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了的左岚川再次正视起尹攻玉时，陡然发现对方过于严肃的神情。 说实话，比起之前那风流不羁的慵懒神态，正经认真的状态让尹攻玉完全失去了亲和力，整个人都变得疏离冷漠。 左岚川却觉得与这样的尹攻玉更有交谈的欲望。 于是，她说起了昨天的情况：“昨天我和我母亲以及乔总一起吃了晚饭，我是想借机让乔总集团下的电子品牌入驻无囿街的。他把皮球踢给了你，说让我今天来和你谈。看来他需要我付出的诚意是儿媳妇的身份。” 左岚川将尹攻玉可能不知道的信息补全。 如果说昨天左母的话还只是猜测，那今天尹攻玉所说的“相亲”那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了。 在左岚川眼里，尹攻玉现在脑门上就差写着“此路不通”了。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周围只有克制交谈声和用餐声。 左岚川觉得要不是自己要拉赞助，恐怕尹攻玉现在还在北市忙工作吧。 看着心情不佳的尹攻玉，左岚川有些内疚地将盘子都往对面挪了挪，“快点吃吧，安安心心吃完这一顿，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你爸那边若是来问，我帮你挡着。” 尹攻玉来了兴致：“你准备怎么挡？” “当然是说先从朋友做起，关系再慢慢发展。”对于这种应付人的话术，左岚川不要太在行。 尹攻玉笑了，反问道：“不要乔总的投资了？” 看到对方舒展了眉眼，左岚川语气也随意了些：“我又不是快死了，找不到投资就死不瞑目。乔总不行，那总归有李总、王总什么的。” “那考不考虑尹总呢？” “啊？”左岚川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你开的不是平面设计公司吗？你是想投资金？” 尹攻玉解释道：“公司的主要业务是VI设计（视觉识别），辅助业务是室内设计。我的同事正在各地考察开分公司的事情。” 左岚川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可以考虑把分公司开到无囿街上？” 尹攻玉吃了口食物，点头。 “可那是商业街啊，店面全是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内容。”在这些店面里突然出现一家设计公司，那画面太违和了。 尹攻玉咽下一口食物，继续问：“现在无囿街的整体收入情况如何？” 左岚川回忆着专业人士席扬的评价，重复道：“一般，达不到标准商业街的水平，其中‘Bloved’的收入还占了不小的比重。” 她专业不对口，平时还有很多琐碎事情，经营方面的经验她一向是边实践边摸索的。 看到尹攻玉自信坦然的模样，左岚川不禁暗想：不仅是大老板的儿子，还能自立门户，看来尹攻玉干正事的能力也很强啊。 可她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的猜想，还是打算先试探一番：“上次你去无囿街玩了一次，有什么想法吗？” “无囿街的位置有点尴尬，虽然靠近商业圈，可大部分的人流量被边上的商业圈分走了。我建议你调整一下店面的组成结构。”尹攻玉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指点了两句。 说实话左岚川不太知道要如何调整，可直接问尹攻玉的话，两人的关系岂不是更加纠缠不清了？ 左岚川作为弱势一方，实在不想给对方戏耍自己的机会。 于是，她灵机一动道：“今天的对话我能录个音吗？”录完，她就能回去和席扬好好研究了。 原本还低头吃饭的尹攻玉抬起眼，好整以暇地问：“你好像很怕我？” 害怕的表现不仅有恭维奉承，还有回避和虚张声势的攻击。 左岚川当然是不会承认的，她用更有语言艺术的话进行了回答：“尹总说笑了，世道艰难，我作为女生当然要保护好自己。我想尹总也能理解这点吧。” 尹攻玉细细打量妆容素净的左岚川，对方的打扮和话术浑然一体，俨然一副混职场的白领模样。 明明就是电话另一边老头满嘴夸着可爱乖巧的人，可现在他在对方身上又完全找不到这一类的明显特征。 要不是他见过对方素颜的模样，恐怕今天还真坐不到一起吃饭。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坦诚，你要是用这种话搪塞我，那我就歇了想帮你的心思了。”尹攻玉不准备和左岚川再玩那套虚的。 左岚川伸着头，立马认真道：“你真想帮我？” 尹攻玉这个人整体接触下来，左岚川还是有点愿意相信对方的。 “你那么防备着我，还需要我帮你？”尹攻玉看着从龟壳里伸出头来的左岚川反问。 左岚川无言以对，她这不是谨慎嘛。 尹攻玉接着吃饭，顺带用公筷帮还没动筷的左岚川夹了自己觉得口味不错的。 尹攻玉：“边吃边考虑吧。” 左岚川应了，想着借此考虑清楚接下去要用什么方式进行这一场和尹攻玉的谈话。 是该冒点风险试着交心？还是...... 嘴里的食物渐渐没了味道，左岚川也未察觉。 “想好了吗？” 打断来得是那么突然，左岚川看着尹攻玉面前空了的主餐盘，才发觉自己是真的犹豫了很久。 尹攻玉将餐具放到一旁：“我知道这个年头要相信一个人是不容易的，那不如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互相了解一下诚意。” “你继续。”来了兴趣的左岚川没让对方的话掉在地上。 两人目光相接，尹攻玉承诺道：“我向你保证，以后和你单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如果我发现你没做到呢？”对于自己那颗不为美色所迷的清醒头脑，左岚川还是有信心的。 尹攻玉一笑：“像上次你给我调得那种酒，你调多少我就喝多少，且酒钱我付。” 够爽快。左岚川心说。 若是对方真的能做得到，那还真是现在少有的有担当的男人。 在心里其实已经被这份诚意打动的左岚川谨慎地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同样，我也想听你的真话。”尹攻玉说。 “真话可不好听。”左岚川提醒对方，“万一我惹火了你，那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看对方面露无奈、无辜，尹攻玉只得再给出一份保证：“我发誓我不会这样欺负一个小妹妹的。” 左岚川一撇嘴：去你妹的小妹妹。 “怎么样？成交吗？”尹攻玉举起自己的手，掌心朝向左岚川。 左岚川瞥了眼尹攻玉手掌的位置，状似不太情愿地与其击了掌。 “说吧，你到底在怕我什么？”尹攻玉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 他貌似从没有试图撩过左岚川，也没做过份的行为，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可左岚川对他的一言一行都流露出戒备的味道。 这突如其来的回马枪让左岚川在心里直呼：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不过本着有利可图的想法，左岚川老实道：“我和你都混酒吧圈子，我怕我玩不过你，会吃亏。所以，我想着躲着你点总没错。” 左岚川的这套“保命”法则在尹攻玉眼里完全就是小孩子理论。 不想着解决问题，就只顾着回避风险、安逸度日，可不就是不想长大的小孩子风格嘛。 不过，这一点还是挺机敏可爱的。 “那你现在怎么考虑让我帮忙了？”尹攻玉觉得几天不见，左岚川变化还挺大的。 这种变化不是指对方的妆容，而是做事风格。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左岚川开始认真思考和自己的相处方式了。 左岚川坚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们的关系还没近到可以交流人生感悟的程度。” 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太严肃了，又补上一句：“尹总，我们来日方长，别急。” “我们”一词愉悦到了尹攻玉，让他决定在这场谈话中稍微放点水。 左岚川小心地观察着之前心情还不是很好的尹攻玉，就怕自己的话再把对方给气着。 心情低落的人总是有点特权的不是，左岚川并不想再雪上加霜。 事实上，尹攻玉也没那么小气，他大方地说起之前就想好的建议。 “无囿街上衣食住行和娱乐都很完善，你可以考虑找一些中小型公司或者工作室入驻。如果你坚持想拉投资，那可以问问陆安，他虽然是医生，可他认识的人中有不少是经商的。” 左岚川来不及打开录音，干脆就在手机上打字记下了要点。 这一副乖学生模样落在尹攻玉眼里，感觉很是新鲜。 记完要点的左岚川连忙问：“还有其他什么建议吗？” 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差点让尹攻玉破防笑出声来。 他隐忍收敛着唇角，保持着心情不好时的样子，说：“你先回去和席老板商量一下这两点具体要怎么操作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和席扬商量？”左岚川将身子往后靠，被对方猜透后的危险感，让她又不想接近面前的人了。 说起这个，尹攻玉也对席扬这个人挺感兴趣的。 那晚初见，席扬看到左岚川接待他们五个男人原本是想帮忙的，他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摆脱席扬。结果三个人三句话后，席扬就爽快地离开了。 尹攻玉便知道，这人对左岚川并没有怀着特殊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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