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第四章

许是上班的时候给工会的大姐带了杯奶茶。

大姐推辞说：“哎呀，这都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喝的啦，我年纪大了代谢不好喝不了。”

许是朝她挑眉努嘴：“姐姐你真会开玩笑，人家从背影看根本分不清我们俩谁是姐姐。这个里面一大半是水果，点了0果糖，不长胖的。”

大姐被她逗得眉开眼笑，问她相亲的进展。

“人蛮好的，但是家里条件太好了，恐怕不是很适合。”

大姐有点疑惑：“条件好不好吗？还是有其他原因？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数吧。”

许是没办法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只能推脱道：“我妈妈是老师，喜欢成绩好的男孩子。”

这不算说假话，许母确实偏爱学霸。许是一旦开始跟某个男生频繁接触，许母必定第一时间问清对方的学校、专业和籍贯，对照当年录取分数线估算男生的高考分数，乐此不疲。

许是曾对此表示万分无语，但挡不住许母一副想要深扒的心。

程蕾蕾把这个当笑话听，但细数许是历任男朋友，没一个成绩差的。

大姐深以为然：“确实，老师是喜欢学霸。学渣多影响下一代基因啊，到时候搞学习不得被气死。”

又闲扯了几句，大姐还安慰她说：“没事儿，回头我问问有没有成绩好的。你放心，我尽快，你这年纪可不能等。”

啊，其实我不着急。

许是话没说出口，想想又闭了嘴，感谢了大姐的费心，回工位写总结去了。

许是从大学到工作谈过四任对象，正式的非正式的。

第一任“男朋友”是在大学同学的亲戚的婚礼上认识的。新娘年龄偏大，又是外地人，找不到合适的伴娘人选。为了迎亲队伍好看，大学同学自告奋勇从班上叫来了几个同学来充实伴娘伴郎队伍。伴娘里有个姑娘是新郎堂妹，跟被叫来帮忙的许是聊天颇为投缘，一时兴奋，想把自家弟弟介绍给她。趁热打铁，许是和弟弟就在婚礼上见了一面，彼此感觉不错，开始打电话发信息聊天。弟弟在临近的一个城市读研，是个标准的理工男。

许是当时才大二，正是对爱情向往的年纪。宿舍里有谈恋爱的室友，每天都腻腻歪歪打电话，她以为这是情侣交往的常态。但是理工男研究生对此不能接受，他觉得每天的通话时间过于漫长。许是非常委屈，她认为恋爱初期十多分钟的电话并不过分，对方的态度让许是对和对方交流分享的热情急剧冷却。

恰巧碰到一个小假期，许是去找理工男研究生玩儿。研究生问了她的火车班次，却没有到火车站接她。她跟对方联系，想直接去他学校找他或者在外面某个地点碰面。研究生让她坐在火车站旁的麦当劳等他，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明显不合理的安排让许是有些不开心，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研究生来时给她带了一支玫瑰花。她很好奇，问：“为什么是一朵呀？”

她以为对方会给一个“一心一意”、“唯一”之类的答案，结果对方回答：“因为一朵便宜。”

既诚实又让人无语。

许是真想给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省钱就不要买了嘛，一朵玫瑰是埋汰谁呢。

研究生带她去吃烤肉，推开包间的门，她整个人愣住了，里面好多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研究生解释说：“这些都是我的室友，还有一个是我室友的妹妹，大家一起吃个饭。”

许是尴尬地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落座后悄悄问研究生：“你没跟我说过要跟你室友吃饭啊？”

研究生不以为意：“没事，都是自己人，他们想看看我女朋友什么样。”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啊？

谁是你女朋友啊？

大哥，我们还处在暧昧期呢，还没正式确定男女朋友的名分呢！

饭桌上他们讨论的都是自己熟悉的课题和学校的事，没有一个人想拉她进话题一起聊，她偶尔插句话，也没人接她的话茬。

一群人开心的烤肉，照顾室友妹妹多吃菜，没人问许是喜欢吃什么。

许是觉得自己在外算是半个社牛，极少碰见这么尴尬的饭局。自己还能自我调节，应该点一首“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的歌。

吃完饭，许是跟研究生与大部队分开。

心里憋着火，她还是语气和缓地跟对方说：“我想回学校了。”

研究生特别惊讶：“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游乐园玩吗？我票都买好了。”

许是一点儿也不想跟对方废话：“还是退了吧。我听你们聊天说，最近实验多，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研究生说：“那我送你去火车站吧。”

许是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点燃了快要爆炸的鞭炮，已经开始冒烟了。“不用了，我认识路。”

研究生丝毫没有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没再坚持：“那好吧。”

许是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给研究生发了条短信：“对不起，我们可能不大合适，以后不要联系了。”发完删除了对方的一切联络方式。

研究生打过两次电话，见许是无动于衷，就断了联系。

许是的第二任男朋友充满了戏剧色彩。许是跟他的相识始于一次候车。许是的高中同学邀请她到自己的大学玩，大学所在的城市正好是第二任的家乡。

为了省一夜住宿费，他们坐了清晨五点多到达的火车。时间太早，地铁和公交车还没有运行。坐在肯德基里一起等待首班车，闲聊中相邻的两个人发现，彼此不仅同校还同姓，真是有缘。许同学想加许是的联系方式，但手机没电了，于是扯了便签写下自己的微信号给她。许是是个丢三落四的性子，后来发现便签时，有两个数字已经模糊不清。她随意输了号码找人，发现跟对方说的名字不一样。找不到就算了，她转头就忘在脑后。

许是跟本科室友关系一般，她实在懒得纠缠谁去关灯、空调费应该出多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多数时候她有空就泡图书馆。尤其大三决定考研，更是成为图书馆打卡常客。天天蹲天天蹲，她被第二任蹲到了。

一个图书馆快闭馆的晚上，许同学坐在了她的对面。直到闭馆音乐响起，她才抬头发现了来人。似乎有点熟悉，但自己记人实在是不行。

对方主动开了口：“我以为你会加我微信的。”怕许是仍旧没印象，又提醒道，“火车站肯德基。”

“噢，我记得。但纸条数字模糊了，不好意思。”

许同学终于在这天加到了许是的微信。

许是挑位子比较固定，接下来的许多天，许同学总会在同一片区域看到她，然后在出图书馆的时候喊住她，陪她走到宿舍。

几个星期后，许同学向她表了白。

许是很好奇：“你喜欢我什么？”

许同学说：“我看你总是一个人来图书馆，看着你孤独的背影，我很心疼。”

许是觉得一言难尽，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居然是个小可怜的形象，明明自我认知是个酷姐。

许同学继续说：“有一天你想扎头发，但没带发卡，就用笔当发簪盘起来了，特别漂亮。你认真看书的样子也很可爱。”

身为教师子女，许是从小被严格管束，但还是有荷尔蒙躁动的小男生偷偷对她告白。虽然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了，许是也听到了形形色色喜欢她的理由。正常的有性格好，怪一点的有作文写得好、会哭，最怪的是跟老师的小孩早恋有面子。

许是其实是个肤浅的人，她就希望有人喜欢她就是因为脸，但为了显示自己有内涵，从来没人告白夸她好看。

虽然前面的理由不大站得住脚，但许同学后面告白的细节打动了她。

她爽快地答应了：“可以，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

之后近半年的时间，两人相处得很愉快。多了一个人陪自己吃饭看书，许是考研的积极性更高。

转折出现在一个傍晚，两人吃完饭拉着手在图书馆附近散步。突然遇到许同学的同学，许同学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的手。

同学问他：“你女朋友啊？”

他答：“朋友。”

许是不想追究也懒得追究原因，直接问他是不是脚踏两条船。

许同学否认了，这件事就此翻盘，却也留下了一根刺。

许是谈恋爱的事情没有隐瞒家长，也会经常聊一下相处的情况。

许同学有次问起许是籍贯，听说后面露难色。他说：“我妈想找个省南部的儿媳妇，南市属于省北了。”省内南部比北部经济发达。

许母知道后七窍生烟，愤愤不平地对许父说：“他家爸妈都没文化，我还让柿柿说话注意点，不要揭了人家父母的短。结果倒好，他们居然先嫌弃起我们了！”

许父颇为淡定：“只是谈个恋爱，能不能长久还是个问题，你急什么？”

这段恋爱的终结，还得提一个老熟人——林嘉成。

林嘉成有事回家一趟，途中经过许是学校的城市，决定找她玩两天再回去。

许是把林嘉成要过来找自己玩的事情告诉了许同学，许同学立马开始紧张：“需要我陪吗？我要做什么？”

许是莫名：“你不是要考六级吗，我陪他玩就好了。这两天我可能就不找你了。”

许同学万万不能接受这个安排：“你要跟他单独出去？”

许是还是耐心解释：“首先，你要考试而我已经考过了，你没有陪的条件；其次，你们又不熟，我们聊的话题你参与不进来，很尴尬的；最后，我跟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要成早成了，你可以放心，我行程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许同学依旧磨磨唧唧找各种理由，许是开始觉得烦躁。顿了顿，抬眼看他：“你之前没有在你的同学面前认可我的身份，我也不觉得有在我朋友面前介绍你的必要。”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自己的态度也不算好，许是想等他考试结束再好好聊聊。

林嘉成到的那天，许是提前准备去火车站接他。刚出宿舍，就接到了许同学的电话。

“许是，我要跟你说件事。”

“嗯呢，你说。”

“我做了件错事。”

大清早的搞什么呢，她还是耐心听了下去。原来许同学还是对之前的谈话耿耿于怀，他没有林嘉成的微信，于是翻遍了和许是互关的所有微博用户。凑巧林嘉成发了条微博，配图是打了码的车票。于是他打了长长的一段话，大意是身为许是的男朋友很想跟他见面，但有事无法招待，下次等林嘉成来自己再作为主人接待。结尾还让林嘉成不要把自己发私信的事情告诉许是。

槽多无口，许是都不知道该配什么表情包。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我以为我们之前谈话是达成了共识的，既然知道这样不好，为什么还要发呢？”

电话那端没有回答。

许是说：“你先准备六级考试吧，其他等考完再说。”

挂了电话，她刚准备给程蕾蕾发微信吐槽这件事，许同学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他回复了我一个句号，我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随便他告不告诉你。”

许是简直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要裂开了。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你让我静静，这两天先不要联系了。”

许是坐上地铁，发现程蕾蕾有空后，立刻给她打电话。

程蕾蕾笑得前仰后合：“救命！你从哪儿找来的大冤种，真是绝了！他怎么想的，还去阴阳学霸宣示主权。还有学霸那个句号就很灵，一副已阅退下的意思。救命，哈哈哈，怎么能这么搞笑！”

程蕾蕾很好奇：“一会儿你怎么跟学霸解释呢？”

许是破罐子破摔：“尴尬到窒息，不解释了，又不是我发的。”

“哈哈哈哈哈，”程蕾蕾又是一串惊天动地的笑声，“学霸肯定想，青梅考研看书看傻了，找了个更傻的男朋友，真是一傻傻一窝。”

“行了，不跟你贫了，我快到站了。”许是挂了电话，若无其事地给林嘉成发信息：“我到咯，就在出站口等你。”

林嘉成很快就出现，清瘦挺拔的身姿在人群里分外显眼。许是一瞬间就发现了他，挥手向他示意。

刚会和，许是就把手里的杯装小米粥递过去：“早饭还没吃吧，先暖个胃。”粥是许是从食堂买的，一路裹在围巾里，林嘉成拿到手里还是热的。

许是把自己安排的行程大致跟林嘉成说了一下，他没有异议，许是带他打车去喝羊肉汤。

路上，林嘉成问她：“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回答他的是斩钉截铁的声音：“没有。”

看着她欲盖弥彰的表情，他不禁失笑：“行。”

喝完羊肉汤，她还是忍不住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他没有纠结这个，而是问她：“我来会影响你考研吗？”

“不会啊，前面复习得挺充足了，不差一两天。”

“这么有自信？”毕竟跨校跨专业，还是为她捏了把汗。

“不是，没报你学校周围的那几所学校，分数线太高了，我算了算，考不到那么多分，我换了省会的一所211。而且不考数学难度就降低了，比本专业好考多了。”

“啊，这样啊。”他有些失望，本以为以后在一个城市可以经常见面约饭的。

许是带林嘉成参观了博物馆还有几个有名的景点，他开始边看边对她进行讲解科普。

话说了半天，许是毫无反应。林嘉成很惊奇：“这些你都不知道吗？我记得你历史分数很高。”

“但你说的这些不在考纲里。”

他顿时哽住。

“学霸，学渣的脑容量就这么大，理解一下。你想要进行学术研讨，找错对象了。”

程蕾蕾问起许是当天陪游的感想，许是回答：“一个东汉的谁谁谁干了什么，一个西汉的谁谁谁干了什么，要是西汉的谁谁谁没干什么，东汉的谁谁谁就不会怎么样。”

程蕾蕾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救命！姐妹我快要笑死了，你转行去说相声吧。”

两天后林嘉成按计划回家，许是也终于可以和许同学坐下来谈一谈。她的这段恋爱暴露出许多问题，也学习收获了许多，最终还是在林嘉成的来访后不久画上了句号。

许是的第三位对象是小学同学介绍的大学室友，一位成绩优异得夸张的狠人，大三就获得了直博资格。博士和许是的线上交流和线下会面都很愉快，正感情升温奔着确立关系的时候，两次游玩终结了发展。

小学同学问许是哪里出了问题？许是告诉他：“我去你们那里玩，住宿是我自己定的，游玩费用几乎AA。他来找我玩，吃喝玩乐住都是我买单，他来五天几乎花光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丝毫没考虑我的下半月该怎么过。”

啊，没有物质的感情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是这样没错了。

第四位男朋友是许是的研究生同班同学，最终崩盘于婚前礼节的谈判和男方的游离。

程蕾蕾评价过许是找对象：“像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许是觉得闺蜜总是语出惊人：“我极端吗？”

“昂，”程蕾蕾扒着手指给她盘点，“第一个研究生是理工科的，发现不行；你第二任换成文科的，发现不行；本科这个不行，第三任来了个博士，也不行；第四任还是个文科的，研究生，还是不行。”

“所以你扒拉完得出什么结论了？”

“上次的不行，你下次挑人的选择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对立面，但好多内在逻辑没变。我说要不你还是跟林嘉成在一起吧，高中理科大学文科，TOP2硕士，符合你和你妈的喜好。”

“林嘉成给你发红包了？”

“没，我就是感觉你们蛮搭。要不我回头去自学个塔罗牌给你算算？”

“哎哎哎，可以了啊，党员只信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