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圆环是你在尸体身上发现的？”老四摩挲着圆环皱着眉头问孟浩然。 “是的。下官刚看见就取下来了，没有旁人看见。”孟浩然严肃地说道。 孟浩然离开后，老二也过来了。 此时，楚氏三人组中，老四举着烛火，老二抬起双手细细观察着圆环内壁，阿昴也踮起脚尖借着烛火眯起眼睛看着。 小圆环呈现碧绿色，大概有花生粒那么重，正好能戴在成年男子的尾指上。 “没错。”老二长叹一口气。他觉得他应当是无意间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怎么他走到哪里事情就跟到哪里呢？ “这件事恐怕咱们解决不了，还是得找爹。”阿昴双手托腮，无精打采地说道。 老四抬起眼眸，看了看房梁，老二和阿昴也不由自主地向上看去。几乎是眨眼间，房梁上的阴影就少了一角，如果不是特意关注，旁人根本无法察觉到。 这圆环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还需要暗卫趁着夜色去禀告元祐帝呢？ 这件事实在是说来话长。 话说，成祖建都京师后的某一日，他梦到了儿时兄弟姐妹们在京郊老宅爬树的场景。 第二日，成祖就决定趁着翻修老宅的机会将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移到宫中来，将来他的后辈们也能下河爬树，活力满满。 这本是一件小事。可谁知，人们在挖开树根以后发现，树坑里竟然还有一块巨大的玉石，像个石床一样。 玉石被送进宫以后，成祖觉得这是祖宗福荫，于是他决定用这块玉石给每一个楚氏子孙都打造一个小物件。 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如今。 孟浩然拿过来的小圆环正是由成祖亲自设计的玉戒指。相同的戒指，只要是楚氏子孙，无论男女大多数人都有。 那些没有戒指的人，都是在父母被定罪之后才出生的。 比如，老二府中那些在他被贬为庶人之后才出生的孩子，一开始是没有戒指的，后来，直到老二被恢复皇子身份，那些孩子才得到戒指。 这枚戒指是楚氏子孙的象征，要跟随他们终生。一旦分发完成，无论拿戒指的人触犯了多大的过错，宗室也绝对不会再收回。 就像是在先帝时期，五王叛乱被诛杀殆尽，先帝也没有命人取走戒指。 用秦王的话说，只要楚氏子孙有戒指，那即使是被处死，戒指也要跟着被埋进坟墓的。 如果有人不小心遗失了戒指，也要第一时间上报宗室，宗室记录核对之后才能再制新的戒指。 所以，虽然姓楚的不一定每个人都有戒指，但凡是有戒指的，一定是楚氏子孙。 不过这戒指光秃秃的，没有繁复的纹饰，单调平凡，根本不值什么钱。那玉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极品玉料，颜色浑浊，中间还掺杂着细碎的裂纹，有些部分甚至还有黑色的暗点。 按理说，如此普通的一枚戒指，仿造起来应该是跟便捷的。老二是凭什么判断那就是楚氏子孙所有呢？他当然有下判断的理由。 这枚戒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廉价，实则内壁上暗藏玄机。 宗室发出去的戒指，每一枚的内壁上都被刻上了“京”字。 “京”字是成祖皇后的闺名，而且这个“京”字也是成祖皇后亲笔所写，寓意着凡是持有这枚戒指的人都是成祖和皇后的子孙。 近臣们只能认清这戒指的模样，却只有楚家人能凭借着成祖皇后的字迹来判断真假。 毕竟，成祖皇后的墨宝可是从未被流出的，只有自家人才有，就连平王和宋老尚书都没见过。 如今，一枚流落在外的真戒指被孟浩然发现，还是他从一具尸体身上发现的，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老二、老四和阿昴将心中的猜测告诉了容执和猪崽，当然，他们隐去了戒指内壁上有字这件事。 听到这件事，容执和猪崽目瞪口呆。几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彻夜未眠。 通州市舶司整夜都不平静，紫宸殿中也不遑多让。 元祐帝从暗卫手里拿到戒指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了一日的工作，正打算去泡汤池放松解乏。 结果脱了一半的衣服又重新被穿了回去，元祐帝重新回到了工作之中。 不过好在，还有秦王父子陪着他。这父子俩管着宗室，怎么可能逃过加班？ “王叔，你怎么看？”秦王看着手中的戒指久久不语，元祐帝无奈开口说道。 秦王良久，吞吞吐吐地说：“这戒指看成色和磨损，应当是已经被佩戴了许久。估计、估计——” “爹，你有啥话直说就是了，这里又没有外人。”秦王世子不耐烦地说道。 秦王和元祐帝白了世子一眼，不过他们也没有对世子加以训斥指责。秦王退休的日子眼瞅着说到就到，秦王世子也要准备接班了他心情郁闷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枚戒指应当与我的是同一批制成，估计相差不了几年。”秦王眉头紧蹙，严肃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秦王世子再也不抱怨了，就连打哈欠打到一半的元祐帝也张着嘴，无论如何都合不上了。 秦王是元祐帝的幺叔，先帝最小的弟弟，跟他同一批制成的戒指，那只有可能是来自先帝那一辈。先帝是长子，他有一个姐姐七个弟弟，也就是说，同一批的一共有九枚戒指。 进宫之前，秦王就已经翻过记档了。先帝的戒指在陵寝，武阳大长公主的戒指在封地，燕王的那枚他自己整日戴在手上，秦王的也好好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那就只剩下先帝时的二王到六王这五位。 论起这五位王爷与先帝之间的恩怨，那还要从先帝的父亲兴宗还活着的时候说起。 先帝是兴宗的嫡长子，继承皇位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二到六这五位一直对先帝不服气，凡事总想跟先帝争一争。 主要原因还是，兴宗与皇后并不亲密，他偏宠淑妃。 二王和六王是淑妃之子，他俩几乎是在兴宗怀里长大的，从小到大兴宗对他俩有求必应。 三王、四王和五王是昭嫔之子，论受宠程度，昭嫔仅在淑妃之下，所以兴宗对这兄弟三人也是和颜悦色的。 兴宗对待其他孩子的时候，脾气总是软乎乎的，只有对待先帝时，兴宗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时不时当着朝臣的面教训先帝。 在外界开来，兴宗虽然器重先帝，不过那更像是对能干下属的看重，先帝和兴宗之间的父子感情似乎淡得很。 当时，看兴宗和先帝父子之间感情淡薄，几乎没有人站队先帝，反而是二到六这五位身后跟着不少拥趸。 谁知道，最终先帝才是大赢家。 兴宗病重，他当着满朝文武说要传位给先帝，二到六这五位当然不答应，他们几乎都要当场暴走了。 不过，兴宗金口御笔，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五位只能暂时隐忍下来。 直到先帝即位以后，北戎入侵。二到六这五位趁着先帝分身乏术候搞叛乱。 不过这五位实在是一言难尽，他们因为内讧很快就战败了，死得死伤的伤。 二王当年在战场上中箭不治而亡，当时他的尸身与戒指一道就地掩埋，后来是秦王亲自负责迁坟，也是他亲手取出戒指又放回到京郊的坟墓之中。 三王和四王被二王下了毒，虽然他们至今仍旧还活着，只是痴痴傻傻的。不过，暗卫说，他们的戒指也好好地戴在身上。 五王因为拒不投降，他被活捉以后还意图行刺先帝，所以被处斩了。据记档，五王的戒指应当也是一道被收敛掩埋了。 六王后来倒是侥幸活了下来，先帝也饶他一命，后来六王出家了。暗卫说，六王的戒指被收起来放在了禅房的匣子里，那匣子上了锁，寻常人拿不到。 所以到底是谁呢？总不可能是兴宗在外面偷偷又生了一个吧？ 秦王看着元祐帝和自家儿子像是受了很大刺激合不上嘴的样子，他也开始犹豫起来。 其实秦王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不过他到底该不该说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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