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善款 这边顾岁晴也收到了来自易安的消息,钦差此趟郑州之行,在皇帝的安排下,易安作为侍卫随同,一道前往郑州。 若郑州旱情果真另有一番真相,那么过往钦差,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到底是欺了君。 这一趟钦差人选,依旧是内阁拟定,人选呈上来,言此人性忠禀,第二天,皇帝的案前就已经摆了一份关于钦差的详细资料。 这钦差是荀家女婿,荀家出了个户部尚书,管天下的钱袋子还不够,皇帝倒要看看,荀家的女婿是怎么个忠禀。 钦差先行郑州,领得是圣谕,私下里,易安则接了一道暗旨,若钦差忠良,易安随行护卫,最大程度地保证钦差的安全,若钦差狼狈为奸—— 自入郑州起,钦差一言一行,从易安手,俱陈皇帝案前。 郑州节度使王不凡为钦差精心准备了美酒美人,佳肴华灯,钦差从荀家那里也早已明了此行的猫腻,两人一拍即合,醉生梦死度日。 易安的密奏里还提到,节度使的一位区区姨娘,家中寒微,在府中也算不上得宠,名下都有良田千亩,库房更是奇珍无数。 易安在郑州蛰伏一月有余,于民间走访,郑州节度王不凡所作种种,罄竹难书,简直触目惊心。 巧立明目,苛捐杂税,以郑州官府的名义放印子钱,一钱银子借出一个月,便能番上三番。 库房的亏空填补不上,他便打着旱灾的幌子骗取朝廷赋税减免,赈灾银到了地方,只在官场上下流通,不得不说,王不凡政治手段了得,结党营私,打压异己。 国库历来吃紧,连年不丰,郑州官员倒是个个吃得满脑肥肠。 郑州一带农桑荒废,民风败坏,王不凡却毎年政绩都是上等。 上下里外,是烂到根子上了。 眼看就要入冬了,苍厥是马背上的民族,十三部落以游牧为生,草原物产不丰,吃食有限,毎年这个时节,不免南下入关,打俞人的秋风。 兵部递了折子,请求拨款,修缮边境的防御工事,甚至要预备着可能的战事。 下面一封就是户部呈上来的这一季度收支帐表。 皇上神色倦怠,太阳穴一突一突地往外跳。 苏四小声问道:“皇上保重龙体,宣太医进来瞧瞧吧。” 皇帝摆摆手:“不必。” “朕的女儿节衣缩食,一个地方官,出手比朕还来得阔绰,倒不知,这天下是姓朕,还是姓王了。” “陛下息怒!” 郑州冰冻三尽,非一日之功,钱,到处都开口朝他这个天子要钱。 第二日朝会。 养心殿里,纹川王,荀尚书,一干臣子面面相觑,他们被一道宣召进去,一进门,就看到皇帝手边的木匣。 皇帝示意苏四:“给众位爱卿看一下。” 苏四捧出木匣:“衡山公主为郑州旱情捐助三万八千三百五十一两银子。” “三万八千三百五十一,这是衡山公主的全副身家,她自小流落民间,手头有的,不过这么一个区区镖局,是她生母给的,皇帝道:“多好的孩子啊,近来有些流言,朕不说,相信你们也知道。” 臣子们低下头去,为国祈福的虚名,怎么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如今有皇上金口玉言,负面的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衡山公主纯孝,是大俞之福。”群臣于是纷纷附和。 “时局艰难,朕的女儿不忍见朕日夜劳心,她虽是女子,却有着一颗忠义的心,为父为君,朕心甚慰。” 臣子们听明白了。 瞧见没有,朕的女儿为大俞捐出了全部身家,她心中有忠有义,你们的忠心呢? 衡山公主开了这个头,瞧皇帝的意思,是一定要他们大出血了,臣子无不心下叫苦。 迎上皇帝意蕴丰富的眼光,恨不得原地找条缝,直接从皇帝跟前消失的好。 “马侍郎,你来说。” 被点名的李侍郎咬牙上前:“微臣愿效仿衡山公主,捐三,不,五万两银子。” 梅家大学士上前一步,紧随其后,正欲开口,就听皇帝凉凉道:“马氏三代单传,就这么一只,家底薄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梅家是家大业大,但从自己口袋掏出东西总是肉痛的,大学士哭丧着脸:“微臣愿捐十万两。” 往常赈灾,为臣的,多少也是要掏个几百几千两,眼下群臣纷纷上前,再不济,咬牙也得掏出个一万两来,心中恨无不恨毒了衡山公主。 户部尚书在一旁双眼放光,奋笔疾书,这可都是银子? 皇帝微不可见地颌首,目光落在顶前的谢宰身上。 谢宰拱手道:“微臣愿将手中商铺尽数典当,折五十万两善银。” 此言一出,全殿哗然,皇帝走下殿前将谢宰亲自扶起:“爱卿有心了。” 那笔银子顾岁晴捐出便再没过问,时隔多日,封赏便浩荡来了长乐宫,无数奇珍流水一般倾注而来,先是皇帝然后是皇后,太后,妃嫔。 这次捐银,妃嫔们也出了不少,这宫中份例能有几个钱,无不是娘家贴补。 只心中再不甘不愿,却也得打起笑脸说一声好,念赏的,祝贺的,长乐宫门庭若市。 这次捐银声势浩大,谁都知道国库有银了,赈灾人选自是万众瞩目,这是名利双收的美差,顾岁晴圣宠正热,又在这赈灾的风口浪尖上。 眼下人选悬而未决,各方势力,都盼着衡山公主这里,能提上一词半句。 这些时日,圣上频频召见衡山公主。 多少人拐着弯往长乐宫里递话,淑妃邀请了几回顾岁晴,顾麟殷更是频频登门。 在善款募齐之后,一道折子呈上,朝野震动。 在郑州的钦差,死了。 顾岁晴与韩涛面前摆下一局,韩涛落子。 “皇上这是磨刀霍霍啊。”韩涛道:“这要挑的人选,可就不是赈灾,而是镇压。” “能以铁血手腕,荡平郑州官场的人。”顾岁晴笑道:“这个人,可是已经在郑州了。” 韩涛捋着胡须大笑:“殿下结识的这个小子,确实不错。” 京城的官尚还蒙在鼓里,皇上新的密旨已经下发,着易安代行钦差之职,赐尚方宝剑。 消息传来时,易安在郑州已是积威深重。 钦差和王不凡在众目睽睽之下,易安带着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官兵,将二人当场收押。 起初,易安虽然拿着圣旨和尚方宝剑,郑州官场上下,没有人把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当回事,当地的官员煽动着百姓为钦差和王不凡申冤。 易安从王不凡的府邸里搜出两大箱印子钱的欠条,衙门堂前,青天白日匾下,无数百姓面前,易安将这些借据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易安展现出了极为老辣的手段,分而化之,将一干异议强势镇压,在皇上准许便宜行事之后,更是迅速在胥吏里提上一批能用之人,顶上了这场大清洗空出来的缺。 消息传回之后,满京上下,都在打听这个仿佛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新贵。 他曾是衡山公主的门客。 京中衡山公主一时风头无两。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淑妃宫中,梳妆镜前,淑妃摸着自己的脸,在仔细地找着脸上的细纹。 再如何保养得宜,她终究是已经不年轻了。 “这位衡山殿下,嬷嬷你怎么看?” 一旁的郑嬷嬷道:“那个韩涛,不再收弟子了。” “那是个狂悖的,现在看着风光,但能不能长久还另说,文人吃他这套,能笼络住,也是个助力,那个叫易安的,有消息了吗?” 郑嬷嬷道:“消息极少,倒真像是民间说的,天降神兵,族里在郑州的人,都折了。” 淑妃皱紧了眉头:“有落下什么把柄吗?” 郑嬷嬷摇头:“还不清楚,那边的消息被拦得很紧,只到陛下那,少有流出。” “衡山公主。”室内安静了片刻,淑妃靠在椅背上沉思半响,许久开口:“年后上来,衡山公主也就及笄了。” 顾岁晴这个年过得极为热闹,宫里的宴会突然就多了起来,像是卸了一股压抑劲儿,宫中气氛松下些许。 前朝纷争,和后宫到底是隔了一层。 时兴的布料,珠钗,头饰,又开始摆到台面上来了。 年后上来,陆续开始有人向皇帝提亲,求娶衡山公主。 芊巧得了消息,颇为兴奋地跑来和顾岁晴念叨,有一个算一个,盘算着这京中年龄相当的公子,家世,人才品貌。 “赵公子出身名门,一手丹青才华横溢,都说这次下场,是十拿九稳的呢,他家里阿翁说了,只要得了前三,便要为他斗胆求娶殿下呢。” 禁宛里,淑妃轻柔道:“那孩子我瞧过,再周正不过的人,也有些才学,他这个年纪,也是难能可贵了,这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 皇上道:“我得为晴娘好生把关一个好夫婿才行,那个姓赵的,不是说今年下场吗,我也瞧瞧,若是个好的,晴娘后半生也就有着落了。” 淑妃抿嘴轻笑:“总不会叫陛下失望的。” 长乐宫里,顾岁晴转过头:“赵公子,哪位赵公子?” 芊巧脆生生道:“靖远候世子,赵延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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