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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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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郡的婚礼究竟有多盛大和风光,桂卿当时是不愿意直接面对的,事后也是不愿意去回忆的,永远都不愿意。

他只是强烈地觉得选择在如此炎热的夏天结婚是一件极其不明智的事情,因为这个季节实在是太热了,什么正经事都不适合干,只适合带着一把老茶壶和一把旧蒲扇到处转转,好找个比较凉快地方把身心安下。

如果不是举办婚礼的酒店里有足够冷的冷气的话,无论是谁都会承受不住这种炙热的煎熬,尤其是对晓樱这种体质本来就比较弱的人来说更是这样。

可是,室内产生多少冷气,室外就会产生多少热气,不知道享受冷气的人想过这一点没有。

真应该让站在屋里惬意地吹着冷风的人,去体验一下站在空调室外机跟前被滚烫的热风迎面吹来的滋味。

“她为什么不在美丽的秋天结婚呢?”他反复思考着这个和他关心不大的问题,似乎觉得这样做充满了一种无可比拟的乐趣,人生也因此变得更加有意义了,“秋天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多美好的季节啊!”

“秋天里还有想象不完的童话,还有美丽无比的枫叶,还有滴着蜜汁的葡萄和其他各种诱人的水果。”

“葡萄多好吃啊,”他顺路想象下去,希望能以真实的物体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和寂寞,“一串一串的,有紫色的,也有半紫色的,还有绿色的和半绿色的。”

“最好是收完棒子,种完小麦,等小麦刚刚出苗的时候结婚,那才是一年当中最适合结婚的日子。”

“夏天啊夏天,尤其是阳历8月的夏天,任何动物都是一动一身汗,这又是何苦呢?”想过秋天的美好之后他又回到了讨厌的夏天,觉得夏天加速了生物的基础代谢,从而大大地促进了人生的进程,着实不是个好季节,“谁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结婚呢?”

“除非这个人疯了,同时另一个人也疯了,会同意第一个人的想法。”

“傻子一定要凑成一对,”他进而又想道,为了别人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才能傻得步调一致。”

“其实春天也可以呀,”转了一圈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老问题,像个蒙着眼睛拉磨的小毛驴一样,“春暖花开,万物生机勃发,一切都是新的,都是充满希望的。”

“或者是冬天也行啊,冬天有雪,飘飘洒洒的,多么浪漫,多么充满诗意啊。”

“唯独夏天不好,”有很多想象出来的事情他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夏天有苍蝇嗡嗡地乱飞,有蚊子悄悄地叮人,实在是讨厌极了,也恶心极了。”

“还有,沟里河里随处都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垃圾袋、农药瓶子、烂衣服等东西,这些已经腐烂的和永远也不会腐烂的垃圾时刻都在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臭水坑里全是像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一样的大花蚊子,一咬人就能咬个大木疙瘩……”

“夏天能干什么呀,谁会在夏天做这种事呢?”他接着想道,越来越跳不出自己挖就的烂泥坑了,且大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趋势,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现在,如果家里的床上有一床厚厚的新棉被,而窗外正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正刮着呼呼的北风,那么脱光衣服一下子跳进被窝里该是多么舒服,多么享受啊!”

“愚蠢的人,为什么要折腾自己,折腾别人呢?”他不解地自问道,心中又增加了些许的凉薄之意。

大酒店的厨房外边,薄薄硬硬的蓝色彩钢瓦屋檐下面,有一块用水泥切块围起来的小片土地,上面已经被厨房里抽出来的油烟熏得又脏又烂了。

也不知道是谁,哪个有闲情逸致的人,在那一小片地上种了几株丝瓜,一棵葡萄,还有一些非常接地气的大葱和辣椒。

那丝瓜花此时开得正好,就像一群黄色的鸽子在浓绿色的叶子间不停地翻飞,十分好看。

不过令人感到可惜的是,这几株丝瓜好像并不打算结什么瓜,而只是一味地在那里疯长,看那架势也就是抽空来人间游玩一番罢了。

那棵葡萄也是如此模样,似乎知道即便是结了果最后也剩不下多少,索性就不结果了,性情倒是比较刚烈。

绿得发亮的那一大团辣椒倒是长得很是茂盛,而且绿叶丛中好像也结了那么几个辣椒,大约能给这里的主人送上一点安慰。

大葱是肯定不能结果的,因为它们只是葱,是葱就得老老实实地做葱,就得散发出浓浓的葱味,而不是别的什么味道……

走过场一般参加完白郡的婚礼没过几天,在一个慵懒的周五的下午,在晓樱家的店里面他又见到了她,这是他们之间约好的一次见面,就在白郡的婚礼上约好的,因为那个机会比较合适。

他本来是急于要见到她的,因为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可是约她的时候却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渴望,过于着急,而只能是轻描淡写地说说。

好在她也十分理解他的意思,略作推辞便答应下来了,并没让他怎么为难,似乎她也有很多的话要找个恰当的机会告诉他,并且她等待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

女人的期待一定不能告诉男人,否则便不值钱了。

地点是她定的,她说她现在不大喜欢出去,怕被夏天的毒太阳晒黑了皮肤。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要见她一面还得提前预约,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想来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好像是想见面就见面,事前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有时候甚至连电话都不用打,直接去找对方就行,还差不多都能找到,好像心有灵犀一样。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和她的关系确定无疑是日渐疏远、日渐淡漠了,早就大不如从前了,现在只是徒留下一些形式的东西罢了。

其实他和白郡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差不多也是如此这般,就像中年人终归是要变成老年人,老年人终归要驾鹤西游一样,也像秋天来了树叶总归是要落下,纵然是再留恋再不舍也没什么用一样。

“朋友总是要疏远的,别管从前有多好,除非能够成为亲人,”他曾经想过,淡淡地想过,从来也不敢有多浓,怕浓得结成了冰,以后再也化不开,“因为只有成为亲人,才能容忍那些不如意的事情,以及那些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看你越来越像电视剧《新四军》里的余秀英了,”桂卿心慌意乱地看了一眼晓樱,然后非常无聊地找了个话题故作淡定地说道,“就是张延扮演的那个余秀英,漂亮,干练,调皮,而且很有意思。”

“哦,你很喜欢她吗?”她压抑着内心的焦躁和喜悦,即两种如波浪般瞬间袭来的情绪,非常挑衅地问道,同时不忘用洁白如玉的右手去抚摸盘在她大腿上的猫儿小雪。

他笑了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她长得确实不错,而且很有女人味,”她说了一句肯定的话,这就让他心安了不少,“虽然同为女人,但是我也很喜欢她。”

“说实话我很喜欢她,”他终于敢直直地对着她的眼睛看了,于是故意这样讲道,且觉得他对张延的强烈好感完全可以无障碍地移植到她身上来,“这种类型的女人我就是很喜欢,她不仅是漂亮,干练,调皮,很有意思,而且浑身上下还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女性魅力,真是让人过目难忘,流连忘返,念念不休……”

“是不是就像小雪一样?”她道。

她这是什么话?

他真心理解不了,且觉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在其中,但是他又不敢这样说她,怕她因此小看了自己。

其实,真是小看了他倒也无妨,就怕她从此再忘了他,那就是天大的悲剧了。

“对,就像小雪一样,”他佯装儒雅地笑了,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擅于圆场的谦谦君子,比如那个众所周知的大牌演员陈道明先生,只可惜他目前还不是,“这个比方很恰当,神秘,优雅,自然,清新,天生一段风流神韵,挡都挡吧住,遮都遮不下……”

她先是朱唇轻启,看样子是想要说话,最后却又没说什么,然后又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像是两排年轻的异国士兵,煞是好看,正如电视剧里的余秀英一样,亲切而又迷人,或者说简直迷死人了。

好一个害人精,杀人都不用亲自偿命。

“据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女人,”她轻轻地抬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和弯弯的睫毛,试探性地小声说道,并不打算让他长久地呆在完全无解的时空里,因为这个时空对她来讲也是完全无解的,“如果你能错过她,那么你这一生就算真正地得救了。”

“哦,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双勉强闪着灵光的眼睛,同时冷笑着回道,像是在和势均力敌的老对手斗法一样,且纯粹就是斗法,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多彩的灵魂闲着无聊而已。

此刻,他觉得对于她的话,“是吗”这两个字就是一个极其恰当的回答,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回答了,因为她刚才的话细听起来显得非常粗糙,没有品位,没有道理,简直有点俗不可耐。

他的内心忽然升腾起了一种从根本上就特别看不起她的离奇想法,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难以遏制,难以逃避。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锦心绣口、吐字如兰的她怎么会忽然说出来这种大失水准的话来。

他不喜欢她的话,还有她的心声。

“那么,你觉得这话对吗?”她又问了一句,同时站起身来仔仔细细地把小雪放到地上,任其懒懒散散地走开,然后才不紧不慢地伸手将身旁桌边上已经烧开的那个银灰色的水壶拿起,想要给他倒茶。

她这才想起来这事,确实有些怠慢了他。

“既然是你认真琢磨过的话,那么当然就是对的了,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新的见解呢?”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算起身去替她倒茶,可是一想到今后未必就能再喝到她倒的茶了,索性就不再起身了,而是理所当然地享受起她的宝贵服务了。

“其实,你可以有的。”她道。

“况且我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新见解的。”他接着冷笑道,没理会她刚刚追加的这层意思,尽管他觉得要是自己真感兴趣的话,完全可以就着她的话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哪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你呀,不是懒得和我说话,就是不屑于和我说话,”程序完整地倒完待客之茶后,她温柔而又宽容地责备道,像个年轻的母亲在照顾不懂事的幼儿,因此连一点现成的经验都没有,“你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从来也不想着怎么提高一下,搞得我有时候都不敢和你说话,生怕说不到你的心窝子里去,从而惹得你不高兴,不开心。”

“我比刺猬还难对付吗?”他非常开心地笑道,想要用真实可见的行动来证明她说的话不对。

“刺猬只是表面上有刺,而你是心里有刺,所以说你比刺猬还难对付。”她直言不讳道,也不怕惹烦了他。

“这恐怕不是你心里的话吧?”他斜着眼问道,同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唬她。

“咦,你怎么知道的?”她道,同时眼睛一亮。

“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呢,对吧?”他痴痴地笑道,知道自己又一次取得了场面上的胜利,回家后完全可以开个单人庆功宴了,借着高兴劲多喝两杯适当地晕一晕也是可以的。

“对,我是不会这样说你的,”她心悦诚服地满眼含笑地说道,心里的春天已经再次来到了,“恐怕天下也只有白郡敢这样说你了。”

“哎呀,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他大声地回应道,说的倒全是真心话,虽然她听着有点太直接了,“无非就是她心里不嫌弃我,拿我当个人,从而愿意对你直言罢了。”

“要是换成别人她才懒得讲这些呢,我难道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吗?”他随即又非常骄傲地自夸道,把刚才那一句比较成熟的话所引起的良好效果给彻底抵消掉了。

“你呀,就是——”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

“我怎么了?”他问得太快了,都没允许她再发挥一下。

她只是淡淡地笑笑,没接他的话。

“我就是我,”他有些大言不惭地表白道,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地方,使得他表现得越来越脱离真实的他了,“我从来不去刻意地影响和左右别人,或者是有意无意地给别人添麻烦,凡是能自己解决的事情,我坚决自己解决,这就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

“嗯,好吧,我觉得我们应该谈点别的事情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同时放松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又非常颓然地说道,“别老是说这些一时半会扯不清的事情了,特别是关于你这样一个极其复杂而又极其神秘的人的话题。”

他嘴角一歪,没再言语。

“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她又不放心地问他。

“怎么会呢,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他反问道。

她对他的问话不置可否,并没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态度。对此,他有些烦她,觉得是她忽视了他,不怎么尊重他。他同时意识到,这种不和谐的念头曾经已经出现过多次了。

“嗯,我看你换手机了,是吗?”晓樱稍微沉默了一会,接着就换了个话题问道,和没事翻书看一样。

“是,你的眼可真尖呀。”桂卿一边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新换的手机随意地把玩着,一边佩服地说道。

他喜欢将手机放在那个位置,尽管寻柳很讨厌这一点。

“怎么,原来的不能用了吗?”她有些多嘴地问道。

“原来的摔坏了,所以才换的。”他没好脸色地回道,想起这事来就气得要命,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余怒未消和心胸狭窄。

“摔坏了?”她眯缝着一双稍显深沉的眼睛故意追问道。

“噢,是这么回事,”他一副狗肚子里盛不了四两香油的样子,非常主动地解释道,就怕她不能感同身受并好好地理解他,“有一回我和寻柳在一起的时候,恰好你发过来一首词让我看看,我还没看几眼呢,她就抢着要看,我一气之下就把手机给摔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她像个不小心做了件天大错事的原本就非常懂道理的小女孩那样,语气低沉而又无限悲伤地说道,“看来我不该随便给你发信息的,而且以后也不该再给你发什么信息了。”

“其实我本来应该能想到这一点的,可惜还是大意了,也有点太想当然了。”

“毕竟你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你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也是?”他琢磨起了这两个字眼。

“唉,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她诚恳地道歉了,心中的愧疚之情绝不是敷衍他的,“没想到一个短信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哎呀,你干嘛要叹气呀?”他忍不住问道,同时鼻子根有些发酸,也痒痒得很,“听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好意思,”她再次满脸歉意地说道,同时还想在他面前笑得好看一些,这就比较难办了,“我光顾着想自己的不是了,没注意到你的感受,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安慰道。

“那个什么,”她郑重其事地笑了一下后又道,“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发任何信息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道,心情显得很不好,仿佛大天老明里突然来了一场遮天蔽日的隐形大风暴。

“我明白,我明白,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忙不迭地回道,原本就苍白不堪的脸庞更加没有血色了,连他看了都觉得惊讶,“哦,我懂你的意思,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他的表情在告诉她,他认为她不理解他,也不懂他。

“不过,我觉得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她努力地开导着他,希望他能接受这种新的变化,因为她一直都在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同时也为他的女朋友着想,“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联系的好,你说呢?”

“好吧,就像你说的那样,不再联系了。”他无奈地闭着眼睛回道,然后就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他的眼圈已经有些发热了。

真正告别一个时代是很困难的,只是因为亲身经历过。

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炉火当中,烧得他浑身疼痛,嗓子冒烟,口干舌燥,整个人几乎就要化为一缕青烟了,精神的火葬场大约就是这样的。

此刻他倒是愿意化为一缕飘荡无形的青烟,只可惜怎么也做不到,因为人生并没有这么简单,也不是谁想走就能走的,更不是谁想留就能留的。

“其实你平时应该能感觉得到,”她哽咽而又断续地说道,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噙满了湿热的泪珠,全然不顾远处的店员是否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总而言之这个世界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或早或晚,人总有梦醒的时候——”

“想想也是。”他不知深浅地附和道。

“正所谓人生如寄,世网如牢,一切也是那么回事罢了,”她极为无奈和颓然地叹道,“归根结底我们又能怎样呢?”

“你怎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呢?”他一边激动不已而又心疼万分地问道,一边恨不得立刻起来,赶紧走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那双小手,好好地劝慰她一番。

“这不是你该有的想法啊,你一向都很乐观开朗的啊,不是吗?”他再次努力地劝道,虽然效果依旧不好。

“再说了,梦醒了又能怎样?”他在认真地劝她的同时,也使自己坚信了自己的话,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不醒又能怎样?”

“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和寻常百姓来说,还不是一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一天一天地过日子吗?”

她勉强地笑了笑,算是投桃报李了。

“哎呀,你没事想那么多干什么呀?”他说这话时都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因为确实喜欢她,并希望她能尽快开心起来,估计他早就拍手而去了,“人啊,有时候太多愁善感或者伤春悲秋了也未必就是好事,那样容易搞得自己情绪低落,心绪不宁,状态不佳,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就是这么慢慢得上的,坏情绪积累起来也很可怕的……”

“桂卿,其实直到现在为止,你都还没有真正地了解我,”她强作欢颜地说道,看得出来心中藏满了不为人知的疑虑和忧愁,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一般,“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总是乐观,坚强,健康。”

“你是说,我还不够真正地了解你吗?”他抬头问道,只是想确认一下现实的情况是不是真如她所说。

她点头不语,这让他彻底死心了。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吗?”他问。

他开始的时候是有些迷惑不解,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就像颁奖晚会上马上就要揭开什么巨大的谜底了一样,所以他才这样问的。他知道拔起萝卜必然带起泥,但他还是想看看后边的泥。

“或者你早就知道了吧?”她惨然地一笑,无力地说道。

热气球下面没火了,自然就整个坍塌了,下落了。

“不,我不知道,”他诚恳而又认真地说道,心里已经另外起了另外一团火,“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她有些自相矛盾地叹道。

“到底是什么事,你现在愿意说吗?”他追问道,因为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他不需要再躲避了,也不能对什么都视而不见了。

“关于我的身体,白郡从来都没和你说过什么吗?”她把话又挑明了一点,也是拿刀子又捅了自己一下,疼得她痛彻心扉,连片刻时间都难以忍受,“哪怕是一点点暗示都没有吗?”

“什么,你的身体?”他随口回应道,同时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因为大家都还这么年轻,这么活力四射。

“是的,我的身体。”她确认了一下。

“没有没有,”他的心禁不住乱跳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住,然后他又语无伦次地说道,“她从来都没说过什么,也从来没暗示过什么。”

“嗯,那样也好。”她又一次叹道,真的好烦人呀。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他连忙问道,开始着急了。

“那好,还是我亲自告诉你吧,”晓樱使劲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因为这的确是很难下定的决心,然后才缓缓地说道,“这样的话,或许你的感受会不一样。”

桂卿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有好几年了,”她终于肯向他吐露真情了,不过却是另外一种让他感觉非常意外的真情,“我得了脑瘤。”

“脑瘤?”他歪着头轻轻地重复道。

他这话说得非常平静,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想要表现得从容不迫一些,就是那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架势,却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她现在是不在乎这些的,因为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身上,尽管她的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她确实该看看他的表情。

“不过当时医生说是良性的,”她接着解释道,这就有点掉价了,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么说的,但还是控制不住惯性的影响,“只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囊肿而已,后来就动手术摘除了,而且从术后的情况来看恢复得还算不错,基本上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

他点点头,好像很懂的样子。

“噢,对了,你平时不是也没怎么看出来吗?”她又优雅地笑道,想给他一个灿烂如花的面容。

说完这话,她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然后再次和善地笑了笑,且笑得特别璀璨夺目,纯洁无瑕,就等待着他的回应了。

她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可实际上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却好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难捱。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也没说出来点什么。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

其实作为一个出身农村的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来讲,他又能怎么反应呢?他哪种反应都不对,都不好,都不是他想要表现出来的样子。

任何时候他都要给她展现出最好的一面,最有美感的一面,可是一直以来他做得都不够好,自己都不甚满意。

为此,他已经伤心和难过无数次了,可就是改不好。

“你恐怕没想到这个情况吧,”她想立即驱散眼前的尴尬之意,于是佯装从容地苦笑道,因为谈话之间偶然出现的这种空白比什么洪水猛兽都可怕,都能让人觉得胆战心寒,不能承受,“我的身体竟然会这么差,会有这么大的问题,要命的问题。”

尽管她也知道,有这种病绝不是身体差这么简单的事,但她还是这么直白地说了,她的本意就是为了实实在在地避免这个不好的消息在他的心里引起的比较强烈的不适。

现实的结果也是这样的,他非常及时地表达出了一种特别难能可贵的淡定和平静,这让她感觉非常欣慰,都欣慰到愿意向他托付终身的地步了。

她本能地觉得,告诉他真相对于他来讲应该是一个比较沉重的打击,如果他是真在乎她的话。

说起来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她呢?

她又不是一个在为人处世方面感觉迟钝的人,又不是一个在感情方面傻乎乎的人,当然能精确地明白这一点。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他本就敏感而多情的内心确实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而且一时半会都很难恢复正常。

他虽然也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晴天霹雳”和“天崩地裂”之类的字眼,但老是感觉那些可怕的字眼其实离他很远很远,甚至根本就和他牵扯不上什么联系。

也许这种比较经典的情节在电影和电视剧里经常能见到,但是在多年以来的现实生活中他却从来没有碰到过,因此不免有些难以理解和接受,毕竟他活得还不够长,所见还不够多,所思还不够深。

他确切地知道,一定有一种难言的悲伤和阴郁在以后的日子里默默地等着他,让他细细地品味和咀嚼,但是眼下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也没什么大的障碍,因为面前的她笑起来依然还是那么阳光,那么好看,似乎一点点问题都没有。

一时半会的,她又死不了。

只要人不死,似乎就不必怀念。

“嗯,你还别说,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想通过这话来表明她以前看起来确实非常健康,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又担心她会因此觉得他原来不太关注她,所以不免有些犹豫,说话就有些卡顿。

“噢,那真是太好了。”她开心地笑道。

“不过呢,”他转而又道,想让她的开心持续得久一点,“就算你现在说了,我也没怎么看出来,呵呵。”

“宽我的心,是吧?”她开心地笑了,正如他所愿,然后随手拿起桌边一把非常精致可爱的纸扇子,轻轻地扇了起来,她现在要的压根就不是风,而是那个极具风情的动作,他喜欢的动作。

“是吧?”他不失时机地逗了她一下。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她接着笑道,显然已经从巨大的阴霾中走了出来,“那就是在关键问题上喜欢努力表现得毫不在意,一脸的轻松,而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感受。”

他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把那台摇头扇的档位又提高了一档。

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她身旁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稿纸,上面工整地写了几行文字。

他匆匆地扫了一眼那种素洁无暇的稿纸,又用眼神征询了一下她的意见,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走过去拿起那张稿纸,轻轻地念起了上面娟秀的文字:

于丽烟波青,一潭碧叶浓。踏浪摇入水光屏。寂寂荷塘绿汀,望丝丝雨停。双鱼掠孤影,娇莲独娉婷。水波含香亦含情。恰好途径,恰好雨荷醒,恰好初霁晚晴,晓风作曲听。

待他整个地把这首词念完,然后想要看看作者的表情时,却发现她坐在椅子上已经进入一种非常奇异也非常罕见的状态中了。

她好像是在仔细地倾听他的声音,又好像一点也没听进心里去。

她大概完全沉浸到自己遐想出来的某种无比美好的境界里,从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他不得不再次深深地以为,此刻的她像极了一朵在春天里肆意盛开的红叶桃花,静则艳丽无比,动则香满人间。

这种鲜活而美好的感觉曾经多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他的梦境里,对此他很熟悉,很有感情,永远都不会忘记,直到确实能够忘记。

过了好久,她才从那种无尽冥想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转而和他谈起了高峰是如何追求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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