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为了突出那橘色粉末的功效,特意选了几条锦鲤。 此时,平日里总是温顺恬静的锦鲤竟然毫不留情地在水中厮杀。没过一小会,有些锦鲤已经是遍体鳞伤,身上隐隐可见血粉色。被扯下来的鳞片随着水面波动在飘荡浮沉,一时间,鱼缸里变得浑浊不堪,再不见清澈的模样。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阿昴似乎是被吓到了,他跑到老四的身后,捂住自己的双眼,弱弱地说道。 “此物是醉果的粉末。”孟浩然严肃地回答道。 醉果是一种橘黄色的果子,繁殖力强,一年中除了冬天其他三季都可结果,人或动物食之可食欲大增。 不过,醉果毒性极大,极易成瘾且很难被戒掉。 “五石散?”容执沉声问道。 孟浩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此物药效比五石散更猛烈,后遗症也更严重。” 醉果通常是经过晾晒碾压后被制成粉末服用,或加入油脂混合成面糊状涂抹在鱼饵表面制成鱼食。 无论是以上哪种方法都只会加强醉果的毒性。这种毒无药可解,而且毒素会一日一日累积在体内,最终伤及内脏。 “此物与那具尸体有何关系?”容执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心内暗下决定,无论这醉果与五王之死有没有关系,这种害人的肮脏玩意儿绝对不能流入百姓家。 不止是容执,听完孟浩然的话,阿昴和猪崽也握紧了小拳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醉果粉末。 如果醉果粉末能化成人形,阿昴和猪崽绝对能用眼神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老四此时也是满腔怒火。他恨不得学一学成祖,将大楚土地上的毒物连根拔起。 成祖对“瘾君子”深恶痛绝。早在大楚立国之初,成祖就规定任何人不得服用五石散,也不得制作售卖五石散,违者就地斩杀。 那个时候,成祖雷厉风行。他为了让五石散在民间绝迹,杀了不知多少制作售卖五石散的人。 成祖此举也十分简单有效,从那以后,除了经过朝廷认证的一小部分大夫和道士手中还留有五石散用于研究以外,民间再也见不到一粒粉末。 好不容易经过百年的治理,大楚再也没有人服用五石散这类毒物。如今又出现一个醉果,这种东西一定要尽早处理掉才是。 众人的眼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股杀机,而且在听了孟浩然接下来的话之后,这股杀机变成了浓烈的恨意。 “仵作在尸体上发现了醉果和油脂的残留物。”孟浩然凝重地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久久不语的老四突然站了起来,厉声问道。 孟浩然说,当日他先是在那截断指的指甲缝里发现了橘黄色的粉末,他当时便怀疑那是醉果。不过,由于量少且整个通州除了他以外,再无人接触过醉果,所以他不敢妄自断言。 后来他在海边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正在被虾蟹疯狂啃食,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仵作说过,那具尸体大概死于五天前,且至少在海面上漂了三天。经过长达三天的海水的浸泡,尸体上还有橘黄色痕迹,可以想见,当时尸体必定是像个鱼饵一样,被人用醉果粉末和油脂的混合物厚厚地涂抹了全身。 “醉果能够增强食欲,油脂又自带香气,一旦尸体沉入水中必定能吸引来大批鱼群啃食。”孟浩然继续解释道。 听到这里,就连阿昴和猪崽也都明白了。对尸体做如此处理,除了毁尸灭迹这一个理由之外,不作他想。 哪种情况下需要毁尸灭迹?当然是尸体上带有关于凶手的线索,或者凶手认为尸体上有线索。 “还有别的证据吗?”老四闭上眼咬着后槽牙狠厉地问道。 “鹤顶红。尸体的喉咙里有微量鹤顶红残留,从时间和数量上推算,尸体服用的鹤顶红是能够致死的量。”孟浩然感受到了周围的杀意,却依旧镇定地说道。 “啪——哗——”老四猛地转身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对孟浩然说道:“你还知道别的什么线索吗?” 孟浩然微微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醉果是岛国独有。” 这句话令本来就严肃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凝,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浩然。 孟浩然给众人解释说,岛国人也是在约十年前发现的这种新奇物种。在得知它能提高食欲以后,醉果在岛国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 不过,随着服用醉果后出现不良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岛国也下令禁止市面流通醉果,那些已经沉溺于醉果不可自拔的人也被岛国朝廷要求强行戒掉。 虽然岛国朝廷不允许醉果在其内部流通,但是岛国朝廷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醉果烂在地里,农户们遭受损失。于是,岛国朝廷竟然打算将醉果往大楚贩卖。 幸好当时元祐帝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将岛国使者带来的醉果样品交给当年通州市舶司,还嘱咐他们“要慢慢地仔细地全须全尾地研究透彻”。 醉果样品就这样被留在了通州市舶司,至今没有流入民间。 通州市舶司也贯彻落实元祐帝的话,认真地接力式地研究醉果,到孟浩然已经是第五位了。 按理说,大楚市面上是没有醉果的,那五王身上的醉果是从何而来?这个问题在场之人就没有不明白的,除了岛国,还有哪里? “尽是些卑鄙小人。”听完孟浩然的解释,老二恶狠狠地说道。 岛国为什么明知道醉果有毒,为什么还要装作无事的样子打算将醉果卖来大楚?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小小岛国竟然还做着蚕食大楚的梦。 老四强压下内心的怒火,朝孟浩然说道:“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孟浩然退出去以后,秦王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秦王倒是不像老四他们那样周身遍布这怒火,他倒是觉得悲凉,骨肉兄弟竟然被如此残忍地对待,还是被一个弹丸小国如此对待。 秦王拍了拍老四的肩膀,替容执理了理领口,给老二顺了顺气,又摸了摸阿昴和猪崽的脑袋,慈爱地说道:“想发火就发出来吧,把郁气都发泄出来,之后就专心调查吧。” 其实老四他们与五王只见并没有什么感情,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无非就是出自同源。 真正令老四他们生气的是,一个大楚人被岛国无情地杀害,死后还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被毁尸灭迹,这件事别说是老四他们,就是任何一个大楚人都会感觉到愤怒。 不过秦王说得对,把怒气发泄出来之后,大家还是要专心研究调查五王之死。这不仅仅是对皇室的一个交待,也是对大楚子民的交待。 通州这边,市舶司上下点灯熬油,七嘴八舌地讨论分析,一夜没睡几乎到天明。 京师城内,燕王府也不平静。 一向早睡晚起,抱着鹦鹉就不撒手的燕王竟然深夜时分,独自一人待在花园里喝酒。 燕王的脚边放着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此时,他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正专心致志地翻动着火盆中还没有燃烧完全的纸钱。 眼看着纸钱燃烧得差不多了,燕王倒了两盅酒,一盅倒向了地面,一盅则被他一饮而尽。 燕王看着地面上的水迹,哽咽着开口道:“五哥,安心上路吧。” 说罢,燕王就背着手踏出花园,只留下一句:“走吧,都走吧,只剩下我和八弟了。” 是啊,燕王那一辈,还能在这世上自由自在行走地,只剩下他和秦王了。 听说燕王在给五王烧纸,宫中的元祐帝心底也泛起一股心酸。他蹲在先帝牌位下面,一边喝酒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话。 “爹,你见到五叔了吗?” “爹,你当年是故意放走五叔的吧,就像我当时放走老三一样。” “咱们这一脉,可真是没有心狠的人,你不忍心杀兄弟,我也不会杀儿子。” “爹,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就跟祖宗们商量商量,能不能晚点儿带走我?孩子们还没长大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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