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机敏,一张巧嘴上能不卑不亢,下能安抚军心。齐国公利落,做事直来直去,雷厉风行。梁国公狡猾,他的对手就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至于宋国公,他倒是显得十分正常,除了婚姻不顺以外,其他地方他跟话本里那些不通文墨,独爱兵法的大将军们别无二样。 “对了,猪崽,你祖父和祖母如今怎么样了?猪爷爷是不是还在江南追求猪奶奶呢?”众人聊起四大国公聊得可欢实了,阿昴却突然想起了,在他们离开江南前,关系已经稍微有些缓和的那对前夫妻。 猪崽靠在阿昴身上,被海边的阳光晒着,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他闭着眼睛说:“我听我曾祖父说,他俩如今就是不咸不淡地相处着,我祖父不再死赖着不走,我祖母也不再强硬地赶人了。” “这已经很好了。”老四听闻,悠悠地开口说道。这一路上,他见到的风景太多,心胸也开阔了不少。他安慰阿昴道:“这世上有些人注定是不适合做夫妻,反而做知己,做友人更能让彼此更舒适些。” 以前,老四总是为宋国公和许氏而感到惋惜,他也曾经劝和过,明明这两人之间还有情,可就是双方谁都不愿意让步,最终闹得不欢而散。但是现在呢?享受了快一年大好时光的老四,反而愈发觉得,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没有谁一定要为谁牺牲,而且,自己开心了,那些关爱着你的人,也会跟着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所以,宋国公和许氏之间,他们自己觉得舒适就好,至于外人怎么看?其实没那么紧要。 还是那句话,人呐,只活这一辈子,凡事不必强求,尽力地让自己开心些才算不白活。 猪崽看着宁静的老四,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他觉得,这个吊儿郎当的四哥好像长大了。从前的老四带着弟弟们上蹿下跳的,时不时给元祐帝找些事情做,仿佛只有每日搞破坏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可是出了一趟远门之后,老四好像真的看开了,他不需要再从父亲和弟弟们身上找安全感,他自己就能给予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不仅是猪崽,元祐帝也在看着老四,面带笑容,眼含温柔。这一趟出门,阿昴变得稳重了,不再那么娇气,老四变得无畏了,不再害怕失去,有了这些,元祐帝就觉得值了,至于让孩子们体验人生,开阔眼界什么的,让他们见鬼去吧。人生嘛,怎么开心怎么来,要那么多大道理干啥? 众人舒舒服服地躺在驴车上,享受着海风的轻抚,静静地向鲲城驶去。 鲲城这地方,除了元祐帝、曹安和小乐是第一次来之外,其他人都算是常客了。 之前罗国内战,元祐帝派水师接回在所有在罗国的大楚人,百姓们就是在鲲城码头上的岸,当时,老四还带着阿昴和猪崽一起过来当志愿者呢。至于容执就更不用说了,鲲城是郭家军的大本营,他来这里就跟回家没什么两样。而南求问呢?除了京师以外,如今大楚就没有他还没到过的犄角旮旯。 曹安和小乐虽然也没来过鲲城,可是毕竟作为紫宸殿的总管和未来的总管,他俩还是要表现地稳重些,至少人家两人不像元祐帝一样,坐着驴车上还探头探脑地,活像乡巴佬头回进城一般,啥他都想摸一摸。 看着他爹那激动到好像立马就要在行驶的驴车上跳起来的模样,阿昴觉得颇有些丢人,他只好捂住自己的眼睛,试图演绎一场别样的“掩耳盗铃”。 老四也觉得有些羞赧,不过他可学不来阿昴的那般委婉。他皱着眉头盯着元祐帝,语气有些不善:“坐好了,驴车还在走呢,你就站起来,危不危险呢?还有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你好歹也去过那么多地方了,咋就跟第一次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猴子一样,啥都好奇呢?” “我这不是第一次来鲲城吗?这里离郭家军那么近,我还没去过郭家军的军营呢,咋地,不让看啊?”老四那稍微有一丢丢严肃的话语,让元祐帝有些畏缩,不过他虽然嘴硬,身体倒是十分自觉地听懂了老四的话语,不受控制地坐了下来。 老四斜眼盯着元祐帝,戏谑地调侃道:“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非得让人说你两句,你才能去做。” 元祐帝也瞥了老四一眼,“哼”了一声之后,便盘着腿转过身去,低着头弯着腰独自生着闷气,活像一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这老头子,就说你两句,怎么就生气了呢?一天天的,气性可大了。”老四看着元祐帝笑着说道,这么幼稚的皇帝,他还真的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元祐帝又“哼”了一声,他摇头晃脑地说:“真是没有孝顺的孩子,我都生气了,也不见有人来哄哄我?” 阿昴听见这句话,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之后,又将自己的脑袋伸到元祐帝跟前,拿自己头上的小揪揪拱来拱去地。 “唉,真是生儿子没有生女儿好,女儿跟小蒲扇似的,温温柔柔地吹凉风,沁人心脾。”元祐帝捏着阿昴头上的小揪揪,装模作样地说话,眼神还不自觉地飘向老四。 老四简直是要被他爹肉麻死了,莫名地在这夏季的夜晚中,他感觉到一丝凉意。老四狠搓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也长叹了一口气,忙斜下身子,也将自己的脑袋靠到元祐帝大腿上。他有些不耐烦地说话,只是语气中却又有一丝的欣喜:“给给给,揉去吧。” 两个好大儿的服软顿时就让元祐帝喜笑颜开。他一手把玩着阿昴的小揪揪,一手抚摸着老四的脸颊,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享受极了。 至于驴车上的其他人,早在元祐帝刚才生闷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看天数星星看地找蚂蚁了,谁让这皇家父子之间,肉麻起来,那腻歪的气氛简直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释放呢。 众人就这样,或黏糊,或旁观地来到了鲲城的宋府。 宋国公现在是半退休状态,他人还在江南书院做兼职先生,教学子们兵法,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他都不在鲲城,所以宋府空荡荡的,除了猪崽他爹娘,也没有旁人了,正适合大家入住。 “大家快进来,这就是我祖父的家了。”猪崽率先跑下驴车,一边像个小主人一样招呼着大家,一边扣响门上的铜扣。 门开得倒还挺快,是猪崽他爹娘亲自来开的门。 他娘梁玉婵倒是显得挺冷静的,毕竟她早先前已经见过猪崽了。梁玉婵之前特意从鲲城赶去通州为猪崽接风,后来她又连夜骑马赶了回来,倒是比大家驾着驴车走得快多了。 他爹宋知就不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了。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宋知就一个跨步走了出来,双手将猪崽抱起,紧紧地压在怀里。虽然宋知没有说话,但是猪崽脖子上的湿润,和大家看到的宋知身体的颤抖,都无一不在说着,这个父亲有多激动。 宋知怎么可能不激动?自从去年猪崽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通州,宋知就再也没见到过他的孩子了。猪崽是他唯一的孩子,这么多年,不只是梁玉婵这个做母亲的心有愧疚,他这个做爹的,也会时常望着月亮就红了圆圈。 对于猪崽,宋知满心都是愧疚。有时候,他看着大街上,那骑在自家父亲脖子上玩闹的小孩,他都会下意识地将双手放在胸前,仿佛猪崽也如同那家的小孩子一般,正在他头顶上撒娇,口水还留下来,弄湿了他的头发。 “壮了,也长高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宋知才将自己的脑袋从猪崽怀里抬起来,他看着猪崽那亮晶晶的双眸,哽咽着说道。 猪崽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父亲,倒是没有哭,他笑着说:“爹爹,我过得好极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只是,猪崽有的时候,也会想爹爹和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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