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看眼地就要当两个孩子的爹了,这事值得桂卿高兴,着实值得高兴,又因为白天被寻柳习惯性地冷嘲热讽了一顿,这事让他感觉心烦,着实感觉心烦,还因为猜不透丈母娘为什么会去看神妈妈,这事让他觉得有些担心,的确是有些担心,所以到下午的时候忠良一打电话约他出来吃个闲饭外加喝个闲酒,他直接就答应了,也没像往常一样事先请示一下老婆大人。 都结完婚了,他还是经常性地有点逆反心理,像个总也长不大的孩子,而不像个要当爹的人。 点菜的时候,因为忠良又故意点了一份桂卿平时极其讨厌的猪大肠当下酒菜,所以桂卿就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了一下贾平凹吃“猪痔疮”的故事,搞得忠良那本已汹涌澎湃、跌宕起伏的激情瞬间就迸发了出来,变得怎么也遏制不住了,而这份湿热的激情一旦从牢笼里出来,马上就成为盘子里那厚重粘滑的猪大肠式的东西,确实令人厌恶。 “你这个熊黄子就不能聊点别的吗?”忠良一边倒着他自己带来的一种稀奇古怪的白酒,不用说也是来路不正的廉价货,一边咋咋呼呼地说道,当然也是仗着两人的关系特别铁才如此做派的,“你净弄这些恶心人的事来刺激我,你到底什么意思呀?” “给你加点调料呗。”桂卿戏言。 “噢,就因为我点了你不想吃的东西,”忠良冷笑道,“所以你就变着法地也不想让我吃,是吧?”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个心眼子啊?”桂卿一边甜不学的脸端着酒杯让忠良倒酒,一边呲牙咧嘴地笑道,“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 “不当针(真),怎么认线?”忠良开玩笑道。 “你既然胃口浅,那就不要点这玩意嘛。”桂卿道。 “我乐意,”忠良道,“你管得着吗?” “我指定管不着啊。”桂卿道,然后便开始喝酒吃菜了。 “你最近都忙什么了?”假装斯斯文文地渳了一口酒后,忠良又忍不住问道,“和死了一样,泥牛入海了,也不见你和我主动联系,单等着我找你,真不够意思啊。” “造孩子呀,不然还能干嘛?”桂卿异常放松地开玩笑道,他也是典型的穷大方,“你以为像你,整天没点正经事干,就知道到处胡※窜,家里都有老婆了,还不知道老实点,你可真够造业的。” “噢对,造孩子那可是大事!”忠良忽然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肚子里好像憋了偌大一团大便拉不出来似的,他就是那个熊样,没事就喜欢干点干哕人的事。 “怎么样,地都整平了吗?”他关切地问道,就像个特别爱关心女下属工作和生活的老上级,“造墒都造够了吗?” “播种了吗?” “出苗了吗?” “别整天在那里干忙活,不行的话,也喊我去帮帮忙。” “哎呦,你还懂造墒?”桂卿道。 “嗤,除了造原子弹的事我确实不懂之外,剩下的事你说我什么不懂呀?”酒劲还没上头呢,忠良就开始摆开阵势吹嘘了,唯有如此方能促进酒精尽快地发挥作用,不然的话前边的酒那就白喝了,“我是典型的百事通万事能,能得都不长个子了,所以总是叫别人羡慕啊。” “四个月左右吧。”桂卿略显骄傲地说道,并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在忠良眼前轻轻地晃了晃,如同他生了四个大胖儿子似的。 “哎呦,行呀你小子,恭喜,恭喜!”忠良两眼放光道,仿佛桂卿那四个大胖儿子是他老人家生的一样,“来,咱哥俩走一个,先提前庆贺一下你马上就要晋升一级了!” 桂卿举杯,两人碰了一下,第一杯酒就下去了。 “有些神妈妈就是欠揍,”他们后来不知不觉地就聊到了看神妈妈这事,只听忠良打了个酒气十足的饱嗝后又略带生气地说道,“那个熊※嘴整天胡说八道的,一点※数都没有!” “哎呦,哪个神妈妈又得罪你这位大仙了?”桂卿非常开心地戏言道,老不正经的样子,“不行你弄她去,反正你的本事大,去练练呗,一口气弄倒她,让她也知道你的长处所在嘛。” “姐唻,你听我说呀,”忠良咽了咽唾沫,伸长脖子往桂卿这边凑了凑,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一点都不像嘻嘡玩的样子,“那天黑天我回到家,往沙发上那么一躺,打算小睡一会呢。” “哦,我在外边喝了点小酒,回去也怪晚了。” “俺媳妇就板着个熊脸给我说,你以后注意点,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家的话,就别整天在外边胡作妄为,想干嘛就干嘛……” “哎,我一听这话不对呀,以前她可从来没这样和我说过话呀,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接着讲述道,小眼忽闪忽闪的,“我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她嘴硬得和钢刀一样,什么也不说,就是叫我小心点。” “小心,小心,小心她※※※※啊。” “她越是不说,我越是生气,最后我急了,直接对她说,你要是再不说的话,咱两人就拉倒,领绿本本去!” “最后,她磨磨蹭蹭地说了,”讲到关键处,他又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说我在外边有女人了,有相好的了,还把家里的钱都拿出去养女人了什么的。” “我的个乖乖唻,我一听她这么说,哎呀,我心里那个气呀,就别提了。” “然后我就问她了,你在哪听说的这些事?” “结果你猜她怎么说的?” “她怎么说的?”桂卿如邀问道。 “这个熊妇女说,”忠良道,“她是在粮满镇黄石庄那个神妈妈那里听说的,神妈妈竟然说我有早就外遇了,而且还铁了心地要和她离婚,叫她心里好有个打算头,别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会吧,神妈妈怎么能这样说的?”桂卿有些不解地说道,同时觉得这个神妈妈简直是胡说八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搁谁都是劝和不劝离的,那个神妈妈怎么能这么给恁媳妇说呢?” “就是呀。”忠良道。 “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桂卿打抱不平道,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万一恁两口子真因为她那张破嘴离婚了,那不麻烦了吗?那她的罪不是大极了?那她最后得下地狱呀。” “姐,谁说不是这个理了,”忠良又吐了口唾沫后重重地骂道,看样子到现在还恼火着呢,“虽然说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对什么事都不怎么在乎,不过那我也不想和俺媳妇离婚呀,对吧?” “虽说俺两人也经常吵吵闹闹的,但是我和她又没有多大的矛盾,她这个人总起来说也不孬,我没必要去弄那些事吧?”他愤愤不平地说道,说得也确实在理,“当然了,我这个人是比较热玩,这个我承认,结婚以前我也谈过那么两三个小妮,花钱的那种咱也玩了不少,可那都是结婚之前的花花事呀,对吧?” “另外,我什么事也没瞒着她呀,”他又透露道,在好朋友面前也不避讳什么了,“结婚之前我就给她说了,我以前就是那种人,叫她看着办吧,我绝对不勉强,当时她也同意了。” “后来我也给她保证过,结婚以后我肯定老老实实地过日子,踏踏实实地挣钱,绝对不再出去花天酒地乱玩了,这些我都给说明了,一点也没隐瞒——” “她还是打心眼里不完全相信你,对吗?”桂卿像个蹩脚的侦探似的直接问道,“要不然她干嘛去看神妈妈。” “就是那么回事,”忠良肯定道,“她当时只是表面上答应了,才说那个话的,我还看不懂她的那点小心思吗?” “那你说实话,结婚以后你找过吗?”桂卿笑道。 “嘿嘿,说实话也偷偷地找过几回,”忠良腆着个狗脸笑道,倒也知道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在实忍不住的情况下才干的,而且又是在喝了点小酒之后才去找的,严格来讲不能算数。” “行,那个事咱先放一边不提,我现在就问你一句,结婚以后你到底有没有相好的?”桂卿颇显装腔作势地问道,尽管他的内心其实也是非常真诚的,“说实话,别瞒我,瞒我就没意思了。” “嘿嘿,不瞒你说,以前倒是有过一个,”忠良又腆着个大狗脸笑了,真是越挠腾事越多,越扒拉越让桂卿吃惊,“都是通过业务关系认识的,我往她们厂里销货,她负责和我联系,那么一来二去的,慢慢地就勾搭上了。” “噢,那个妇女比我大点,”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又变了个样,连桂卿看了都有点眼热,“是个离完婚的,不过可有味了——” 他如此说着,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了他那个相好的,想着她细细的腰肢,白白的皮肤,窄窄的脑门,单单的眼皮,甜甜的嘴巴,不大不小的后备箱,不高不矮的个子,总是喜欢披散着的头发,一笑就爱露出来的两个小虎牙,紫罗兰色的小内裤,装点门面用的小胸罩等等,都是他永远难以忘怀的。 要说他对那个妇女没点感情,那纯粹是骗人的,也是不足为信的,但是要说有多深的感情,恐怕也不现实,毕竟他也没打算和她结婚,他只是好奇想玩玩而已。 估计对方也是,就是玩玩而已。 “你这家伙呀,唯一的毛病就是太热这些事了,”桂卿笑着褒贬道,是不是也有羡慕的成分恐怕也不好说,“就和热吃猪大肠一样,看来已经上瘾了,不容易改掉了!” “哎,兄弟,我给你说啊,这个食色性也,孔老夫子他老人家不是也这样说了吗?”忠良继续恬不知耻地笑道,一副江湖老油条的样子,一心想要在桂卿面前寻找优越感,“所以说,我这个事也不能算是什么多大错误,根本用不着上纲上线的。” “其实说到底,那个妇女不也是图的多挣两个妻侄钱嘛,要不然人家不该我不欠我的,能那么轻易地让我睡吗?”他随即解释道,倒也颇有些自知之明,“你看看我的这个小个头,我的这个小巴狗腿,除了这个烂脸长得还稍微有那么点人样之外,你说我有什么呀?” 桂卿忍不住笑了,心情大为好转。 “人家那么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妇女愿意让我随便摆弄,说穿了不就是为了钱吗?”忠良又非常直白地自嘲道,“这个事啊,我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明白。” “姐,世界这么乱,你说我装纯给谁看啊?”他捎带着又感叹道,到底是和桂卿混久了,都学会用这种方式说话了,“感情那么贵,你说我谈得起吗?” “唉,该玩的时候不玩,能玩的时候不玩,那我岂不是标准的缺心眼子吗?” “你当然不缺心眼子,”桂卿借机笑着讽刺他道,总不能让他太狂了,否则他很快就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你心眼子多得都不长个子了,可是你有劲就是不往正道上用。” “兄弟唻,你说得对啊,有劲我应该往俺媳妇身上用,那里是你说的正道,可是有时候她硬是不让我用呀,那我就没办法了,对吧?”忠良又干了一杯酒后,像想象中的梁山好汉一样大声地叫道,也不怕旁边有人听见了会笑话他。 “姐,她今天这事,明天那事,”他借着酒劲抱怨道,正验证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老话,“不是头疼就是腚痒痒,反正是很少有让我过瘾的时候,可把我给憋坏了。” “我这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硬让她给逼的,我给你说。”他发完牢骚之后又顺便给自己的浪荡行为找了点借口,真是死不要脸,“另外,我这不是也想换换口味嘛,整天吃一种菜,你不觉得腻歪吗?” “媳妇和菜不一样,”桂卿有些气短地说道,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话好像说服力并不强,“这个不能乱比喻,而且我觉得,任何比喻都是不恰当的,都比不到那个窝上去,充其量也就是有点像而已。” “嗤,这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忠良抬杠道,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照我看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你就是喜欢装。” “我不和你争这个了,怪没意思的。”桂卿不耐烦地说道,同时在语气里又暗暗地给自己加了些大义凛然的意味,不然的话他会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 “那你和谁争有意思啊?”忠良故意问道。 “和谁争都没意思。”桂卿摇头道,好像天下就有人愿意和他争似的,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我就问你一个事,现在你和那个小妇女彻底了断了吗?”他接着又问道,显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没点意思了,“我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你不能回避这个事情。” “说断也断了,说没断也没断,这个事你叫我怎么说呢?”忠良说到此处有意停顿了一下,就像正和某个他喜欢的小妹互动的时候想要换个新鲜局面一样,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喜欢不喜欢,然后又继续旁若无人地笑道,“反正算是藕断丝连吧,我要是想要再续前缘也行,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也知道愚兄我这个人的。”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藕断丝连,再续前缘,我呸!”桂卿笑着骂道,也不给这种羽人留什么面子了,同时觉得今天这顿酒真是没白来喝,“你这家伙可真是不要点熊脸啊!” “噢,你这么个玩法,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能怨恁媳妇怀疑你吗?”他继续嘻嘻哈哈地褒贬着忠良这厮,“你能嫌她去看神妈妈吗?其实这事说起来根子还在你这边。” “嗯,确实是我不对,这个我也得承认。”忠良依然很豪放而又无耻地笑道,一点也没觉得他的问题在桂卿眼里有多严重,多无聊,更没觉得这事在他媳妇眼里有多严重,多难以接受,他想当然地以为不就是随便玩玩嘛,真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可是她也不能为了这个事去找神妈妈帮忙呀,你说说神妈妈那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啊?”紧接着他又如此狡辩道,反正都是他的理,错的总是别人。 “女人就是智商低,别管什么事都喜欢依赖别人。”他又自以为是地总结道,一锨就撂倒了全天下的女人。 “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怪人家神妈妈干嘛呀?”桂卿哭笑不得地指着忠良的大脑袋倾尽全力地教训道,要不是看在多年老伙计的份上,他根本就不想理他了,“噢,光许你自己在外边潇洒快活,又是投资找相好的,又是花钱找一次性的,就不许人家怀疑你,就不许人家去看看神妈妈?” “再说了,人家王欢之所以去看神妈妈,那也是为了挽救你们两人的婚姻,挽救你们两人的感情,对吧?” 忠良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搞得桂卿很是心虚。 “这充分说明了她还是很在乎你的,”桂卿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既然他方才已经说开头了,“或者说心里还是有你这个人的,要不然她也在外边找一个,给你弄个绿油油的帽子戴戴,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我看她敢!”忠良将粗短的横眉一竖,或者是将短粗的竖眉一横,将本就不大的白瓷酒杯往桌上猛然一掷,同时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借她两个胆她也不敢!” “她要是真敢这么玩,”忠良又发狠道,真不知道丢几个钱的人,还觉得自己多光彩呢,“我要是弄不死她,我就不姓李!” “哎呦嗨,你还怪厉害唻,弄那么大的动静,”桂卿嘴里虽然是这么说笑着,其实心里却总感觉好像是他本人和王欢有一腿似的,简直心虚得要命,尽管背地里他也未必就不想和她有这一腿。 “难道说只许州官放大火,就不许百姓点油灯吗?”他装模作样地当头问道,好像他就能永远当一个好人似的,也不知道给自己留点余地和退路,“你能在外边风流快活,人家就一定得给你守节吗?” “我的好弟弟唻,我真心实意地给你说啊,”忠良挨训之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得意洋洋地正眼对着桂卿如此絮叨着,一会狗脸一会猫脸的样子着实烦人,“男人要是趁着年轻的时候不多找几个年轻的,不多见识见识这样的那样的不同样子的,那压根就不能叫男人,或者说虽然名义上是男人,但是却白活了一辈子,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而作为女人来讲呢,”他接着又摆出另外一副可笑至极的嘴脸来说道,也不知道他哪里弄的这么多歪歪理,“女人要是不守妇道,那就不能叫女人,那叫贱货,人尽可夫的贱货,懂吗?” “我的个老天哪,你这是什么逻辑呀?”桂卿的牛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就和对方当场较起真来,尽管他也不想当什么所谓的正人君子,保证这辈子不去想别的,他现在只为争这个理,“咱仔细地分析分析这个事啊。你希望自己的女人恪守妇道,老实本分,这辈子光跟你一个烂人混,但是你又满脑子想的又是多玩几个别的女人。” “那我问问你,你玩的女人都是谁的女人?” “难道这些被你玩的女人就没有自己的男人吗?” “难道她们的男人就希望她们被别人玩吗?” “淫□□女者,妻女必被人淫,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吧?”忠良冷笑道,一副早就看破伪红尘的样子。 桂卿闻听此言,感觉非常意外。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你讲的道理我也都懂,”忠良肉头肉脑地拖着长腔强调道,大有“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的气势和派头,只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典故罢了,“但是,我就是这个逻辑,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尿性,明白吗?” “我能不明白吗?”桂卿跩道。 “凡事就只能是我占便宜,不能是我吃亏,我管他老爷个※的别人是怎么想的!”忠良极为狂妄地放言道,语气霸道和豪迈得要命,显然是对自己的这套理论很有信心,“我总不能缺心眼子硬充老好人,去当那个垃圾筐,专门娶别人玩剩下的女人吧?” “那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我玩剩下的女人留给别人娶呢,你说对吧?” “你这家伙,本性大暴露啊。”桂卿嘴笑心不笑地回道,但与此同时却也很佩服对方说的这番粗鲁话。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弟弟你的眼里,我和在泥窝里玩的光腚小孩有什么区别吗?”忠良半醉半醒地说道,言辞间竟然颇有几分出人意料的禅意,这就让桂卿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根本没有!”忠良肯定道。 “所以,有些事我瞒你干嘛呀?”他又带着酒气表白道,“还不如实话实说痛快呢,你说是吧?” “我说了算吗?”桂卿揶揄道。 “当然算了,”忠良抬头很认真地说道,然后又开始笑嘻嘻地解释起来,神仙来了拿他也没招,“我说只能我占便宜不能我吃亏,可不是针对你说的,我对你例外,永远都例外,谁叫咱俩是电焊条焊出来的铁哥们呢,哈哈。” “哥唻,你千万别这么说,承蒙错爱,我的小心脏受不了。”桂卿一本正经地开玩笑道,不想让他的话落了空。 “行了,我亲爱的老弟唻,天塌下来你也照样谈笑风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吗?”忠良竟然也开始学会反讽了,这让桂卿不禁心头一喜,觉得他这个朋友没白为,“你和入定的老和尚一样,上学的时候就有人叫你老夫子了,那怎么会错呢?” “不是,你这拖泥带水的,到底几个意思呀?”桂卿随之笑道,颇有些尴尬和无奈,只能姑且顺着对方的意思来,“一会老和尚,一会老夫子的,我真有那么老吗?” 忠良斜眼看了桂卿一下。 “另外,你这个评论未免也太主观了吧?”桂卿抗议道,“搞得我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说什么都不好,说什么都不合适。” “你老人家别着急,也别生气,”忠良立马出言安抚他道,竟然和哄孩子一般,“我这可是正儿八经地夸你啊。” “我知道你这是夸我,”桂卿讽刺道,“可是你至少得夸得我比较舒服才行呀,不能这么恶拉拐带外加不怀好意地夸我呀。” “我这个人说话从来就是这个千人膈应万人嫌的小熊样,你可千万别要求太高啊,”忠良赶紧自嘲道,看来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不然的话,咱们两人肯定连伙计都做不成了。” 此刻,桂卿虽然觉得忠良说话的声音太大了,而且笑声也太放肆了,几乎都没有任何保密性可言了,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告诉对方,所以只能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以求带动对方说话也小声点。 但是如此一来,倒显得是他说话畏畏缩缩得不够大方了,这令他感觉非常不舒服,颇有些恼火,因为他毕竟不想把自己搞得像个要干坏事的特务似的,始终见不得光。 他素来是喜欢光明正大、利利索索的,至少是在饭店里聊天的时候要这样,但不是要大声喧哗和咋咋呼呼的,那样会惹人讨厌,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有些话,他不好对忠良说。 “所以啊,恁哥我那天直接去找那个不入路的神妈妈了,”忠良像极度缺乏自知之明的乾隆皇帝满世界吹嘘自己骄人的文治武功,武圣关羽不经意间夸耀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光辉经历一样,开始大聊特聊他是怎么治神妈妈的事了,“等人都走个差不多了,神妈妈就哈欠连天地问我来看什么的。” “我把脸一黑,把眼一瞪,直白地给她说,我劲头什么都不看,我就是来问问你当时怎么给俺媳妇说的!” 桂卿伸着脖子也想尽快知道答案。 “结果她上来竟然还给我装糊涂,”忠良谈兴颇浓地回忆道,因为提到他干的好事了,他得好好地谝一谝,“姐,她说什么天天来的人太多了,我又不记得谁是恁媳妇,你叫我说什么?” “我就说了,你不记得是吧?”他演戏一般讲道,也知道先抑后扬的道理,节奏把握得很好,“那不要紧,我给你说说她长什么样,她都给你说的什么事,你又是怎么给她出的小点子,估计你就记得她了。” “后来我把情况一说,她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最后我就给她说,”说到关键处,他的语气就变得非常具有权威性了,一听就不是好惹的主,“你给我听好了,回头俺两口子要是因为你说的话离婚了,我就把你这个老鳖窝给挑了,给砸了。” “她一听我说这话,当时就害怕了,”他继续显摆道,反正也桂卿也没法去验证什么,“然后她就一个劲地给我赔不是,说她说的也都是无心的话,也不是想要拆散俺两口子意思,她也是为了不让俺媳妇想三想四才那样说的等等。” 桂卿笑笑,只当是听故事了。 “然后我不等她说完,”忠良又道,“就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她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下回俺媳妇再来的时候,该怎么办你心里明白,我给你100块钱,你拿着,办不好我交待的事,有你好看的……” “说得好,这种老妇女就得吓唬吓唬她,”桂卿由衷地佩服道,觉得忠良此举甚好,“她才知道不能随便扯老婆舌头,到处搬弄是非。” “绝对不是吓唬,”忠良一脸严肃地纠正道,好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当时就是真的。” “我也想了,”忠良一脸毅然地说道,“她要是再敢鼓动着俺媳妇这事那事的,我一定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说什么也得把她的鳖窝给挑了,我绝对不会轻饶她的!” “那后边事就不用问了。”桂卿再次笑道。 “那还用说嘛,”忠良亦呵呵笑道,“后来俺媳妇又去了一次,结果回来之后就笑眯眯的,和上次完全不一样,喜得要命,晚上办事都比以前更有味了,都不要我教导了,哈哈。” “唉,女人啊。”桂卿叹道,原不该他叹的。 “所以说,这个男的再不管,再笨,闭着眼也比女的强,”忠良稍显理性地总结道,脑子里的内存立马就被占用光了,他其实是想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的,“平时你光看她们能得不撑,嘴上咋咋呼呼的,其实那都是瞎能,都没能那个窝上去。” “就和我说的这个事样,”他道,“其实我背地里都找完神妈妈了,我都吓唬完人家了,末了俺媳妇还觉得人家说的话是真的,太神了,这不是很可笑吗?这不是很可悲吗?你说这个世界上哪有真事呀!” “是啊,要不怎么说女人当家,墙倒屋塌呀,”桂卿附议道,好像有多深刻的体会似的,“另外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关键就是一个心理暗示,”忠良揭秘道,“人家怎么忽悠她,她就怎么信,也不好好地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整个就是一个缺脑子货。你说这样的人要是在外边混事,那还不得让人家骗死?” “所以呀,人家才愿意嫁给你,好混碗饭吃。”桂卿笑道。 “也对,”忠良仰头叹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 略过片刻之后他又神神叨叨地说道:“不过最近这一阵子我发现有个事不大正常。” “什么事?”桂卿颇感兴趣,这就有些不应该了。 “我老是感觉这个熊妇女可能对我有二心了,”忠良颇显焦躁地说道,一副顾虑重重而又无可奈何和无所谓的样子,“当然了,也不是说她就一定有那个事,但是我也不能完全排除。” “我的个乖乖唻,你不是唱戏给我听的吧?”桂卿饶有兴致地调侃道,就如同一部非常经典的好莱坞大片马上就要演到高峰处了,下边都是很可观的地方。 另外,说到二心,他又想起来《西游记》中如来佛祖对猴子的说法,好个二心啊,都是一般的意思。 “你别捣了,这样的事我能和你嘻嘡着玩吗?”忠良道,看来他确实遇到难处了,不然不会这么说话的。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桂卿双眉紧锁,貌似关心实则也很关心地问道,一身的侠肝义胆展示无疑。 “最近有好几回,我发现她打电话的时候老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我,”忠良一改刚才睿智果断的潇洒劲,转而愁眉不展、犹疑不决地说道,完全变了个人,“有时候我们正吃着吃着饭,突然来电话了,她摸起手机就往厨房或者阳台那边去,看起来好像是怕我和俺闺女吵着她的意思,其实根本就不像是那么回事,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嗯,那你是应该小心点了,”桂卿神色凝重地说道,好像他就是一个资深的冒牌侦探一样,既然特务的活不好干,他也就不打算干了,“俗话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嘛。” “对,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忠良二二思思地肯定道,看来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不过呢,我又怕万一要是误会了她,那就显得咱不讲究,对媳妇不信任了,那样肯定不好。” “哎呀,你可以先悄悄地搞搞小火力的外围侦查嘛,”桂卿自作聪明地出主意道,这种事往往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可以先摸摸情况,手里多少抓点证据再说。” “反正我觉得吧,这种事还是要慎重一些好,要是拿不到确凿的证据,你可千万别轻易地撕开脸说,那样的话容易伤她的心,以后就不好再弥合了。” “嗯,贤弟说的很有道理,”忠良吧唧吧唧嘴后咬咬牙表扬道,他应该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如同笨拙的恐龙下了一个极大的蛋,“我就按你说的办,先不打草惊蛇,等摸清楚情况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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