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云征扫了他一眼,不得不佩服他对细节的感知。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不查就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而在这一方面,他与卢浩歌都是老手,不同的是,他靠的是缜密的分析,而卢浩歌靠的却是强悍的直觉。 这人虽然表面上四六不靠,但还真不能小瞧了他,真把他当做一个纨绔对待。 无奈他的性子又让人起不了半分尊重的心思,瞧瞧这只搂在他肩膀上的手,就让喻云征一阵心烦。 “立正——” 一声嘹亮的口令喊出。 卢浩歌与耿飒下意识地便站起了军姿,一秒钟后他俩才反应过来。 卢浩歌立刻捶了捶喻云征的胸膛,“喻兄,你这人不厚道啊,我又不是你的兵。” 耿飒也喘了口气,松了松身子。 喻云征毫不留情地打掉卢浩歌的手,招呼耿飒道:“去吃饭。” 耿飒嘴角一勾,跟在了二人身后。 她知道卢浩歌这人断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定会缠着处长问个清楚明白。 平日有什么情报,处长确实会与他互通有无,可现在他想知道的这件事,太重大、太耸人听闻,以外界的眼光来看,就等同于“秘密政变”。 卢浩歌少将的心思虽细腻通透,但长年驻扎在野外,对委员会与军部的纷争知之甚少,可以说,他了解到的情况与处长掌握的情况是存在严重信息差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处长绝不会贸然说出上层已发生异变,如果说了,怕是卢浩歌少将的三观都会就地埋葬! 那时他会有何动作呢?会冒出什么心思?还会再像以前那样和特事处协调行动吗? 这一点,处长估计也拿不准。 所以,在查清军部的真实意图前,知道的人越少,情况就越可控。 就是不知道处长会用什么办法打消卢浩歌少将的疑虑,那位长官可不是一般地难缠。 想着,耿飒便不自觉地向喻云征投出同情的目光,可怜的处长,怎么偏偏交上这么一位不知高低、不知深浅的朋友。 果然,卢浩歌已开始发挥他的缠功了,“喻兄,大家都是上下铺的兄弟,就不能给小弟我透露一点吗?” 喻云征脚步一顿,不悦道: “说了多少次,不要跟我套近乎,你是南方军校的,我是中央军校的,谁跟你上下铺的兄弟!” “啧。” 听到这几乎一样的回话,卢浩歌回头暧昧地看了耿飒一眼,“你俩还真是有缘啊,总是说一样的话。” 喻云征:“……” 耿飒:“……” 还是退后两步,将这祸害交给处长处理吧…… “就提示个关键词!” 卢浩歌一脸做出重大让步的痛心表情,见喻云征的神情却跟他不在同一个世界,又戳戳他,“别装了,我都感觉到了,最近风向不对。” “你的感觉很敏锐。” 喻云征突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有时别光想着脑子里的事,也要多看看脚下的路。” “喻兄,你说话很哲学耶!这就是提示吗?” 卢浩歌摩挲了一下下巴,但完全搞不懂喻云征说话的意思,“要不……你再给个提示的提示?你知道,我这人一向不善于解谜。” “不是谜面。”喻云征有些同情地看向他,“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 卢浩歌一边疑惑,一边下意识地向脚边看去,向身后的来路看去,向周边的环境看去—— “计划财务部??咱不是去食堂吗?!!” 可他们现在已经站到了计划财务部的门口,这地方卢浩歌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他怕了! 真的怕了! 怕了计划财务部那一群将军夫人! 那群夫人可是真正的有闲阶级,除掉每天两小时的工作量外,其余时间就是闲聊,张家长李家短,还特别热衷给人牵红线。 而卢浩歌长相乖巧、气质亲和、能力优异、家世显赫,简直就是夫人们眼中的乘龙快婿,闺阁小姐的良配! 最最重要的是,夫人们都是被安插进来的超强关系户,卢浩歌可不敢得罪,她们的意见必须得听,给他安排的相亲也必须得去,回想以往拿着野战军账单来找计划财务部报销时所受到的凝视与惊吓,至今还两腿战战、口不能言。 黑色木门里隐隐传来夫人们的欢声笑语,和喻云征料想的一样,现在虽是午餐时间,可夫人们绝不会去那人挤人充满汗臭味的食堂,她们总是会准备精美的食盒,悠闲的打发着中午这无聊的时光,而现在正是谈论八卦的最好时间。 喻云征抿嘴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卢浩歌一眼。 卢浩歌冷汗都下来了,“别!” 喻云征一手拉住作势要逃的他,一手礼貌地敲了敲木门,待里面招呼道“请进”时,毫不留情地将卢浩歌推了进去。 最后一个笑容送给他,祝他万事顺意、吉祥好运,再遇天赐良缘。 木门关闭,耿飒悠悠地伸出大拇指,“处长,英明!” 喻云征恢复了一贯的神色,“终于清静了。” 那轻快的步伐表明,他现在心情很不错。 *** 吃过饭,下午两点,总结会准时召开。 各军官将领按部门类别、按军职高低依次就座。 耿飒军职不高不低,恰好坐在整个会议室正中央。 她用余光打量着四周,虽然在座的每位军官都保持着与往常一样的严肃表情、端正坐姿,但还是能感到今日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压抑。 非战斗减员291812人,这让人难以接受的数字……还是不可避免地打击到了士气啊。 没过多久,雷厉上将在秘书长高塘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他环视四周,脱下军帽。 礼仪兵喊道:“全体起立、脱帽!” 在整齐划一的队列动作中,全体军官站了起来,脱下军帽,面色凝重。 雷厉上将声音喑哑:“我代表军部,向此次行动中牺牲的官兵,向他们的家属转达最深刻的哀悼。” “全体肃立,默哀三分钟!” 随着礼仪兵的指令再次响起,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军官们微微颔首,神思哀痛。 默哀,是每次军部总结会的必经环节,但这一次,耿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低沉。 因为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次行动,减员规模特别大,竟达到了整个军队的1/3!而其中99%的战士根本不是死在战场上,死在奋勇杀敌中,而是植物人化了,他们甚至不能被称为“牺牲”。 他们的身体是被军部处理掉的。处理得早的,就那样安详地躺在焚化炉前的院子里,躺在军用坟场的万人大坑前,像做着美梦的孩子,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呼吸平顺,有的还会打嗝抽筋;而处理得晚的,真正的死因则是饥饿与破伤风。 即使现在这样一个对生命麻木的年代,也很难想象处理这29万具身体时军部下定的决心,想到这里,耿飒也有些哽咽。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他们的死亡如此卑微,就像个阴差阳错的笑话,毫无荣誉可言。 虽然军部认定他们是在战场上阵亡的,并为每一名士兵加封了军功,但仍不能弥补那深深的遗憾,而此时,雷利上将使用“牺牲”二字,更让人为这些官兵的离去感到不甘和心碎。 三分钟时间到,默哀结束,诸位军官就座,雷厉上将也坐在了主席台前。 他的眸中依旧闪耀着和煦的目光,他说道:“将士们,不要气馁。”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只是如常地诉说,就像以往任何一次总结会上的鼓舞一样。 但这简单的话语出自雷厉上将之口,还是像一只穿云箭驱散了会场上的阴霾,大多数军官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台上。 “这是一次重大的失败,但我们还是会胜利。” 雷厉坚定地说道:“知道我们靠什么取胜吗?” “制度!” 耿飒已明白雷厉上将想要说什么,这是他不止一次强调的,不管在军校时期,还是每一次全体官兵开会时,他都会一遍又一遍地,从不同角度去阐述这件事,直到“制度”两字深入人心。 耿飒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甚至不用说明,只是听到这两个字,刚才内心蒙上的巨大阴影,那悲伤的灰雾就已经散去了大半。 她屏气凝神,仍想再听一次。 雷厉上将继续平和的说道: “人类是一个奇怪的种族,苦难降临在个人身上,人们会绝望,可当苦难降临在群体身上,人类反而无比坚强。 “在沉重的打击和深刻的悲痛中,我们埋葬了这次牺牲的29万名官兵,这是由光荣的第11旅完成的,他们的部队在行动中也遭遇到了重创,但在卢浩歌军长的率领下迅速完成了新的整合。” 说着,他向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卢浩歌微微致意,肯定了他的功绩。 “我的第11旅旅长今天也来了。” 他抬手示意,而那位旅长正坐在右手边的表彰席上。在接下来的授勋仪式中,他将会同其他有功将领被授予蔷薇勋章,意为坚强与勇气。 雷厉继续温声说道: “那时我说,你亲手埋葬了29万名弟兄,可我在你的脸上并没看到泪痕,同样,11旅也没有崩溃,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多么大的心理打击,你们却用最坚韧意志完成了这一光荣使命。 “29万名啊,我的将士们!要知道,纸面数字和动手将自己的兄弟抬进焚化炉,埋入万人坑,那个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11旅的每一名士兵都知道,在抬着他们的时候,那些兄弟还活着,是他们用自己的双手亲自送自己的好兄弟归去,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他们却没有崩溃! “为什么!? “11旅旅长告诉我,他也万念俱灰过,甚至想过自杀,等将这29万名弟兄埋葬了,他会跟着跳入那万人坑中,永眠在黄土之下,与弟兄们一起投胎。 “可那天清晨,经过一整夜的无休无眠后,他突然饿得发慌,口中饥渴难耐,就想喝一杯豆浆。 “于是他请了个假,跑到市集上,那时是早晨五点半,他发现早市已经开了,小商小贩已经在活动了。 “他看到,有人在卖菜,有人在为上学的孩子买早餐,工地上已经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还有不得不早起的上班族疲惫地倚在桌椅上,等待着老板将早餐打包。 “那时他突然意识到,在死亡的背后,生活仍在继续,只要生活在继续,不管多么困难多么绝望,永远都会有一大清早就为过好这一天而奔忙的人。 “于是他立刻回去,将这个故事讲给11旅全体士兵听,每个士兵都感到很振奋,他们不再面如死灰,他们知道,将29万名兄弟埋葬后,他们自己的生活仍将继续。 “我们遭遇重创了吗?当然遭遇了,但遭遇的是军部,不是隆国。 “隆国的社会仍在平稳运行,每个人都依旧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履行着对这个社会的义务,享受着和平与稳定下应有的权利。 “而我们的军制也仍旧存在,军队没有被打垮,我们还可以招募新兵,重新拿起武器保卫隆国,保卫人民。 “这就像一个框架结构的房子,内饰掉了、墙皮剥落了,乃至砖头都塌了又怎样?框架还在! “框架就是制度,隆国基本保存了先前的社会架构,所有的生产单元,这使得我们在灾变中的抗风险能力格外之强。隆国依旧会稳定的运行下去,只要解决了植物人化,我们的生活就会回到以前。 “作为单个个体,我们是脆弱的,我们会悲伤、会恐惧、会懦弱,我们会丧失意志力,但在一个被整合好的集体中,良好而健全的制度会驱动着社会,永远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是人类的自愈功能,而这种自愈能力才是我们胜利的根本保障。 “各位将领、各位士兵们! “11旅满含责任与希望地清扫了战场,完成了消杀和祛除疫病的工作,防止病毒进一步向城市中蔓延,也请你们像他们一样重拾信心,拿起你们的武器,像以往一样履行你们的工作职责。 “隆国是一架庞大的机器,你们正是保护这架机器的外骨骼,悲伤的眼泪会让外骨骼生锈,会让隆国这架机器生锈,请你们永远饱含希望与热忱,继续捍卫人类文明走向每一个明天! “要记住,我们终将胜利!” 这番演讲后,会场上最后一丝低落的气氛一扫而空,每位将士脸上都绽放着必胜的信念——那是对在雷总司令引领下,终有一天,生活会回归正常的信念。 雷总司令的话语总是让人如此安心,如此信服,他从来都是用平易近人的语调,从不过分煽动,却永远地那样沁人心脾,那样打动、鼓舞每一名将士。 可能这就是领导者的魅力吧。 耿飒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微微弯起嘴角,甚至忘却了有关军部的糟心事,也拜服在雷厉上将的魅力之下。 记得刚进中央军校,雷厉上将就来他们学校做演讲。 那时的雷厉已经被李相对首长火速提拔到中央,并在城市植物人化治理中初露锋芒,他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既扎实又富有成效,但大事小情、千头万绪也汇聚在他这一处,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竟在百忙之中跑到各个军校给学生们做演讲。 那时的耿飒上大一,也是像现在一样坐在下面,那时她第一次见到雷厉。 本以为这样一位强势而有魄力的上将,拥有雷霆万钧般手段的上将,会是个魁梧伟岸的人,可事实恰恰相反,走上台来的是个个头不高、身形瘦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 看气质,比起军人,他更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雷厉上将自打进部队起,就是一名思想导员,他平易近人、温和儒雅,在以前的繁华时代中并不显山露水。 乱世出英雄,后来植物人潮爆发,雷厉因一篇登载在军报上的论文——《论植物人化后的城市管理》,被火速提拔到中央,那篇论文中就强调了制度建设的重要性,而这一想法与首长不谋而合——隆国绝对不能乱,只要不乱,真正的恐怖就永远不会到来。 就在那一次演讲中,雷厉上将不厌其烦的向军校中每一名学员传达了这个理念,但那时阅历不够的耿飒并不能理解,她觉得这就是领导经常说的大话套话空话。 比起那次演讲,让她每一个细胞都感到振奋的是,雷厉上将竟开了一次面试会! 他直接从大三以上的学生中选拔了一批未来的军官! 他非常细致认真,会与每一个前来面试的学生谈话,确保双方能够互相了解,确保能够选拔出真正有能力应对危机的学生。 而在中央军校读研一的喻云征,正是那时通过面试,被选拔走的。 那时不仅是中央军校,还有其他四大军校,有很多与喻云征一样幸运的人,被选走的人,让耿飒非常羡慕。她羡慕他们能获得直达上层的机会,羡慕他们能由一名上将军官直接带教,羡慕他们能将火热的青春投入到保家卫国中。 而今天,坐在这间会议室中的大多数将领都是雷厉上将手把手教出来的,他们与他之间有着天然的信任,并在思想理念上与他高度重合。 而像耿飒这样的后起之秀,虽然没有被雷厉上将亲自带教过,但在之后的经历中也深刻地体悟到了,为何雷厉上将一次次强调制度建设的重要性。 植物人潮第一次大爆发后,很多国家的政府部门都陷入瘫痪,社会进入自组织的无政府状态。 这种模式运作良好,且公共成本低廉,传到国内,一时间相关声音甚嚣尘上。 那时,雷厉上将第一个提出反对,认为无论多困难多艰辛,都必须将民众组织起来,恢复从前的社会管理状态,李相对首长全力支持。 那时为了维持社会正常运转,民众直接税负与间接税负一度高达70%,各种抗议声不断,街头暴力时有发生,更有各种黑社团、邪|教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更有数个城市为避免高税收,要求脱离中央控制,自收自管,自我组织防卫力量。 在吃不饱饭的贫困中,在没有未来的绝望中,民众也极易被煽动,要求城市自治的声音如山呼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中央试着劝说过,不起作用,群体常常是短视的,他们只会考虑下一顿米饭在何方。 “只有靠暴力才能让公民团结了。”雷厉上将如是说道。 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军部的镇压手段不可谓不血腥。尸山血海、血流漂杵,大地一片殷红,大多数人不是死在了植物人化上,而是死在了内乱中。 在残酷的镇压手段下,民众依旧不屈服,一门心思地想自治,即使进入狱中也不安分,写血书、集体绝食,还有里应外合劫狱的。 军部全力制止,整整花了五年时间,经过数次惨烈的战役,才肃清大部分分裂势力,但战斗仍未停止,仍有城市在秘密结社,谋划着下一次的自治行动。 也是在那时,几名学生军官异军突起,不仅控制住了自己负责的区域,还在相互配合下,将战场收束在几个死硬难啃的城市中。 而其中最优秀的,便是喻云征与卢浩歌之间的配合,一个负责收集敌对分子下一步的动向,另一个则灵巧地给予最猛烈的一击。 可以说,雷厉上将的理念是用铁与血铸就的,而喻云征和卢浩歌正是维护其政治意志的最强藩篱之一。 他们帮助军部取得了胜利,再不允许无政府主义的声音在隆国国土上肆意乱飞,最终也成了雷厉上将最喜爱的副将。 而事实证明,这条鲜血铺就的路选对了。 第二次植物人潮爆发后,那些自组织的社会很快崩溃瓦解,没有生产,只有欺压与争夺。人们吃不饱肚子、躲避不了风雨,城市宛如斗兽场,处处是赤地千里、一片焦土。 随着难民涌入,信息传来,曾经反对雷厉政策的人才如梦初醒。 人们开始歌颂他,崇敬他,将对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们是那样的信任他、尊崇他,当雷厉上将说人类必将胜利,每一个人都觉得那只会是时间问题。 耿飒也是在那时明白了雷总司令在演讲中经常说的“独则死,聚则生”、“制度才是最稳定的基石”究竟是何含义。 她越发的佩服这样一位将领,要没有他与李相对首长的坚持,隆国现在可能早就国不成国了。 也正因为此,她无比虔诚的尊称雷厉上将为她的“总教官”,他并不只是带教了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年轻军官,更是带教了每一名青年军校学生,每一个希望隆国恢复生息的人。 看着眼前这位精神矍铄、眸光熠熠的老人,耿飒觉得他没有变,他仍旧是那位一心为国的雷厉上将。 而对于军部控制首长,接管委员会的事,耿飒也将那疑虑的萌芽抹去,更倾向于相信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现行的委员会与军部配合的治理制度,本就是雷厉上将与李相对首长共同设计的,并在实践中证明是适宜这个时代的,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笔下最出色的作品就这样简单地撕毁?!又怎能让自己一心维护的使命就那样一文不值?! 不能,她不会相信,实在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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