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太好意思地问了句：“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而且你人还超级好！......” 回了纪家，纪染突然开始背《论语》，感动得纪父纪富贵快要老泪纵横。 果然书香门第和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还是不一样的，没见孩子都被感染得开始学习认真读书了吗？ 等一日纪染在他和他夫人面前背完了两大页论语，他真的是心情激荡地眼眶都湿润了。 “好阿染！好阿染！太厉害了！你想要什么奖励，是星星是月亮爹爹也给你弄来啊！” 纪夫人李滢滢：……，你就不能对孩子抱点高要求吗？ 纪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平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纪父内心：难道不是吗？ 纪染无奈地开口： “爹，不用了。你给我买一本精精致致的《论语》呗！” 纪富贵又感动得握紧了李滢滢的手，看样子要哭了，看看，这孩子已经这么好学了！奖励居然都不要吃的了！ 精致非常的《论语》到手了，在纪染三番五次要去沈家的要求中，纪富贵终于明白了那本崭新《论语》的用途，合着是想送个沈家小子啊！ 他心中快速合计着，要是沈家小子能让他家闺女读书的话……可以让他们多见见啊！然后他在悄悄跟沈之瑾说一声，让他好好督促督促纪染。 再见到沈之瑾的纪染很开心，她激动地把精致的《论语》递给了沈之瑾。 在沈之瑾眼中看到惊喜、震惊，纪染突然心里塞满了满满的被需要的幸福感和奉献的满足感，感觉辛辛苦苦背这么多《论语》都值了！ 也难怪爹娘老说要乐于助人，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可谁料，沈之瑾却神情纠结地把书塞回了纪染手里。 “娘亲说了，收礼是要礼尚往来的……我……没什么可以回给你的。这太贵重了。” 纪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赶紧摇头： “你拿着！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嘛！我又不是很喜欢留着干什么？你陪我玩就好了嘛。” 推辞再三，沈之瑾还是争不过纪染，收下了《论语》。 纪染不知道他渴望的其实不是一本《论语》，而是父爱和父亲的关注啊！ 但他依旧被这份心意感动得不得了，不是最名贵的，但这是他收过最好的礼物了！ 回到纪家，纪父突然略正经地给纪染说： “阿染，你是不是很想和之瑾做朋友？” “是啊，之瑾很好！” 纪父贼兮兮地笑了，意识到失态后马上正了正神色。 “你知道，之瑾很爱读书的！我书房挺大的，你可以借书给之瑾看啊！不过嘛，我有个要求，借之前你得先看一遍！” 正要答应的纪染听到要求后犹豫了，她拧了拧眉： “爹，你是不是在套路我啊？毕竟无奸不商！” 纪富贵一下子炸毛，他跺了一下脚： “什么无奸不商？！你从哪听来的？你爹我江湖名声很好的！再说了，好朋友要有共同爱好才有共同话题啊！我是在给你出谋划策！” 纪染听了，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好吧。” 终于在沈之瑾肉眼可见的欢喜中，纪染信了她老爹的话。 沈公是鼓励儿子们读书的，只是书房不允许他们随便进，沈之瑾能从沈府接触到的书多半都不算有趣。 而他的钱不多，即使多半攒着买书了也还是不够。纪父这边的书多半精美也兼有趣，所以他自然惊喜万分。 沈之瑾觉得纪染像个天使般，陡然乘着风落到他的世界。他有时候都好奇，怎么能有人性格这么好？又这么细心又大方…… 从此他在意的人又多了一个，在意的事倒是多了一堆。 比方说，看到一同学习的同学又什么好玩的一定回去问问，看到好吃的，会用好不容易攒下来打算买书的零花钱买下来。 因为一定会有个女孩因为这些绽放出他见过最纯粹欢喜的笑颜。 于是，在一来又一往中，两人彻底走入了彼此的世界，留在了彼此心上。 “阿染，走什么神呢？” 纪染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正好从沈之瑾含笑的眸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她日后无数次回忆起出事这一天，这时她的少年还笑得那么开心啊！ 纪染鼓了鼓脸颊：“就，想想之前的你啊！哎，我感觉你比长高了好多啊！怎么我就不长啊？” 沈之瑾揉了揉她的头： “哪有啊！阿染也在长高呢！” “我刘海都被你弄乱啦！” 在纪染像只小猫般炸毛前沈之瑾适时拿开了手，又变戏法般拿出一个竹飞机。 “阿染看这个，这样可以飞起来哦！” “嗯？”，纪染心神果然马上被吸引过去了。 乱世纷杂，多少人奔波漂流，而暂能自保又仁者心动的人在苦苦思索，比如纪富贵、比如沈望。纪染与沈之瑾的一小片天地仿佛世外桃源，千疮百孔中的一点温柔。 可是身为此间人，哪能真正置身事外？ 不知玩了多久，纪染沈之瑾正笑累了靠着一棵大树时，外面突然吵嚷了起来。 声响纷纷杂杂，其中“交出太子！交出太子！”口号喊得响亮，隔的老远也听得一清二楚。 纪染没来由心一跳。她看向沈之瑾，沈之瑾皱眉，把纪染带到房间里。 “阿染别怕，大人能处理好的！这里安静，你先在这呆会儿，再出来就风平浪静了。” 这是小小的他所能想到最好的保护方式。 百姓手无寸铁，可逼急了也会反抗，星星之火可以燃出火海。 纪染不是没见过百姓暴动的样子，只是她没想到会闹到沈府。而且这次，她莫名其妙地尤其慌张。 纪染扯住沈之瑾的衣袖：“你陪我可以吗？” 沈之瑾犹豫了：“阿染，我得去看看，就看看就回来，这种事乱世经常发生，没事的。” 平日确实没人敢闹到沈府，可这次阵仗听着太大了，怕是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纪染舔了舔唇，兴许是她多虑了吧。左右她去看也做不了什么，还会惹得一干人担心，所以她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在这等你，早点回来。” “好。” 越是走进大门越是声势浩大，沈之瑾暗暗心惊。 “唰！”，沈之瑾一惊，侧身躲过一粒被抛进来的石头。乱世之中可没人抛鸡蛋番茄，那些都是可饱腹的珍惜之物。 “交出太子！不然平了你沈府！”，“定是狗皇帝惹怒了上天才三番四次灾祸！他跑了就杀了他儿子祭天！”，“父债子偿！父债子偿！” 这个势头如同滔天巨浪迅速席卷陆地，又如龙卷飓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狂风怒吼，退无可退。 门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沈府的门已经被拍打地啪啪作响，发出的震动震得大地也无法安稳。 不少下人已经找了东西堵在门后面。 沈之瑾穿过意外前表现不一的众人，走到了沈望纪富贵身边，他们都神情凝重，显然谁也没料到太子在沈府的消息会走漏风声，更没料到会激起如此大民愤。 交出太子？那结局真是可想而知。 太子即使之前表现得再淡定也只是个孩子。经历暴民逼宫仓促逃窜后，再次如此接近死亡，仿佛与死神和炼血地狱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他也忍不住惊慌地看着沈望。 沈望是老臣了，位高权重话语权极高，之前他父皇荒淫无度是沈望日日劝谏。无数次惹得皇帝心烦意乱时，也因为顾及沈望的名声不敢真正治他罪。 虽说他衷心日月可鉴，可是…… 倘若……倘若他有一点取而代之的心，只要一点……今日是个好时机啊！交出他，然后取而代之。 毕竟那可是皇位！天下之主！无数人眼馋不已的皇位啊！ 太子卫逸手心出了薄汗。 这样的情景不可能开门，更不可能用武力镇压，别说府中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接近疯狂的百姓，要是真的武力镇压民怨更会沸腾涛天。 只能等。等百姓怒火平息一些理智回来一些。 沈望紧皱眉头思索着，取舍着诱惑与代价，算计着前路，煎熬着一颗赤子忠诚之心。 时间一点一滴刻板而缓慢地走着，府中众人难免心慌，仿佛等着死神宣判结局。 因为门外民怨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而且还吸引了不少人，替换着喊话开门。他们已经不像被压迫地沉默寡言的百姓了，更像愤怒的人偶，失去了自己思考力。 所谓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再沉默中死亡！这是他们被压迫剥削已久的怒火的宣泄口，这是没有个结果誓不罢休！ 太子是无辜的，百姓也是无辜的。现在哪管什么黑白对错之分？他们要一个交代啊！他们要太子的命！要太子的命抚慰他们沉积已久的不满，要太子的命祭奠上天祭奠自己祭奠饥荒灾祸中死去的亲人的命！ 这样的情形更是让卫逸的心一点一点沉入绝望的海洋。 他们一定要作出一个选择，一个别无他法毫无疑问的选择，一条形势所逼的出路——交出他。 他脑子飞速转动，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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