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单位适应得不错，工作任务不重，基层单位氛围宽松，几位常打交道的领导都是好相处的人，同事间关系也比较和谐。 才过一个多星期，负责工会的大姐就跑到许是工位旁闲聊。 “小许啊，我看你个人信息表是未婚嘛，谈对象了吗？” 许是倒也不觉得尴尬：“之前谈了一个，这不是回家了嘛，就没成。” “哎呀，你也30了嘛，要抓紧哦。” “您看我学的文科，周围男生本来就少。您要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个？” 大姐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笑着应承：“那肯定的，有消息了我告诉你啊。” “好啊，回头我请您吃饭。” 大姐摇曳着身姿走了，第二天又摇曳着身姿过来了。 “小许啊，你看看这个小伙子怎么样？”大姐从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给许是看。 “挺精神的。”许是中肯地回答。 大姐顿时喜笑颜开：“研究生就是不一样，会看人。这个小伙子是个辅警，跟你同龄。爸爸是一个区公安局的局长，妈妈在家做全职太太，条件不错的。小伙子哪儿都好，就是个子矮了一点。” “多高啊？” “一米72。” 许是心里有了数，八成1米68。许是1米64，她对身高看得不是很重，比自己高就行，也不是不能接受。 “怎么样？能接受吗？” “可以呀。姐姐要把我微信推给他吗？” “哎呀，那也太不正式了。这样吧，你周五晚上有空吗？吃个饭见面认识一下吧。” 想想周五晚上没什么事，于是应下了。 许是在微信上跟程蕾蕾聊了这件事，把照片也发给她看了一下。 程蕾蕾回过来语言通话，感叹道：“听起来条件是不错，但这也太矮了。” 许是笑了：“先去瞅瞅，不行我发微信给你，你打个电话给我，我就撤。” “行，等你信号。” “嗯呢，我还得跟我妈说一声不回去吃饭了。”想到什么，又说：“林嘉成那边也要说一声，让他周五下班不用带我一起走了。” 程蕾蕾整理着手边的文件说：“我一会儿要去他们科室送个材料，帮你给他带个话就是了。” “也行。”许是不纠结这个，讨论了几句吃饭穿什么就挂了电话。 程蕾蕾送完材料，找到林嘉成工位。他戴着眼镜正在改材料，键盘哒哒哒敲得飞起。 她咳了两声，林嘉成抬起头。见来人是她，客气地笑着点了点头。“有事吗？” “柿柿让我跟你说一声，她晚上有饭局，你下班不用接她了。” 他以为许是是跟她一起吃饭，没有多问。“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周五下班，许是回宿舍换了条裙子，补了个妆，打车去了大姐发过来的地址。 这是一家西餐厅，环境优美，内部还有不间断的小提琴演奏，人均消费也十分可观，就算是周五晚上，人也不是特别多。 许是进了门，立刻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你好，我朋友在A12桌。” “好的，请跟我来。” 服务员带着她穿梭在内部的小回廊里。 “这边，到了。” 这是一处被假花造型簇拥的座位，旁边遮盖着巨型树叶，漂亮又梦幻。 相亲对象已经到了一会儿，正在打游戏，手机不时传来“first blood”、“triple kill”的声音。 一眼看过去，隐隐约约有点儿照片里的样子，像又不完全像。 “嗯……杨建？” 对方抬头瞥了她一眼：“等会儿，等我打完这一局。” 名字和桌号都对得上，是大姐给介绍的相亲对象没错。 见他迟迟没有要结束游戏的意思，许是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麻烦你先去忙吧，一会儿有需要我们再叫你。” 十多分钟过去了，对面的人终于放下了手机。 “许是是吧？陈姐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了，我没什么问题。你到的还挺准时，不过没我早。” 许是不知道该回什么，微笑着喝了口水。 他让她扫码点单，许是看着挑了份沙拉和意面。 杨建见她点得不多，问：“不吃牛排吗？” 许是吃肉容易塞牙，因为嫌麻烦，回答说：“我热爱碳水。” 像是找到了知音，对面脸上的笑容明显真切了一点：“我也喜欢碳水，但是肉也不错，我再给你加个蛋糕吧。” 看出来了，许是默默地想，杨建可比照片看起来圆润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许是知道了他读了一个一般的大学，靠爸爸的关系当了辅警。 杨建对许是的学历很是羡慕：“研究生，学霸啊，我上学那会儿最崇拜你这样的。” 没想到自己这个被自己妈妈嫌弃到不行的学渣居然还有人羡慕，许是尴尬地笑了笑，顺便转移了话题，聊了聊工作。 杨建是真不把许是当外人，叽叽呱呱说了许多，家里的，单位的，七大姑八大姨，各类牛鬼蛇神，许是八卦听了一耳朵。 杨建虽然不算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也不是坏人。两人没吃多少东西，许是中途上卫生间的时候顺便在前台把单买了。 等杨建想要买单的时候，服务员才告诉他已经结过账了。 他特别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买单呢。” 许是笑了：“没事，请朋友吃个饭不算什么。” “那我送你回家吧。”许是再三推辞，杨建还是坚持。 许是没再拒绝，上车的时候惊住了。 杨建开的是辆造型独特的跑车，许是坐到副驾问他：“这是兰博基尼还是玛莎拉蒂？” “这是法拉利。”小胖子好心地解释。 “挺贵吧？” “还好吧，两三百。” 许是沉默了，太高调了。 杨建像是看出了许是的不自在，说：“许是，我对你感觉挺好的，好多人见面看我打游戏就发飙了。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没意思，当个朋友成吗？” “当然，你挺好的。”许是没否决。 下车前，杨建从后座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 “收下吧，你请我吃饭，礼尚往来。” 递过来的是一个大牌化妆品的礼盒。 许是问他：“介意我拆开吗？” 他摇头。 许是打开盒子，是柜姐搭配的单品。她挑了其中的唇膏，其他的收好还给他。 “这个就很好了，谢谢。” 杨建试图推拒：“给你的都拿走就是了啊，我送别人，别人都收了。” “可以回去送给你妈妈，她收到会高兴的。” 见许是是真不要，他才不情愿收了回去。 下车前许是再次向他道了谢，想了想还是建议他：“下次约女生可以低调一点。” 小胖子似懂非懂。 “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再见，下次再一起吃饭啊。” 许是目送着法拉利离开，刚转身，看到了不远处停好车走过来的林嘉成。 “童童？你刚下班啊？” 林嘉成在法拉利轰鸣着开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他没想到车上下来的是许是，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没接她的话，问她：“跟朋友吃饭？” 跟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工会大姐介绍的相亲对象。” “感觉怎么样？”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 “可能不太适合，”许是很坦诚，“人挺好，但家境差距悬殊，而且我总感觉他家会出事。” “为什么？” “树大招风。” 林嘉成见她无意，没再继续追问。 “明天什么安排？”声音明显松快了不少。 “早上跟刘爷爷去遛狗，没了。” “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最近新上了一部悬疑片，评价不错。” “好呀，我中午要睡个午觉，你下午上来叫我。” 两人并肩回家，林嘉成先到家门口，许是继续往上走。他听到楼上的关门声刚准备开门，突然林母从里面开门放垃圾袋。 “干嘛站门口不进来，喂蚊子啊？” “没，就进来了。” 林嘉成进门，父母已经切好了西瓜放在餐桌上，一家人坐着开始吃瓜。 林母愤愤不平地吐槽同组的李老师：“你说他怎么回事？明明大家开会讨论的时候，都同意公开课评优让那些没评职称的小年轻上，结果报名的时候他报了自己。” 林父：“可能李老师有自己的想法。” 林母：“他就是做人不地道。都50多岁了，也没评特级教师的希望了，肯定就高级教师职称退休，他多那个奖也没用啊。退一万步讲，都是老同事，他想要那个奖说一声就是了，又没谁不给他，干嘛这样呢。” 林父沉默，林母转头问林嘉成：“你说是不是？” “是。” 无趣的父子俩，林母决定明天去楼上找许母吐槽。 小区门口不远就是护城河，河边就供人跑步遛弯的步道，是遛狗和锻炼的不二之选。 七点多许是去楼上领了狗，大爷家的小孙子突然哭闹不止，老两口忙着哄小孩，让许是把狗带出去溜一圈再送回来。 许是毕生最讨厌两大科目，一是数学，二是体育。数学永远补课永远考不好，体育永远废永远刚及格。在许是的义务教育阶段，评选三好学生除了看考试成绩排名，还要看副科打分，副科必须在良好等级以上。许是成绩排名够，体育成绩总是合格，痛失数张三好学生的奖状，替换成降了一级的数张优秀学生干部。 阿黄是只听话的中华田园犬，许是给它套上绳子，带着它慢慢跑。 阿黄跑跑停停，就在许是周围小范围活动，不会出现突然遇到其他狗狗就兴奋，扯着许是跑的情况。 许是觉得阿黄真是梦中情狗，乖巧可爱，忍不住蹲下来揉它。 林嘉成也早早出了门在河边晨跑，许是不会走太远，他在附近碰到许是的概率很大。 果然在一棵树下，他看到她蹲在地上逗狗。 阿黄很享受地让她揉完脑袋揉背，揉完下巴，它开心地直立起来搭上她的膝盖，热情地想舔她的脸。 许是一边推却一边笑：“好啦好啦，你最乖了，不伸舌头哈。” 看到他站在旁边，她站起来：“出来晨跑啊？” “对。遛完了吗？现在回去？” “阿黄已经解决了上厕所的问题，可以回去了。” “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你呢？” “我也没有。” 许是想了想，发出了邀请：“那，一起吃早饭？我把阿黄送回去，然后我们去如意楼吃蟹黄包？” “行。” 如意楼是当地人钟爱的早餐厅，节假日一大家子经常乌泱泱一起去吃早茶。来到如意楼门口，果然已经没了座位。 许是站在大堂有些苦恼：“难得请你吃个早饭，怎么这么多人。” 有人从她身旁挤过，她一个踉跄，林嘉成连忙伸手扶住她。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林嘉成？” 两人一齐回头，对方笑了：“许是也在啊，还记得我吗？” 人生何处不相逢，老同学，陈志浩。 “啊，怎么会忘呢，隔壁班班长嘛。” 上学的时候任课老师经常跨教两个班，陈志浩和许是班上有好几门任课老师重叠。许是作为班长和数学课代表经常两个班跑，帮老师拿教案和作业本。 陈志浩知道许是不擅长记人，以前经常把他们班几个课代表弄混。于是逗她：“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幸好不久前刚接受过程蕾蕾的科普，她答：“陈志浩。” 陈志浩有些受宠若惊，毕业这么多年，他猜她可能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不一定记得了。 “你们在等座位吗？我们桌就两个人，不介意的话一起拼桌吧？” “好呀。” 陈志浩毕业之后通过选调生计划到了南市招商局，同在体制内，平时跟林嘉成多少有点接触。 同桌另一个人是林嘉成他们的高中校友，聊几句渐渐打开了话题。 许是扫了码，按照林嘉成惯常的口味一齐下了单。 陈志浩对许是还是充满好奇，询问了她的近况，许是简单介绍了一下。 陈志浩看着对面默契的两人，试探问道：“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林嘉成还没吭声，听见许是答道：“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邻居。” 陈志浩笑道：“那你单位离我也不远，要是不方便，打我电话也行，我开车送你回来。” “太客气了，太麻烦你了。” “嗨，这有什么，”他拍拍同桌的男生，“我们一群单身狗，除了领导召唤，其余时间都没事。” 他话题一转，问许是：“你男朋友呢？是不是他要接你？” 许是正在烫碗筷：“没，我也是单身狗。” 她笑意盈盈：“看来我们这桌是汪汪队大集合。” 这顿早茶没有自己想象中愉悦，林嘉成心里有点不得劲，但他明白问题还在自己。 他本想徐徐图之，但看起来，似乎要找个机会早点告诉她了。 等许是和林嘉成走远，一起吃饭的朋友问陈志浩；“她就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女生？” “嗯，”陈志浩没否认，“这么多年，我以为都忘记了。但是今天看到她，还是那么可爱。怎么办，我发现我又心动了。” “哈哈，追呗，”朋友捶了他一拳，意有所指道，“趁你还没有正式的对手。” 都是人精，相互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午的电影比较符合许是和林嘉成的喜好，看完出来，两人在回家路上还就剧情讨论了一番。 等红绿灯的间隙，许是盯着车窗外的晚霞，感叹道：“我记得以前我们俩一起围着电脑看《孤儿怨》，那真是我看过最棒的惊悚电影，后来再怎么看其他电影，都没那部印象深刻。” 忍不住偏头看她，她表情柔和。夕阳倒映在她的瞳孔，美极了，让他不觉放柔了声音。“我们还一起看过好多电影。” 双方父母喜欢聚在一起聊天，两个小的插不进去话，就跑到房间一起看电影。 青春期的孩子喜欢已经出现了分化，许是爱带着浪漫幻想的文艺片，林嘉成酷爱科技感未来世界。有的电影两人都喜欢，大多数时候背道而驰。两人经常各开一台电脑，互不打扰。许是不爱戴耳机，觉得耳朵疼，插耳机的总是林嘉成。 就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就算不交流也不觉得尴尬。等电影结束，再跟父母回家。 “你的审美真的不错，”许是不吝夸赞，“选的片特别棒，我都好喜欢。” “我不止选片眼光好，看人审美也不错。” “嗯？”许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见对方笑着继续开车，压下疑惑没开口。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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