐母强硬地给齐氏灌下绝子药之后，齐国公才发现，他还是把齐母想得太美好了。用如今的话来说，齐母就是一个“恋爱脑”，哪怕是儿女，都要为她丈夫的前途让路。

齐母是在齐父之前走的，哪怕她还在缠绵病榻，齐母也要逼着齐国公给齐父谋好处。

最过分的一次，齐母直接放出话来，要让齐国公把大将军的位子让出来，由齐父去做。齐母口口声声地说：“哪有儿子比老子官职还高的？儿子年幼不知事，这大将军位高权重，当然是我夫君来当更合适。”

对于这种荒唐的请求，别说齐国公和元祐帝了，就是满朝文武都不答应，甚至还有御史因着此事弹劾齐父。

结果齐母呢？发了疯似的，拖着病体也要守在齐国公府门口，仿佛齐国公不答应她，就是忤逆，不孝顺。她还仗着自己身体不好，跑去人家御史的母亲面前说三道四的。

后来还是觉得失了面子的齐父强硬地把齐母带了回去，这事儿才算是了结了。

齐母这一出儿，既让百官看了出热闹，也算是彻底斩断了齐国公对于父母亲情的最后一点儿念想。

齐母齐父接连去世之后，齐国公还是去齐府走了一趟。他倒不是去缅怀的，而是在得到了元祐帝的默许之后，将齐府中有关自己和齐氏的所有东西都带了出来，就连他儿时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齐国公都没忘了连根挖出带走。

这一手，让世人都知晓，齐国公是铁了心要跟齐府划清界限。齐府那些个，还妄想着依靠齐国公的权势在京师耀武扬威的人，算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没有了齐国公做靠山，齐府剩下的那些人也不善经营，没过几年，他们就又灰溜溜地返乡了。好在，乡下齐家的宅院田地还在，只是不知道，曾经在京师逍遥自在的他们，如今还是否能安然地归于乡间？

“反正对于那些人，我是不关心的。”齐国公的语气十分冷漠。那些族人看似无辜，可说实话，要是没有他们在齐父齐母面前嚼舌根，事情也不会变成那种地步。

阿昴丝毫不关心齐家人，他只是对于齐母有一丝好奇：“爹爹，这世上真的有那种不关心孩子的母亲吗？”

“阿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什么样儿的人都有的。”虽然元祐帝担心阿昴知道得越多，心会变得越硬，但是阿昴是太子，他必须比同龄人看得更多更远，所以，他严肃地给阿昴解释起来。

元祐帝对齐母这种人算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后宫之中，像齐母这样利用孩子去邀宠的人，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原来的吴贵妃吧。

吴贵妃是老大的生母，她与老四娘亲和老四之间的恩怨，暂且先按下不表。单就说她这个人本身，元祐帝就对她喜欢不起来。

当年元祐帝还是安王的时候，吴贵妃就进府了。作为元祐帝身边的第一个女人，吴贵妃有点儿野心也算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她还产下了皇长子。

吴贵妃想着法子地邀宠，元祐帝也都不甚在意。在他眼里，后院的那些女子都一样，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彼时，前线还在打仗，元祐帝光是整日忙朝政就够烦的了，哪里还有精力顾忌后院的吵吵闹闹，于是无形中，吴贵妃的野心被养大了。

尤其是在老大出生以后，吴贵妃为了压过皇后一头，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时常给还在襁褓中的老大灌奶，直到老大喝吐了，她才肯停手，然后，她就假模假式地派人去紫宸殿请元祐帝过来，说：“大皇子身体不好，吐奶了，也想父皇了。”

后来，静妃生下了老二，吴贵妃利用老大邀宠的行为越来越激进。

大夏天的，她不让老大使冰盆，还给老大套上大棉袄，等到老大出一身痱子，吴贵妃就又去请元祐帝。冬天下着大雪，她让人把老大房内的窗户开了一整日，雪花都飘到床上了，等老大风寒受冻了，她又去请元祐帝了。

这些招数，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屡试不爽。一直到北地战事稍歇，元祐帝有精力管一管孩子们的时候，老大才算是脱离苦海。

“老大能活这么大也算是不容易。”老四听着元祐帝的吐槽，不免感叹道。

元祐帝长叹一口气说：“可不就是吗？后来我修了皇子所，让所有的皇子都搬进去，就是为了隔开吴贵妃和老大，谁知道，他俩还是能凑到一处去。”

老大从吴贵妃身边搬走以后，吴贵妃这才升起了那么一丢丢的母爱，就是这母爱也没有用到正道上去。

吴贵妃对着老大耳提面命，教的全都是那些不入流的争宠的手段。临了，吴贵妃还不忘嘱咐一句：“你记得，要在陛下面前多说一说母妃的好处，只有母妃得宠，你的日子才会好过。”

有这样自私的母亲，也不怪老大长成那样。老大只要一犯错，就把锅全都推到吴贵妃身上，吴贵妃也是亦然。他们母子俩永远都是只想着自己，母子亲情什么的，靠边站去吧。

“阿昴，你以后或许也会有很多的妃子，你要尊重她们，但也要知道，人心隔肚皮，防备着点儿。”元祐帝对着阿昴就是一顿教诲。

孰不知，阿昴才没有找妃妾的想法呢，他直愣愣地说：“爹，你的后宫就那么些人，都整天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觉得，俺还会让那么多女子入宫吗？”

“哦，原来我们阿昴是要做个专情的皇帝啊。”老四嬉皮笑脸地逗着阿昴。

阿昴也甜甜一笑，说：“俺只是觉得，有个皇后跟俺白头到老便好了。后宫里若是有那么多人，俺势必会分心，整日为了一点子小事争来斗去的，俺肯定不得劲儿。”

“好啊，反正等你做了皇帝，你自己做主，你想如何便如何。”元祐帝如今对着阿昴，那是有求必应。主要是他担心，万一他一个不答应，阿昴就闹着不要当太子了，那他退休的计划不就全都泡汤了吗？

老四对此更是不置可否，无论是独宠一人，还是后宫三千，那都是将来要当皇帝的阿昴该操心的事，他才懒得上心呢。倒是刚才元祐帝的话，又让他重新想起来了一件事：“说起来，老大他们也被关了能有十来年了吧，爹，你不打算把他们放出来吗？”

元祐帝一听这话，眉心瞬间就锁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说：“若是他们像老二老三那样，愿意好好生活倒还好，那放不放也就无所谓，但他们至今可还是心怀鬼胎呢。”

“不是吧，这都多久了，他们还没放弃呢。”容执惊呼着出声。

“这皇位，你们视之如敝履，可就是有人视若珍宝啊。”元祐帝只要一想起老大他们，心情就不好，语气也不禁低沉了许多。

老大、老七和老八自那年寿宴被圈禁之后便一直不消停，之前阿昴他们几个去长安玩儿时候，三人还在京师大肆传播流言，试图抹黑阿昴。元祐帝一怒之下就将三人贬为庶人。

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丝毫不放弃，趁着家人能自由出府，暗地里传信联系旧部。好在如今阿昴和老四地位稳固，没人搭理他们，暗卫也时时刻刻在盯着，否则也不知老大三人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至于老五和老六，哪怕有老二和老三的先例在，这兄弟俩也从未想过放下皇子的架子重新生活。整日里醉生梦死的，不是在怀念以前的奢华日子，就是在拿阿昴和老四的出身说事儿。

就这样的情景，元祐帝不敢也不愿把他们一窝蜂似的放出来。朝堂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就别再另起波澜了，还是别放了。

“放？放什么放？陛下，你是不是又放屁了？”突然，一阵爽朗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引得众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