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完球后,雷厉通常都会把自己的休息室借给喻云征用,今天也不例外。 耿飒此刻就坐在雷厉上将休息室的沙发上,而休息室另一边的浴室中隐隐传来水声,喻云征正在洗沐。 若是以前,耿飒只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休息室等他出来,可今天,她心里存着事,只坐了片刻便站起身来,来回在茶几前踱着步。 最近发生的事让她的神经变得格外敏感,而这种敏感又直指她最信任最崇敬的人——雷厉上将,一种玻璃开裂后再也无法黏合的糟糕心绪让她不自觉地去品读他说过的每一个字。 以往,雷厉上将让特事处去做舆情控制,她肯定不疑有他,现在细想,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真的是在担心民众因不信任政府而导致社会失序吗? 那不更应该强调灾后管理,可为什么他话里话外只提要让民众相信军部? 是不是在利用舆情控制帮助军部扩大民意基础呢? 尤其是在杨业博士明确不同意出具结论报告的情况下,还要将决策失误甩锅给病毒,这到底是在用战胜病毒的期许来稳定人心,还是因为什么目的在扮演一个虚假的英雄? 怀疑的种子一旦萌发,一切的一切都再也经不起推敲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自己这到底是在瞎琢磨什么? 她应该考虑的是,搞清雷总司令真实的目的,还他一个清白,而不是在这里兀自怀疑着这位老领导,她从军的领路人! 耿飒拧了拧眉心,重新聚敛心神,将她这两天做的计划又盘算了一遍,各个细节梳理到位,还有遇到紧急情况的处置方案都再行思考一番。 确认没有重大遗漏后,她才缓缓的吐了口气,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怎么合理的离开处长身边。 她需要随机应变,找到一个非常自然的借口,绝不是像“处长,我身体不舒服,想稍微休息一下”,那种拙劣的借口,喻云征一眼就能看穿。 她注意到,自从喻云征听说实验室第二负责人江俄出具了结论报告后,便一直面色阴郁,情绪不佳,这种时候,她可不想撞到枪眼上去。 耿飒又踱了两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不知为何,今天喻云征洗的时间格外长,从他进浴室已经过去了12分钟,算上整理着装,也不该用掉这么多时间。 处长到底在里面磨叽什么呢? 等了半天,不见浴室方向有动静,休息室的房门倒响了起来。 “咚咚。” 谁在敲门? 现在是午饭时间,大多数本部军官都去了食堂,而过来开总结会的军官也不会来这么早,可以说这个点,整个本部办公楼都没有几个人。 雷厉上将是不可能的,他回自己的休息室可用不着敲门。 会不会是有急事汇报的其他军官? 耿飒可不敢耽误,立刻打开房门,两道细眉,一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撞入她的眼帘。 是卢浩歌少将! 耿飒第一反应就是想关门,装作看不见,还好她的理智管住了自己的双手,对方好歹是个少将,她还不敢这么放肆,纵使再难应付,还是得礼貌地请人家进来。 但她的嘴角还是不可避免地抽了抽,使劲才挤出一丝笑容,“……卢浩歌少将,您怎么来了?” 卢浩歌便是野战军军长,雷厉上将的另一位副官。世人常拿他与喻云征对比,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功绩,市民们在给孩子讲传奇故事时,常唤他们为“北喻南卢”。 但实际接触过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两人的脾气秉性简直天差地别。一位强势冷硬、严肃认真,另一位…… 嗯…… 却是一副纨绔子弟做派,为人轻佻不说,还总跟个骄傲的孔雀一般,随时炫耀着自己华丽多变的羽毛。 不过,好在卢浩歌此人面相柔润,倒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油腻。 耿飒极其不善于应付这种人,她觉得他非常难缠,和申远一样难缠! 至于为什么会提到申远,是因为她觉得这两位本质上是一类人—— 就是那种没有什么边界感的“社牛”! “啊,耿飒学妹!” 门才开了一半,卢浩歌已自顾自地挤了进来,顺便还不忘对她抛了个媚眼,“雷总司令不在吧?” 当然不在,在的话,您还敢这么猖狂地往休息室里钻? 耿飒一边吐槽,一边礼貌地点了点头,“卢浩歌少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中央军校的,而您是南方军校的……” 每次见面都是学妹学妹的,跟他很熟吗?! 卢浩歌毫不介意地眨了眨眼,“对我来说,美女都是我的学妹。” 耿飒:“……” 说完,他又上前一步,跨到耿飒面前,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遍,眼神活像个骚扰狂似的,随后点了点头,夸赞道: “嗯,耿飒学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当初我就该和喻兄说,把你这么好看又有能力的军官转到我野战军来,你知道,我们那里是多么的乏味,全是不解风情的半个和尚。” 耿飒默默地退后一步,大可不必! 说实话,这辈子她最庆幸的就是,当初军校毕业时考到了特事处,而不是野战旅!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卢浩歌这样的人当她的顶头上司! 看到耿飒几乎被憋出内伤的表情,卢浩歌一声得逞的暗笑,转身望向浴室方向。 “我就知道今早雷总司令会邀请他这位最喜欢的副官一同打球,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 “瞧瞧,多让人羡慕!明明我也战功卓著,雷总司令怎么没那么喜欢我呢?我网球技术也不差啊!” 耿飒眼观鼻鼻观心,会不会是因为您老的嘴巴实在太烦? “唉,他还没洗好是吗?” 卢浩歌一边叹息着,一边坐到沙发上,非常自来熟地捻起茶几上的葡萄就往嘴里塞: “嗯,好吃,比我们那里的葡萄甜。” 他眨了眨眼,给耿飒剥了一颗,“你也尝尝。” 耿飒:“……” 谢谢! 我还没那个胆子,敢去碰雷总司令休息室的东西,哪怕是葡萄也不行。 若不是雷厉上将知道喻云征总带着她,根本不会允许她一个小小的上校擅自使用自己的休息室。 对于自己的地位,耿飒还是很明晰的,能坐在这里已经是雷总司令关心下属了,怎么还敢随意吃他房间的东西。 当然,副官们却可以不用考虑这一层,他们与雷总司令的关系非常亲密,但喻云征也不会像卢浩歌这般随意,简直将雷总司令的休息室当成了自己家! 耿飒轻轻摆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还没刚松口气,卢浩歌的死亡一问就出现了: “你现在和喻兄到哪一步了?在一起了没?” 耿飒差点昏过去! 救命!救命! 她真的不能和卢浩歌共处一室! 处长快点来救场啊啊啊啊啊啊! 而这个问题她又不好解释,在本部,因为高塘,她是默认与喻云征关系亲密的。 可现在! 她真的好想解释! 其他人开这种玩笑,她就认了,可话从卢浩歌嘴里说出来,她总有种感觉,自己是动物园里任人参观的红屁股猴大王,主打的就是一滑稽! 终于,浴室门锁“咔哒”一声,喻云征像听到了耿飒心声似的,裹着湿气走了出来。 他已经收拾妥当,恢复了严肃正经的军容,一出来便立刻瞪着卢浩歌:“不会说话就少说。” 耿飒咬了咬唇,此刻看向喻云征的眼神简直如同看到救星。 卢浩歌看到她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轻勾嘴角,迎着喻云征那冰刀子似的眼神,无畏地说道:“真可惜啊,红包都给你们包好了。” 耿飒想撞墙。 喻云征也受不了他这性子,一脸嫌恶道:“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野战军军长的。” “靠关系?” 卢浩歌“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没错,他的大伯正是委员会常务委员之一,过去他经常和喻云征开玩笑,要不是大伯找关系把他塞进军校,他也不能屡立军功,乃至爬到了野战军军长一职,说来都是命好啊! 喻云征虽是无语,但也知道他这么说只是开玩笑。 植物人潮爆发,城市陷入内乱时,他不是没和他合作过,可以说,卢浩歌堪称出其不意的天才,总能将敌手打得措手不及。 他的军功靠的不是他那个大伯,也不是靠什么关系,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自己挣的。 可他这个人就是喜欢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靠关系才能上位的无能之辈,以至于这些年招进来的新兵,常会质疑他出任野战军军长的资格,不过很快,便会被演习中卢浩歌展露出来的优异的指挥能力打脸。 他是天生的将领,天生的战场指挥家。 “这次野战旅损失如此惨重,我以为你会有些失落。” 喻云征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没想到还是这副德行! “失落?” 卢浩歌扬起眉毛,这会儿他的神情倒真像个运筹帷幄的将领了。 “军人不允许失落,我不会失落,也不会允许野战军失落,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有没见过胜利的人才会失落,而我下一次必将胜利。” 喻云征勾起嘴角,不得不承认,卢浩歌胜利的意志是比他高昂的。 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大伯最近怎么样?” 刚才卢浩歌提到他那担当常务委员的大伯,不禁让喻云征联想到委员会的情况。 “唉!” 卢浩歌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体不好,半退家中,几乎不问事了。” 他大伯卢奕委员,心脏一直不好,喻云征与耿飒都有耳闻。 若是以前他这么说,他们肯定点个头知道了,可以现在委员会的情况,不禁让人生疑,真的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不问事吗? 喻云征:“喔,你怎么没和我说?何时的事?那我可得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 卢浩歌摆摆手:“别去了,他现在连我都不见,我也是两个月前和他通电话才知道的。” 两个月前? 又是这个时间点? 可真够巧的。 “嗯。”喻云征点点头,“他年纪大了,又打小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对待,空闲时还是要多去看看他。” 听到这话,卢浩歌眯了眯眼睛,一把搂住喻云征的肩膀:“我怎么感觉今天喻兄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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