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秦王府的独苗苗,星禾从小到大可谓是受尽宠爱。元祐帝有时还会在阿昴犯错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教训”上一两句,星禾可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星禾自小就在他爷爷的怀里,他爹的后背上慢慢长大,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即使后来他长成了可可爱爱的小少年,时常因为祸害他爹而被追着打,可是那扫帚没有一次是准确地落在他身上的。 在星禾眼里,他爹秦王就是个外厉内荏的人。虽然每一次,秦王都嚷嚷着:“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但是,只要星禾抱着他一撒娇,他就会立马改口,说话极尽温柔:“小兔崽子,你饿不饿?走,咱回家吃饭去。”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星禾有时也会感叹,自己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没有长歪,没有变成什么危害大楚的坏分子,可真是老天赐福啊。 秦王跟元祐帝一样,都是爱儿子成痴的人。就算秦王写了一封满是脏话的信,那也戳不到星禾的心窝子,因为秦王根本就舍不得往死里骂,就这样,秦王还担心因为自己骂得太狠,导致星禾一蹶不振,他还特意写了些软和的肺腑之言呢。 其它的倒不值一提,尽是些肉麻之语,只有一处地方,连元祐帝看了都感慨不已。秦王是这么说的: “儿啊,听说你的冰糕生意已然走上了正轨,爹爹心里很是为你高兴。你曾经问过爹爹,你是不是非得要继承秦王府,从爹爹手里接过宗室?爹爹反问你,你不继承秦王府,要做什么呢?难道去卖烤红薯吗?能养活自己吗?” “那时我正气恼着呢,所以也把脾气发泄在了你的身上。当时,爹爹看见你失去光彩的眼睛,我可后悔了,你要原谅爹爹。大人也会有做错事的时候,所以,爹爹向你道歉” “虽然,爹爹也很希望能像你那个丝毫没有同情心的祖父一样,早日退休,撂挑子不干了,可是,爹爹也不舍得让我儿不高兴啊!” “我记得那天你问我,你是不是只有在朝廷上干出一番大事业,我才会觉得骄傲?儿啊,不是这样的,在爹和娘心里,我家星禾就是最快乐的孩子。如果你想驰骋在朝堂上,那便回家来接班,如果你只想自在地烤红薯或是做冰糕,爹和娘也不会失望。” “你要是能把红薯烤得又香又甜,把冰糕做得别致新颖,爹和娘一样会为你骄傲的。” 虽然秦王来信的前面大部分都是少儿不宜的内容,看得元祐帝直皱眉,但是当他看到秦王的心里话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悄悄地跟曹安耳语道:“有些方面,我还是真的不如他。” 这倒是实话,元祐帝做不到,也不想做到像秦王一样,完全容许孩子自由地生长。对于老四,元祐帝还能宽容些,毕竟他都同意老四不成亲不生娃了,可是对于阿昴,元祐帝是决计不可能放任的。让阿昴整日里嬉戏打闹,不想做皇帝便去做其他事,这样的情形,元祐帝想想都后怕。 作为元祐帝最宠爱的孩子,阿昴若是不即位,他长大后肯定不可能如意,新君的猜忌,朝臣的怂恿,都有可能将阿昴置于死地。 好在,阿昴不像老四,单纯地懒,懒得管事,懒得上朝,他也不像星禾,就是贪玩儿,巴不得自由的日子过的像蜗牛散步那么慢。阿昴心里没有那么多想法,在他心里,他做皇帝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既不会觉得兴奋,也不会太失望,毕竟,做皇帝也就是他的工作而已。 “你爹还真是不会骂人,说来说去就这几脏句,他还不断重复。”老四从元祐帝手里接过信,先是看得直乐呵,后来又觉得异常感动:“不过,你爹还是挺开明的嘛。” 星禾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起来,他点点头,又恢复到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爹从小就不好好读书,骂人的时候只会说脏话,又直白又呱噪,一点儿文学修养都没有。” “这倒是,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你爹天天逃课,你爷爷一下朝就拎着棍子满京师找他。”元祐帝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这话,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你爹到了八岁,连《三字经》都背不明白,你爷爷就陪着他一块上课,天天坐在课室后面盯着他。” 星禾也笑嘻嘻地:“嗯,这的确像是我爹能做出来的事。小时候不好好上学,现在写个啥,都是满篇的白话,连‘之乎者也’都不会用。” “怪不得呢,秦王从不去参加我曾祖父的诗会啥的,我还以为他是忙着工作,原来他是真的不会写诗啊。”猪崽也想起来了什么,秦王好像从未在诗会上露过面,就连容执这样不通文墨的,有时候还会写两句打油诗应和一下,秦王是一到诗会前后就销声匿迹了,压根儿就找不到人。 星禾又躺回到椅子上,瘫软着,他懒洋洋地说:“我爹最害怕的就是宋老尚书的诗会了,每次他不是生病,就是快要生病,连府门都不出,像极了不敢与老师对视,就害怕被老师抽中回答问题的调皮学生。” “不会作诗也没啥,反正秦王又不用做锦绣文章,写折子嘛,把事儿将清楚不就可以了?”南求问啃着冰糕,虚心地问道。 这句话引来了星禾和元祐帝两人的大笑,星禾戏谑地说:“先生说的也对,奏折不用那么多的花活儿,但问题是,我爹他字儿都认不全呐,别说文章了,就是写白话,他都费劲。您没看他给我写信,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还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吗?” 元祐帝也接腔解释道:“等你进了宫,我给你看看秦王写的折子,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颠三倒四的,我每次都要把他叫进宫,一边看,一边听他给我解释才行。” “啊?他那么笨啊?”南求问也是惊呆了,这样的人他是咋接受宗室事务的呢? 阿昴许是看出了南求问的疑惑,他五指伸开,在凝固住的南求问的眼前晃了晃。等到南求问放松下来,阿昴才说道:“俺秦王叔话不会说,字不会写,但架不住他记性好啊,简直是过目不忘。宗室里的大事小情,无论又多远,他都能记得,有了秦王叔在,俺爹都不需要派人去翻记载了,把秦王叔喊来就行了。” “这样啊?那还挺好的。”南求问微微点了点头,要是如阿昴所说,那秦王还算有些本领。 不过,星禾倒是对这句话十分地不同意:“好什么好啊?我爹能记,但他只记事儿,尤其是那些闲事,至于祖宗说的名言啥的,他是一字不记。而且吧,他还说不出来啊,有等他说清楚的那个功夫,还不如去翻记载呢。” “那二师兄,你为啥非要让秦王去管宗室呢?” “这不是没别人了吗?” “秦王这样子难以沟通,你不觉得费劲儿吗?” “这不是没别人了吗?” “秦王要克服自身的不利条件,扛起宗室,他过得可真辛苦。” “这不是没别人了吗?” …… 南求问和元祐帝跟说书的一般,一唱一和,插科打诨,默契地吐槽着远方的秦王,其他人则悠闲地享受着午后时光。 被吐槽的秦王此时可并不悠闲,自打星禾离开京师以后,他是哄了秦王妃好久好久,又是伏低做小地打保证,又是降低自己的零花钱,这才勉强地换来了秦王妃暂时的原谅。 秦王刚放下一口气,可管家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管家说:“王爷,宋老尚书的诗会要开始了,这是今年的请柬。” 秦王看着管家递过来的请柬,一蹦三尺高,连连后退:“我不去。我连平仄都弄不懂,咋可能会写诗。这种脏东西,你赶紧拿走。” “打油诗也行啊。郭家大少爷不就写了打油诗吗?”管家试图将请柬塞到琴王手里,却被他挡开了。 “我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不知道。”秦王闭上双眼,捂住耳朵,碎碎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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